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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三国架空][曹郭 辽荀 权逊 策瑜] 九死一生(3.9更至65,并没有坑!)
山核桃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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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楼  发表于: 2014-07-28  
我知道要向悲的方向发展了,欢迎楼主撒狗血,不过我想知道楼主到底还有多少稿子,楼上的楼上说你在小粉红已经更到后面了。
慢拍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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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楼  发表于: 2014-07-29  
47、



曹操慢慢睁开了眼睛。几乎同时,脑子也变得清醒。天花板上亮着灯。他看见白色的墙、白色的被子,他躺在床上,一个小护士站在床边,正读着体温计,见他醒了,忙回头对房中的另一人道:“于大夫,他醒了!”



曹操愣了一下,试图回想前情,却发现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断层。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医院的房间,他躺在墙边的病床上,床头挂着一个空吊瓶。在床的对面、靠近门口的那一侧,一位穿白大褂的老医生原本坐在桌前写东西,听见小护士说话,便起身向他们走来。



“我这是怎么了?”曹操看着二人问。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在会所里和郭嘉泡温泉,此后发生了什么完全想不起来,然后他就躺在了这儿。他为什么会到了医院?郭嘉又在哪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去看看117的病人吧。”那大夫没有回答曹操的问题,却是先对床边的小护士吩咐道。小护士点点头便出去了,那大夫这才转向了曹操,缓缓走到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们又见面了,曹老板。”见曹操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又道:“上次你遭到枪击,就是我接的诊。”



“哦……”曹操应了一声,想起上次受伤入院,却仍对眼前的这位大夫没什么印象。——这也难怪,当时他心里装着太多的事情,哪还顾得上留意医院的环境。但既然是诊治过自己的医生,那便好说话了,看了看对方的胸牌:“于大夫,我怎么会在这儿?我同事呢?这是怎么回事?”



“……是啊,你怎么会在这儿?”于吉在床边缓慢地踱着步子,他的脸上带着笑,但那笑容却令曹操觉得古怪,“你那位同事,我想他很快就会来了。”



曹操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已经穿上了医院的病号服,可身体却并没有感到任何异样。他打算坐起来,可腰背刚一使力,整个身体就如同被什么箍住了一般,竟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他惊疑地望向于吉,未及开口,于吉却先说话了。



“曹老板,上次的枪击案,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可那和今天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他闭口不答,于吉便停住了脚步,转身盯视着他的脸:“那一次……你的确是被子弹打中了吧。”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曹操心中的震惊根本无法掩饰。这件事太过蹊跷,而典韦已经不在,他一直以为这事只有自己才知道。这几个月来他有时甚至怀疑被子弹打中是自己的错觉。此刻回想起来,于吉是接诊的医生,他当然有可能知道那消失的子弹是怎么回事。但如果他真的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不说?他为什么隐瞒了真相,直到几个月后的今天才又突然提起?



曹操依然不答。他看见于吉走近,用手指捏住了他放在被子外面的那只手的手腕。曹操只觉那只手仿佛已不是自己的,就这样机械地被于吉的手举了起来,手掌转向了自己的脸。突然,那手掌上传来了钻心的刺痛,掌心渐渐浮现出一个鲜红的图案。那似乎是一个符号,笔画微微发亮,且在缓慢地流动,就像缓慢流淌着的鲜血。曹操惊讶地看着它,听见于吉对自己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多亏了你,我才终于找到了它。”他说着便将曹操的手放下,转身望向了门口。曹操这才发现原本被小护士掩上的房门不知在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打开了,郭嘉站在门口,双眉微皱,目光在于吉身上短暂地停留,随即向自己望来。



“奉孝!”曹操猛地使力,试图摆脱那无形的禁锢,却是徒劳。郭嘉望着他,紧抿着双唇,但那熟悉的声音却传入了曹操的脑海,清晰而镇定:“别动。别说话。”



他的话很管用。尽管曹操此刻心中充满了惊疑与不安,但还是在这话的安抚下渐渐平定了下来。于吉对郭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仿佛是主人看到客人终于到访似的,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欢迎。请进。”



郭嘉转眼看着他,同时向前踏出了一步。随着他这一步踏出,曹操突然感到这房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虽然房门还敞开着,窗外夜色依旧,但周围一切自然和人为的声音都在这一刻消失了,似乎就连房中的空气与时间也停止了流动,他们三人已彻底与周遭的世界隔绝开来。他望着郭嘉,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但郭嘉的神色并没有改变,在踏出这一步之后便静静地站在那里,仍然没有说话。



“你来得比我预想的还要快,”于吉说着,语气中似流露出赞赏之意,但神情却是冷酷的,“你很聪明,已经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时间宝贵,我们这就开始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时郭嘉终于开口。他问得很快,双眼紧盯着于吉。于吉从曹操床头的吊瓶架上取下悬挂在那里的空吊瓶,转身向桌子走去:“上次他被子弹打中,送到这儿时碰巧是我接诊,”说着,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运气很好,是不是?”



这一瞬间,曹操看见郭嘉的眼中迸出了怒火。他们两人相识至今,曹操从未在郭嘉的眼里见过如此冰冷、充满憎恶的神色。于吉显然也注意到了郭嘉的变化,却只是悠然笑道:“放心。他死了对我没有任何好处。你也一样。我不会为难你们的。留下东西,你们就可以走了。”



曹操仔细地观察着二人的神色,认真地听着他们交谈的每一句话。尽管这些话中的因果与细节他还不能全部明白,但他却听懂了其中最重要的内容——于吉在要挟郭嘉,而他的筹码就是自己。从前曹操总以为自己经历的风浪已经够多,在多年的打拼中,类似的危局他处理起来早已是游刃有余,但却不曾有哪一次让他像今晚这样愤怒而无力。无论于吉向郭嘉索要什么,他都不能容忍。他想冲过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他却动不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看见郭嘉脸上的怒色渐渐消失,又恢复了先前的镇定,然后走到桌旁坐下来,将一只胳膊放在了桌上。



