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绍循/策瑜]青梅酿(首楼完结)

原贴里似乎更了没人看？于是我就重新开贴来找存在感了= =
各种乱套各种YY除了人物外名字外都是BUG请包含

【青梅酿】

CP：绍循策瑜

入了秋之后，天气便越发的暖起来了。晨上散了朝会，刚到府前，就见孙绍府上遣了车来。小厮捧上来一束桃枝，道上虞侯请都尉一叙。

脚步顿了顿，这才想起不日前至尊给他赐了封地，把封号吴侯改了上虞侯。算算时日，正该是这两日启程。

那桃枝显是刚摘下，娇嫩若处子双颊的样子，甚至还沾着少许的水露。难得那不解雪月的家伙竟能有这般风雅的时候。唤过小厮寻了只瓷瓶，灌上清水，左右摆弄一番，这才掸了掸衣服下摆并不存在的尘泥，缓步随那小厮出了门去。

侯府管家引我去向花园，孙绍正坐在院里的桃树下对着一局残棋看一本棋谱，太入迷。面前的暖炉上置了酒瓮，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白雾从瓮口散开，丝丝缕缕的渗进了郁郁的桃花香里，似乎夹杂了什么不一样的味道。

“真是好酒”。

他抬起头来，见是我来了，放下手中棋谱揉揉太阳穴：“你可算是来了。此时酒温的正好。这局棋果然难破，我潜心钻研数日都不见进展。你且过来给我参详参详。这是你爹去驻巴丘之前与我父亲对弈所余的一场残局。你可猜猜你爹执的是哪一色子，我爹执的又是哪一色子。”

我踱过去。果然是极精妙的一局。白子看似一鼓作气直捣黄龙，黑子见式微之态，但细细琢磨之下，白龙几处大穴已是被黑子截得七七八八，只要几步就可以立时翻盘。

“讨逆执的是黑子，父亲执的应是白子。怎么，你是在想白子如何才可翻盘么？”

“不看了不看了，白费脑筋。”他把书扔去一边，“于棋局造诣之上，父亲显胜我数倍不止。”

我回身坐下：“讨逆将军一则好战，二则好棋，就算放眼整个江东，怕也是堪逢敌手。讨逆将军一生征战，弱冠即立于江东，逐鹿中原。下棋同战谋大抵相类，方寸间生死一线纵横禆阖，要真那么容易，只怕这江东锦绣河山也不会下的那么容易。”

“周循你真是越来越像个老头子了••••••”

“更何况，你尚年轻，日后总会有机会的。”

孙绍大笑起来：“机会？早就有人巴不得我早点滚去封地乖乖的给人看起来。什么机会？日后闲游遛鸟的机会倒是不少。”

“不可妄语，”我低头微叹，心里也并不好受：“至尊他只是••••••无可避免的••••••天家如此罢了••••••”

“罢了。”他打断我：“你们一个二个总是这般苦口婆心的劝慰我，实在是无甚新意，听的我耳朵都快起茧。是生怕我一个不乐意起兵建邺城下么？再说今日你我饯别，说这些作甚？来，先喝点暖暖，我今日可有好东西同你分享，怕只怕你那副身子骨无福消受呢，别白白糟践了这世间无两的好物。”

他给我斟了一小杯温酒，我接过，暖了暖有些僵冷的手。
我冲他一笑，侃道：“是什么东西能让我们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绍公子也能赞不绝口，我可要开开眼。”

孙绍好酒，且吴郡多泽，江水河流漱泉飞瀑泾渭相通，水甘冽而佳。以甘泉酿酒最是相宜，似乎连酒液都把江南烟雨呓喃吴语缠绕进去那样。

我一口饮进，抹去唇边残留。极醇极温和的味道，想是温过的缘故，一路滑进脾胃之间，说不出的惬意。

——可并不像孙绍一贯的喜好。

“怎样？可暖了？”

我点点头，“只是这酒••••••”

