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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首发][古代架空][权逊策瑜]采桑子(借尸还魂文+雷文,慎入)[完结](聊斋风)
言瑾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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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楼  发表于: 2013-03-30  
哈哈!!我就說嘛,公瑾腫么會是小鹿的仇人涅……話說感覺這里的公瑾灰常不簡單啊……

小鹿看來乃真是“攻心受命”啊……原本想吃人,最後卻被吃神馬的不就證明了這點???

話說,偶也想吃肉,pm樓主GN了……
[ 此帖被言瑾在2013-03-30 22:52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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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楼  发表于: 2013-03-30  
  第八章

  两年后。

  滂沱大雨中,一名俊秀青年骑着骏马,身后跟着车队,一辆辆马车上全都载满货品,似乎赶在城门要关之前进京,但是过大的雨势模糊了他们的视线,于是领队的青年下令,先在城外找个地方歇脚,等雨停后再进城门。

  「二少爷,要回头找客栈吗?」车夫头儿甘宁压低头上的斗笠,跑到最前头询问孙权。

  「不用了,前面有一家破庙可以躲雨,这场雨很快就会停,你叫兄弟们跟着我走吧。」才刚过正午,雨势稍停他们马上能够进城。

  「是!」甘宁答得响亮,立即回到后头与弟兄们交代二少爷的吩咐,一行人在大雨中转了方向,往城外破庙前进。

  抬头看着那连庙名牌匾都残破到看不出原本模样的木牌,孙权想起两年前在这里发生的种种。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就过了两年,大哥带着周瑜云游四海,他暂时接起家里的生意。

  他把那人的尸骨埋在水榭旁,希望他下辈子投胎依然可以看到那么美好的景色。周瑜说他生前没做过什么大坏事,只要乖乖去投胎,说不定很快就可以看到他,只是,那时候他肯定会忘了上一世的事。

  周瑜又说,为了他好,最好把一切都忘掉。

  ……把一切都忘了,说得真是容易,人的心又不是纸做的,撕烂烧毁就没了,他试着不再去想他、试着微笑过生活,可就连步练师都说他的笑比哭还难看,宁可他大吼大叫。

  孙权下马,缓缓步入残破的庙门里。这里的一切都没变,只是多了些蛛丝,甘宁率了一批人进来,做了简单的打扫,又选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起火,烤起衣服来了。

  一行人拿出行囊里的冷酒肉干,就着火光开始饮酒作乐,孙权任由着他们,嘴角扬起淡淡的笑,信步走到破庙后边的厢房,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没有好好看上一眼,如今有这机会好好巡上一回,心里的滋味却是说不出的苦。

  外头的雨下个不停,淅淅沥沥的,像是老天爷在哭,孙权突然悲从中来,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还想再冲出去狠狠淋一场雨,却被角落里缓缓蠕动的东西给吸引住了。

  他缓下脚步,上前探视那团白色的小东西,拨开一堆干稻草后,才清楚瞧见了那毛茸茸的动物。

  「鹿?」看起来好小的样子,身体还缩成一团,毛色是罕见的全白,一双骨碌碌的大眼先是含着恐惧望着他,后又小心翼翼地伸出前脚,试探着碰触孙权灰色的衣角。

  孙权不由得想起两年前他误认周瑜是狐狸精的那回事,虽然到最后他还是搞不清楚周瑜的真实身分,但大哥曾经拍着胸脯对他保证周瑜绝不是狐狸精,后来他没精神追究,也就算了。

  小小的白色前脚碰到了灰色衣角,小鹿的胆子大了起来,干脆整个身子都钻出来,跑到孙权湿漉漉的脚旁,睁着大眼直盯着他。

  「你想跟我走吗?」孙权身上的衣服都还在滴水,小鹿身上的毛却有一半是干的,如果就这样抱起来肯定会让它受凉……

  思路一转,孙权便回到破庙正厅取来一件干净清爽的披风,再回过头来小心包起小鹿。

  小鹿半点挣扎都没有,乖乖任他抱起,缩着身子窝在他怀里,小小的鼻尖磨蹭着衣服的前襟。

  「你也很寂寞吗?我也是呢……不如,我带你回去好吗?」

  轻轻揉弄着那罕见的白色毛皮,小鹿似乎听得懂他的话,乖顺地依在他怀里,一双大眼半闭,像是很享受的模样。

  孙权就这样抱着小鹿,在破庙里等到雨停。

  「二少爷,这是什么东西啊?」步练师僵着身子,跟在二少爷身边这么多年了,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这个小小东西……

  「你看不出来吗?练师,亏你还是家里最聪明的,这是一只小鹿呀,你瞧,它一身的白,是不是很漂亮?」

  「小……小鹿?」步练师突然觉得头很晕,她不明白二少爷不过是出一趟门补货,怎么回来就多了一头小鹿?

  这情况怎么跟两年前那么像啊?两兄弟全是出一趟门,回来后各自带了一个男人,怎么这回换成动物啦?

  「是啊,我瞧它孤苦无依,就带它回来了。练师,麻烦你给它布个小窝吧,这小家伙淋了雨,可能有些受凉,夜里外头又凉,就让它睡我房里吧。」

  「睡你房里?!」步练师那粉色的唇张得跟鸡蛋一样大,随即她甩甩头。不行,这孙府里也只有她还有理智了,她绝不能任由二少爷胡来!

  「二少爷……这有些困难耶,不如我让长工盖一间小屋,把它养在后院里好不好?后院有花有草,对动物也比较好啊。」

  孙权想了想,觉得步练师说的有些道理,正想把小鹿交给步练师,不料小鹿死死抓着他的衣襟,似乎不想落到别人的怀里。

  「看来它不想跟你走哩,练师,你还是去找个竹篮来吧,顺便找几块干布,这小家伙就睡我房里吧。」

  「二少爷……」步练师都要哭了,那小鹿不让她抱,她也不见得就愿意抱小鹿呀,这种小畜牲会吃花草的,说不定明早起来,养在后院的花草就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也说不定。

  「练师,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呀?平时让你干什么你不是都二话不说的吗?今儿个怎么这么啰嗦?」

  这还不是因为你!步练师咬牙,却不敢把真话说出来,这孙家二兄弟怎么老是喜欢捡一些奇怪的东西回来?上回是男人,这回是鹿,那下一回呢?她可不可以祈祷让二少爷捡个姑娘回来?漂不漂亮无所谓,只要是个女的就成了!

  至少这样大少爷就不用三天一封家书,催二少爷找个好姑娘成亲了。

  「练师不敢,练师只是觉得把鹿养在屋子里不太好,毕竟是只畜牲,要是半夜犯了野性,那二少爷的安危……」

  孙权噗嗤一声,差点把入口的热茶给喷出来,「练师,你该不会以为区区一只小鹿能奈我何吧?要是这只小鹿能够把我吞了,那正好,那样你不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大哥叫回来,省得他流连在外、乐不思蜀。」

  步练师哑口无言,原来到这个时候,二少爷还是没打消拆散大少爷跟公瑾的事呀,不过,他们俩的事早就定了,之前二少爷不是也默认了吗?怎么现在又反悔啦?

