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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首发][权肃 ] 篆音 (6月24日 ,74楼 更新番外  《 纳妾  》下)全文完结
蘑菇君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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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楼  发表于: 2013-02-12  
我能跪求权仔单恋篇番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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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楼  发表于: 2013-02-13  
TO 倦子  

呃,到底是什么让姑娘你留下那么长的一串窒息的省略号呢~~~颤抖~~~(要是被雷到,我不怕吐槽哦)



TO 蘑菇君


番外神马的……看银子数量吧,如果到时候够100个铜币,我就不写,要是不够,那就咬牙继续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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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楼  发表于: 2013-02-13  
 警告:此章子敬成婚,很雷很琼瑶= =~~


 ——
  ——(七)
  鲁肃本庆孙权应允了幸迎亲之礼能简则简,岂料跟他升堂拜母的吕蒙却不从。
  “大兄大喜,岂能草率。”
  鲁肃追悔莫及,应孙权让吕蒙****是大错特错。成婚多年已有三子并且拜把兄弟众多的吕蒙对迎亲拜堂礼俗非常熟悉。不但给鲁肃找来迎亲车舆,还给鲁肃寻来合身的喜服。鲁肃看那大红喜服颇难为情,一把年纪着不起那么艳。可他一旦拒绝吕蒙,吕蒙便满眼含泪叹道,“大兄守了半生修来的姻缘,为弟却不能尽一绵力……”等等云云。鲁肃不忍,便随他。于是吕蒙自荐当主香者,遣人送燕姬回皖城故居,给鲁肃备马,马身系上红绸大花,命一队人马卸下甲胄身穿红衣头绑红巾,敲锣打鼓风风光光随鲁肃迎亲。
  孙权一夜未眠,昧旦之时就听到帐外吕蒙四处打点之声,兵卒们被指点忙得不可开交。营中已多日没有这般喜庆光景。孙权起来看简,心却顾着耳闻四方。直到黄昏听到吕蒙喊,“请新人上马!”孙权掀开帐帘,步出帐篷。
  西边日沉,金鳞泛在瑟瑟的皖城护城河上,辉着河岸上的站列迎亲队,给车舆边缘镀上光。鲁肃的剪影便是在那璀璨夺目波光闪烁中一步一步走到那枣红大马前。一身修长,大红喜服衬托得他神采风貌。上马时鲁肃姿态略显虚浮,吕蒙细心一扶。
  孙权看着那瘦削的身影,怨恨是自己太大意,还是鲁肃隐瞒太好。
  掌灯起程时,鲁肃顺着黄昏的树影回头看到孙权,孙权也在看他。盈盈相望千言万语化作鲁肃拱手一揖。孙权抬手一扬,“子敬且去,我在营中备酒候你,为你来贺!”
  “臣谢主公!”
  “子明。”
  “末将在。”
  “你为子敬选的喜服十分中看!”
  二人微微讶然抬头,孙权笑笑背手,指指前方示意其出发。
  众人纷纷施礼转身前行。
  看着红衣鲁肃骑马没入地平线暮色中,落霞染着火红的迎亲队渐隐渐显,孙权微微眯上眼,萤萤点点尽是光斑。
  迎亲的唢呐一直绕着皖城的斑驳城墙跑,在这个连日死气沉沉的大城里那声音显得特别尖锐。孙权知道燕姬孤身飘零,怕是也无甚嫁妆;估计是吕蒙为了显示诚意,带着迎亲队伍多绕一些路,把鲁肃这门亲事做得更体面。
  子时拜堂,基于双方父母都已驾鹤。吕蒙在东方河边架了牌位,算是二人高堂。孙权作为主上自然被尊坐在高堂旁,作为敬酒主宾。
  河风掠着孙权的脸,坐在河边的孙权顺风看着篝火连天,铺出一条炫目的道一直漫延到天边满斗繁星。鲁肃拉着燕姬在众星捧月中顺着那条灿烂夺目大道走向前。火光辉映在燕姬红装上,孙权一时茫然若失。昔日鲁肃说燕姬是士人之后,如今看来不假,更应该也曾世家显赫。只怕是燕姬家族沿途陆续凋零,逐物舍下,最后只给此待嫁之女留下一身嫁衣,成了燕姬唯一嫁妆。而这嫁妆丝毫没损燕姬家族身份,嫁衣服锦绮霞,云縠缯彩,红绢曲裾花红袍,做工别致让燕姬身后燎火繁星暗淡无光。待二人走近,孙权才看到那嫁衣上吉祥绣花,新新旧旧非常明显,新的针线接过旧针的边缘,一针一线诉说着施针扯线之人欲给嫁衣尽善尽美,状似这数年来,嫁衣主人时有给它连绵几针,秀半瓣花,逐一长思。
  吕蒙主香喊礼,二人于高堂前跪下,看着二人屈膝下地,倏尔之间,孙权恍觉心头那经年累月的某些难以名状之物,跟随那二人一叩首烟消云散了。
  “敬酒!”吕蒙长喝一声。
  孙权回过神来,方见身前二人都已举起斝良久,三脚斝中的酒还晃着半轮碎月。
  孙权去觅鲁肃,鲁肃垂眉。至始至终两人无法衔接彼此。
  隐隐一笑,孙权半自嘲说:“他日你二人共白首,勿忘今夜孤为你二人喝尽西风啊!”
  这一说引起周遭一阵朗笑。
  孙权笑着接过鲁肃手中的酒,见鲁肃举目凝望,他回他一笑淡然,“子敬你候半生,能再续前缘,孤为你而喜。愿余生你与燕姬琴瑟和鸣,孤先为你而敬。”说罢一饮而尽。
  “谢主公。”鲁肃叩拜。
  孙权又接过燕姬的酒说,“你待子敬好,不枉子敬思念半生。惜今日重逢,愿来日你二人儿孙满堂。”接着一干,饮罢,孙权把斝往前一举,酒一滴不剩。
  燕姬再拜,“谢主公!”