于吉在郭嘉对面坐下,将空瓶直立在桌面,那瓶口接着一根输液管,末端有针。于吉一手按住郭嘉的小臂,一手拿针,将针头推入那手臂皮肤下的血管,然后放开了双手。这时,奇怪的一幕出现了。曹操看见鲜血被从郭嘉的手臂中抽了出来,沿着细细的输液管向瓶中倒流。那瓶中原本空空如也,血流到瓶口,便一滴滴地向瓶底滴落。那血虽是红色,却不同于常人的血液,从中透出微亮的光泽。下落的血滴被光芒包裹,犹如一颗颗明亮的鲜红色珠子,落在瓶底发出细微的“嗒”、“嗒”的声音。这是此刻这房中唯一的声音,传入曹操的耳里,仿佛每一下都锥在他的心头。他瞪着于吉,瞪着那只玻璃瓶,眼里似要喷出火来,但他仍然什么也做不了。他感到不甘,感到狂怒,但他的一切情绪都无济于事:“你要血?!来抽我的啊!”他怒吼着,迫使于吉从一份正在读着的病历表上抬起了头。“……曹老板,”他有些好笑地看着曹操,眼中闪动着讥嘲之色,“输血是需要匹配血型的,这是常识。”



曹操瞪着他。他知道于吉并非说了实话,对方只不过是在嘲弄自己。不论这个人要取血去做什么,郭嘉的血一定有特殊的用处。从身体被禁锢的那一刻开始,曹操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的非比寻常。这是他平生从未有过的经验,甚至超出了他所能想象的全部范畴。但眼下这些都不重要。他只知道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逝去,郭嘉的血也在不断地流失。他又看向郭嘉,而郭嘉也正向他看来——那双黑亮的眼里满是温柔的关切,仿佛血被抽走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曹操。同样的话语再度在曹操的脑中响起:“别动。别说话。”顿了顿,又道:“这次一定要听我的!”



……哪一次不是听你的?曹操感到鼻眼一阵酸胀。但他强忍住了没有让眼泪流出来。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事。他想起郭嘉为他所做的谋划,这几个月来他们一起度过的快乐的日子,想起了第一次在那家小店里看见他吮着手指,笑着对自己说:巧啊,老板。他看着那空空的瓶底被鲜红的液体覆盖,发光的鲜血越积越多,沿着瓶壁缓慢地向上爬升。曹操从不知道世上还有一种煎熬与折磨能让自己的意志动摇至此。他盯着那瓶中的血液,仿佛这样就能让它流回郭嘉的体内,他的胸腔由于愤怒与痛惜剧烈地起伏着,呼吸也因此变得沉重。郭嘉的声音又一次传来,但这一次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反复地安慰:“再等一等……再忍一下……不要担心,就快结束了……”



曹操在心中估算着玻璃瓶里的血量,试图得知郭嘉流失了多少。但很快他就发现当瓶中的血液上升到一个高度后,它便不再上升,而从瓶口的输液管中却仍有血不停地滴下来。——郭嘉的血流失得比看到的更多,但他却无从知道他究竟流失了多少。这个认知令曹操几近疯狂。他看着郭嘉平静的双眼,担心他随时都会在自己眼前倒下。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不愿再看下去,但他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无论即将发生什么,他都要亲眼看到最后。这是郭嘉为他付出的,他不能漏掉其中的任何一个细节。



时间在缓慢地流逝着。郭嘉的血也是如此。桌上的玻璃瓶一直不曾装满,但曹操知道那只是个假象。就在他怀疑这场煎熬永远也不会结束的时候,于吉终于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放下手中的病历表,将针管从郭嘉的手臂中拔了出来。



“奉孝!”与此同时,曹操感到禁锢着自己的力量消失了。他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冲到桌旁。郭嘉的头缓慢地垂了下去,仿佛浑身的力气也随着血液流干了,身体软绵绵地向桌面倾斜。曹操抱住他,让他向后仰靠在自己的臂弯里,刚要说话,却听见桌对面的于吉淡淡地说道:“你们可以走了。”



曹操猛地抬头,原本抱着郭嘉的手在这瞬间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但这时他听见了郭嘉的声音,尽管微弱却依然清楚:“……走……”



曹操没有犹豫,低头将郭嘉虚软的身体从椅子上抱起来。他抱着他向门口走去,快到门口时,先前的那个小护士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边喊着“于大夫”,一边惊讶地打量着门里的两人。曹操这才发现自己又听见了外面的声音——医院走廊里的脚步声,对面病房中医生和病人的说话声,小护士的喊声,以及各种各样细微而寻常的声音。他周遭的时空仿佛重新开始流动,而此刻的他却穿着病号服,怀里抱着一个似已昏迷的人,在这再寻常不过的医院的一角,反倒是他显得如此古怪、如此的不合常理。



“孟德……”脑海中郭嘉的声音令他回过神来,轻轻地催促着他,“快走……往没人的地方走……”



不再理会看到他们的人眼中惊奇的目光,曹操抱着郭嘉快步向外面走去。夜晚医院的人不多,他很快就找到了走廊边一处无人的偏门。他抱着郭嘉出了门,外面却仍在下雨,他只好退回来站在门口狭窄的屋檐下。在这个过程中郭嘉再也没有说话,只是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靠着他,浑身冰冷,身体轻得仿佛随时都会从他手中散去。曹操靠着门框跪下来,紧紧地搂着怀里的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是否应该立刻带郭嘉去输血或是急救。郭嘉让他听他的,让他快走,他就听他的,他就带他到没有人的地方。可是现在郭嘉的模样就像死去了一样。曹操看着他的脸,眼泪终于流了出来。这一刻他不再是被手下仰仗的老板,也不是被孩子依赖的父亲,他只是一个在与悔恨、绝望和锥心之痛的抗争中败下阵来的男人,如果可能,他情愿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郭嘉的平安。他抱着他,哽咽着,用发颤的声音不住地唤道:“奉孝,奉孝……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别睡过去,别睡过去……”



