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抱恙,无暇相见,一应军务都督可自行决断。”
连着几天求见,换来的左右都是这句话。
“你我竟至于此么?”周瑜苦笑着摇摇头,他知道孙权不再府中,也猜到他去了哪,不过,是不想拆穿罢了。
撩袍上马,侍卫们鱼贯跟随。周瑜沉吟了半晌,回头问道:“子翼现在到哪里了?”
“都督昨日才送他走,他是小船,走得慢,现在怕是还没过江。”
“带着这个追上他。”周瑜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摔给身边侍卫,猛地抽了一鞭,那马瞬间冲出去好远,慌得侍卫们急忙追赶。
正是清明时节,江边绿草如茵。张辽和孙权面对面躺在地上,听着潮起潮落,突然笑道:“你这么偷偷跑出来,就不怕你嫂子怪罪?”
孙权脸色一寒,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半晌不说话。
“生气啦?”张辽凑过去替他摘去头发里的一棵草。
孙权一把推开他,良久才冷冷道:“我嫂子姓乔,我视公瑾如兄长,你以后最好记着。”
扬州郊外的一条小路上,桃花开得正盛,周瑜还没来得及下马,曹操已带着蒋干迎出门外。
“孤就知道,公瑾一定会来,孙权小儿,实在是委屈了公瑾啊。”曹操从侍从手中接过一杯今年的新茶,亲自递了过去。
“孟德公怕是小看了讨虏将军吧。”周瑜扭头,自顾自把玩着腰带上的玉佩。
曹操收回悬在半空的手,揭起盖子喝了一口,“好茶啊——方才是孤冒失了,不过公瑾不想和孤一起干票大的吗?”
“正有此意,”周瑜放下玉佩,敲着桌子看曹操:“只是这张文远,孟德公舍得么?”
“用他来换公瑾,自然值得,第一刀就他了。”
“父亲,”眼见周瑜出门,曹丕从屏风后走出来,“张辽是难得的将才,父亲为了周公瑾要杀他?”
“张辽暗中联络旧主吕布,如今又和吴侯打得火热,我正欲除之,不过卖周瑜一个人情罢了,别人也疑不到我们头上,”曹操呵呵一笑,“丕儿你要多学着点。”
第二天,张辽被刀,终日与他厮混的孙权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奉命办案的刘备并没有马上推他,他要好好报复他,先死的是孙策。
“幸亏有孙权,你安全了。”曹操放下酒杯,拊掌笑道,“孙家可真是一门忠烈啊。”
“我不想他死,”周瑜若有所思地看着杯子,“江东只剩我和他了。”
“也好,他若死了,你就危险了,见机行事吧。”
办案的不只刘备一人,司马懿昔日的劲敌诸葛亮也被推了出来。
“是不是你做的公瑾?”孙权看着跳跃的烛光映出对面俊朗的身影,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恍如在梦中。
“主公终日和文远将军外出打猎,很累了吧,”周瑜垂手侍立,在最私密的场合也保持着无懈可击的礼数,“不过无论别人怎么想,瑜总不信主公是凶手。”
“原来你是介意的,孤是不是很傻,居然用这种办法来试探你?”孙权自嘲地一笑,拉着他在身边坐下,“孤很累,今晚别走了,也许明天你我就阴阳两隔了。”
“不,瑜不会让主公死。”
委屈孔明了,投票的时候周瑜想,虽然我和你好像不熟。
“票死孙权!”无辜的诸葛枉死票台,愤怒都集中到了孙权身上。
醉酒的人醒得晚,直到日上三竿,郭嘉才衣衫不整地从床上起身,正待去梳洗,猛地发现周瑜站在门外。
“什么风把公瑾吹来了?”郭嘉顺手抓起一件外袍披上,飞快地打好结,拉着周瑜进屋。
“帮我票死荀彧。”周瑜神色严峻,不似往日那般嬉笑。
郭嘉搭上他的肩膀,一脸坏笑:“你要救你主公也就罢了,可文若是我同僚,我凭什么帮你弄死他呢?”
“你想他死不是一天两天了吧,”周瑜一哂,“曹公身边,可有些挤呢。”
“痛快!”郭嘉一拍大腿,“和聪明人做生意就是省心,不过即便你我联手,也只能平票重投,后面的事,可就要看你的同党了。”
4:4,第二轮有投票权的只有献帝和曹丕。
周瑜暗暗松了口气,吃人嘴短,陛下又怎能不听曹家人的话。
几天没好好睡了,真困。
醒来的时候,孙权死了。
“为什么投吴侯?你明明知道他是无辜的!”
“可是另一个人是荀文若!”曹丕苦笑着说,“你应该知道荀令对我父亲而言意味着什么吧?”
“所以你就是这样逢迎你父亲的?”
“我又能怎样?世子之位,只能给一个人。”
“明白了……”周瑜放下抓着曹丕衣领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吴侯遗言,江东之事,日后由你全权处置,”曹丕整整衣领,见周瑜回头,拱手道:“恭喜,六郡八十一州,从此姓周了。”
“哈哈哈哈……”周瑜无法抑制地笑了,直到笑出了眼泪,“主公不在,你以为江东和我还有什么干系吗?”
“你要去哪里?”见周瑜又要走,曹丕急忙拉住他,唾手可得的江山,竟有人不动心么?
“去我想去的地方,子桓,多保重。”周瑜拍了拍曹丕的肩膀,飘然远去,再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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