  吕蒙一喊:“礼成——!送入洞房!”
  众人立即振臂高呼,一窝蜂地簇拥着把二人送入红红的帐篷内。
  只有孙权一动不动坐在原地。一亲兵过来问主公不去跟个喜庆?
  孙权扶额一笑,“孤不胜酒力,两杯就醉。”
  而后,不知是否当真杜康作祟。鲁肃给士卒们敬酒的时候,孙权依地透过篝火朦朦胧胧看不清那抹红色。时远时近,孙权分不清何处是火何处是人。围着孙权那团的都是将领,早敬完酒,只一味烤羊,偶尔回头看热闹。那群人都略知鲁肃那一段情,如今终成眷属就更脍炙人口了,孙权听着只笑不语。那方人群里似有小兵嚷着要跟鲁肃喝合卺酒,鲁肃也不介意跟下属闹成一团。吕蒙则在旁扶着鲁肃还不断叮咛着敬酒的勿要过量,鲁肃却笑声爽朗,曰高兴,愿以酒解酲!
  好一句以酒解酲!孙权看不清却听得明。他举起酒笑得畅怀,对着篝火那边远远的渐明渐暗的人影,说:“敬有情之人!”
  众将以为孙权为这段佳缘感怀至深,皆纷纷举杯。
  那夜当真不醉无归,孙权才悟到杜康的魅力,忧有多少浇多少。如此好物,难怪从孙坚时代江东之将便就遗下聚酒之风。
  孙权酒醒之时未及平旦,发现自己躺于帐中。帐外醉言呓语以及虫鸣,时有时无,断断续续。隐隐听到几句清醒话,象是喜宴散席后留下几个余兴未了的人,聚在河边赋诗对唱。
  孙权掀帘出帐外,竟被帐外薄岚之景迷离。河边地气徜彷中有萤虫星星点点游弋,荧光拖出长长的弧一丝游一丝有条不紊。雾色如摊开一素帛只等人来着墨,而那人声之源正正好于接壤连天之处,而那处的吕蒙成了那素帛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吕蒙一身戎装白披风端着碗,临水而立,他身旁坐卧着几位士人,有说有笑。孙权不由想起初见吕蒙之时,那蓬头垢脸愚鲁还狂莽同辈人,常与滥兵们厮混。当年见他有勇知方却轻虑浅谋胸无点墨,孙权不忍叮他几句,却不想此去数年,此人已是渐显风骚独当一面。跟他聚合的大多是文人雅士。
  孙权漫步往雾中走,边走边听吕蒙对水天念念有词。
  “于是仲春令月,时和气清。
    原隰郁茂,百草滋荣。
    王雎鼓翼,鸧鹒哀鸣;
    交颈颉颃,关关嘤嘤。(注:《归田赋》张衡,东汉)
    于焉逍遥,聊以娱情……”吕蒙豪情逸致举碗对峨月,不及回头望到孙权。
  “主公。”吕蒙立刻搁下碗握拳。那几文士扭头见孙权都立刻爬起来行礼,让孙权也觉得自己出现也颇为扫兴。
  “免礼。”一时气氛凝滞,无奈笑笑,孙权端起吕蒙那酒碗。“子明你刚立下显赫功绩,当畅所欲言豪情壮志,为何念赋归田?”孙权把那酒碗递给吕蒙。
  吕蒙接过碗哂笑,“非也,主公。蒙为大兄大婚有感而发。大兄奔波半生,如今才成家,蒙寄愿大兄能安享几日悠闲清逸罢了。”
  言下之意孙权明白,但回想鲁肃辅佐自己的年月,不知觉日居月诸已是十多载,他不曾离弃过更不曾提出隐退之意。
  转头看水雾深处,孙权接一句:“苟纵心于物外,安知荣辱之所如?”
  吕蒙抬头看孙权。
  孙权指着荆州的方向,“孤只怕子敬对荆州执念比孤更甚。”
  吕蒙叹气望天,不予评价。
  顿觉气过于氛缄默凝重,孙权笑笑,拉着那几个士人席地而坐。指着吕蒙说:“孤常闻子敬言,子明当让人刮目相看,孤不想你已是大出孤之所盼!”
  吕蒙朗声一笑,把酒而干,“幸哉昔日主公劝学!蒙谢主公提挈!”
  孙权却不想继续此话题,挥挥手,“子明不妨把此赋念完。此良辰美景不思归田更欲如何!”
  吕蒙应诺,抄起酒坛又盛一碗酒。转身看水雾缭绕之处,未开口窒住了。
  河上不知何时飘来了点点荧火,几人本以为那星星点点不过是萤虫,后渐显渐大,顺水飘然晃动。不觉间,数量越来越多,豆大的火苗,隔着水汽蒙蒙似要燃起河面。火光一片,那几个经历过赤壁的人,霎时追思深远。
  一时,临水几人不知今夕是何年。
  无人疑问那顺水飘来的灯火是何物,对岸雾渺深处隐隐约约飘出一队白衣人,迷迷蒙蒙缓缓往水边挪动,他们都佝偻着身躯,一步拖着一步。带头和垫后的两人,不时往空中撒些什么。远远听着那群人鬼魅般或是在痛吟或是幽怨,扯着泣声呜呜而吟。
  突然,水面上打来一句清晰的声腔。
  “魂兮归来!”
  是带头的人喊的。这一句震醒了河水这边几人,不想皖城攻破已是整整七日。
  接然那群人都抬头对天长喊,向四方摇白幡,每个人喊出不同的姓名,闻之杂乱无章,细听隐成唱调。
  “ 归来归来!恐自遗贼些。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  
     归来归来!不可以久些。  
     魂兮归来!君无上天些。
      ……  ……”
  “真大煞风景!都督喜宴余兴未尽,那群愚民竟然来这渡头招魂!”一士人忿然而起,“我去打发其走远!”