  「二少爷真爱开玩笑,要是您真有个意外,那练师拿什么赔给大少爷?」干笑一声,步练师算是认了,狠狠瞪了那头漂亮的小鹿一眼,这年头只要跟鹿扯上关系的都不是好东西。

  「练师,把竹篮拿过来后你就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还要去店家铺货呢。」

  步练师应了一声正要出去,踏出门坎前突然想起一事非说不可,又转了回来。

  「二少爷,昨儿个府里收到大少爷的家书,说明天一早会有个昔日生意上的朋友登门拜访,姓曹,年纪大约五十来岁,听说是要到南方去办货,大少爷特别交代要好好招待这位曹老爷。」

  「曹老爷?」孙权扬眉,怎么这一回大哥的家书不是叮咛他去相亲,而是让他招待一个老朋友?难不成大哥也看开了?这倒是一件好事,缘分难以强求,他也不想在别人的逼迫下娶一名不喜欢的女子进门。

  「是,大少爷说曹老爷明儿一早就会进城。」

  「那好吧,你吩咐下去,清理几间客房,让厨房明天买几斤鲜菜,烧几道好菜,明儿一早随我出城迎客。」

  小鹿的毛又白又柔顺,摸起来很上手,孙权摸了又摸,抱了又抱,不知不觉月已中天,他却了无睡意。

  其实他很明白大哥是故意找事给他做,免得他镇日无事胡思乱想,只要一忙起来,他就没有时间去想起两年前的事情,更不会时时刻刻想回水榭旁祭拜。

  但是这样的忙碌又能让他静多久?一年?五年?也许有一天他会受不了而爆发,连他也不知道这压力要朝何处发泄,只要一静下来,他就忍不住去想念,忍不住思绪纷乱。

  他甚至走在街上都会多看一眼妇人手中抱着的小小娃儿,想着他是否已经投胎,想着他是否还记得彼此的约定,要是还记得他,一定要回来看他,即使只有一眼也好。

  只是,小小娃儿又怎会有前世的记忆?既已转生,何苦寻思过往,该让一切都过去了……

他不是那样婆婆妈妈的男人,应该要拿得起放得下,如果连对方都忘了他,他又何苦死死记得那段记忆?不过是多折腾自己罢了,大哥看在眼里也是不忍。

  「小鹿,你的同伴在哪里?你是不是走失了呢?也许你的同伴现在正回到破庙找你呢,我是不是不该多此一举把你带回来呢?」

  小鹿不会说话,但它紧紧挨着孙权的胸膛,随着他呼吸的步骤而起伏,步练师给它拿来几捆青草,它却兴趣缺缺,只是挨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鹿,真希望你可以跟我说说话,我这样对着你说话要是让步练师瞧见,她一定又会以为我发神经。」

  小鹿却只是伸出粉色的舌头,轻轻舔着他的手掌,一下一下,像是要抚平他心里的寂寞与伤痛。

  才一个月啊……他跟那个人在一起不过一个月,这痛,却要到何时才能止住呢?

  虽然家书里头没有写明曹老爷一行人的特征模样,孙权还是一眼就认出要接待的贵客,原因无他,那位曹老爷骑着骏马赶路,身后跟着车队,这些都是商人常见的打扮,问题在于,车队中间多了一辆马车,那马车前头还用帘幕遮了起来。

  孙权有不好的预感。

  「曹老爷。」带着笑脸上前迎接,孙权今天一身藏青色长衫,带着两名家丁跟步练师就来城门口接人。

  曹老爷长得一张国字脸,称不上慈眉善目,但算得上是神采奕奕,就这样年岁的男子来说,他的身子尚是健朗。

  「这位想必就是孙二公子了,之前听令兄提过几次,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这次老夫南下办货,途经贵城,可要打扰孙二公子数天了。」

  数天?孙权起疑,既要南下办货,又为何要停留数天?这样不是耽搁了行程吗?虽然起了疑心,但孙权还是不动声色。

  「曹老爷哪里的话?家兄的朋友就是在下的朋友,有朋自远方来自然要好好招待,曹老爷请不要客气。倒是小弟有一个疑问闷在心里,不知道方不方便问?」

  曹老爷扯着脸皮笑笑,「有什么不能问的?孙公子请说吧。」

  「这马车里……可是尊夫人?」他是听过有些商人因为与夫人鹣鲽情深,所以出门会带着妻子,但是这曹老爷子年纪也不小了,难道也学那些小伙子来个形影不离吗?

  「喔,那马车里不是拙荆而是小女,小女自幼身染怪疾,看了许多大夫都医不好,这次听说南方出了一位神医,曾经治好广为流行的瘟疫,特地将小女也带出门,看能不能得见名医。」

  孙权扬了扬眉,神医?难道是指如今跟着大哥云游四海的周瑜吗?那曹老爷这趟还真是白走了。

  「原来如此,就请曹老爷与曹小姐安心在孙府住下,在下会差人打听那位神医的消息。」

  「那就请孙公子多费心了。」

  两人又是一阵家常闲聊,说说南北货近来的市场如何,在孙权的带领下,曹老爷一伙人步进了孙府大门。

  招待客人用过晚膳,孙权这才记起被他关在房间的小鹿,回到房间后却连一个鹿影都没见到,以为是步练师带着它出去晃晃了,便将步练师招了过来。

  「我?没有啊,方才步练师正在安排曹老爷与曹小姐的厢房,根本没过来这边啊。」开玩笑,她怕死那只小动物了,怎么可能会带它出去晃?

  「可我的卧房除了你以外,其它人都不准进入,门窗也都掩得紧密,它怎么跑得出去?」更何况小鹿从被他抱回来到现在几乎滴水不进,哪来的体力乱跑?

  「练师也不知道……」正在懊恼时,她却想到一个最有可能的解释,「会不会那小鹿其实是鹿精,现在已经离开了!」

  「练师,我看你是闲书看太多了,那只小鹿要真是鹿精,为什么要让我抱回来?难道它想色诱我吗?」

  步练师一阵沉默,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个天兵少主才好。

  「二少爷,也许你以前曾经救过它,所以它回来报恩,但是看到你什么都不缺,所以就自行离去了。更或许它根本不是来报恩的,而是来为非作歹,只是法力太浅,不得已才作罢。」

  「……」孙权只手抚住额头,觉得这两年来他可能太过忽视步练师的存在,导致她朝不正常的方向发展,一股罪恶感逐渐蔓延开来。

  「算了,你去招待曹家父女吧,我去找回小鹿。」

  这孙府说大不是很大,说小也不是太小,要找一只小鹿虽然有点困难,也犯不着劳师动众,更何况,他只要闲着没事干就会胡思乱想,自然是寻鹿的最佳人选。

  「二少爷……」步练师规劝无用,忽然悲从中来,她不过是个小丫鬟啊,为什么每次都得充当孙家主母招待外宾呢?这些都是少夫人的工作呀!这样叫她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啊?呜呜……

  前厅找过,后院找过,孙府里的几个院落也都找过了,就连下人房他也翻过了,除却他现在正在找的花园,就只剩下客人住的「问兰居」,只是,就为了一只小鹿去惊扰客人……

  孙权抬起头看了院墙几眼,想着这样的高度防得了宵小,不晓得关不关得了小鹿?

  「跑到哪里去了呢?」搔着头发,他其实有些担心,那只小鹿是不是饿昏在某处,这小家伙才进门一天,就这样到处乱跑让人担忧,真是让人苦恼,早知道就把它带在身边了。

  不得已,他只好硬着头皮去求见曹家父女,表明缘由说要寻找小鹿。

  「喔?找鹿?孙公子啊,天色都这么晚了,你要不要……」言下之意是这么晚了,你打扰我不要紧,但我女儿是黄花闺女呀。

  「曹老爷,如果不方便的话,我让练师去小姐房里看看就好,其实我是怕那小鹿野性未驯,不小心伤了小姐。」

  「这倒是……」曹老爷抚着下巴那一撮胡须,考虑了一会,「罢了,孙公子请稍等,我去叫小女到花园里回避,让你好好找一下,我顺便让底下的人也去找。」

  孙权来不及拒绝,曹老爷就一阵风也似地从他眼前卷走,他还怀疑自己的视力有些问题,不断揉着眼睛想看更清楚呢。

  大约过了一刻钟,曹老爷来交代说曹小姐已经离开厢房,可以进去找小鹿了,孙权想也不想地就一头撞进人家闺女的厢房里。

  鹿没找到,香味倒是闻了一堆,孙权有些沮丧,又想起这毕竟是人家闺女的房间,男子不宜久留,便讪讪退出,转往别处去找。

  从头到尾,曹老爷都只是别有深意地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纹越来越明显。

  孙权又到花园里找了一回,正想放弃时,却看到一身白影向他缓缓飘来,他抬头一看,却看到一张绝世容颜,心脏忽然紧缩,血液也似乎倒流。

  那张脸他再熟悉也不过,曾经魂牵梦萦心心念念的身影,只是、怎么会?现在不是七月分吧?就算是,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现身给他看?迟了两年的相会真是让他有些痛彻心扉呀!

