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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原创]【曹荀】归去来(11.06更新至第十七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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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曹荀】归去来(11.06更新至第十七章~完结)

 

本文不短,也不长,属于严肃中透着活泼的历史向清奇重口味脑洞文。


 
  【楔子】
  
  中平六年,这一年洛阳城颇不太平。
  
  短短一年间,从换了光熹、昭宁、永汉三个年号可以看出宫廷里流了多少血,刀下躺了多少亡魂。时值董卓入京废少帝刘辩,改立刘协,自拜相国,封郿候,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至此,洛阳城最黑暗的时代来临了。
  
  【一】 委托
  
  冬十一月末,洛阳大雪。
  
  竹林道上走看一个蓑笠皂衣的男子,帽檐压得很低,瞧不清面容几何。他腰间佩剑,步伐矫健。穿过竹林,前面是一片望不尽的湖水,水面似镜,飘雪落入其中静默无声。岸边茅草亭中坐了一个身披氅衣、两鬓斑白的老翁。
  
  “你来了。”氅衣老翁转过头,开口淡淡打了个招呼,赫然是被董卓强召入京的蔡邕。董卓以灭三族为威胁,逼令躲在吴地隐居的蔡邕接受征召。蔡邕入朝后,举高第,补侍御史,又转持书御史,迁尚书,三日之间,周历三台。可见董卓权势滔天,肆意妄为之极。
  
  皂衣男子向上托了托笠帽,露出一张双目精神轮廓硬朗的面孔一一他正是不满董卓倒行逆施而打算变易姓名,逃离这是非之地的曹操。他与袁绍约定起兵反董卓之事,不料袁绍那人空有一张嘴,见到董卓三千兵马入洛阳都慌了神直接拍屁股溜走了。袁绍早早地逃跑了,他自然也不能在洛阳等着送死。
  
  蔡邕从衣袖里取出一个布包,在递给曹操之后突然又拽住他手腕,压低了声道“身份符节我可以给你,但是另有一桩委托需要你相助,事成后必有重金回报。”
  
  曹操拆开布包,里面有两张符节,一张上面写了“魏吉利”,是他改易的姓名;翻出另一张,上面写了“张采”。“我只要一个身份,怎么这里有两张符节?难道蔡公委托我的事是一个人?”
  
  “不错。”蔡邕颔首。
  
  曹操当即回绝,“我一个远走都有些困难,现在蔡公又让我多带一个人,到时候我们一个都跑不了怎么办?”
  
  “孟德你是个很有办法的人……此人是我好友之侄,因遭董太师软禁而受困于禁中。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不忍袖手旁观。”
  
  曹操默默把“张采”这块符节退还给蔡邕,他不答应就不会多问,因为多问一句意味着此事尚有回旋的余地,他不想给蔡邕这种错误的信号。蔡邕没有伸手,任由曹操的手停在半空。他站起来负手而望雪湖,问了一句:“你离开洛阳,是打算招兵买马闯荡一番吧?”
  
  “不瞒蔡公,正是如此。”曹操实话实说。他与蔡邕亦师亦友,相交多年,很多事他没必要撒谎。
  
  “招兵买马需要钱财,你打算变卖家产来凑一支你自己的军队吗?”
  
  曹操又点了点头。
  
  蔡邕回过身,注视着曹操,道:“凑一支兵马你尚需散尽家财,那么凑成之后呢?你还要养这一支兵马,钱从哪里来?”
  
  曹操别过头不语,捏着“张采”符节的手紧了紧。
  
  蔡邕目光更柔和了,循循诱道:“如果你把这项委托完成,所得的酬金足够你养一年的兵马,如何?”
  
  曹操终于忍不住诱惑,把心中的疑虑抛了出来,“张采也是个假名号? 他是谁,怎么会被董卓软禁?”
  