  “唉!”吕蒙拉住他,“咱刚攻了他们的城,现下还不允人招魂,足下让百姓如何看我江东!”
  “子明所言甚是。”孙权看着水上飘着的灯火说,“只见得新人笑,却由不得故人哭?”
  那士人即跪下一揖到地。“臣知错。”
  孙权摆摆手,让他起来,一时无言转头看着对岸,却被对岸的情景凝住。
  从哭喊声听来,妇孺纵多。不知是否是水灯的缘故,河面的水汽褪散,对岸那群披麻戴孝者渐清晰。领头的人有节奏地摇铃,一嗟一唁念着逝者生平,念着逝者未亡人之名,念着逝者遗孤之名。
  摇铃者往夜空撒出一碗白末,粉末一时跟雾色混为一体。
  那一道白,恍然让孙权想起孙坚走的那年。
  孙坚走的时候孙尚香未过百日。招魂那夜,吴夫人几番昏厥,由几位妯娌搀扶着走。长子孙策端碗撑招魂幡,其他三个弟弟太年幼,于是便由孙权怀抱孙尚香襁褓,跟在孙策后为父招魂。
  那夜细雨沾眉睫,寒气渗透腿袜。孙权抱着孙尚香瑟瑟发抖,而孙尚香哭切一夜却在招魂必哭之时沉沉睡去。兄弟几人披麻戴孝,身后兄弟叔辈都弯腰佝偻垂眉掩面而走,孙权听到身后孙朗拉着孙匡小声支吾,“四哥,我冷。”
  孙权没回头看他们,他抬头看高他许多的孙策,孙策也没回头。
  招魂者一步一个铃声,嘴里絮絮叨叨着孙权听不懂的挽歌。突地,招魂者往空中一洒一大把白粉末,粉末遇风反向扑向众人。倏地亲属们纷纷埋头以袖遮脸。孙权用袖子盖住孙尚香,避不开粉尘忙眯眼。他回避瞬间睨到撑幡的孙策不为所动。孙权抬头看那高高的背影,孙策只定定瞪着孙坚逝去的方向。那里远到看不到天边,孙权也跟着去看,远远那方不知是否真有人赶在往这方归来,也许这样喊着喊着,孙坚就会从那黯黑的尽头策马扬幡而来。
  “魂兮归来!”孙策冲着那方奋力摇幡,声若洪钟。
  “归来!父亲!归来!”
  孙策摇着那白幡打着空中的白尘,孙权抬头看那长长的幡尾,猎着风不断回旋。那时孙权突然懂了,那是孙策为父亲尽最后的孝道。而那以后,孙策就以撑那白幡一样撑起了整个孙氏家族。
  大概是那白尘入眼,孙权抱着孙尚香止不住泪。也跟着孙策喊,“归来,父亲!”
  那时孙尚香在襁褓里睡得不醒人事,孙权越看越怕,喊着喊着沙哑对着孙策说:“哥,小妹是否也死了……”
  孙策回头看孙权脸上挂满泪痕,再看他怀里的酣睡的孙尚香。孙策单膝跪下,拿袖给孙权擦一把脸,“权儿受苦了,小妹没事,小妹只是累了。”
  是啊,累了。哥你也累了。
  那时的孙权不想几年之后,走在孙氏一族最前撑幡的人竟然成了自己,那幡有多重,孙权握在手里才知晓。只是他不比孙策坚强,他毫不掩饰哭得声嘶力竭,乃至跟在其后的孙尚香哭昏在地,他也自顾不暇。
  世事如尘,如那招魂的白尘,捉不住时已消殒在雾色中。
  河边的水灯及近,孙权才看清,那是橘灯,半圆的橘皮浮于水面,橘皮内一根灯芯几滴松油,橘皮内里用墨书着逝者的氏族名字。孙权也不想初夏时节,皖城百姓何处得来的橘皮做橘灯,他只知这一带常以水灯给客死异乡的孤魂引路。
  几只橘灯往吕蒙那边岸上飘来,吕蒙为了不让其搁浅,挥手拨水,把他们拨回河里。不料水波却把一只转头推向孙权。抬手捞起那即将熄灭的橘灯,微弱的火光奄奄一息,孙权看不清那内壁的字,于是叫人拿那酒碗来,往橘皮里,滴上几滴酒,灯芯乍亮,一晃而过,内壁写着,“鲁氏,无名。”
  孙权心一颤。
  曲掌掩住那一息火苗,孙权认命地将其缓慢送回河中。
  直到那一息焰火消失在云雾里,孙权才觉那招魂队早已不在。
  孙权侧目看吕蒙,吕蒙背对他直立于水边,水镜映得他背影魁伟。吕蒙一直看着东方天边。许久,喃喃说道:“卯时已到,日将至。”
  此后两年,孙权不再见过鲁肃,鲁肃在巴丘时他在陆口,鲁肃在陆口他在津北。曹操来了打,打了和,和了又打,打了降,降了又和。
  只是二人书信不绝,除了军事捷报,孙权偶有附言调侃说孙虑在武昌满天寻着他那有胡子的母亲。
  鲁肃却一本正经回复该把孙虑归给夫人们养育。末了附言:肃一切安好。
  那一切安好,就一直安好到建安二十二年孙权临其葬,看到燕姬腆着肚子恭默守静地跪在坟前。
  ——
  ——
  “天无涯兮地无边,
  我心愁兮亦复然。
  人生倏忽兮如白驹之过隙,
  然不得欢乐兮当我之盛年。
  怨兮欲问天,
  天苍苍兮上无缘。
  举头仰望兮空云烟,
  九拍愁情兮谁为传。”
  “妙绝妙绝!遏云绕梁!”盘坐在渡口木板上的孙虑对着芈落拍手称好。他放下手中的笔,指着河边芦苇丛中停留的小雀说,“胜于歌鸲!”