  「……孙公子?」一身白衣的曹柔伸出素手,在呆住的孙权面前挥舞了一下,有些困扰,怎么这孙家少主一见到她就变成这样?她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孙权眨眨眼,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有问题,不然怎么会把对方的声音听成女的?明明……伯言的声音就算再细,也不像女人啊。

  「伯言?」有些不敢确定的,他率先唤出那久违的名字,一出口,才发觉要喊出这名字有多么困难多么痛苦。

  「孙公子,你认错人了,小女子名唤曹柔,不是你口中的伯言。」曹柔轻轻一笑,粉颊上有着腼腆的痕迹。

  「曹柔?」孙权疑惑,再次盯着对方的脸细瞧,这才发现真是自己错认,虽有七分相似,但女子的五官毕竟比男子柔美太多,他不该犯这样的错误,将眼前的女子错认为他等待的陆逊。

  「原来是曹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花园逗留?曹老爷会担心的。」最初的心悸过后,余留下的竟是漫无止境的空虚感。

  孙权苦笑,这天底下的人这么多,怎么偏偏曹小姐就长得那么像?不免让他怀疑是有心人的安排,没有一个生意人出远门会带着自家闺女的,就算是求医,这也太危险了。

  「孙公子!」曹柔将怀中抱着的动物往前一递,让孙权看清楚动物的全貌,「这是你在找的小鹿吗?」

  孙权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小鹿竟会在曹小姐手里,情急之下连谢谢都没说,就直接将小鹿抱过来,确定小鹿没事后,才想起要跟人家小姐道谢。

  不料他抬起头时,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哪还有曹小姐的影子啊?

  小鹿看起来有点精神萎靡,似乎是饿坏了,想起为了找它而辛苦奔波,孙权明明应该板起脸凶它,好让它明白事理不可以乱跑,却在看到它眼角的眼泪时戛然住口。

  「唉。」很无奈地叹一口气,这只小鹿倒是很知道怎么撒娇,连向来跟动物不太亲近的他都会心折,孙权不由得想,怎么向来喜欢小动物的步练师偏偏就不喜欢它呢?

  「你不吃青草,难不成真要吃青菜?」一想起步练师知道他拿青菜喂这头小鹿,肯定又要啰哩叭唆,但他又不忍让小鹿活活饿死,无奈之下只好偷偷去厨房拿了些晚饭剩下的青菜。

  小鹿果然吃了,而且还吃得津津有味,孙权看在眼里,突然联想到小鹿是不是饿坏了才跑出去觅食。

  「小鹿,你如果肚子饿的话就叫我一声,不用跑出去找,要是吓坏了府里的女孩子就不好了,更何况人家曹小姐还有病呢。你呀,以后就乖乖待在我房里,一有空我就会带你出去走走。」

  抚着那柔顺如丝绸的白色毛皮,孙权宠溺地眯起眼睛看着小鹿,这只小野鹿一点都不像是野生的,它不撒野也不乱叫,除了喜欢乱跑以外,也没什么坏毛病,看起来就像是有人驯养过一样。

  「……小鹿,我也该给你起个名字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名字呢?」孙权趴下身子,让自己与坐在桌上吃东西的小鹿平视,他觉得小鹿很有灵性,似乎能够听得懂他说的话,于是一开口就没完没了。

  小鹿漆黑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然后又看看桌上的茶壶,意识再明显不过。

  「你渴了?」孙权发现自己跟小鹿之间真是沟通无碍,完全超乎自己所想,这只小鹿也真是聪明得紧。

  顺手倒了一杯茶水,将杯子放在小鹿的眼前,没想到小鹿还真的低下头舔了几口,没几下,茶水就被喝光了。

  「你还真的喝茶啊?不苦吗?」孙权怪叫,一般动物不是都只喝水吗?怎么这只小鹿却肯喝有苦味的茶呢?

  小鹿盯着他看,又用前脚推了推茶壶,孙权苦笑,又给它倒了一杯。

  「慢慢喝,你要喝多少都成。」一边宠溺地倒茶给小鹿,一边又忍不住想要是步练师看到这一幕,肯定又要念他了。

  不晓得为什么,两年来不曾平静的心湖,在遇到小鹿后,竟然奇迹似地平静下来了,不由得猜想也许他真的曾经救过一只小鹿,如今这鹿来报恩了。

  小鹿酒足饭饱,眯起圆大的眼睛,扑进孙权的怀里,大大打了个哈欠。

  「想睡了?」孙权嗤笑,这小鹿还真是单纯得可以,吃饱睡、睡饱吃,无忧无虑的模样真是教人羡慕。

  孙权一手抱着小鹿,一手推开窗户,对着窗外明月,他缓缓地闭起眼,静静的思念。
[ 此帖被生子当如孙仲谋在2013-03-31 01:11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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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楼  发表于: 2013-03-30  
        第九章(此处春梦河蟹)

  彷佛有什么液体掉落在他的手掌上,孙权觉得有些烫,不知是不是步练师刚烧好的开水,一滴、一滴,逐渐在他的掌心里扩散开来。

  这里很黑暗,所以他看不清这是什么东西,也许是房里的蜡烛烧尽了吧,他也懒得起来再添烛火,只是手心里那液体有些怪……

  非常冒险地,他直接抬起手掌,舔了一下,也不怕让人下毒或是吃到什么不洁的东西。

  有点咸,更多的是苦。

  孙权一愣,这味道他很熟悉,就在两年前,他时常尝过的,可他房里有什么人会哭呢?该不会是小鹿吧?往怀里一摸,小鹿却不见了。

  该不是是在发梦吧?怀里没有小鹿,掌心里全是眼泪,这黑暗的空间似乎也不像是他的房间,那么,他一定是在做梦了。

  伸出手捏了捏脸颊,想让自己痛一些,说不定这样就可以醒来,这诡异的梦他一点都不想继续,却在黑暗中发出一丁点声音时,他停下手。

  「仲谋……」

  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这肯定是梦,不然他不会听见这样熟悉的声音,本想弄醒自己,却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摸索,想找到那只有在梦里才能重逢的人。

  「伯言你在哪里?在哪里?」

  这里这么黑,他完全看不到,只有一声声的呼唤从黑暗中传递过来,揪痛着他的心,勾引着他的魂。

  「仲谋……」

  那人只是呼唤,而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孙权几乎是不要命地往前跑,最后,眼前的黑暗霍然开朗。

  这风光明媚的景色不是睽违两年的「临湘水榭」又是哪里?站在那里呼唤他的人不是陆逊又是谁?

  「伯言!」

  来不及思考、没有时间欣喜,孙权拔足狂奔,临湘水榭附近的草又长高了,却挡不住他思思念念的心。

  两人最后紧紧拥在一起,说不出思念道不出的悲伤,他们之间不需要多余的话语,也许当年来不及开花结果的感情两人都没说出口,可这份煎熬的思念却怎么也抹不去。

  他捧起陆逊看起来健康红润的脸色,这张清俊的脸也只有在梦中才能这样健康吧?

  他从不曾拥抱过如此活生生的他,这样难得的会面让他只想尽情倾吐思念。
[hide=1200,rvrc]  
  嘴唇就这样贴了上去,身体也紧紧黏在一起,思念像一把火,顿时点燃了两人的热情,欲念无边无际,两人在欲海里不断渴求着对方的身体,终至决堤。

  他记得自己在对方身体里的感觉,也记得对方紧紧拥住他、似要勒断他脖子的力道,狂猛的动作却没人喊疼,两人都是费力地喘气,一下一下地,往高峰推去。

  直到一道白光从眼前闪过,孙权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在高潮中晕过去,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孙权模模糊糊想着,脑子开始运作,眼睛也缓缓睁开来。

  这是自己的房间,外头的阳光已经透进来,看来他睡了很久,挣扎着想起身,却发觉腹部有些沉重,像是被放了什么东西,往下一瞧,才知道是小鹿趴在他肚子那边睡觉。

  只是很奇怪,小鹿会流口水吗?不然他的衣服怎么湿湿的,而且还有些黏,被风一吹感觉还挺不舒服的。

  他想轻手轻脚移开小鹿,却发觉小鹿像是叼着什么东西一样,心里一个机灵,他迅速拎起小鹿的身体,却扯痛了他某个最脆弱的部位。

  「呜……」痛痛痛,怎么会这么痛?难不成小鹿半夜肚子饿,把他的命根子当成青菜啃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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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鹿被他惊醒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表情无辜得像是个孩子。

  孙权颤着手摸上那布满白色体液的部位,突然想起昨晚的春梦,他连忙捞起小鹿的身体,在它尖尖的嘴上闻了又闻,一阵咸腥的味道扑鼻而来。

  「……」

  他昨晚,难不成是急色了所以抓着小鹿顶着用?不可能啊!小鹿的嘴里有牙,真要是受惊了,一咬下来肯定出事,那是为什么……

  小鹿一脸无辜地望着他,让他无言以对,再怎么说小鹿都是无辜的,肯定是他迷迷糊糊做了错事,只是怎么会是拿小鹿当对象呢?这也未免太离奇了,要是让人看到他还要不要做人啊?