孙绍好酒，可并不喜欢如此缠绵的味道。他所钟情的是那种辛辣的，像是可以把胃肠都灼成灰烬的那种，如同沙场血性烈烈男儿的酒。

“那只是用来给你暖身的。”他忽然俯身从桌下拎出一个泥陶坛。很有些年头的样子，坛子上还有些未除尽的湿泥未干，许是刚从地下给人刨出来了。孙绍手上用力拍开封泥，一阵极涩极清的味道霎时便溢了出来，这味道有些颤颤悠悠的掠过鼻尖，让人疑心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可是一直没有，非但没有被酒掩盖住，反倒是酒浆也被这味道浸渍，染上一股挥之难去的味道。

“这才是正主！”他用力拍了拍陶坛的外壁，发出几声沉闷的“当，当”声。

是青梅。

梅雨季前采下，用蜜糖腌渍，饮酒前在樽里置一两颗，既散了酒的苦味，又平生出几许甘甜。但甚少用人专用青梅酿酒。不因有他，青梅若是不处理一番必是极涩的，甫入口中席卷肺腑的酸涩，等待回甘的时间就越发显得漫长而遥不可及。

太长，太苦。

孙绍给我斟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一杯，碧绿的酒盛在羊脂玉莹润的杯子中，更衬得比世上最好的春碧螺还要鲜嫩清澈。

我低啜一口。入口的时候，寒冷是先于酸涩的。埋在地下太长时间被土地之下的阴盛水汽所育护，味觉瞬间的麻痹丧失，那股直下喉间的冰凉的感觉便被越发凸显出来，冰锥似的直直扎进腹中，然后身体自然回暖，残留在唇齿间的涩苦在味觉恢复的瞬间争先恐后的迸发出来。

现下我的表情定是极尽纠结。

孙绍也饮了一口，同样皱巴着张老脸。“这味道••••••还是不能习惯。”他咂巴咂巴嘴，话题向毫无关系的方面发展：“知道这酒是谁酿的么？”

未见我摇头说不知，自己自顾自的飞快接上一句：“是你爹。”

这下我是彻底愣了。孙绍不说，我便也不曾想起，甚至是刻意遗忘。

父亲，父亲。

自父亲卒道巴丘后，我便甚少想起他了，连入梦都不曾。

似乎讨逆将军的死就像一道过分鲜明的分水岭。不止他的人生，连周家，甚至整个江东都不可避免。

从那时开始距离感就彻底清晰而直白地浮现出来，从前父亲固然亦是极忙的，偶然有空也总会拷问我进学，甚至是授弦。比起抚弦我更喜欢吹笛，虽不够端庄典雅，但更加灵俊飘逸。父亲未曾明说，但我知他是不悦的。父亲于笛艺亦是个中好手，但我却从未听过他奏笛。他说，听过那人的笛声，别说他人，连自己奏起，都觉得是寡淡的。

那时候的父亲对我而言，就是深夜犹自摇曳的孤灯一豆，清晨早早踏雾而去的背影，马蹄敲青石板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声音。

只是看着，都觉得寂寞。看着他一点一点把自己迫向深渊，成就臣民想要的传奇，却再留不住自己。

那片河山不是他的一切，又是他的一切，是肩上的重量，是不能放下的亦步亦趋。
正如这一觞青梅酿一样，真真是涩到最后一刻，才等得到那一瞬的回甘无尽。

就像有些东西，明明是不能摊开晾在阳光之下的，却偏偏可以在此后似乎是无穷的独自守候的岁月里时常拾捡聊作慰藉。

关于一段岁月，一座城池，一段感情，一个人。

“我爹曾说，这坛酒，须得留到你我二人结亲，两家血脉合二为一再拿出来细细品尝。到那时，酒正是最好的时候。够涩，够洌，也够醇。他说，我都没喝过公瑾亲手酿的酒，便宜你小子了！”

孙绍学着讨逆将军横眉倒竖的样子倒也学了个七成象，只是这气势略矮一截，看着就像个绣花枕头纸老虎。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他没见到，我爹也没见到。待到你我二人各自结亲，却所娶亦非当初所想。”我仰头长叹：“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当断须断。”

有些事，没人跟我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孙绍虽不拘一格，却也不是粗枝大叶之人。既是少不更事，也不是毫无察觉的，在父母所谓“举案齐眉”之后看似亲密实则疏离的氛围。
这是我们彼此的一道暗伤，说不清是尴尬还是耻辱，又或者都不是，只是单纯的觉得不可思议并且难以接受。