  蔡邕知道他的内心开始动摇了,于是硬了硬语气,道:“这是秘密委托,你不需要知道他是谁,只需知道你把人安全无伤地送回颍川郡治所阳翟官署驿站,然后把‘张采’这符节交给颍川太守阴修,他便明白了。至于酬金,阴修会亲自为你写一封信,拿着信去陈留找在襄邑的孝廉卫兹,他会资助你一笔钱财。”
  
  曹操惦量了一下,问:“就这么简单?”
  
  蔡邕道:“就这么简单。”
  
  曹操把两枚符节仔细收进怀里,终于答应接下了这个委托。交易达成,气氛轻松了许多。他那略不正经的脾性压不住了,笑谓蔡邕:“蔡公可千万别诓我,到时候接过来一看结果是让我送个女人……那我可真把人纳回去做小了。”
  
  蔡邕板了脸,不带火气地骂道:“胡言乱语,说了是友人之侄,怎么能是女人!此地不安全,你赶紧滚吧……”
  
  曹操嘻嘻笑着,还是站在那里不动。
  
  蔡邕怒问:“不是让你滚吗?”
  
  “蔡公气糊涂了吧,还没告诉我几时何地接人呢?”
  
  蔡邕哑然失笑,叹气道:“十二月初二是董太师迎征召的名士陈纪、韩融,并为他们接风洗尘的日子。申时三刻正是酒宴高潮之时,你去南市附近找到一根写着元贞酒肆的破旗杆子,那里是偏僻的后院,平常没有人会经过,最适合当接应地,我会派人把人送过来。”
  
  “一起征召的不是还有荀爽和申屠蟠么,怎么只来了两个?”
  
  “荀爽还在路上,申屠蟠笑而不应,陈纪和韩融先到了洛阳。”
  
  曹操想了想,不放心地问:“我怎么知道接到的人是不是蔡公委托之人,万一中途被人调了包或者被董卓识破了来个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你狗嘴里能不能吐点好话?就你小心谨慎是不是?”蔡邕瞪了一眼曹操,继续道:“你尽管躲在暗处,他们把人放在旗杆子下就走。你确认四周没有被监视后就上前查看,那人手腕上会系一根红色的绳子。一接到人,你就赶紧想办法把人带出城,千万别耽搁。”他再三叮嘱,“一定要在落日关城门前离开洛阳,晚了若生变故你们可能真走不了了……”
  
  曹操见蔡邕说得十分严厉,心中暗生悔意,这分明是一件苦差事,弄不好就是惹火上身。但想到自己追求的理想还差不少银子,他不得不咬牙干了。
  
  蔡邕瞧出曹操那点心思,急忙抓住他胳膊问:“你可听清楚了?”
  
  “哎哎,蔡公你手劲忒大了点!”曹操连连点头发誓,“我曹孟德一定不负蔡公所托,安全无伤地把人送回颍川。”
  
  蔡邕这才松手,但神情不见缓和,而是愈发凝重,郑重拱手道:“此途多舛,望君珍重。”
  
  曹操压了压笠帽,转身离开前轻声道别:“蔡公放宽心,孟德就此别过。他日若重回故地,必携美酒拜访。”
  
  原以为是一次普通的道别,没想到成了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冬十二月,洛阳南宫正殿。董卓借天子之面,宴请洛阳百官。
  
  天子处理政务起居的宫殿被董卓鸠占鹊巢,遑论北宫后妃居所,更是惨遭人任意淫辱。用董卓粗鄙的话说,小皇帝才九岁,毛都没长,空占了一屋子的女人看看有什么用。反对质疑的那几个官员基本都被以割舌断肢等残忍的方式杀害了,朝堂之中霎时噤若寒蝉,无人敢站出来再替天子发声。
  
  陈纪冷眼看着昔日粉黛宫娥被悉数收归于董卓府中肆意玩乐,今日又被拉出来歌舞助兴,王将不王,刘氏江山炭岌可危。宴半,董卓小解离席,陈纪悄悄跟上,实现他此行的另一个目的。
  
  “董太师,能否借一步说话?”
  