  就在他想湮灭证据的同时,步练师敲门的声音同时响起,吓得他差点把小鹿往地上一扔。

  「少爷,该起床梳洗了吧?」

  孙家二少极少赖床,可是一赖就赖到快正午,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外头还有客人呢。

  「等、等一下!你把水放门外,我自己来。」好不容易抚平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却差点咬了舌头。

  「……少爷?」步练师觉得诡异,这二少爷该不会又藏了个男人吧?这声音怎么听怎么像是做贼心虚啊。

  「练师,麻烦你去招待曹老爷一家吧,过一会儿我绝对会出现。」语气中有着淡淡的哀求。

  步练师一愣,就把热水盆放在门口,心里想着二少爷肯定是想起那个人了,声音里有些哽咽呢。

  暗自叹息,步练师没再发话,去做她该做的事了。

  房里的情况却不是她所想的那一回事,孙权抓紧裤子,蹑手蹑脚来到门口,取了水盆后又迅速关上门,这次他锁得死紧,除非破门,否则不会有人撞见他这狼狈样。

  分量有些多,真是可耻,两年来他没再碰过任何人,也没有自行解决,就这样清心寡欲地活着,没想到一来就这么多,愤恨地用湿布巾擦着脏污的裤子及床单,他孙二少何时受过此等委屈?

  但床上的情况他又不能让步练师知道,让一个女人家来清这些东西,他光想着都会羞死,所以只好自己来,可是……

  「唉,怎么这么多啊?一盆水都不够用了!」有些气愤地,他将布巾往水里丢,那盆水已经脏到不行了,不换一盆的话,恐怕床没办法擦干净,又不能开口叫步练师再打一盆水来。

  心一横,孙权开了窗户,把水泼光,然后把脏污的床单塞到盆子里,打算一把火将它烧光,于是他如愿点着了火,也如愿烧掉床单,却把整个孙府的人全都引来。

  几个家丁合力破门,一进来还没看清就把水桶往前泼,孙权一头一脸的水,与身边也同样湿淋淋的小鹿对视一眼,同样的搞不清状况。

  步练师匆匆忙忙进来,看见火苗被扑灭,差点扑上去痛哭。

  「二少爷你别做傻事啊!好好的干么想不开呢?」还要放火烧死自己,要是没人没死反而整座宅子全烧了,那她怎么跟大少爷交代啊?

  「我没有想不开啊……」

  瞄了一眼盆子里的床单,虽然被水扑灭了,但是床单已经烧得差不多,就算现在有人多事拿起来看,也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那你为什么放火?吓得我马上喊人来灭火!」

  孙权被问得有些哑口无言,只得讷讷道:「我只是在烧东西而已,你们为什么这样大惊小怪?」就算要想不开,也是在两年前吧?

  「烧东西……」步练师顺着孙权的目光往下看,果然看到在盆子里被烧得看不出原貌的一团布。

  「那为什么不让我来烧?」步练师质问,由她拿去厨房烧不是比较好吗?

  「……那块布上头全是小鹿睡觉所流的口水,其臭无比,你确定要亲自来?」搬出临时想出来的借口,孙权果然看到步练师倒退三步,一脸嫌恶的模样。

  知道是虚惊一场后,人潮很快散去,该干什么活就去干什么活了,步练师也把被水泼过的房间整理一番,催促着少爷去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练师,你再帮我拿块干布来。」

  「做什么用的?」

  「给小鹿擦擦,它也是一身的水,不擦干会受凉的。」

  步练师嘟起嘴巴不情不愿拿来一块干布,在小鹿身上随随便便一抹,小鹿像是受到惊吓般,跳到孙权身上去了。

  「瞧你,一个姑娘家却粗鲁到连小鹿都怕你,当心嫁不出去!」孙权接过干布接着擦,这小鹿昨晚铁定受了惊吓,方才又被水给泼了,不知道会不会生病。

  「二少爷,那是你太宠这鹿了,方才曹老爷要步练师来传话,说是曹小姐想上街走走,找你当伴儿呢。」

  孙权抬起头,黝黑的眼珠子里让人瞧不出他在想些什么,脑海里浮起那曹家小姐的面容。

  昨晚……是因为见了那曹小姐一面,所以才梦见他的吧?还是那样春情荡漾的梦呢。

  「曹小姐不是有病在身吗?怎么还可以出去吹风啊?」这事儿怎么瞧怎么奇怪,为什么他老觉得这姓曹的一家子全是冲着他来的。

  「这我也不清楚……」步练师也觉得奇怪,怎么这曹老爷像是要把女儿嫁掉似的,老往她家少爷这里塞

  「行了,你出去吧,告诉曹老爷我等会就到。」

  孙权蹙眉,他实在不喜欢这种感觉,被人推上断头台实在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更何况还是奉命去陪伴千金小姐。

  于是他拎着一个盖着布的竹篮,信步走在小轿旁,还要时不时说两句话,以确定轿里的小姐没有睡着。

  「曹小姐,你的身子既然不好,何必出来吹风受罪呢?」连带他也必须出来吹风受罪,为了怕步练师趁他不在,把小鹿给赶出门,他还特地把小鹿给带出门,幸好小鹿很乖,没有探头或是乱叫给他惹麻烦。

  「可是爹也说了,多出来晒晒太阳、透透气对身体也好,更何况我很久没出门了,难得出一趟远门,自然希望多看看各地的风情。」

  「是这样啊……」

  也对,孙权不由自主遥想起两年前,他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让对方多晒一些太阳,只盼能多延几天的性命。

  之后,便是长长的沉默。

  孙权一面抬头看天,一边想着绝不能这样冷场,远来是客,他不能不尽地主之谊——以上,全是他出门前步练师对他耳提面命绝对要记得的。

  所以,他很认命地在脑海里找话题。

  「曹小姐,你究竟是患了何种痼疾,居然找遍名医也治不好?」

  「……喔,是一出生就带来的心疾,所有的大夫都说我活不过二十岁,我爹就我一个女儿,所以想尽了办法要为我延寿。」

  真可怜,孙权在心里暗自叹息,不过再可怜也不关他的事。

  「曹小姐吉人天相,一定能得遇名医,长命百岁。」

  「谢谢。」

  淡淡的声音从轿帘内传出,孙权不由得想起她的脸,大约是移情作用吧,他居然真心地希望这个女孩不要早夭——至少不要在风华正盛的年纪逝去,那会让他想起陆逊。

  一样都是最美好的年纪,却让无情的歹人给夺去性命,虽然后来寄体重生,却也活不过一个月,周瑜对他说过,这些都是天命,无法改变的。

  去他的天命。如果可以,他真想当着老天爷的面这样痛骂一声,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

  不知不觉,孙权已经带着轿夫走完城里最热闹的东门市集,他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差不多到了该用午膳的时候了。

  「曹小姐,这城里最热闹的市集就到这里为止,你的身子还好吗?前面有一家酒楼,菜色还算不错,酒楼旁就是闻名京师的胭脂河,从二楼看出去可以窥探到全貌,有兴趣吗?」

  良久,轿内才传来淡淡的回音,「麻烦公子带路。」

  胭脂河之所以取名胭脂,与前朝的皇帝有关。传说前朝皇帝喜爱微服出游,有一回他在这条河上遇见了一名绝世美人,美人名唤胭脂,名字虽美,命却凉薄,美人进宫不到半年便死于寒疾,皇帝伤心欲绝,后来为两人初识的地点更名,以示纪念。