似乎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郭嘉的眼睫颤了一颤,勉强撑开了一条狭长的缝隙。那缝隙中,在夜色下散发着微光的琥珀色瞳仁缓缓地转动,吃力地寻找着曹操的脸。曹操惊讶地望着这双眼睛,这时郭嘉的嘴唇微微蠕动,似要说什么,但当曹操慌忙将耳朵凑近时,他突然感到手上一轻,郭嘉从他的怀里消失了,他的手臂搂了个空,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臂间滑落,眼看就要落到地上。他下意识地接住了它,将它抱起来,却发现那竟是一只蜷成一团的黑猫。它静静地伏在他的臂间,就如同刚才郭嘉静静地躺在他怀中一样。曹操望着它,尽管脑中已混乱震惊得无以复加,但直觉的驱使却令他张开了口,喃喃地问道:



“奉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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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楼  发表于: 2014-07-29  
终于露出真形来了,大概故事要结束了,为什么要用于吉呢,在三国演义里经常捉弄老曹的是左兹呀。
楼主留言:
是啊,为什么要用于吉呢?答案可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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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楼  发表于: 2014-07-31  
48、



三人回到房间时,吕蒙正无聊地躺在床上看电视。陆逊出门前只说突然发现有东西忘在了餐厅里、要过去找一下,让吕蒙别到处乱跑,以免孙权回来时屋里没人。吕蒙倒是没到处乱跑,但年轻人身强体健,在池子里泡了一会儿就觉得热,一个人又没什么可玩的,只好爬起来看电视。正百无聊赖心里犯嘀咕呢,没想到孙权和陆逊竟一起回来了,不仅如此,他们的身边还多了一个人。吕蒙顾不上对孙权和陆逊的同时出现表示惊诧,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和全部的惊诧都集中在了那第三个人身上。他从床上跳了起来,惊喜得大叫:“老大!你怎么来了?!”



“喔!子明!”孙策精神奕奕地和吕蒙打招呼,“我来泡温泉!”



“……”吕蒙一愣。他知道今天在苏州也有上市的发布会,而且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还有一些后续的活动,按理说孙策应该很忙才对,但在百忙之中竟还专程赶到洛阳来泡温泉,老大不愧是老大,行事就是与一般人不同,真会享受生活!……想到这里,不禁又问,“周大哥呢,他怎么没一起来?”老大来洛阳泡温泉,周大哥竟然没一起来,这不科学!



“嗯,他在苏州有事走不开……”孙策说着,目光向屋内一扫,便向电话走去。孙权和陆逊出门时都走得急,没带上手机,孙策这时总算见着电话,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坐下,就抓起来拨了号。



“张昭老师?是我。有件事麻烦您处理一下。会所的球场上有辆车……”



吕蒙的目光本来尾随着孙策,见他打起了电话,电话的内容自己又听不太懂,便又重新看向了孙权。孙权进门以后就一直呆呆地坐在墙边的沙发上,无论是表情还是姿势都没有变过,他的身上满是雨水,额头上、脖子边和手上都有细小的伤口,那是刚才在车里被碎玻璃划伤的。他进门时吕蒙没有注意,这时看见,大吃一惊,忙上前问道:“仲谋!仲谋?你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弄的?!”



孙权的身体随着吕蒙的手微微摇晃了一下,脸上却仍无反应。陆逊将吕蒙拉开一点:“先别问了,让他缓一缓吧。”然后拿来两条干毛巾,将其中一条挂在自己脖子上,顺手用它抹了下脸,又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一个小巧的急救包,从里面拿出酒精棉片和伤口敷贴等东西,开始为孙权擦头发处理创口。吕蒙在一旁看着他弄,觉得令自己吃惊的地方着实有点多:“你竟还随身带着这种东西,真是服了……”



孙权觉得自己的额上有点刺痛,有什么东西在那里轻轻地擦着,他终于回过些神来,辨认了一下面前的人。陆逊的双手在他眼前拆着敷贴的包装,那手上有几道细细的划痕,还有些来不及擦干净的血渍。这让孙权彻底清醒过来,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拉下来打量着:“伯言,你的手……”



“小伤口,不碍事。”陆逊安慰着。这时孙策已经打完了第一通电话,但他紧接着又拨了个号,当对面接通时,本来就很精神的人立马变得更精神了:“公瑾!”



“……”听到这个称呼,陆逊不由回头看了一眼,但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孙策的后脑勺。他于是收回了目光,将自己的手从孙权手中抽出来,按了按他的肩膀:“你坐好,我先替你把药敷上。”



孙权张了张口想要反驳,无奈脑中千头万绪,实在力不从心,只好由着他为自己包扎。陆逊一边弄着,一边留意听着孙策的话,可孙策却只是说了些“哦”、“嗯”、“好”之类的字眼,并没有说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听上去倒像是对方一直在说。他这通电话打得比刚才那通还要短,挂上电话以后便走了过来,看了看正给孙权包扎的陆逊和一动不动的孙权,对吕蒙道:“子明,你先去泡着!”



“喔!”吕蒙二话不说掉头就直奔小院去了。对于孙策的命令,他向来是不问缘由先执行了再说的。孙策拉过一把椅子摆在沙发跟前,就在孙权对面坐了下来,把手往胸前一抄,又道:“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了。”



刚才在走回来的路上,一来是因为太过震惊,二来是因为陆逊在向孙策讲述事情的大致经过,孙权纵有无数问题,却始终没问出口。眼下那可怕的狼已不见了,他们脱离了危险,陆逊就站在他身边,孙策又表现得如此爽快,这让孙权的心里安定了不少,终于鼓起勇气,咽了口唾沫,就打算开口。



陆逊见此情景,转身想要回避。尽管他心中也有许多的疑问,孙权的伤口也还没全部处理好,但这毕竟是孙家的家事,刚才孙策把吕蒙都支开了,自己一个外人在这里听着,怕也不太妥当。



“你不用走。”可哪知他刚转过身,孙策就开口叫住了他,看着他道,“身为陆家的人,你难道没有问题要问吗?想问就问吧,我一并回答。”



“……”这倒是出乎陆逊的意料。但既然对方这么说了,他便不再走开。这时孙权也已整理好了思路,先问了一个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哥……这、这些,都是真的吗?”



他并没有说出“这些”究竟指的是哪些,而孙策也没有问。他看着孙权的眼睛,黑色的双眸在这一瞬间变成了明亮的碧色:“是真的。”



孙权的身体小小地瑟缩了一下,待到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变回了黑色,才又有些发颤地问道:“那、那父亲……和母亲……也是?”