  董卓转身见是陈纪,微微挤了个笑容,伸手一指殿内一间空置的房间,“陈公愿与卓和睦相谈,自然欢迎。”
  
  他对这些名士态度上还是非常收敛,特别陈纪是以德行高尚著称于世的陈寔之子,现在颍川陈氏的领头人,讲话也与他带来的西凉部下不一样,用词尽量文雅,且毕恭毕敬。说起来,自董卓专政以来,提拔显赫的多是各州名士,而非自己的旧部亲信,这为他日后死于非命埋下了隐患。陈纪默默相随,与董卓一同落座。“不知陈公欲谈何事?”
  
  “在下受好友荀慈明所托,想问董太师可知他的从子荀彧的消息。”
  
  陈纪与荀爽是好友,同时收到董卓征召,又听闻其以夷三族要挟蔡邕重新入仕,亦不敢不从。荀爽遇疾暂缓了几日出发,于是陈纪先带着他的儿子陈群到达洛阳。荀爽之兄荀绲早逝,留一子荀彧,少有才名,举孝廉在天子身边任守宫令一职,董卓专政后便渐渐失了音信。兄长幼子,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荀爽非常忧心。
  
  董卓一哂,“陈公倒是热心,别人家的从子比自己儿子的前途还放在心上。”陈纪听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个不好的念头。董卓皮笑肉不笑地继卖道,“荀彧我在禁中见过一面,何颙那句‘王佐之器’当之无愧,是个品貌出众的少年。我初来作到洛阳,正是需求人才的时候,早些日子便任命他为亢父令,即日赴任。怎么,路上走了这么久,他都没到任吗?”
  
  陈纪讶然,荀爽的意思是荀彧根本没出过洛阳城,他所寄之信一封都没有回,应该处于人身自由受限状态; 董卓的意思是,荀彧已经出了洛阳城去往兖州任城国亢父县就职,并且最后一句反问又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而荀彧最后一封家书所写的是,董卓乱政,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明确表示有弃官回乡之意。如果董卓所言是真,那么难道荀彧在弃官回颍川的途中遭遇了什么不幸?
  
  “荀彧没有到任,莫不是弃官而走了? 难道他瞧不起我董卓?”董卓咄咄逼人,陈纪不能回答是,也不好回答不是,神色略显尴尬。董卓威慑的目的已达,不再为难自己千辛万苦请来的名士,而是打了个圆场,“大概路上有事耽搁了吧,大雪封路,难免走得慢些。还请陈公转达荀慈明,让他不要担心,安心来洛阳,我董卓自然以礼相待。”
  
  说完,董卓拂袖离去。
  
  但他没有返回宴会之殿,而是悠哉悠哉坐辇去了北宫。那里是后妃居所,他出入如自家府邸,无所顾忌。只是今日与往常不同,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等他进人偏殿,竟无一人迎候,心中顿生惊疑,大步穿过屏风进入寝居室,粗声粗气地喝问:“人都死了吗?”
  
  桌案边坐着一位极年轻的男子,听到这一声粗鲁的嚷嚷,似是非常不满,微微蹙了眉头。董卓见他软禁的人还在,神色缓和了许多,上前一把捏起那男子的脸,虽是一脸病容,但眉眼精致秀气,笑道“你那叔父人还没到洛阳,到先请人来问你的下落了。我在想,要不要好好打扮你一下,成全你们叔侄见上一面……”
  
  被软禁的年轻男子正是此前音信全无的荀彧,刚被董卓任命平原相荀爽的从子。荀彧听到董卓的言辞轻浮,有些厌恶地别过头。刚被软禁之初,董卓就试图用各种方式羞辱荀彧,次次都碰了个软钉子。他终是耐不住脾子,想来强的,结果荀彧脾气更硬,直接吞了毒。
  