  胭脂河更名后从此声名大噪,有远见的商家开始在河畔植柳养花,逐渐的,酒楼并立,宾客云集,全是冲着这条有着艳史的河流而来,有些人也盼着能在这里遇见天上人间难得的美人。

  为曹小姐说完这胭脂河的典故后,酒菜也上得差不多了,由于孙府在城里也算个中上人家,酒楼的伙计想办法给他弄了间二楼的雅房,好让客人可以尽情欣赏美景。

  二楼的视野好,更没有闲杂人等来闹事,所以曹柔非常放心地取下面纱,乍见那太过熟悉的容貌时,孙权脸还红了一下,假装低下头逗弄篮子里的小鹿。

  「这里没有别人,孙公子可以把小鹿放出来透透气了。」

  「咦?你知道?」伸进篮子里的手迅速抽回,篮子里的小鹿不明所以地探出头来,煞是可爱。

  「孙公子一路上都紧紧抱着这个竹篮,实在不难猜出这篮子里装的是什么。公子放心吧,我不怕鹿的,你可以放它出来走动,这样闷着,也不怕它没气吗?」

  见曹柔如此大方,孙权便不再掩藏小鹿的行踪,布料一掀,一头活蹦乱跳的白色小鹿就跑了出来,盘踞在桌上的小鹿瞪着一桌的菜色,回头看了一下主人。

  「真乖啊,看见食物却不动手,足见它的家教不同凡响,孙公子,这小鹿你养了多久?」

  孙权一阵汗颜,让人再备了一双碗筷,亲自挟了几块青菜给它,又命人添了一大碗茶水,全都摆在小鹿面前。

  「不瞒曹小姐,这小鹿是我前几日捡到的,还谈不上教养,它这温驯性子是天生的,我也觉得神奇呢。」

  曹柔「咦」了一声,便盯着进食的小鹿瞧,这小鹿透体通白,一摸,皮毛竟与上好丝绸一样好摸,只见它睁着圆亮大眼,直盯着雅房内的两人瞧。

  「那它倒是挺通人性的,这样好的性情,孙公子真是幸运,以后这小鹿会带给你许多福气的。」

  小鹿似乎听得懂曹柔的称赞,圆大的眼睛湿润湿润的,前脚轻触了一下曹柔的小手,再深深看了孙权一眼,原本高兴的表情却突然显得颓丧,头低了下去。

  孙权察觉的异状,问了一声:「怎么啦?」

  小鹿虽听得懂人话,但它不会说,只好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吃起它的食物,让两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也许是饿了吧。」

  孙权深深看了小鹿一眼,觉得它实在是不太对劲,尤其是那眼神,看起来似乎泫然欲泣啊。

  曹柔回孙府后开始发起低烧,孙权差人去请了大夫来看,大夫开了几帖药后就走了,吩咐说不能受凉受惊。下人们忙着煎药服侍,大半夜过去后,低烧没有好转,热度反而更高了,急得曹老爷一头黑发都要白了。

  孙权这方面虽然关心,但毕竟没有深交,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倒是小鹿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因为那小鹿挣脱了他的怀抱,直往曹柔的住处跑。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他只想着是不是曹柔待小鹿不错,所以小鹿想去看她,心下一阵冰凉,心想那曹小姐体弱多病,要是就这样走了……

  脚下跟着小鹿,「问兰居」里侍候的下人没拦着他,内室里焦急的曹老爷一得知他过来,一时之间竟忘了忌讳,连忙拉着他的手进了闺女的房间。

  「孙公子!你可要想想法子啊……要是她有个不测……我……我便也不想活了!」说完便涕泗纵横,哭得好不凄惨。

  孙权也很无奈,这生老病死之事他若能帮上半点忙,两年前何至于眼睁睁看着那人在他怀里断气?眼看心上人之死,他的痛不下于曹老爷,可他又能如何呢?

  悠悠叹了口气,正想把爬上床的小鹿给抱回来,不料一只手臂被曹老爷死死抱住,孙权不好推开,只好出言劝慰。

  「曹老爷,令千金吉人天相,她会好的。」

  有时候温厚的谎话对病人的家属而言是一剂止血药,但是恶耗来临时,再怎么好的汤药也医不好心伤。

  「……老夫不敢奢求,只盼、只盼小女若是撑不过这一回,就请孙公子迎了小女的牌位吧!」

  孙权一愣,竟呆呆问了一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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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曹老爷抹了一脸的泪,悠悠说道:「若有不测,恳请孙公子迎了小女的牌位吧,免得她作了无主孤魂,有家归不得。」

  床上的小鹿闻言也是一愣,缓缓回头看着交谈的两人,圆大的眼睛开始蓄起泪水,眼看就要落下。

  良久后,只见孙权低低叹息,略微苦笑,他这两年什么世面都见过了,自然明白曹老爷是爱女心切,不想让她作无主孤魂,原先迎个牌位也是没什么,反正又不是娶个大活人,只是……

  「曹老爷说的这是哪里话?曹小姐会康复的,这几日我会加紧派人寻找神医,绝不让小姐香消玉殒。」

  曹老爷觑了孙权好几眼,心里惊疑不定,正怀疑着他话里有几分可信度,但他也明白强逼人家娶牌位是过分了些,便不再相逼。

  孙权从床上抱起小鹿,瞧见曹柔那苍白病弱的脸,由于太过相似,让他想起了两年前他面临生死大关时的情境,心一酸,泪竟然差点掉下来,他急急撇过头,抱着小鹿离开。

  短短两日,孙府便陷入愁云惨雾之中,孙权加派人马寻回外出的大哥与周瑜,放出去的信鸽只多没少,只是没有一方有消息,他也只能等。

  另外有一件事让他起了疑心,那就是小鹿日日跑到曹小姐的闺房,安静地看着曹小姐的睡颜,起初曹老爷会赶它,后来瞧那小鹿也颇有灵性,便不再阻止,甚至还祈祷着小鹿是一名鹿仙,来救他女儿的命。

  人到了绝境,什么荒诞的事都想得到,并且加以具体化,孙权也经历过这些,他自然明白所谓的奇迹,不过是安慰那些无助的家属罢了。

  每天早晚两次,他都得到曹柔房里抱回小鹿,如此过了五日,他竟然发觉小鹿消瘦不少,曹柔病重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是小鹿何苦这样折腾自己?他不明白,也尽量喂小鹿吃一些食物,但食物是越吃越少,颇有绝食的迹象,孙权也开始慌了。

  然后,所有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他措手不及。

  大哥带着周瑜回来了,他听到消息时,第一个念头是曹柔有救了,小鹿也有救了!不料迎出去说明现况后,周瑜却彷佛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情一样。

  两人起程回来,并不是因为收到飞鸽传书才急急赶回。

  「啊?公瑾已经知道了?」这两年,他对周瑜的称呼已经从姓周的狐狸精晋升为公瑾,足见两人之间几乎已经没了嫌隙。

  「嗯,我们赶回来就是为了曹小姐的病。」

  孙策与周瑜对视一眼,而后把自家小弟拉到偏厅说话,关起大门确保不会有任何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仲谋,你觉得曹小姐这人如何?」

  孙权呆了一下,不明白大哥怎么在这种时候提这种不合时宜的问题,不过他还是乖乖回答:「她是个好姑娘。」

  像是满意孙权的回答一般,孙策略点了一下头,而后又问:「那你觉得她生得如何?漂亮吗?」

  听到这里,孙权就算神经再粗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大哥,这曹小姐是你找来的吗?」如果是,那还真是煞费苦心啊,找了这样一个与他七分相似的女人。

  「嘿嘿……」孙策干笑两声,然后清清喉咙,「像吗?我觉得像极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大哥……」孙权感叹,他明白大哥用心良苦,可是……

  「那曹小姐固然像,但她像的不过是一个躯壳,试问,要是公瑾今日换了一个躯壳,你就不喜欢他了吗?若今日公瑾的躯壳内住的不是他本人,你还要吗?」

  一番话问得孙策哑口无言、无言以对,他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两年来为孙权安排了多少机会让他认识姑娘家,大多无疾而终,就算最后狠下心肠送了男人给他,他也不要。

  所以当他遇到长相酷似那人的曹小姐后,简直就是惊为天人,直呼着孙权的心病有救了。

  「大哥,答案想必你是清楚的,只是你无法说出来。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请试试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好吗?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取代。」

  他的感情,并没有廉价到可以如此轻易付出。

  良久,孙策深深叹息,「你就不能放宽心胸吗?伯言都过世两年了,如今就算投胎,想必也不记得你了。」

  才一个月啊,怎能让一个人牢记两年,还建立了坚不可破的心房。

  一个月的情分与回忆,足以让他惦记、缅怀一辈子吗?