“父亲是,母亲不是。”孙策答道。顿了顿反问:“否则你怎么会是人类?”



“……”这个答案令孙权消化了好一阵子,但是他的问题依然很多,“那小妹,她、她是不是——”



“她是。”孙策点头。



孙权的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情,这一次他沉默得更久。孙策并不着急,只是静静地坐着。突然,孙权似终于看到了一线希望,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满怀期待地又问:“那公瑾哥他……他总不是老虎吧?”……如果说大哥和小妹是虎,一旦把二人与猛兽划了等号,孙权不由觉得,这两者之间似乎确有许多相似之处。但周瑜却没有孙家的血统,况且回想他平日的样子,孙权无论如何也无法把他和刚才在球场上见到的猛兽联系起来。如果连公瑾哥这样的人也和大哥是一样的,孙权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世界了。



“公瑾?”令孙权欣慰的是,这次孙策果真没有再点头,而是把他瞪了一眼道:“公瑾他当然不是!”



孙权在心中暗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情况似乎还不是最糟。在这个家中,至少还有两人和自己一样。三个比三个,虽不太正常,好歹也算是平衡……他不禁感到轻松了一些,可转眼意识到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感到轻松,又觉得有点想哭。



但既然已经把家庭成员的真实成分问清楚了,孙权也不愿半途而废,努力收拾了一下心情,继续问道:“这件事,母亲和公瑾哥知道吗?”



“知道。”孙策说,“在你出生之前,母亲就见过我和香香了。”



“……”



听到这句话,刚刚才缓过劲来的孙权再度陷入深深的震惊之中。——他已经知道了父亲与兄妹皆非凡人,可他没想到自己与兄妹竟不是同母所生。听大哥这话的意思,早在自己出生之前,他和小妹就已经长大成人……不,成虎……不知道长成像大哥那样大的一只,是不是需要很多很多年的时间?……



他回想起儿时的记忆,那些鲜活的画面如今仍历历在目。但如果这些都是真的,为什么记忆中的大哥和小妹也和自己一样,都是从小孩子开始渐渐长大?……他刚想到这个就脱口问了出来。孙策听了,抬手将拇指与食指张开三寸来长,比划道:



“父亲说你从这么丁点儿小慢慢长大,怕你寂寞,让我和香香变成小孩陪着你,我们也觉得这挺好玩儿的……”看看孙权的神色,端正了一下语气,“父亲是真的疼你。”



“……”



“我明白……”沉默良久,孙权终于微弱地开了口。刚刚在球场上,他已经见识了大哥的能耐,料想小妹也不会差。凭他们的本事与寿命,恐怕早已不将这人世间的凡尘琐事放在心上,可他们却甘愿做了一次人类小孩,陪着他走过了这十八年的成长之路。这一路上打打闹闹,却总是热热闹闹。虽然孙策仅用一句话轻松随意地概括了,但这当中所包含的家庭的关爱与亲情的付出,又岂是一句话能说得尽的?……孙权知道自己是真心的感动了。可即便如此,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觉得自己悲催得想哭呢!



“……父亲他……他是真的长在富春吗?”想到父亲那样的人……不,虎……竟是出自富春这样温婉的江南小镇,孙权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禁又问。



“不,那只是最近才对人类这样说。”提起孙坚,孙策收起了先前松散的神情,语气也变得肃然而沉静,“昔日父亲以王者之威纵横万里,从不曾为谁停留,如今在这江南驻足,不为别的,是因为他遇见了母亲。”



尽管今晚已一次又一次地被各种各样的真相震惊,但这一次,孙权却是因为孙策的反应而久久说不出话来。既然兄妹与自己不是同母所生,那么自己的母亲对于大哥和小妹来说,恐怕只是他们漫长生命中的短暂的一瞬。可是当孙策提到她时,却并没有用“你的母亲”来指代,而是如此自然亲切地说出了“母亲”这个词,直至此刻在说到父亲时提起她,言语之中对她的尊重竟也丝毫不亚于对父亲。



从小到大,他们兄弟曾为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得不可开交,甚至是为了躲避哥哥的“欺压”,他才“离家出走”来到了洛阳。然而此时此刻,孙权却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兄长”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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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权仔真是略二,那可怜劲真好笑了,嗯,把小妹和老虎划成等号,一点也不违和,幸好三比三,哈哈哈哈哈哈,他的脑部活动真是笑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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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楼  发表于: 2014-08-18  
49、

曹操并不认为自己是个迷信的人,但也从不觉得自己活得有多明白。说到底他只是一介凡人、一个俗人。他不信鬼神,可当他遇到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时——例如打进自己身体的子弹为什么会消失、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人为什么会变成猫,他也会怀疑这世上是否真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存在。他坚信所谓的“命”是能够靠自己的努力、用自己的双手去改变的,可当他陷入绝望无助的情绪时——例如看着郭嘉因为失血变得奄奄一息、自己却束手无策,他也会怀疑这是否就是人们常说的“天意”。

这些念头自相矛盾,却都如此真切,令他感到混乱不堪。尤其是刚刚经历了那样一场煎熬,仿佛噩梦尚未醒来,意志薄弱得犹如一缕细丝,这变故几乎夺去了他所剩无几的思考能力。就像身处暴风中心的人只能抓住最近的一棵树,这时的曹操也只能抓住所有思绪中最鲜明、最突出、也是他认为最重要的一条。