  董卓再次把荀彧的脸捏回来,冷冷一哂,“你就这么不想听我说话?真失望你现在是个哑巴,不然……”心中的火气上来,董卓拖拉着荀彧往床榻中走。荀彧当然不从挣扎起来,今日原本计划好脱身离开这里,没想到董卓提前离席来到北宫。眼看约定接头的时间即将到来,荀彧有些心乱,重重踢了董卓几脚。董卓从跟羌人玩要,一股子蛮力,几时受过这种气,也不客气地一巴掌甩过去,荀彧的半边脸立即肿了。
  
  “你倒是比某些胆小如鼠的士大夫有骨气多了,宁可服毒求死也不肯屈从。”
  
  董卓从榻边小柜子里抓过一个扁圆形小瓶,用嘴咬开瓶盖,手指扣着荀彧下颚往里灌药丸。也不管这药丸有多少猛烈的药性,反正一股脑儿地逼他咽下去。“倒是看看你能忍多久!求死不成反被救回来,这就是天意,呵哈哈哈……”荀彧喉结不停地滚动,却一声都发不出来。董卓见之一啧,“可惜你的小嘴叫不出声,真是不够刺激。”
  
  当初服毒后在鬼门关里转了好几日,人是救回来了,但产生的后遗症令他失了声。董卓召太医过来诊治问情况,回答说是毒性未彻底消除,慢慢调养或可恢复。既然能治,那便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开始撕扯衣服,准备把之前一直想做而没做成的事做完,于是强横地托起荀彧后脑吻了上去,舌头刚嚣张地深入口腔探索,忽的就眼前一黑。
  
  “公子快逃吧一一”一个小黄门法生生地举着一个瓷花瓶,朝荀彧笑了笑,“往小东门那个流水亭子走,那边有人接应。”荀彧推开一时昏迷不省人事的董卓,有些犹豫地望向小黄门。这小黄门放下花瓶,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催促道,“公子再不走就真走不了了。”又小心凑上前扶了荀彧一把,“我曾受人恩惠,现在不过以性命报之。公子快走吧!”
  
  荀彧不再迟疑,忍着身体的异样一路往目的地跑去。
[ 此帖被首阳山上的葡萄在2018-01-02 21:53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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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夺路
  
  曹操准时等在那根旗杆下,此时距离城门关闭还有一个时辰。他心里盘算着这桩买卖,洛阳到颍川治所阳翟大约三百里路,顺利的话正常骑马五六天也就赶到了,然后他再去陈留拿他的酬金,不算太绕路。
  
  不知道送来的人是个什么样的脾气,要是不好伺候的公子哥儿,一路上挑三拣四把自己惹毛了,反正他是不会管那点银钱的面子而手软,该揍就揍,只要把人安全送到就算完成委托了。
  
  天寒地冻的,曹操忍不住伸手呵气,正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着,远处来了一辆不起眼的驴车。他赶紧躲到角落里,暗中观察情况。那驴车在旗杆下停了,赶车的夯汉跳下车便溜,须臾就没了影。等了一会儿,驴车一直没有动静,说好要护送的人呢,怎么不下车?他心里有些纳闷,不解地上前拍拍车门,里面一点声响都没有,于是小声提醒,“有人吗? 想回颍川就赶紧下来,不然要关城门了!”
  
  还是没有回应,难道还要自己恭恭敬敬迎接?
  