  “公子谬赞了。”芈落轻轻走到孙虑身旁施礼。
  “只是,‘九拍愁情兮谁为传’,此‘愁情’应是‘怀情’。”孙虑清清桑,唱:“举头仰望兮,空云烟。九拍怀情兮,谁为传。”
  芈落连连点头大赞,“公子的声音更胜那日台上伶官。”
  “游响停云否?”孙虑声色卖弄。
  “恕芈落不认字,那是何意?”芈落好奇问。
  孙虑没好气,“你点头便是!”
  “切勿信兄长。”在渡口垂钓的鲁淑扭头对芈落说。
  芈落便问鲁淑,鲁淑道,“你所唱胜吾兄百倍,吾兄何配那四字。”
  孙虑咬牙指指鲁淑说:“记仇!”
  没理会鲁淑,孙虑转言看芈落,“那日伶官仅唱一遍,你目不识丁在旁竟学会九拍,你能有此歌技,屈身于我,岂不惜哉?”
  芈落听罢假装嗔目,笑答,“公子莫是在驱逐芈落?芈落可是一生只认公子为主。”
  “愚蠢至极。”孙虑指着她说。
  芈落更是笑:“此话芈落倒是听懂了!”
  孙虑摇头笑:“此九拍之意你可懂?”
  “略懂一二,象在叹命。”
  “与其说叹命,说惜命更恰当。此乃蔡文姬之诗。”
  “蔡文姬是何人?”
  孙虑放下手中画帛,给芈落细细道来。蔡文姬悲苦命运,一生三嫁,夫君早卒,被胡人掳掠,后又被曹操接回,嫁与董祀点点滴滴。
  “我若是那蔡文姬,被胡人掳去,宁愿一死了之。”芈落忿忿然。
  “更是愚不可救!”
  芈落不服,“我宁死不嫁于胡人。”
  “此言差矣!”孙虑伸指戳芈落眉心,芈落捂额头喊痛。“既不知生何言死。能活,胜于万物,哪怕是苟且而活。蔡文姬若如你那般榆木疙瘩,你我又岂能听到这胡笳十八拍?”
  芈落跪下“公子教训的是。”抬头双眼发亮问,“十八拍?公子可是懂得那后九拍?”
  “那是自然。”孙虑站起身,“且听我唱!”
  “还请停歇吧,惊了我的鱼。”坐在渡口前的鲁淑托着腮,盯着水纹说。
  “不解风情!”孙虑就手折根芦竹砸鲁淑后脑。鲁淑拨拨后发,不理。
  芈落看二人脸上挂彩,想起昨日此兄弟二人在莲池旁打得不可开交,要十余个下人才给拉开,不忍一笑。
  “若是扰到淑公子,芈落退下便是。”
  “我所指非你。”鲁淑一动不动。孙虑却气得不轻,“我碍你何处?”
  鲁淑起身收鱼线,转身欲走,“兄长不碍我,我碍着兄长了!”
  “且慢!”孙虑截住他,“你真真记仇!”孙虑认命蹲下继续作画。
  鲁淑满意一笑,坐回渡口撒鱼线。
  一时无言,二人各顾各。
  看二人气氛微妙,芈落差点忍不住笑。
  低头看孙虑绢上画的小鸟栩栩如生,不由蹲下看孙虑笔尖细细勾画,看着看着入神。孙虑却对画不大满意,端起绢布左思右顾,总觉得欠缺一点。
  “公子对自己要求过高了,芈落看非常美。”
  孙虑扭头对上芈落那花容月貌,即时心情大好。他捏起芈落下颔,道,“未等我留意,芈落已是亭亭玉立秀色可餐。待我弱冠之年,定娶你为妻。”
  芈落眯眼看着孙虑说:“公子可说话算数?”
  “绝不食言!”孙虑一笑,食指往芈落朱唇一抹。而后把指尖上蘸来的胭脂,抹到绢画鸟腹上,那丹红一层层晕开,原本清一色的墨画霎间活灵活现。
  芈落恍悟一挥袖子,“公子欺我!”
  这连没回头看的鲁淑也被乐了。说:“我言在先,切勿信吾兄长,你不听。”
  “连淑公子也取笑我!”
  孙虑边笑边拉过芈落,“芈落勿要恼怒,此画用了你的胭脂,我便把此画赠予你。看我已题上你名啦!”芈落将信将疑看那画,孙虑行书如黑虫爬行,芈落更气。
  “公子岂不是欺芈落不识字!画上几条黑虫就说是我名!”
  孙虑听了夸张地笑倒在地。“你不识此是篆书?绝非黑虫!”,芈落恼羞成怒,跺脚转身欲走,孙虑连忙拉过芈落的手,执笔说,“我非有意取笑,来,伸掌。我教你如何以小篆书你姓名。”芈落仍将信将疑,慢慢摊开手掌。
  “此乃‘芈’字。”孙虑行云流水写上一字。接着捉过芈落另外一手。
  “唉!”被芈落收住。她取过孙虑手中之笔,“芈落岂知公子非又在取乐于我?”芈落拿笔走向鲁淑。
  “淑公子帮我过目。”芈落伸掌给鲁淑看。
  “此字,兄长并无戏言。”
  芈落展颜,把笔递于鲁淑,“那淑公子可赏给芈落,一‘落’字?”芈落展开左手。
  鲁淑二话不说写在芈落掌心。
  芈班收过手,细看手中墨迹,看半晌,指着“落”字中心空白处说,“可否在此加一点?”