“奉孝?”他将黑猫抱在怀里,似在确认,又似呼唤,但其实他自己也不确定他究竟在做什么,“奉孝?……奉孝!”他一声接一声地唤着,又将黑猫抱起来一点,想看看它的脸,看它是否还醒着。但是猫咪的身体绵软无力,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既没有睁眼,也没有应答。曹操将它抱紧了些,又摸了摸它的头,就在这时,奇异的景象出现了。黑猫的身体发出了光,那光芒很淡,却有数种颜色交融其中,就如同向流动的水里同时泼入了五彩颜料。曹操发现自己的手中也发出了光。他将手翻过来,只见掌心的图案竟又出现,也在发亮。周遭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扭曲,仿佛融在了光里。紧接着,另一番景象被从光芒中释放了出来。那是一个明亮的房间,陈设简洁,却看不清更多的细节。刚刚形成的空间非常不稳定,就好像信号太弱并受到干扰的电视画面一般。唯一能确定的,是一个人正向他走来。他听见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奉孝!”,可那人还未走近,房间的四壁就已变得透明。医院的景物从透明的墙后呈现出来,与淡去的房间重叠在一起,让他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两重景物似相持着,哪一方都不肯退让。这奇怪的情形持续了片刻,直到医院的景物再度暗淡下去,房间中的一切重又变得清晰。这一次,曹操看见刚才向这里走来的那个人已经站在了自己身旁。当他眼中的房间景象开始趋于稳定时,对方立刻上前了一步,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这一瞬间,所有凌乱的景象都消失了。曹操发现自己抱着猫蹲在沙发上,贾诩站在沙发前,正将手从他的肩上拿下来。

“怎么回事?”贾诩看着他怀里的猫问,皱起了眉。

曹操觉得这句话应该由自己来问才对,刚想开口,却见贾诩伸手在猫咪身上抚摸了一下:“奉孝!”随即转眼盯住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曹操低头望着怀里的猫。此时此刻,他心中最大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尽管他已经亲眼看到了,也已经猜到了,但却是贾诩面对黑猫时的反应最终证实了他的想法。——这只黑猫就是郭嘉。无论有多么令人难以置信,这都是他必须相信的事实。这将是他对今晚发生的一切进行思考的前提。……不,不止今晚,还包括从他见到郭嘉的那一天起到今天为止,期间发生的所有事,都将因为这个前提的出现而改变它们在他记忆中的原貌。

这震惊是空前的,却由于多少已有了些铺垫,让曹操尚有余力调整自己的思绪。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这黑猫是郭嘉,便终于跟上了贾诩的问题,因为这也是他迫切想知道的:“他被抽了血,被一个叫于吉的大夫,……至少那人看上去像个大夫。”

“说经过,”贾诩收回了手,直起身子向一旁踱开了,“说详细点。”

曹操于是先用两三句话简要交代了他们这一天在会所的活动,然后从自己莫名其妙失去意识开始,到他发现自己在医院醒来、他与于吉之间的对话,再到郭嘉出现、被抽血,最后到他们突然出现在这房间里,将这整个过程详尽地讲了一遍。贾诩一边听他讲着,一边背着双手在厅中缓慢地来回踱步。他的脸色还算平静,看不出是什么情绪。除了偶尔提出问题追问细节,也并没有说出更多的想法。但当他从曹操面前经过,走至房间的一端刚好背对着曹操时,曹操却发现他负在身后的双手都已经捏紧了——左手握着右腕,右手捏成了拳头,用力得双手的指节都发了白。

这种愤怒曹操感同身受,因而在说完之后他没有立即提问。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试图让伏在怀里的猫咪更舒服一些,静静地等着贾诩开口。

“是奉孝把你带回来的。”沉思许久之后,贾诩终于说道,“但他的力量变弱了,传送差点没能完成,所以你们才被困在阵中出不来。”他看了看曹操,目光又落在猫咪身上,“那是他最后的力气了。”

“什么?!”曹操听了这话,只觉浑身都僵冷了,但贾诩却一怔,这才明白他是会错了意:“放心,他死不了的。但这对他的损伤很大,你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说着,他到吧台里倒了两杯酒,走过来将其中一杯递给曹操,“来,先喝杯酒压压惊。到了我这里,你暂时用不着担心什么了。”

曹操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热辣的酒液顺着喉咙往下滚,的确令胸中好过了些。他将酒杯放下,翻掌伸向贾诩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他说完之后两人都愣了一下,因为他的手掌上什么也没有。但贾诩很快就反应过来,将两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就如同医生给病人诊脉一般。曹操的掌中立刻显出了图案。贾诩问:“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吧?”

“嗯。”曹操点头。

“这是奉孝结在你身上的术。”贾诩在他身旁坐下来,轻晃着手里的酒杯,“奉孝是一只九命猫。也就是说,在情况最好的时候他可以同时拥有九条命。这种术让他能够用其中一条命来代替你的一次死亡。事实上它已经发动过一次,就是在——”

“在我被张绣打死的那天。”曹操说。数月来困惑着他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可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种……术,是不是发动过一次就会失效?”

“没错。”

“但这个印子还在,是不是表示在那之后他又给我绑上了一条命?”

“是的。”

“太乱来了!”曹操脱口而出。他的身体激动得动了一动,可是想到怀里的猫,又立刻静止了,慢慢放松下来回到了原来的姿势。

“我也十分赞同这一点,”贾诩抿了口酒,看上去对此深有感触,“都多大了还不让人省心,整天就只知道研究些歪门邪道的术。”

“……”

“我知道你一定还有很多问题想问,”顿了顿,贾诩接着道,“但我现在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回答你,我需要去办些事。”他说着便将杯中的残酒喝尽,站起身来,“电话在那边,家里的东西你随意用,厨房有吃的。在我回来之前,不要离开这儿。”

“好。”曹操答应了,看着他走到门边。

贾诩拉开了大门。曹操以为他就会这样走出去了,可他却又突然顿住,转过头来:“虽然它很可能不会醒得这么快,”他用手指了指曹操怀里的猫,“但万一它在我回来之前醒了,记住别让它挠我的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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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楼  发表于: 2014-08-18  
天哪姑娘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你要坑了,这片文你是不是要写很长时间。这文里的小郭太人妻了哈哈哈哈哈,老曹太有福气了。
慢拍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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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楼  发表于: 2014-08-19  
50、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孙权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兄弟之间的谈话并没有进行太久,因为孙策的每一句话都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这些信息来源于自孙权记事起的每一天,可对他而言又是陌生的,随着兄长给出的一个又一个答案源源不断地涌出来。长达十余年的记忆被染上了新的色彩,赋予了新的含义。他所需要的并不是能够接受这个陌生世界的想象力,而是读取和消化这些信息的时间,就好像一台电脑突然要将其存储的数据全部扫描并修正一遍。这导致在最重要和最主要的问题得到解答以后,孙权的脑子很快就进入了几乎卡死的状态。孙策的回答只是一个推力,他顺着这思路自动往回梳理,却由于被重新定义的信息太过密集,进展越来越缓慢。到最后,便又回到了最初被震惊时的状态,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了。