  孙权不想再谈这个话题,有时候,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一回事,他宁可靠着回忆开心,也不要跟一个他不爱的灵魂生活。

  「曹小姐的病,你们打算怎么办?」

  「公瑾会照料她的,虽然棘手了一些,但要康复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我原先以为,这个姑娘可以让你敞开胸怀,所以跟曹老爷密谈过,若是他能撮合曹小姐与你,我便为他寻来神医,治好他女儿的痼疾。」

  「如今我不要曹小姐,公瑾还愿意救她吗?」

  「……救是一定要救的,曹老爷已经尽力,曹小姐的病也不能再拖下去了。对了,告诉你一件事,你知道为什么曹小姐长得与他如此相似吗?」

  孙权挑眉,长得像不过是巧合,难道还有什么原因典故吗?

  「告诉你也无妨,如果能够改变你心意更好,这位曹小姐……便是他的表妹,更是他从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孙权不动如山的身子突然一震,整张脸青了又白。

  原来,曹小姐与他有血缘关系啊,怪不得他会觉得曹小姐面善,既是他生前的未婚妻,那自然要关照,只是……

  「大哥,曹小姐的病,就交给你和公瑾了。」

  夜晚,他依旧抱着小鹿睡觉,小鹿越来越瘦骨嶙峋,但是公瑾忙着医治曹小姐,一时半刻也没有空闲来看它,只好一直拖着。

  迷迷糊糊睡着后,他又梦到了他。

  只见他身穿一袭白衣,飘逸宛若天仙,缓缓来到他的床前。

  「仲谋……」

  「伯言?」他揉着眼睛,想确定自己没认错人。

  「是我,的确是我。」陆逊在床边坐下。

  孙权翻身起来,发现抱在怀中的小鹿不见了,因为是在做梦,所以他也不以为意。

  「你又来看我吗?你……是不是还没投胎?」

  陆逊水灵漆黑的眸子盯着他看,嘴角微微上扬,「不,我就要投胎了,从今以后……可能无法再见到你了。」

  「这么说,今晚是最后一夜啰?」孙权低下头,却伸出手想拥抱面前的幻影,明知这是奢望,却还是忍不住希望。

  不料,面前的身子却被他抱住了,一样的瘦骨嶙峋,孙权抬起头,讶异这个梦怎么对他这么好。

  「仲谋……我离开也两年了……」陆逊轻启红唇,缓缓开口,却是不知从何说起。

  「不,伯言你没有离开,你还在,在这里。」拉过对方的手按住心脏的位置,即使是在梦里,依旧可以感受到那勃发的生命迹象。

  「仲谋你不能这样……」陆逊的表情有些痛苦,两人彷佛回到两年前那段时光,一个备受对方吸引却努力逃,一个不顾一切努力追。

  他们之间居然还没有一个结束。

  「不然又能怎样?」孙权逼近他的脸,气势惊人,「你可以先走,你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你可以喝过孟婆汤后安心转世,但我不一样,一旦认定了,就不会改。」这一点,他们孙家的男人都是一样的。

  「你这是在折磨自己!何苦呢?我已经……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一滴、两滴,孙权没有想到,原来梦中的眼泪也可以这么烫手。

  「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在折腾自己?强迫自己跟别人生活,才是真正的折磨吧?我有大哥、有公瑾、有步练师,有孙府里的一切,我还有你——」唇瓣轻轻靠过去,吻住对方,蜻蜓点水似的又悄然离开,「我已经比一般人富足了。」

  陆逊泪不止,他不知道该拿什么来回报这一段感情,他现在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就连与他并肩而立……对他而言都有如登天般难。

  面对这个青年,他的深情直叫他痛苦不已,也让自己无法果断地脱离这个深渊。

  可他不能忘了今晚入梦的目的,他每一次的入梦,都得拿寿命来换,他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必须好好珍惜。

  「孙权,你听我说,娶了曹柔,好好对她……你们会是最幸福的一对,我可以保证——」

  孙权突然大力推开他,又大力将他拉回,紧紧拥住,然后以唇封缄,舌与舌的交缠让对方再也无法说出任何话来。

  他不要他当说客,谁都可以,就他不行。为什么就没有人体会他的想法呢?幸福不是有人陪伴就好,幸福是有一个人长存心底,不离不弃。

  即使天涯各异,也是幸福的。

  而陆逊这番话,却是要他舍弃。

  他怎么能?他如何能!那就像把心脏刨出来一样疼啊,就像是否认自己的过往,把一切全部抹去,只剩下一片空白!

  如果只有空白,那他的人生算什么?

  结束深吻,陆逊伸出手,接住了睽违两年的泪水,他惊讶,原以为过了两年,应该已经把他的泪水风干了。

  「仲谋……」见对方满眶泪水,他也忍受不住,可是他又能奈何?如今的他只是……

  罢了,就此别过吧,一直陪在他身边,直至生命终了,虽然对方无法感受无法理解,但至少……至少他存在过,以后,也会一直长存对方心里。

  这样就够了。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两年前他不要选择报仇,不要踏进孙府大门,不要让这青年瞧见他的存在。

  只是,人生没有如果,无法重来。

  周瑜就着月光,一双泛红的眼睛盯着房内的一人一鹿直瞧,忽然叹了一声。

  「怎么了?」孙策紧紧圈住对方的腰,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来探小弟,不过周瑜做事向来有他的道理。

  「真是冤孽,情牵两世却无法善终。」

  「什么?」孙策的目光忽然胶着在小鹿身上,顿时像是明白了什么。

  「难道……」他惊呼,几乎不敢相信,如果真是他,为何还能记得?

  「嘘。不要说,如果不说,也许对他比较好,毕竟那只小鹿看起来已经……」寿命用尽,也许再过不久又得入轮回之门。

  孙策的手紧了紧,可以感觉得出来他的心绪波动,「可是,仲谋他不愿意娶曹小姐,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会将他逼上绝路?」

  周瑜漂亮的红色眼睛微眨了一下,再看看那一人一鹿缓慢的呼吸起伏,忽然想起近在身边的孙策。如果他没有遇见孙策,也许还可以理智思考,为众人做最好的安排,可他现在居然能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这对动物来说,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啊。

  「让我再考虑考虑。」

  第二日,周瑜直接找上孙权。

  「公瑾,如果你也是要来当说客,就请你省点力气吧。」多少猜到几分对方的目的,孙权开门见山,到目前为止,他只差没有在曹老爷面前直接拒绝了。

  「我要说的何止那件事?不过,既然仲谋你都明白了,我就省下一半的力气,你再想想,也许事有转圜。」

  孙权垂下眼睫,静静摸着越来越没精神的小鹿,「先不谈这事,我想让公瑾看看这小鹿,它最近很不对劲……」

  都还没将小鹿抱过去给周瑜瞧呢,周瑜就铁口直断:「不用看了,它活不了多久了,你尽早替它准备后事吧。」

  孙权以为他在开玩笑,嘴角抽动几下,才如愿地扯出一抹笑,「公瑾开玩笑吧?连曹小姐的心疾都能救了,为什么小鹿救不了呢?还是、还是公瑾不会救……」

  「这小鹿没有病,它不过是折损自己的寿命去做徒劳无功的事而已,既是没病,我也救不了。」

  周瑜这一番话却将孙权弄胡涂了,「这小鹿还真是神通广大啊,居然可以拿自己的寿命来挥霍……公瑾,这种事你要我如何信?」

  感觉怀中的小鹿身体一僵,一对骨碌碌的大眼往上看,正巧与他对上,孙权一震,这小鹿太通人性,与寻常畜牲不大相同,若真就此死了,他会舍不得。

  「不管你信不信,它都在做着自杀的事,如果要它停止这种行为,就跟它分开睡吧。」

  周瑜的话让他越来越胡涂,「公瑾,你的意思是指,它会持续衰弱跟我有关是吗?」转念一想,他最近频频梦见陆逊,就是从遇见小鹿开始的。

  「……算是吧,虽然我不知道让你们分开是否能让它活久一点。」

  「公瑾……我敬你如长兄,请你有事不要瞒着我好吗?这小鹿是否与我有切身关系?还是……与他有切身关系?」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小鹿挣扎着要脱离孙权的怀抱,奈何它的身体太过虚弱,根本没有足够的体力挣扎。