  鲁淑诧然以为自己写错,再看便摇头:“若是多加一点,那就不成字了。”
  “芈落认为,此处加一点,象凤凰之眼。”
  “凤字也不是如此。”孙虑走过来一看。
  “我不是要写凤字,芈落觉得要此出加一点,落字如凤凰衔花。”
  此语让二人一愣,刹间哑然失笑。
  “好一句凤凰衔花。淑弟,你赏给她便是。”鲁淑笑着给那空白处加上一点。
  芈班乐得手舞足蹈,看着掌心道,“芈落可算知姓知名了!若是日后芈落能书能写,便能给二位公子传信了。”
  “对,你若以此字落款,我二人一眼便知非你莫属!”孙虑看鲁淑笑逐颜开,便揽过鲁淑问,“淑弟可消气了?”
  鲁淑看他,敛起笑,道:“尚未。”
  孙虑很不爽放开鲁淑,“真小气,为兄已向你赔不是,你还要如何?”
  “兄长你弄坏小虎送我香囊,我岂能便宜饶了你!”
  孙虑不屑,“小虎那破物,不要也罢!芈落女红都比她强!再说,那骨笛是我赠你,我要收回便收回!”
  鲁淑气不过,抬腿一脚把孙虑踹入河里。
  芈落惊呼跑过来看孙虑,只见他窜出水面大咳,指着渡口上的鲁淑破口大骂,“君子动口不动手!”
  鲁淑执起鱼竿说:“兄长抬举了,淑非君子!并且,淑也没动手。”转身走上岸。
  孙虑快速游回渡口,未及芈落把他拉起,他一身泥泞利落爬上渡口,疾足如箭追上鲁淑,豁然抱起鲁淑,转头奔向渡口扛着鲁淑双双投入河里。
  鲁淑从淤泥里爬出水面看着同是泥人的孙虑,气得发抖,孙虑抹去脸色泥污,反哈哈大笑“让你对为兄不敬!”说罢往河里抓一把泥糊到鲁淑脸上。鲁淑挥手便是一拳正中孙虑下腹,孙虑吃痛弯腰,上来又一抓泥糊鲁淑口里。鲁淑不顾嘴里泥,扑身把孙虑整个人卷入河底。
  远在堤岸马车旁的芈班骇然跑过来,“怎么又打起来!”
  蹲坐在渡口上的芈落镇定自若,“父亲莫急,他兄弟二人打累了自然会上岸。你去准备他们换洗衣裳罢。”
  说不急有假,芈班大喊二人归岸。“戏山莫戏水!若有损伤,吴王定会降罪!”可二人充耳不闻。
  芈落叹气,张开右手的‘芈’字说,“一个固执己见。”又张开左手的‘落’字,“一个梗顽不化”然后双手给芈班看,“你说他二人不是亲弟兄谁信呢?”
  芈班一听便知不是芈落会说的话,“你学的是何人口舌?”
  “昨日府上几个婢女说罢,她们言虑公子其实是已故将军鲁子敬之子,父亲,你侍奉吴王多年,你可知那是否属实?”
  芈班大惊捂着芈落的口,“掌嘴,此胡言乱语你竟敢道出口!”
  芈落拔开芈班之手,说,“可你有看吴王对淑公子之宠爱?也视如亲子,更何况,又无人知晓虑公子之亲母……”
  “快住口!”芈班低声喝住芈落,手举到半空没落下。
  被父亲严正之色吓到了,芈落低头不语。
  “此胡话以后不许再说!更不能言于人前!”
  芈落低头称是。
  抬头看河里二人打的不亦乐乎,芈班叹口气转身去备换洗衣裳。
看着鲁淑笑着揪着孙虑的脑袋灌他河水。芈落单手托着腮细声说,“难道父亲不好奇么?那鲁子敬将军究竟是吴王何许人也……”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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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楼  发表于: 2013-02-18  
回 27楼(倦子) 的帖子
星号???难道我又打错字了?
姑娘说子敬扭三,其他人历史向神马的~其实我是真的控制不好,写着写着觉得正史比较带感,就穿梭了,吕蒙是诚心喜欢历史向的,公瑾也是。子敬和仲谋被扭三先入为主了ORZ……所以我说OCC嘛……后面各种崩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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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楼  发表于: 2013-02-18  
  ——
  ——( 八 )
  黄龙二年,孙权封年十八的建昌侯孙虑为镇军大将军。孙权此意很明显,授予上将之位,任以兵马之力,委以重任,巩固势力之余更望孙虑在建昌一带能独步一方。
  授剑之时,孙虑见旁侧大臣们神情肃穆,惊觉孙权所持的剑正是那青冥宝剑。低头接剑,剑身意外轻型,孙虑却觉头上所带之冠沉得他不轻松,可他受得起必能抬得起。他自十五岁就跟着孙权马背出征,有父亲和老将开路他出战也能身先士卒,如今要他独自带兵他自有扯鼓夺旗之勇。
  赐盔甲之时,孙虑不经意抬头看到孙登,孙登朝他微微颔首。孙虑心一沉,蓦然同情自家兄长来。比起自己这个庶出的二子,被封为皇太子的孙登怕是比他更不轻松。然而孙虑时常暗叹幸有孙登,才余了自己那么多的逍遥时日。
  封赏礼刚完毕,大殿之下年少的孙和与孙霸竟然当席厮打在一块,孙权脸色一凛,正欲发怒。孙登见状立离席去拉开两位幼弟。安顿下来,孙登又跪于孙权前,把领教无方之罪全揽上身。寥寥几句即挽救孙和孙霸还给孙权台阶下,殿上之臣比比皆叹。
  等孙登回席,孙虑对孙登低言一句,“兄长过于仁厚,换作虑,我容他二人厮打个够!”