孙策见他这样,倒也不急着催他在这一晚上就想明白,放他在一旁慢慢想着,又和陆逊聊了几句便到院里泡温泉去了。孙权本来已经受了惊吓,脑子又持续超负荷运转,很快就显出了疲态。他在陆逊的劝说下胡乱洗漱了一把就躺上了床,可是躺下之后又睡不着,脑子里挤满了长长短短的回忆片段,无论挑哪一个去想,都起不到催眠的作用。套房的这间主卧安放的是一张双人大床,隔壁另有一张单人床,本来在出事之前他们三人怎么睡都是可行的,但现在孙权呆呆地在大床的一侧躺下了,陆逊替他关了灯,在床的另一侧静静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权睡不着觉,又想不动事,只好望着陆逊的背影出神。小院的灯光照着卧室的窗外,陆逊的身影被微微发亮的窗格子衬托出来,那熟悉的轮廓令孙权感到心安。不久之前,他们在一起愉快地泡温泉,拿彼此的糗事说笑。尽管此后突然发生变故,但陆逊仍然陪着他,保护他,宽慰他,并没有因为知道了孙家的实情而改变对他的态度。陆逊和孙策之间的交谈他都听到了——听到了,却还不能完全理解。但他认为这些都不重要。无论孙家是什么,陆家是什么,孙家和陆家之间又曾经发生了什么,都不能动摇陆逊在他心中的位置。他相信陆逊一定也是这样想。但在此刻,当他暂时停止了思考,将注意力集中在两人独处的这片黑暗而宁静的空间时,他忽然很想把这念头对着陆逊说出来。

“伯言?”他张了张口,觉得那有些涩哑与不够稳定的声音并不是自己想要的,这可能是这一晚上积累下来的疲惫所致。

“还没睡吗?”陆逊立刻做出了回应。他的声音虽轻,吐字却很清晰,听起来并非从沉思中被惊动,倒像是一直在等着孙权说话似的,语气中充满关切。

“睡不着。”孙权说着坐了起来,顺势向陆逊身边挪了挪。他们在学校时常常并排坐在陆逊的下铺聊天。这张大床比学校的单人床宽敞许多,两人因此隔得远了些,孙权几乎是下意识就做出了这个动作。

“还在想家里的事?”陆逊问道。他转头看着孙权,神色专注,身体却很放松,一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另一只手放在床上。孙权没有回答,目光下移来到他放在床上的那只手——窗外的微光令贴在这只手上的小片的止血贴依稀可见。孙权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心头一热,伸手握住了它。

“伯言。”他握着那只手,感到心在胸腔中怦怦跳动,似有股热流想要冲出来,却又不知该如何倾诉。这时他反而忘记了先前在温泉里那些想入非非的事,只有珍重疼惜的心情溢满了心胸,此外再无一点杂质。

“我们……我们还是好朋友的,对不对?”

陆逊静静地看着他。孙权的指尖有一点凉,但手心却是暖的。陆逊的手被他握着,便觉得心也被他温柔地握着。他没有去想孙策先前所说的事,他认为那并不重要。这个晚上孙权死里逃生,虽是虚惊一场,但陆逊的心情却似在风口浪尖上起伏,直到现在都还有些后怕。这种感觉如此真实,令他在听到孙权问话的一瞬间就决定了答案——事实上,无论这时的孙权向他要求什么,他都是不会拒绝的。

“当然啊……”孙权听见陆逊轻轻地回答。那声音有些低沉,末尾一缕轻叹,化作浓浓的情意浸入肺腑。孙权忽然意识到陆逊和自己是一样的。他们的感觉相同,心意相连,不需要多说什么便能彼此明白。这让他的心里充满了柔情与喜悦,尚不及去想这感觉究竟是什么,已倾身在陆逊的脸上亲了一下。

嘴唇与脸颊一触即分,两人呼吸融合,谁也没有说话。孙权将另一只手环住陆逊的肩背让他靠向自己,却没有做更多。现在他们耳鬓相贴,身体也依偎在一起,仿佛再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这让孙权感到非常满足。

“刚才在想什么?”想到陆逊刚才一直安静地坐在床边不动,不知是不是仍有别的疑问或困扰,他喃喃地问道。

吹拂在耳畔的气息令陆逊的脸和脖子都热了起来。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想……这时候你可能不愿一个人呆着。”

孙权愣了愣,将他抱得更紧:“伯言……你对我真好,”说着又将嘴唇贴上去,闭上眼轻轻地磨蹭着,“……我也会对你好的。”

亲昵的厮磨很快变成了断断续续的细吻。孙权只觉脑中已经放空了,只循着唇上甜蜜的感觉小心翼翼地探索。他不知自己的吻其实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无意识地反复打转。那块皮肤被他亲得发了烫,就像是烧着了,令陆逊不得不抬手按在他的手臂上,把头微微偏开一点:“仲谋……”

这两个字悄若耳语,似有制止的意味,却并不真的是那样。这如同往孙权的胸中投入了一点火星,将原本平静的一切统统引燃。先前被强行压下的感觉剥开了那一层羞涩而单纯的情思,以更强的势头席卷身心。孙权的身体一僵,仿佛心跳也随着呼吸滞住了,仅仅是确认了先前令他难以自持的人此刻正被自己抱在怀里,这双重的幸福感便令他头晕目眩情动不已。他紧紧地箍着陆逊不让他避开,将吻落在他的耳根、腮际,捧着他的脸让他面对自己,将拇指轻轻按在他的唇上,让闭合的唇缝随柔软的指肚被蹭开一隙。那唇的触感也是柔软的,似就要融化在彼此温热的呼吸中。孙权再度闭上了眼,拇指摸索至那唇角,将指尖嵌入一点让那双唇维持着微微开启的样子,然后用自己的唇含住了它。

这一瞬间的感受无以形容。感到自己被对方的唇接纳,孙权只觉连魂魄也变软了,仿佛要醉在那柔润湿热的触感中。他试着向里吮了一下,舌尖相触的感觉引起意识的短暂停顿,似有小小的火花在脑中抛洒,令他忘记了周围的世界。陆逊的手还放在他的手臂上,略带紧张的指尖轻微扣进皮肤,可嘴唇却任由孙权牵引着,不再有丝毫哪怕是出于羞涩的推拒。这鼓励孙权愈吻愈深,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不由自主地想往床上倒去。

“仲谋!”