  良久,周瑜才缓缓开口:「这小鹿,便是伯言他的转世。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似乎还记得你,所以千方百计回来找你,后来他又……他又折损自己的寿命入你的梦,我想,他也知道自己与你这一世也不可能了,所以想跟你道别或是劝你吧。」

  孙权的手松了,小鹿从他手中爬出来,低下头慢慢地走向周瑜的方向,一步一顿,终是没有回头。

  孙权一笑,周瑜没有预料他会是这种表情,一失神,手中的小鹿就让对方抱回去了。

  「不要再入我梦。」轻轻揉着小鹿柔软的毛皮,他温柔地说,然后,像是下定决心般:「愿我来世为猪为狗,只盼与你为伴。」

  「他真的这么说?!」孙策激动到差点打翻桌子,只因为听到周瑜形容方才的谈话,他的弟弟……

  这般痴心,却教他毁了一生,值得吗?

  「恐怕他是认真的。」周瑜低叹。

  「那怎么办……总不能、总不能真让他跟一只鹿……过一生吧?」孙策无力地闭上眼,无法想象那种情景。

  「怕什么?」周瑜冷冷一问,又道:「你忘了,我原本又是什么?」

  孙策一惊,一双眼布满红丝,直盯着周瑜,「难道你有办法?」

  周瑜只是笑,轻轻地笑,他看向远方,「不知道这算是冤孽,还是宿世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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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楼  发表于: 2013-03-30  
完结【原创】【古代架空】【权逊策瑜】采桑子(借尸还魂文+雷文,慎入)
 尾声

  孙府大门口停着数辆马车,下人来来回回把行李往马车上搬,曹老爷陪已经着康复的曹柔,一步一步走出孙府大门,身后孙策与周瑜一路相送。

  暗处,孙权扶着一名面貌清俊却浑身长满白毛的少年,挣扎着要不要出去。

  「伯言,你不是对你表妹很愧疚?那不是更应该去见她一面?经此一别,都不知道要何时才能见面呢……」

  「可我还没完全蜕掉这一身皮毛啊,这副模样跑出去,是人都会被我吓死吧?」陆逊苦着一张脸,这一身的白色皮毛可害惨了他,连门都出不得。

  「我不是帮你准备了披风吗?怕什么?就远远地看一眼……」哼哼,之前还敢在梦里劝他娶曹柔,看他怎么整治他!

  「还是别了吧……公瑾说了,这身皮毛再几个月就能全部褪下,到时候我再登门拜访——」

  孙权一把将人拉回,表情恶狠狠地,「喂,我只是让你看她一眼,可没说要让你登门拜访啊!难道你还想当人家女婿吗?」

  「我……我怎么……」怎么敢啊?

  孙权霸着他、占着他,这几个月除了修炼外,全都与他同进同出,俨然成了跟屁虫,就怕他一眨眼又消失了。

  他可是怕极了孙权的眼泪呢,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修成人形与他相守,又怎会轻易放弃?

  「哼。不敢就好,你要记住,不管你是人是鬼,是鹿还是妖,总之,你只能是我的,只能陪在我身边,你想去哪里都得要我陪着,明白吗?」

  陆逊掩嘴偷笑,这一番言论表面听起来是很霸道没错,可是实际上是他占尽了便宜,因为无论他想去哪里,孙权都必须陪着他呀!

  「是,我明白。在公瑾给我那一颗他母亲留下的定元珠时,就已经跟我约法三章,修成人身后不可以为害人间,要乖乖地待在你身边,有空就做做善事,说不定真有机会成仙……」

  孙权嫌恶地撇嘴,「不要当什么神仙了,当人不挺好吗?当鹿精也不错啊,总之,如果我还没当成神仙,你也不许当神仙!」

  「是是是……我全都听你的。」

  拉紧身上的披风,目送曹家父女上马车,陆逊突然觉得,两年多前他那胡里胡涂的报仇举动,还真是做对了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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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三弄 威望 +6 2013-03-31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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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楼  发表于: 2013-03-30  
番外篇

  望着手心里闪闪发光的定元珠,周瑜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母亲的情景,尽管他对世事已经看淡,依然无法理解当时母亲自我毁灭的决心。

  「那是什么?公瑾?」孙策一进房门就看到情人手心里柔光四射的珠子,忍不住好奇。

  「可以救命的好东西。伯符。」周瑜微微一笑,为平时显得有些妖艳的俊颜添了几许人气。

  「救命?」孙策一愣,随即明白是救谁的命。

  「你是说……你有办法救那只小鹿?」那真是太好了,起码小弟就不会因为再次失去而寻死寻活了。

  一个人一辈子连着两次失去最爱的人,就是铁汉也会垮的。

  孙策打从心底为弟弟感到高兴,但是转念一想,这东西能起死回生,是不是得让周瑜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这是什么东西,居然可以救那只小鹿?公瑾,如果这东西会耗损你的真元或寿命,那我们可以再想想其它的办法……」

  就算周瑜是法力高深的妖精,他也明白起死回生是连神仙都难以办到的事。

  「伯符,不碍事的。」看到情人为自己担心,周瑜轻轻为他揉去眉间的担忧。

  「这是我母亲的定元珠,若是让小鹿服下,可以让它的灵性大增,进入修行阶段,短时间内就能脱去动物体态修成人形,若是它能善加利用定元珠里储存的千年修行,再辅以清修,说不定不出百年它就能得道升天了。」

  孙策相当惊讶,「公瑾,若是这定元珠这般珍贵,你的母亲又怎么会轻易给你?」就算他再没常识,也明白内丹之颣的东西,对它们这些正在修行的妖精是非常重要的。

  「伯符……这是我母亲的遗物,」周瑜娓娓道来,眉间竟有一道抹不去的清愁,「伯符,你只知道我是兔精,却不知道我是修行千年的兔精与人类的孩子吧。」

  就因为有一半人类的血缘,所以他的灵性比一般同类要来得高,修成人形也特别的快。

  孙策静静的听,周瑜向来不喜欢提及自身的往事,但有必要时,他还是会让自己知道,在这种时候,他只需要当个安静的观众就可以了。

  「在我母亲修行将满千年时,却爱上了一名人类男子,动情是妖精的大忌,一旦动了凡心,将会减缓修行进度,这对一心求道的妖精来说无疑是很大的打击。」周瑜温柔地握住手中的定元珠,那温暖柔和的感觉就像他母亲生前的怀抱。

  「一般来说,妖精都偏冷情,但我母亲却是个例外,她不只为那个男人放弃继续修行的机会,最后在男人寿命终了时,更疯狂地想与他入轮回之门。」

  同生共死,他以为只有人类的笨蛋才会做这种事,没想到他眼中英明伟大的母亲也那么傻。

  「所以她取出自己修行了千年的定元珠,然后抛下我,追随着情人到地府去了。」

  周瑜想起母亲临死前那幸福的笑容,他一直不太赞成母亲与人类在一起生活,但见到那最后的笑容后,他忽然明白了母亲的心情。

  母亲的一生,只为心甘情愿四个字。

  而他花了许久的时间在思考,心甘情愿是怎样的感觉,义无反顾又是怎样的决心,为了怀念母亲,他更将定元珠带在身上,而不是吞入腹内增加修行。

  对他而言,定元珠是如同母亲一般的存在。

  如今他遇见了孙策,虽然还是不清楚生死相许究竟是怎样浓烈的感情,但多多少少已能体会心甘情愿这四个字。

  所以,够了。

  如果母亲都能抛下一切去寻找她的幸福,那他如今也可以为了让别人幸福,动用母亲的遗物吧。

  在方法提出之后,孙权毫无异议地接受了,他从以前就隐约觉得周瑜不简单,恐怕不是寻常的人类,却没想到他居然是兔精。

  但是那又如何呢?他自己还不是奢望着能与一只鹿长相厮守,又怎能去抨击大哥爱上一个妖精?