  曹操不高兴了,一脚踹开了车门,只见里面蜷缩着一个年轻男子,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瞧不清是个什么状况。他探进身体试着拍了拍那人的腿,开口问:“喂,你……你不要紧吧?”毫无回应。隐隐约约有股撩人的气味钻入鼻腔,一直挑逗到下腹。曹操心中一惊,大胆上前抓住那人的手腕,腕间系着红绳结,是蔡邕委托要护送的人没错。
  
  那人微微睁了眼,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曹操。曹操上前抱起他,看见这人额头湿漉漉的,身体抱着那股热气不断散发出来,还伴着浓郁旖旎的香味。这状况曹操想继续当傻子都不行了,他抬起这张脸一打量,虽然半边脸有点红肿,不过还真挺好看的,越看越喜欢的那种好看。之前开玩笑说是个漂亮女人他就纳回去做小,现在到手是个漂亮的 “活色生香”的男人。
  
  荀彧被那药丸逼得跟渴在岸上的鱼一样,脸上一片潮红,两眼红通通的泛出水意,意识已经迷迷糊糊,突然脸上有一只冰凉的手抚过,忍不住迎上去蹭了蹭。大概觉察到哪里不对,突然瞪大了眼睛惊慌地看着曹操。曹操咧嘴一笑,伸手往他身下一摸,果然湿得一塌糊涂。
  
  大概是被人下了药救出来的,衣服料子用的是繁复华丽的绮罗,宫中贵人最喜欢用的织物。不过这颜色和花样也太艳了,不像是正经公卿门第会选的样式。莫不是哪家豪族养的伶人,犯了事要想逃命? 但蔡邕的为人,犯不着骗自己干这种缺德事。更何况,蔡邕也不会跟身份那么低微的人称兄道友并出手相救吧。
  
  曹操一扯衣带,荀彧大惊往后缩去,用力拂开他的手。他从宫里一路逃出来,那小黄门只说有人在宫外接应,却不知是何人,心中很是忐忑不安。现在见到曹操面目凶煞,还动手动脚的,更生了戒备之心。曹操看着自己被拍红了的手背,有点儿恼火,“装什么装,赶紧把你那看着碍眼的衣服脱了换这身!”
  
  丢过去的是普通百姓常穿的褐色粗麻衣裳,因为是冬天,里面夹了棉,厚实点保暖效果更好点。荀彧缩着身体不动,两腿绞得紧紧的,没有理会曹操的话。曹操朝外张望了一下天,再拖下去那就耽误出城了。急火上头,揪住人往车外拖,不管那人挣扎的多厉害。
  
  车外寒风凛冽,荀彧半跪在地上冻得打了个寒颤,脑子稍稍清醒了一下,回过神瞪着曹操,目光里满满的警戒。曹操被盯的不爽极了,他可是卖了命地做善事,居然还被人误会,口气很差地讥讽了一句:“都是男人,换个衣服还害臊了。让我瞧瞧看下面是不是真缺了根东西?”
  
  这话真是把荀彧气坏了,挣扎着起来狠狠踩了曹操脚背一下,抓起粗麻衣服就想跑。曹操翘着脚嘶嘶吸了几口气,赶紧上前追。毕竟人跑了银子就打了水漂,万万不能放走财神爷。
  
  追了两步就捉到软着腿跑不快的荀彧,一下子将人摔在地上,两手用一扯一拉,绮罗矜贵,不耐撕扯,没两下就给撕烂了。那人裸露的皮肤光洁细腻,在寒冷的空气中冻得通红。他瑟瑟发抖地掩着自己赤裸的身体,那股子燥热欲火反倒因寒冷而暂时压下去了。
  
  曹操看着这人姣好的面容,单薄却肌骨玉润的躯体,多少也有点心猿意马了。但又瞧见这冻得打颤的双唇,可怜极了,赶紧拾起粗麻夹棉衣裳往他身上盖,叹道:“你真想冻死在这里啊……我先去外面探查情况,你快换衣服。还有,别想着逃跑了,瞧见这个没有一一”举手勾了绳左右晃动符节,得意地道,“出城必验的东西在我身上,单凭你自己是出不了城的。”可惜荀彧没什么声响回应给曹操,曹操啧啧了几声,道:“你哑巴呐……我讲的话听清楚了没?你好好回到车里,那儿挡风暖和点,乖乖等我回来。”
  
  荀彧仔细看了会曹操手中的符节,终于点点头,没有更多的表示。
  
  曹操想怕是吓傻了,也好,听话点不惹事。他离开前还是把浑身无力的荀彧抱回了车里并掩好车面,检查完四周一切才放心。来到大街上,人群一片骚乱,城门口增加了不少宫里的禁军,曹操顿生警觉,逮了个路边上看戏又像是读书人的老头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来了这么多军爷守城门口啊?”
  