卧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外间的灯光同时照入,吓得孙权放了手几乎从床上跳起来。

“啊,你们这是要睡了吗?”吕蒙穿着浴衣站在门口,头上搭着一块毛巾,似乎刚从温泉里出来。见屋里没有开灯,可床上的两人却是坐着的,奇怪地问道。

孙权这才又感觉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像做坏事被抓着了一般,心虚得说不出话。

“还没有。”他听见陆逊在身旁回答,声音虽弱了点,但还算镇定。这让他稳住了阵脚,向门外看了看,突然想起一事:“我哥呢?”

“他说他出去走走。”

“……”

“仲谋,”吕蒙见两人没睡,走进房间蹬掉拖鞋往床上一跳,让整张床都随着他这动作抖了三抖,“你们刚才回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

曹操放下电话,抱着猫回到沙发上坐下。

这次出来度假是他一早就安排好的,因此今天两个儿子都不在家。于吉已经达到了目的,并且是主动放他们离开,如果他要胁迫别的人质这时也早已经下手了,由此推测两个孩子至少眼下是安全的。但曹操还是打电话向许褚问了问情况,叫他多加留意,又给曹仁打了个电话,让他天亮后去会所收拾一下东西,并把车开回来。

他把今晚的真相都暂时按下不提,因为一来不知事情会如何发展,二来他自己也还需要梳理。他在杯里续了半杯酒,却只是盯着它出神,手掌在猫咪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过了良久,胸中忽然发出一声短促而沉闷的笑声。

“嘿……难怪你地鼠打得那么好,眼神也那么好,还那么怕水。”他说。“豆豆的身高不够一米四,你给他施什么法了?”

“上次出事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么重要的时刻,你到底跑哪儿去了?……我还梦见了你,梦见你流了好多血。虽然是个梦,但那滋味儿挺不好受的。”

他不管怀里的猫咪是否能醒过来,是否能听见他说的这些话,只管自顾自地往下说着。

“你那时候是故意的吧?明知道我惦记你,就是不告诉我你已经回来了。”他说。“你想看我藏的小电影,为什么不直说呢?我曹操是那么吝啬的人吗?又不是不给看……干嘛把家里翻成那样。”

“没良心……没良心,这名字起得真不错。”

他把头仰在沙发的靠背上,望着天花板。他觉得今晚自己的泪点有点儿低,但却不知道怎样才能控制。

“我知道刚才我不是在做梦。但如果那也是个梦就好了。”他说。“那样的话,现在我们就还泡在温泉里,高高兴兴的。”他顿了顿。

“奉孝啊……”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似乎要将压抑在胸中的情绪全都吐出来,“你好好睡吧……但可别睡太久,别让我这心里不踏实。”

“等你醒了,我给你买好多好多的鸡翅,你想吃多少都有……好不好?”

他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在脸上抹了一把,将那半杯酒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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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楼  发表于: 2014-08-19  
这小陆太不争气这么就爱上孙权了,天呢太容易太容易了,想起他们狗血的历史向真是不甘心呢,还有这里的老曹真是好男人呀,奉孝你一定要快点醒来吃鸡翅。感谢姑娘没有坑终于更了大结局是不是已经在你的电脑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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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楼  发表于: 2014-08-26  
51、

贾诩回来时已临近深夜。曹操抱着猫歪靠在沙发上,似是睡着了。听见响动,睁开了眼睛。

“怎么不去床上睡?”贾诩问。

“不困,”曹操坐了起来,“等着问你事儿哪。”

贾诩看了看茶几上的酒瓶,看来在他走后曹操自己又喝了几杯。他坐下来,把瓶里最后一点残酒倒进自己的杯子里,笑道:“曹老板请问吧。”

他的情绪较之出门以前已经好转了许多。曹操被他的笑容感染,沉郁的神色稍稍松动了一些,问道:“你们认识很久了?”

“从这家伙的尾巴还没长齐全开始。”贾诩道。

“那你也是?”

“是什么?”贾诩一顿,立刻露出一副要与曹操怀里的家伙划清界限的样子,“先声明啊,我可是如假包换的人类!——好人。”他强调。

曹操看着他,并不打算就这么信了。

“那文若和公达呢,他俩是不是?”郭嘉第一次出现就是在二荀的办公室里。三人的关系相当不错。曹操还记得“没良心”这名字就是荀攸告诉自己的,猫也是他塞到自己手里的。

“公达是红梅,文若是白梅。”贾诩答道。

这回答令曹操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那吕布他们呢?”现在回想吕布等人初入洛阳时种种不寻常的情况,以及那次郭嘉在酒吧面对张辽和高顺时的情景,这一伙人恐怕也不是凡人。

“他们是狼,”贾诩说,“从凉州来的。”

曹操又沉默了。

两条狼和一只猫,双方的战斗力实在有些悬殊。但尽管如此,郭嘉还是选择了站在他的身后。

他低头看看怀里的猫。猫咪似乎睡得很沉,自始至终连动也没动过,也看不出呼吸的起伏。

“孙家的人是什么?”他继续问道。他不敢说自己的记性有多好,但郭嘉对他说过的话,他们一起讨论过的事,他都记得。

“一窝子老虎,”贾诩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惊讶他竟连这也问到了,“除了仲谋不是——他是文台到了江东以后与人类妻子所生的,按理说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他的的确确是再正常不过的人类。”

“难怪……”从这个角度去想,自然就容易理解为什么在孙氏持股最多的人是孙权了。

“那仲谋的那个玉镯又是怎么回事?”郭嘉因为那玉镯不肯和孙权握手,难道那是什么降妖驱邪的利器?可如果真是这样——“奉孝怕它,可为什么文若不忌惮?难道孙家人自己就不怕它吗?”