至尊曾说过孙绍象讨逆，而我则全然承了我爹的那幅性子。

哪里像？父亲有本事慷慨激昂口若悬河说得整个江东都跟着他壮怀激烈心在天下，无悔无惧，可我不行。仅一点便如此鲜明的对比。哪里像？

是透过我看见了初见时隐秘在江南白墙黛瓦层层屋檐之后轻袍缓带的俊逸少年么？
只不过是有些人铸进了一双灵魂，醉进了一场桃花烟雨的梦，共执天下的妄念，再也醒不过来。

自君一别，仰马侧度冷眼狂沙，参怒可知几刹，未知几刹。

“傻，真傻。”

仰头更酌一盏，眼泪和着酒液一起下肚，激起身体一阵莫名战栗。

肉身开始恍惚，意识却是清醒的，清醒地看着自己如何沉沦。

孙绍靠近我耳边，热气呼在耳廓上止不住的痒。

“你……你要不要……”

我转头对着他笑。

他看着我，半晌，坐了回去。

“喝吧。”

不再有讨逆，不再有周瑜。即使孙策不说，周瑜也会跟他走。我们不复曾经，不会有另一个八百里相随不离不弃。可我们不是，多可惜。

举樽向明月，至少此刻还有一人可以共饮。

“喝吧。”

这场酒喝得极尽酣畅，直到最后的记忆里也没有更酣畅的了。从日上三杆到斜阳漫影，，我们喝了很多酒，讲了很多话，似乎连小时候的事情都翻出来了一遍，拼命地说，生怕忘记了似的，关于父亲，关于未来，关于我们。

我甚至不知道最后喝的是酒还是水，只知道重复举杯，喝尽，斟满，再喝尽这样的动作。
第二日醒来时，是睡在自家床铺上的。天色已是大亮，鸟鸣间歇隐隐有稚童嬉闹和琅琅书声，仔细分辨了，是孩童们初学《三字经》。

“匏土革  木石金  丝与竹  乃八音  高曾祖  父而身

身而子  子而孙  自子孙  至玄曾  乃九族  人之伦”

虽不知昨日是何时到家，但我想回家后应也免不了一场兵荒马乱。周家大公子儒雅之士的好名声想来也毁的差不多了。本想速速起身出城看是否赶得上最后一别，但又想孙绍素是不喜这些十里长堤的依依惜别，索性作了罢。

长亭折柳送不完离人万千，又更堪那匆匆行去匹马旧影。

宿醉未除使我的头十分昏沉，我翻了个身，再次睡去。

这次不再是一觉无梦，我梦见了父亲。那时父亲还很年轻，讨逆将军尚未故去，而我和孙绍也还是顽劣的小小少年。

那时的孙绍还不如后来的老成——也不是老成，只是据我对他的了解，远不止如此，终究是有了顾虑。小时候跳脱的孙绍，活脱就是幼年的讨逆将军，父亲是宠他宠到连我这个亲儿子都要吃味的地步。他总是知道哪里有庙会，哪里有集市，哪里有年轻男女成婚大庆，甚至是路过栖息的候鸟产了几只蛋，并且以此不遗余力地窜撮我与他逃学，气的老先生吹胡子瞪眼却也无可奈何，偶尔闹到了讨逆那里去，免不了是一顿胖揍。

这时候父亲总会拉住了他说你还说绍儿，你小时候不也是这个样子。孩子天性如此，下次不再犯就行了。

讨逆将军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恨恨的瞪了孙绍两眼，吓得孙绍直往父亲身后钻，说着“再有下次看我不揍死你。”然后又转过头向父亲抱怨：“先是仲谋，再是叔弼，现在又是孙绍这小子，一个一个都是被你惯的无法无天的了！都不知道你我谁是他们兄长谁是他们爹了！”

父亲挑眉道：“那一个一个不都是你亲弟弟你儿子么，你不宠还指望谁来宠？！”

讨逆将军忽然对他挤了挤眉，一脸促狭之色：“难道这就是俗话说的•••••长兄如严父，长嫂如••••••”

“孙伯符！你讨抽么？！”

“诶诶诶诶孩子们还在呢！”