  孙登听罢也只笑笑。
  看他笑,孙虑无奈摇头,只是当时孙虑也不了解孙登那笑隐含了多少意味。
  说领兵出征,孙虑却不负众望,平定叛乱,还立下不少功绩,只是两年白旄黄钺,渐洗去孙虑纨绔之气,活脱沉稳。
  孙虑最后一役立下大功,后来信说其中流矢但并无大碍,在建昌养伤,一养数月。鲁淑再见孙虑之时已过冬至。
  接孙虑下马车时,鲁淑惊于孙虑竟然需人扶持,尽管披着鹤绒大毞,也掩盖不了孙虑清减憔悴的面容。而那扶持之人并无他,正是孙虑夫人潘氏,潘氏比孙虑年长,待人接物落落穆穆,见鲁淑浅浅施礼。放下孙虑,放下药和一小厮,吩咐小厮照顾孙虑,便乘舆走了。
  鲁淑看那绝尘而去的马车,看看那低头不言的小厮,再看孙虑。
  那时孙虑只对鲁淑笑笑,孙虑想自己这个笑容一定跟孙登很像。
  孙虑说来养病,整个冬季都屯在鲁淑家中。那时,鲁淑已在武昌督府门下任事。时有夜归,归家后往往孙虑经已歇下。鲁淑问芈班他日间行走可好,芈班说日间孙虑大多居于西北角楼足不出户。看芈班端走孙虑的剩饭,鲁淑不由眉头发紧,换了几个医者,都只说需静养,开了药给那小厮去煎,却一直不见起色。
  而每夜鲁淑睡前总发现枕边放着个孙虑雕的木佣,一掌来大,五官活灵活现。鲁淑对孙虑爱好把玩之物向来不屑一顾,然而孙虑要是执意要送他,他也照单全收,只是不过数日,那木佣不但聚齐一家老少,还有贵族游士武将兵卒等等,已堆满鲁淑榻脚。鲁淑问过孙虑,孙虑说让他们好生认认你,万一天塌,他们能护你。知是痴人梦话鲁淑亦不恼,放之任之。
  是夜,鲁淑梦到武昌雪虐风饕。有一形作他父亲之人牵着他的手,急急雪中行。积雪太厚,末过鲁淑之膝,鲁淑走得气急,努力抬头去寻那人之脸,那名作父亲之脸,可不论他如何竭力,始终见不得其五官。那人身形甚是清瘦,披着青色盖头斗篷,斗篷上的花纹鲁淑知道是出自燕姬之手。那人越走越急,最后竟然落下鲁淑只身往前走。
  鲁淑被滑倒扑在雪被上,漫天的鹅毛纷乱打着他的眼,他看那人渐行渐远,急急喊道:“父亲!你欲去何处!”
  那人闻言在灰蒙蒙的城门下静静停步,回头,一动不动。雪尘扬起,一波覆一波,那人身影若隐若现,五官遮掩在纷飞的六角雪花中。
  鲁淑挣扎不起来。那人看着,远远传来浑厚的声音,“淑儿快快起来,你兄长被遗在城门之北,为父要接他归来,怕他冻毙于孤野中。”
  “可兄长在我家中……”鲁淑努力踢着脚面牵绊之雪,越是挣脱越是下陷。
  “非也,虑儿并不在家中……”那人看他一眼,转身往城门大门洞走去。
  鲁淑伸手去喊,雪已埋到其胸口,鲁淑觉得无比寒冷,四肢不听使唤。看那人快要消失在暴雪中,鲁淑竭力喊,“父亲!你将去何?母亲在家中候你,兄长亦在家候着你,还有吴王……”
  忽然间,那人似是折回脚步,匆匆往他赶来,鲁淑觉得自己将被雪被淹没之时,那人捉住他的手,将他拉出雪堆。
  “淑儿!”
  鲁淑抬头一看,那人竟然是孙权的脸。
  “少主!”
  鲁淑猛然炸醒,充耳而入的激烈拍门声,还有渐渐理清的琴弦声。
  “少主!快起来!虑殿下……”
  鲁淑穿着中衣迅速打开门,芈班见门开措手不及竟然接不上气,吐不出话,嘴里还呼着白气,拉着鲁淑手臂哑了半晌又急又慌。而门外的琴声越来越清晰,鲁淑顿时瞪目大骇,披上狐裘往外奔。
  出了外廊,鲁淑才知夜降皓雪,雪卷入长廊地基上,赤脚奔跑的鲁淑情急打滑摔跪青石上,鲁淑爬起看满园皑皑积雪处于黑暗的天地之间,一时分不清梦里梦外。
  那琴声跟着雪花徐徐从天而降,那是一曲悲壮之调,融入雪花六角边缘化在鲁淑抬起的双眸里。那究竟是《垓下曲》还是《四面楚歌》,鲁淑分不清,他爬起继续跑。他知琴者欲说山河泪万骨枯,他知琴者要叹潦以一生志未酬,万般悲嗟如雪纷飞付诸东流。
  鲁淑奔到大院中,远远望见孙虑持一琴案,盘坐于院中枯枝般的梨树下。他锦衣披雪,发冠萧瑟,闭目抚琴,十指滑动琴弦,勾挑激烈。那小厮俯首贴地跪在离数丈雪地里瑟瑟发抖。
  “兄长!”鲁淑脱下狐裘扑过去裹住孙虑,那一刻鲁淑只觉抱块冰石入怀。“莫再弹了!”
  孙虑视若无人,十指仍打着十二根琴弦。
  “别弹了!”猛地扯住孙虑衣袖,却被孙虑横力一推,撂倒在旁。
  鲁淑挣起看孙虑煞白的脸嘴唇渐黑,心中一恼,“我已说莫再弹了!”冲过去夺过那伽倻琴,举在空中直接砸往地面。孙虑霎时从琴案中纵起,飞身抱住那琴,绊着撞翻的琴案跌倒在雪里。鲁淑骇然跪下去扶掖其起来,孙虑抱着琴佝起身支不起腰,残喘不息,他扯着气咳嗽,几声厉咳,咯出一片血迹于雪地里,红白对比触目惊心。
  “兄长!”鲁淑吓得爬过去抬起孙虑,孙虑死抱着琴不放,用袖抹过嘴角,无力抬头看鲁淑一眼。  “芈班!快去请医!”鲁淑冲着院内喊。
  同是穿着中衣的芈班应声即刻往外走。
  “慢着!”孙虑喊,“夜半三更冰天雪窑,芈班年迈,你何忍让芈班夜里寻医!就算让他寻得,有何医师愿此时夜行。”说着轻咳两声,止不住口中血丝溢出嘴角。
  鲁淑不忍,“我去寻!芈班你扶兄长回房!”