  “听说宫里跑了个人,董太师派人到处抓呢。”老头指指远处的告示,“奇怪啊,本来抓人都会有画像,这回只说要抓,也没写人姓名籍贯容貌,搞不好涉及了王室隐秘……”
  
  曹操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老头八卦能力不错啊,心中合计了蔡邕委托要求护送的那人出现的时间以及马上洛阳各个城门增设关卡,猜测那人多半与宫中有隙。可现在宫里就一个乳臭味干的小皇帝,按理说根本惹不到啊。难道是惹到的是董卓?这个可能性最大。但董卓那般残暴的个性,怎么抓人还遮遮掩掩起来。遮遮掩掩……曹操回想起方才那人泛着春色的眼睛,以及湿漉漉的下身,有点儿明白了什么原因。他转身回去,看来得换个法子出城。
  
  董卓抓人其实有点尴尬,荀彧是他亲口说去往兖州任亢父令,若正大光明地通缉,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并且得罪了荀爽以及一干士族。他来洛阳根基不深,想在政治上站住脚,首先不能得罪这帮士人。
  
  荀彧躲在车里,整个人似一直滚在油锅里煎熬难受,想忍着硬挨过去,可那地方压下去一阵又起来一阵,如潮水般一浪接着一浪。他的喘息生愈渐急促,手忍不住又伸了下去,这一回却被人阻了。正处于欲望难解的痛苦中,他不禁扭了扭腰,试图磨蹭缓解一下,半晌猛的反应过来他在蹭什么。
  
  “这么湿,你泄了几回?也不怕损了元阳。”曹操嘴上不饶人,心里嘀咕着这下药的人也太阴损了,把好端端的人弄成这样。回来的路上他特意去药房买了药,又怕单独买解那方面的药招人怀疑,干脆各种都搭了一点混进去。他把药丸子塞到荀彧嘴里,“呐,嘴里含好了。估计没多少作用,但稍微好受些……”
  
  含了药,荀彧也不见好,在曹操面前他还没那个厚脸皮自渎,惨淡着脸默默僵在那里微微抽搐着。曹操把他拉入怀里,摸进衣服又是套弄又是轻揉。荀彧早没了力气挣扎,任由曹操揉弄,直到把那根东西涨足的货吐尽。
  
  “你这样等不到出城倒先精尽人亡了……”曹操看到这人眼角挂着泪珠,原本快活的事现在竟成了酷刑,咬了咬牙道,“这样下去就可出不了城了,我可不是故意下这种狠手的……你……忍一忍,别怨我。”
  
  曹操抱着荀彧跑到井边,打了桶水上来直接往他头上一淋。荀彧瞬间脸色惨白,双唇发紫,连抖都抖不出来,原本又抬起头的下身也熄了火。曹操又往他脸上抹了点泥水,脏兮兮的样子,显得不那么惹眼了。
  
  “待会出城的时候,你就装死好了,千万别吭声。”现在这光景,冻都冻死了,还出声呢。曹操自嘲地低头微哂,把荀彧又抱到一辆推车上,拉过臭烘烘的破草往他身上盖,认真叮嘱道,“可千万得忍好了……剩下的交给我。”
  
  荀彧脸上略显灰白,像是半个死人,十分孱弱,连气息都不怎么感觉得到了。曹操叹了口气,再次拢了拢破草席,推着车往城门口赶。到了城门口果然被拦下盘查了。曹操把一早准备好的说词面不改色地说了一遍,那守卫又指了指推车上的人,问:“车上的谁,让他起来回话。”
  