  为求施法过程的顺利与保密,孙策和孙权两兄弟亲自在门外坐镇,周瑜说施法过程相当漫长,但一刻都不可大意,所以他们连续在门外守了三天三夜都没阖眼。

  谁也没喊过一句累。

  因为他们明白这样关键的时刻,情人正在里头搏命,而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确保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增加成功的机会。

  在第三天鸡啼时,周瑜终于推开房门,眼底有掩不住的憔悴,孙权连忙冲上前询问情况,「公瑾,情况怎么样?成功了吗?」

  谁知道,周瑜一开口就忙着下令。

  「伯符,仲谋,我需要男人的阳气,你们必须在三刻钟内,找来一名精壮的男人来为他接续阳气……」光靠他一人的妖气是不够的,小鹿要活下来,还得吸收男人的阳气才行。

  阳气?孙权不假思索,一股作气冲入房内,对着床上正在发光的小鹿就当场渡起阳气来了。

  这一幕看得孙策与周瑜目瞪口呆。

  「伯符,仲谋他……他是怎么知道如何渡阳气的?」一般人没有经过说明,是不会知道渡阳气要嘴对嘴吹气。

  孙策叹了口气,「二弟他从小爱看闲书爱听说书,也许,就是从那些经历知道的吧?那个……他这样没问题吗?」

  「伯符,现在的小鹿需要大量的阳气,所以我才叫你们找别人来,阳气被吸尽是会死人的!」

  「那还等什么?!」

  两个疲惫不堪的大男人上前阻止孙权那与自杀无异的行为。

  「孙仲谋你这个笨蛋!」

  才刚转醒就听到有人在耳边大吼大叫,着实让孙权很不爽,如果不是他现在全身无力,早就爬起来把人揍一顿了。

  一睁眼,就看到一团毛球在眼前晃来晃去——咦?不对啊,那团毛球还长着一张脸哩,而且那雪白的毛皮看起来好眼熟喔……

  「呜……仲谋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还以为……」

  陆逊抱着孙权的身体痛哭失声,前两天他醒来时才知道孙权为了救他,渡了大量的阳气,要不是及时阻止他,现在早就被拉去地府当阎王爷的女婿了。

  当时周瑜动用了许多珍贵的药材才将他一条小命救回,还差点吓坏了孙大哥。

  「你是……」孙权有些迷惑,为什么眼前这团毛球会说话,等到他的脑子稍微能够运转了,才想起他为什么会昏迷。

  那眼前的毛球,不就是众人费尽心血才救回来的人?!

  孙权急急坐起,吓到了正沉浸在自我情绪的陆逊。

  「伯言?你是伯言吗?」虽然整张脸都埋在毛堆里,但是那听到名字而灵动的双眼却告知了他事实。

  「……也不能这么说啦,毕竟这名字是上一辈子在用的,这一辈子还没有人帮我取名呢。」有人连续两世都取一样的名字吗?

  「你是伯言!你只能叫陆伯言!太好了,你活了……」虽然这不人不鹿的样子有些诡异,但至少此刻抱在怀里的身体是温暖的,他会说话,也有情绪。

  这样就够了,他再也不会跟老天爷要求什么了。

  「如果你要替我取名伯言,我是不反对啦,不过你不会转不过来吗?毕竟前一阵子你可是满口的小鹿呢。」害他都觉得小鹿这名字比较顺耳了,居然还有些怀念呢。

  「那……」孙权贫乏的脑袋有些苦恼,「既然你喜欢我喊你小鹿,不如就叫小鹿?」

  ……这是什么不伦不类的怪名字?怕世人不知道他的本尊是鹿吗?

  「算了,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反正,这一辈子也只有你可以这样叫我了。」

  陆逊紧紧抱着对方,心满意足的感谢上苍再次给他机会重新做人。

  身体一能下床,孙权满脑子的点子就忍不住冒出来做怪。

  「这样不行啦,大热天的,你全身都是毛皮,会热坏的!来来来,为夫的帮你除毛,保证让你不再被热晕。」拿着一把锋利的剃刀,孙权再三拍胸脯保证手艺,无奈情人不给面子,在屋子里跑给他追。

  尚未完全修成人形的陆逊只能待在孙权居住的院落里,孙权为了避免传出奇怪的流言,还把所有下人都调开了,亲自服侍情人的起居生活。

  这举动让孙家大哥感叹亲情不如爱情,怒指小弟有了爱人忘了家人。

  不过这些话也是说说就被他抛在脑后了,隔没几天,孙策又带着周瑜出门做生意兼游山玩水了。

  家里少了两人来凑热闹,孙权乐得抓紧机会与情人相处,只是他身上那些毛皮实在是很碍眼啊……

  「不行啦!公瑾说这些毛皮得让它自然脱落,你强行剃除只会让它再次长出来,而且……」而且那把剃刀看起来好锋利,谁知道会不会不小心把他的鹿尾巴给切下来?

  「再长出来就再剃嘛,你放心,我的技术很好,绝对不会去伤到你的——」

  鬼才信咧!虽然说这样很不给情人面子,可是这条小命是周瑜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要是又丢了,那可真是大罗天仙也无计可施了。

  「等……等等!」实在是跑累了,陆逊不得不举白旗,「这样好了,只要不用剃刀,其它方式我都可以考虑,仲谋,拜托你先把刀子放下吧。」

  「这样啊。」孙权放下手中的「凶器」,甜甜一笑,「那我去问问厨娘,看有什么好方法可以帮你脱毛喔。」

  厨、厨娘?为什么要问厨娘?又不是要杀鸡宰羊……

  恶寒顿起的陆逊开始后悔给了对方转圜的余地,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又不能反悔,呜呜呜,他只是身上毛多了一点,有这么招人讨厌吗?

  「伯言,你等等喔,我很快就会让你迎接清凉的夏天。」孙权愉快地走出房门,吹着口哨朝厨房前进,眼底闪着恶作剧的光芒。

  其实他也不是多介意情人身上长着皮毛还是什么怪东西,只是日子过得太平顺无聊了,他只好开始在情人身上找乐子。

  剃毛?开玩笑!就算陆逊愿意他也不敢下手好不好!会拿着剃刀满屋子跑只是想吓吓他而已。

  套一句他以前的口头禅,这叫生活乐趣。

  等一下该怎么逗他呢?滚水除毛?生拔鸡毛?嗯……相信经验丰富的厨娘一定会给他许多满意的答案。

  躲在房间里的陆逊已经开始思考,自己不惜脱胎换骨到底是为了什么?不晓得公瑾能不能施展他神通广大的法术,把孙权顽皮的性格给治一治?

  望着窗外的蓝天,陆逊忍不住想叹息……

  幸福,究竟是怎样的东西?
                                                      ——end——
                     番外篇 完
[ 此帖被生子当如孙仲谋在2013-03-31 00:08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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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三弄 威望 +3 2013-03-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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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云沐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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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楼  发表于: 2013-03-30  
嘟嘟是兔子,小鹿成了小鹿,真是既奇葩却又有爱的设定啊^_^
最后的结局真温馨~
不过,二谋乃真的要“滚水除鹿毛"吗
爱瑜传说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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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楼  发表于: 2013-03-31  
原来都督不是狐狸精,而是兔子精,怪不得眼睛是红色的
爱瑜传说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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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楼  发表于: 2013-03-31  
原来都督不是狐狸精,而是兔子精,怪不得眼睛是红色的
钟子麟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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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楼  发表于: 2013-03-31  
姐。。。你彻底雷到我叻。。。。
赶紧填西陵秋风弥补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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