  孙虑立扯住鲁淑衣襟,“你若去,你不怕你我兄弟就此今生别过?”
  “别尽说胡话!”鲁淑看那小厮一眼,欲扶孙虑起来,孙虑却似故意不想动弹。鲁淑赤脚踏雪,脚腕早已经僵硬,更扶不起。芈班奔过来搀扶二人,孙虑竟愈发不为所动。
  “为兄怕今生再不能碰到如此良辰抚琴赏雪了,你却毫无雅兴。”孙虑抱琴呢喃。
  鲁淑咬咬牙说:“来日方长。”
  孙虑笑,摇头。“来日并不方长。”禁不住又一股暗腥涌上咽喉,孙虑以手捂嘴,腥红之血透指缝而出。
  鲁淑见状浑身发抖,他猛然挣起,“难道陛下视而不见吗!他何以忍!你何以忍!我立书于陛下!”
  孙虑听罢赶忙连滚带爬捉住鲁淑裤脚,沾了鲁淑白色裤腿一掌血印,“别做傻事,你以为父亲当真老眼昏花么?别傻,父亲他心如明镜……”
  “那他能置若罔闻!”鲁淑仍欲走。
  “别去!”孙虑扒在雪中低喘,气若游丝。“……不是潘氏,也非长兄。”
  “还能有谁!”鲁淑大喝,忙跪下扶起孙虑。
  “你只管置之度外……”
  “我不能!”鲁淑把孙虑推给芈班,转头欲走。
  孙虑立马揪住鲁淑前襟,扬手狠狠掴鲁淑一声响亮,“你听是不听!”孙虑瞪目大吼。
  鲁淑别过脸,咬牙跪坐于雪中。
  许久,鲁淑冲那小厮低吼一声,“你退下!”
  那原先窝跪于雪里的小厮,战战兢兢缓缓后退,不敢抬头。
  芈班扶过孙虑,把过狐裘紧裹住他。孙虑无奈笑一声,用满掌血迹手翻过怀里的伽倻琴,一看怅然泪下。
  “弦,终究断了。”
  ——
  ——
  孙权睁眼时,发现自己枕着鲁肃的盘腿上。身上盖着鲁肃的斗篷,窗外扬洒着碎雪。
  “孤一时失神,竟然入寐了。”孙权支身爬起。
  “主公连日不能眠,现小寐一刻又何妨。”鲁肃手执卷,看着案上的琴。
  孙权看那琴有别常见的瑶琴,弦十二,琴身厚重,雕花上乘。寻思片刻即想起来,“此琴是那公瑾所赠?”
  “正是。”鲁肃顺着琴缘细看,“赠肃多年,肃竟不能为公瑾奏上片曲。”
  孙权取下身上斗篷披到鲁肃肩上。
  “真费了公瑾一番好意。”鲁肃把竹简套入布袋,把琴盒一合。“肃今生怕是领悟不了乐律之妙,只好把公瑾所赠琴谱收纳整理,留给子孙后人。”
  孙权看他,鲁肃又自嘲笑笑,“肃愚钝,只能寄望子孙终能出一善音律之人罢。”
  “子敬若收纳琴书,择日我命府上之人送一批过来……既说子孙,子敬年近不惑,仍在寻着婚约之人,迟迟不婚。”
  鲁肃听罢低头笑,“待夺回荆州,肃若再寻不得,肃唯有纳妾。”
  “勿让荆州成了你借口!”孙权愤愤言,“你欲纳妾,孤亲自为你挑。”
  鲁肃哑然失笑,“主公果真如当初公瑾所言,极能韬光养晦,对江东如此,对肃也是如此。”
  自知面对鲁肃自身无所遁形,孙权掩饰地转言,“当年公瑾将你举荐于孤,如今孤看来乃是一劫,孤怕是在劫难逃矣。”
  “主公大可放手,”鲁肃转向孙权,“如此,便毋须逃矣。”
  孙权一听立刻擒住鲁肃的手,瞠目不言。
  鲁肃欣然,反手握住孙权五指,“主公勿慌,肃亦不逃。”
  孙权吁叹,虽说他深知鲁肃之意,可常有挥之不去那越是牢扣于掌越是擒不住之感。他轻轻摩挲着鲁肃的虎口,那儿握刀持剑执笔磨出来的薄茧给与他片刻心安。
  “孤又怎知子敬不逃?你当年可不是一心投我,你宁选那名为郑宝之人,亦不肯过江东。”
  孙权如是说是真难得,鲁肃忍俊不禁,笑罢,摇头,“肃当日是着实不愿寄望一未冠笄的黄口小儿。”
  “你!”孙权手一紧,恨不得把鲁肃整个人都拉向他。
  鲁肃危坐不动,“此事,主公还得感激公瑾。当日若不是公瑾力劝,肃如今也不知在何处。”
  “他是如何把你说服?”
  鲁肃挽嘴看孙权,简答之:“公瑾曰:吾主亲贤贵士,纳奇录异。”
  “只是如此?”孙权不大满意。
  “只是如此。”
  “子敬若是只为寥寥几句便从其言,公瑾何苦又给孤力荐你之余还苦口叮嘱孤定要留住你?”
  一听,鲁肃恍然大悟状,“原来当年初见,众宾罢退,主公执意留肃和榻对饮,是出自公瑾之意?”