  “他快死了,急病,就差一口气。”曹操装作厌恶地道,“远房借住的亲戚,隔了不知多少辈了,人快过年了死在家里不吉利。这不,拉到城外找个地方埋了么。”
  
  守卫见荀彧确实一脸病相,一身泥水,又脏又乱,跟他们手中的画像对比差距太大,再探了探鼻息,呼吸微弱得很,不像是装的。交过来的符节都是正常的,没有什么问题,便放了曹操走。曹操连声谢过,推车稳稳当当地出了城。大冬天的,他背上竟出了身汗,倒不是怕被发现,是怕车上的人撑不住。
  
  “喂,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曹操直到出了城好远,绕到一条小路上,才敢出声问,“前面就有休息处了。”荀彧闭着眼,动动唇,没有声响。曹操只得加快速度推车,小跑进入一间泥墙草顶院舍,抱起荀彧一脚踢开门,大声喊道:“鲁老杆,你在不在,快给老子出来!”
  
  “嚷嚷什么,没看见我正忙着啊!”这个叫鲁老杆的人瘦得跟柴杆一样,贼眉鼠眼的模样,不像是正路上的人。“哎哟,你怎么带了个……”
  
  “少废话,有热水没?”曹操把荀彧放在屋里的炭坑边。
  
  鲁老杆走近一瞧,皱眉问道:“你别运个死人过来给我找晦气,以后我这里还住不住人呐。”
  
  “谁说这是死人,财神爷懂不懂。热水呢,烧了没啊?”
  
  “烧了烧了,一早就备着呢。”
  
  “马呢,你备好吗?”
  
  鲁老杆指了指后门,哼哼了两声,一脸得意,“备了,就在后院。好不容易弄到的,马掌钉都还没来得及钉上……”
  
  “你帮他洗洗换身衣服,我去钉马掌。”
  
  “哎——”鲁老杆拉住曹操的手,绿豆眼睛瞪得滚圆,努嘴道:“银钱呢?”
  
  “我魏吉利做事,什么时候失过信?”曹操呵呵了几声,掏出一粒碎银重重拍鲁老杆手里,“只多不少。你快点帮他洗洗换衣服!我们还要赶路呢。”边说边走,他冲到马槽里一瞧,大声往屋里喊道:“怎么只有一匹马?!我们现在有两个人呢!”
  
  鲁老杆从屋里也喊出话,隐约间还有什么别的动静,但被喊话盖过去了,“什么叫只有一匹!你当初谈的时候可没说几匹马。知不知道什么叫军需紧缺货,寻常人能替你搞到马吗?!弄不好是要被抓去咔嚓送命的,懂不懂!”
  
  曹操不再作声,专心致致钉马掌。等他重新回到屋子里,荀彧已经换上了干燥暖和的粗布棉衣,只是人缩在角落里不吵不闹。曹操上前拉起他的手,正想开口说“可以出发了”,不料脸色大变,转头对着鲁老杆破口大骂:“他的脸怎么回事?我让你帮他洗洗换个衣服,他的两边脸怎么都肿了?”
  
  “他乱动,我就打了他,让他听话点不行吗……”鲁老杆的话有些心虚,眼神不自觉地飘开了。
  
  曹操顿时有些明白了,眼神变得凌厉,他悄悄问荀彧:“那个老粗没对你真干什么事吧?”荀彧肿着脸摇摇头,目光里满满的紧张和不信任。曹操伸手想触碰一下这张脸,又觉得不妥当,“走吧,我送你回颍川。”
  
  鲁老杆看这两个眉来眼去的,哼一了句:“你对他废话什么,哑巴一个,我早试过了。”
  
  曹操睨了鲁老杆一眼,扶起荀彧走到后院的马旁,犹豫要不要抱这个人上马。身后的鲁老杆眼珠子转在荀彧身上,猥琐笑道:“吉利你省省力气吧,这人你让他骑马估计不行,张开腿干干别的还成。”
  
  曹操怒了,“你今天他妈废话真多,活腻了是不是?!”
  