孙绍忽然抓住了我的胳膊，捏了捏，用眼睛示意房门的方向，然后拉着我努力降低存在感顺着墙角偷偷溜出了门口，一路跑过回廊，跑过拐角，孙绍顺手给我折了一枝桃花，刚开不久，粉粉嫩嫩甚是好看，娇艳宛若处子双颊。

那日孙绍攒掇我去看郊外桃花林绽的一片绚烂的桃花林，结果还未实施就胎死腹中被讨逆将军抓个正着一顿好训，若不是父亲刚好去驻巴丘之前军中还有点事要和讨逆将军交接，否则孙绍这一顿打是怎么都免不了的。

孙绍折了这桃枝给我，笑着说今日是决计去不成了，好在来日方长。

呵，来日方长，又是来日方长。

这句话，真真是，诓几个人，诓几辈子，都不嫌多的。

直到后来我独自赏过了一季又一季桃花，看着谷雨洗旧了流年几番，身侧始终都缺了那么一个位置，若是他在，定又要戏耍我一番，说什么人面桃花相映红。想起某年某天，某棵寻常树下，小小孩童卷了书，明明是稚嫩的语调，却硬要学了戏文里风流轻佻的富家子那般语调，说什么宁可共载不。

可又如何，不可又如何。

终归是一抔黄土覆身罢了。

黄泉之景瑟瑟，和塞北的萧条和江南的莺柳都是不同的。

我渡过忘川，看见父亲和讨逆将军站在桥头看着我缓缓行来。讨逆将军搂着父亲肩膀嚷嚷说循儿来的那么早定是孙绍没有照看好，待那小子下来定要让他尝尝孙家不揍不服的家法。

父亲给了讨逆将军狠狠当胸一肘子，“别拿你不知道什么时候编的家法来吓唬孩子。”

讨逆将军捂了胸口可怜巴巴的眨着眼看着父亲以示委屈。父亲转过视线向我伸出手：“来。”

一树桃花，一坛醇酿，孙绍，我自是等着向你讨还。

【FIN】

SF!!!!!!!!!!!!!!!!!!!!!!!!!!!!!!!!!!!!!!!!!!!!!!!!!!!!!!!!!!!!!!!!!!!!!!!!!!!!!!!!!!!!!!!!!!!!!!!!!!!!!!!!!!!!!!!!!!!!!!
终于看到了一篇稀有的绍循文，感动并激动中，青梅酿的梗虐死个人，父辈虐完了子辈继续，历史你个超级大后妈
泪奔中……

这文意境大好啊！lzGN你是绍循控么？能开个大坑么~~~~

然后，没出场的孙权又渣了啊哈哈哈！一地渣渣怎么办唷！
不过，啥叫两家血脉合二为一？是说孙绍和周循成婚还是孙绍娶周瑜的女儿，周循娶孙策的女儿？
哎，要真是这样，孙权就真是渣到家了！孙策的儿媳妇被他家孙登娶了去，周瑜家的儿媳妇被他嫁给了他LP。渣渣啊！

重看了一遍才顿悟原来结尾的时候周循是在地府与策瑜相见的立刻虐感降低甜感上升233
家法神马的~四个人要在一起就好啦~~

看楼主GN的文，如飲醇酒……

“就像有些东西，明明是不能摊开晾在阳光之下的，却偏偏可以在此后似乎是无穷的独自守候的岁月里时常拾捡聊作慰藉。”——这话狠狠地击中了我的心扉

而那句“来日方长”，则是狠狠地戳中我的泪点……哎，今晚注定要嘤嘤嘤了……

嘤嘤好美
美到不行了！！！无论是那江南十里的桃花红还是清远的青梅酿香都美到不行了！！！
就是略bug了一下孙策死的时候循儿还没生呐，绍儿也还小呐（为了文学创作就不要在意这个啦

青梅,一看到这名字就很喜欢,从他们的孩子中看他们,喜欢这样
来日方长,虐,就像那句未必明天就有以后

策瑜虐就虐吧反正我也虐习惯了
为毛小策瑜也要这么虐啊

策瑜虐虐还能理解
小策瑜也要一进虐门深似海。。。。
有其父必有其子~
从小看大什么的 一点不假~

绍循也要虐咩，其实觉得这一对应该甜才对啊，两小无猜，又不用天天出去金戈铁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