  孙权暗地欣赏着鲁肃的反应,手指继续摩挲鲁肃的指节,“非,是孤本意也。”
  一时,二人竟相对无言,失却当日相见恍如一梦。
  ——那绝非不谙世事的黄口小儿。
  ——那人之才远胜于公瑾所言。
  只是当时惘然的二人不想十载以后会紧扣彼此十指。
  追逝逐往,孙权不由感怀上天待他不薄。“我实是好奇,当日公瑾是以何物打动子敬你。”
  鲁肃回想闪过一丝忿然,“当日肃在曲阿,尚未整装北上,公瑾已将肃母徙到吴郡!”
  孙权一顿,掩口失声,大笑不已,“好你个周公瑾!”
  鲁肃也跟着无声笑。
  当年周瑜力劝鲁肃,鲁肃仍固执要先去拜访好友刘子扬,欲探个虚实后再答复周瑜。周瑜唯恐其一去不还,为安排鲁肃能会上孙权一面,快刀乱麻出此下策。他实没想过,鲁肃得知此事时的万般无奈气得跺脚,一如当年借粮一样,只能慷慨就义。而另一面,孙权着实急在用人之际,周瑜倒没向孙权大夸其词,只一味强调,“将军定要想方设法,把鲁子敬留在江东!”那时孙权闻言虽点头,其实私心对鲁肃还有保留。
  就算非周公瑾刻意,怕也是冥冥中自有安排罢。鲁肃抬头看窗外雪如麻衣,似在给周瑜做祭礼。手抚着琴盒,“自斛米之交,我与公瑾相识十五载矣,我哀其壮志未酬,更感激其真诚相待。如今公瑾已去,竟还能让肃为他展颜,有良朋如此,足矣。”
  孙权松开鲁肃之手,把鲁肃肩上的斗篷给他齐了齐。
  “遗憾者是,你我二人来不及好好敬公瑾一场。”
  “主公定要克成帝业,以祭公瑾未酬之志!”
  孙权颔首,“眼下,曹操未退,刘备入川。如今命你挑起此重担,我心实属愧疚。”
  鲁肃举揖一拜,“士为知己者死!”
  那一声誓,竟触得孙权忐忑,他抬起鲁肃双手,“旧时,先兄与公瑾在历阳举兵渡江之际,曾经与众将立言,日后谁人能战至江东鼎立,谁人便在阵亡先行者墓前招魂……”
  鲁肃举首凝望孙权。
  “此一去,兄长,子义,公瑾,相继步履匆匆……”孙权说着挨近鲁肃,“可子敬你给我听好了,孤绝对不当你的守墓之人!唯独是子敬你,绝不能于我面前言死……”
  孙权往鲁肃脸上凑近,却发现那人没躲避之意。
  即狠狠呷住对方那两片薄唇。
  四唇相触一刻对方竟然意外默契地配合他,孙权瞬间崩释了浅尝辄止的念头,他猛揽过鲁肃,彼此贴着彼此的胸膛,在鲁肃闷闷发出微词之际,孙权对上细细索吻,把未脱口之言吞入腹中。鲁肃在半迎合半设法脱身徘徊之中,选择抚慰孙权。他搂过孙权的脖子,在每次孙权舌头纠缠空隙中,暗暗往后退几寸,而一旦他脱离孙权唇边,孙权果断擒过来,在敌进我退几回合后,孙权把鲁肃逼倒在榻上。
  鲁肃赶在孙权伏身而下,抽身往后退,孙权情急之时手勾住鲁肃的腰带,不让其逃。鲁肃一掌抵孙权胸前,呼吸紊乱之余掷地有声道:“主公!肃明日即将前往巴丘!”
  “孤知道。”孙权伏在榻上,看着鲁肃,徐徐往前爬动,他宽大而长的衣袍,把鲁肃笼罩在内。
  “主公明日还要召见程公……”补一句,鲁肃发现不见起效。
  适时,鲁肃那本被孙权扯松的腰带,倏地断了;而鲁肃原先那紧绷的腰肢也跟着释然。
  孙权俯首端详鲁肃,此十年他无比熟悉略显平淡的面容,却偏偏将他勾魂摄魄,而又能让他甘之如饴。
  “当日公瑾一语成谶,他让我留你,不想,我终其一生只想留你……”
话未尽,鲁肃抬头微微前倾,纳却孙权所有。





————————————————待续





本来想重点蟹肉的!不过我一边写一边想起那蛋疼的1200= =,蛋疼得我阳痿了。所谓我在别人那儿看不到的,别人在我这儿也看不到!的!心!态!所以就不写了~哼!


不知不觉敲了八章了……我真不知道我怎么坚持下来的,(为了钱!其实50多个铜币我也挺满足的了),还有两三章就完结了……恨不得一周内把它写完,然后拍屁股走人(喂!!!
[ 此帖被草氏字豆萁在2013-02-18 23:32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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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楼  发表于: 2013-02-19  
楼主文风美,我得先码一下做个窝在这里
钟本本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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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楼  发表于: 2013-02-20  
楼主的文笔上甚美,悠悠我心那是神作,那BGM是必需的曲目,一边看文,一边听,超级美好。
蛋疼的1200,深得我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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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楼  发表于: 2013-02-20  
那啥草氏君,不是说鲁淑的性格是因为孙权产生阴影的嘛~我觉得孙权还不错咧,没有感觉会有阴影的情节呀!

楼主加油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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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楼  发表于: 2013-02-20  
我又想起来电视里面那句:子敬,你快回来吧
蘑菇君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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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楼  发表于: 2013-02-22  
Re:[首发][权肃 ] 篆音 (2月18日
这章又虐又甜的啊………梦境太有画面感了配合着雪中抚琴那段看的人唏嘘不已………后边权肃看了才明白为何鲁肃成婚权仔要那么大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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