他这些问题都是刚才在回忆这几月来的经历时整理出来的。他并不确定贾诩是否见过那玉镯,也不确定贾诩是否知道郭嘉和荀彧见到玉镯时的反应,但既然已经提到了孙家,他便统统问了出来,因为现在他也只有贾诩可以问。

贾诩抿了口酒,慢悠悠地说道:“奉孝怕它,是因为他胆小。看不出深浅的东西他绝不会去碰,要是没这好习惯,他也活不到长出九条尾巴。”

顿了顿,又继续解释:“文若不忌惮,是因为他心里没有鬼。要知道玉本是祥和之物,并非天然的杀生之器。仲谋独自在外,又是个普通的人类孩子,孙家给他准备点防身的东西也在情理之中。那玉镯的确有辟邪的作用,但我想如果靠近它的人对仲谋没有恶意,应该就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文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没有刻意趋避。至于孙家,这东西是他们拿出来的,必然不会伤害到他们,要是这玉镯但凡碰到些精精怪怪就露出杀气,只怕仲谋在洛阳也过不了安生日子。”

曹操点了点头,没有就这个问题再追问下去。尽管怀里正抱着猫,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但骤然被人告知身边有这么些奇异的物种,还是给他带来强烈的不真实感:“我是不是被卷进了什么阴谋?”——还连累了奉孝三番两次地救我。

“曹老板多虑了。”贾诩笑道,“文若和公达是为了还你人情;奉孝本是路过的,却因为你而留了下来;董卓和吕布来洛阳找乐子,他们妨碍了你,所以奉孝想把他们除掉;孙家立足江东,文台在洛阳的动作都是为了仲谋。张绣那次是你自己不小心,今天的事也在我们的意料之外。要说阴谋,于吉怕是有一些,但眼下还不得而知。要说有无辜的群众被卷进来,那也不是你,而是区区在下啊!”

他说到这里,回头看了看曹操怀里的猫,似乎有些感慨:“我看着这家伙长这么大,除了身边的好友之外,还从没见他对什么人如此尽心。如果你还是觉得这些事情超乎想象难以接受,我这儿倒是有一个浅显易懂的解释可供你参考。”说着,他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可脸上的神色却令曹操严重怀疑他是为了敷衍完自己后赶紧去睡觉才这么说的。

“孟德啊,”贾诩拍了拍曹操的肩说,“这就是缘分。”

***

这一夜曹操睡得很浅,天不亮就醒了过来,一睁眼看见趴在身边的猫,顿时睡意全无。

昨天谈话暂告一段落后贾诩便带曹操去客房休息。曹操自然而然地抱起猫跟着他往楼上走,又自然而然地把猫放在自己的床上,此后还纠结了一会儿要不要给它盖上被子之类的东西。躺下前他特意留了一盏床头灯,生怕猫醒来时自己不知道。他侧躺在床上看着那猫,直到终于撑不住闭上了眼。意识里有无数的画面浮浮沉沉,有的似曾相识,有的纯属捏造,像凌乱的幻灯片持续放映了一夜,再醒来时只觉自己仿佛一夜不曾合眼。

猫还没有醒来,也看不出即将醒来的迹象。曹操的肚子咕噜叫了两声,却舍不得离开去楼下找吃的,只在床上呆坐着。直坐到天色渐亮,忽然听见咚咚两声敲门声。他昨晚心思都在猫身上,睡前忘记了关门,这时回头一看,只见贾诩倚在门口,目光往床上转了转,说道:“下去吃饭吧,他不会这么快就醒的。”

这话听得曹操心头一惊,全然忘了如果是人病倒了,昏睡上好几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忧虑地问道:“他要睡多久?”

贾诩皱了皱眉:“这可就不好说了。几天,几年,几十年上百年,都有可能。”

曹操沉默了一会儿,忧虑的神色反而消失了,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连面部的轮廓都由于这不可动摇的决心变得冷硬起来。他下了床往门外走:“那我就陪着他。我活多久,我就守他多久。”

贾诩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将眉一挑刚要说话,一个他们都很熟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行了……你这么折腾他有意思吗?”

“奉孝!”曹操转身抢上前去。贾诩仍然倚在门旁不动:“你好意思说我?”

黑猫将眼睛撑开一条缝:“你有这闲情,干嘛不折腾于吉去……”它的声音还很虚弱,但边说着边缓缓睁开了眼,琥珀色的圆眸流光闪动,让曹操看了安心不少。

“你以为我不想?”提到于吉,贾诩的脸色和声音都冷了下来,“他躲起来了。这倒是在意料之中的事。但我想他需要的不仅仅是你的血而已。”

“他还要什么?!”曹操厉声道。

“不知道。”贾诩说。“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你们先下来吃饭吧。”

他说完便转身下了楼。曹操把猫抱起来,摸了摸它的头问:“你觉得怎样?”

“放心吧,”黑猫把脑袋贴在他胸前,随着他手指的抚摸眯了眯眼,懒洋洋地说道,“我可没这么容易死掉。”

曹操便抱着它往外走。可刚走了两步,又停下了。

“奉孝,”他摊开自己被画了符的那只手掌,盯着那手心道,“你把这术收回去吧。”

“不可能。”黑猫说。

“为什么?”

“我只知道怎么结术,不知道如何收回来。”

“……”

曹操突然觉得心里有气。从昨晚到刚才,他回忆了很多,思考了很多,连梦里面都全是郭嘉——不管出现的是人还是猫。他伤心难过,懊悔不已,却又感到深深的无力。这些情绪堆积了一宿无处宣泄,直到现在听见这家伙竟用如此事不关己的口气说出这样的话来,胸中的怒火便忍不住要往外冲。

“你跟我说实话!”他把猫举高了一点,迫使它不得不看着自己的眼睛,“我不管你有几条命、失去之后还能不能长回来!只要是你的命,就都是珍贵的,怎么能随随便便地浪费在别人身上呢?!”

“用在你身上怎么能叫浪费呢?!”黑猫瞪着他,不假思索地反驳道。

双方一时都陷入了沉默。曹操张了张口,却又闭上了。过了良久,终于放低胳膊将猫重新揽进怀里,把它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

“是我不对。”他重重地说着,抱着它向楼下走去。“你要把咱们绑在一起,那就绑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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