  说话间一个不留神,荀彧一个爽利的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无可挑剔,震惊了曹操和鲁老杆,更震惊的是荀彧两腿夹踢了一下马腹,竟骑着马哒哒跑了!
  
  曹操想阻止不能,想追又赶不上,拔出剑拉过鲁老杆的衣襟架脖子上,额上的青筋都突出来了,厉声问:“你一定还有别的马藏着对不对,给老子乖乖交出来,不然今天就是你鲁老杆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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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7-09-20  
  【三】迷途
  
  荀彧全凭着一口气骑马,他两腿早就麻软了,马背上颠簸两下已经吃不消。可他还嫌马跑得不够快,折下路边的树枝拍打马屁股,像是在与悄然降下的黑幕赛跑。
  
  日近黄昏,风雪渐起,前面的路坎坷难行。
  
  几个月前,他举为孝廉,心怀救世济民之志来到洛阳。但那时,灵帝的身体因长年享乐荒淫无度而早早地衰竭不理政事,十常侍借此欺上瞒下操纵政权,皇后何氏一门因着外戚身份跋扈于京。宫中授他守宫令官职,天子近侍,若是朝政清明太平盛世那自然是前途无量,可惜党锢之祸,宦官把政,何氏乱朝,天子无心治国,荀彧的理想悄然无声地熄灭,唯有宫中的经学典籍陪他度日。
  
  现在他仓皇逃离洛阳,来时不觉路途遥远,去时恨不得一日返家。冬日太阳下山时分,官道上旅人游子渐少,都寻了住处休息,而荀彧不敢停,他不知道后面有没有追兵,可他也不敢继续走,气温越来越低,如果不找个挡风避雪有炭火取暖的地方落脚,凭他的一身棉衣根本捱不过寒冬的夜晚。一时间,他迷茫地望着前后都是看不到头的路。
  
  然后,他听到了有马蹄声渐近,下意识地拍打身下的马继续跑。可马儿大概也累了,小走了几步不肯再前进,停在路边啃荒草。荀彧急了,又踢又拍马腹,马儿依旧纹丝不动。
  
  曹操终于追到了荀彧一把箍住他的腰身拉到自己的马上,满脸通红粗着声大骂:“胆子真肥啊,光身一个人就敢跑,你识路吗!有符节过城吗!有钱吃饭住宿吗!真想死在路上吗!”
  
  荀彧喘着气不理睬,一心想挣开曹操的挟制。曹操的脾气好起来那是人间难寻,坏起来也是顶顶混蛋的一个,他见这人不吃软,那就不能怪他来硬的了,甩手就是往地上一摔。荀彧被猛地摔在地上有些懵了,浑身的骨头都痛,双手撑着地试图使力,可双腿软着根本爬不起来。不过是短短一日,轮番的折腾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精神气,他开始干咳个不停。
  
  “你看你现在这模样跑得了吗?”曹操下了马,重新把人捞起来,“等太阳下了山,天寒地冻的,你要怎么办?”荀彧两腿发虚,几乎是依在曹操怀里才能勉强站着。曹操反应过来这人是哑巴,不会开口说话回答自己,不禁自嘲一笑,“唉,我问你这么多废话干嘛……先跟我回鲁老杆那儿歇一晚,这附近除了那个小村,没别的安全落脚处了。你别怕,我守着你,他不敢乱动。”
  
  曹操解下身上的披风,裹在了荀彧身上。披风上留有曹操身体的余温,荀彧被突如其来的暖意恍了神,他低头放弃了对曹操的敌视。
  
  他们重新上了马,这一回,曹操一手牵马,一手揽着荀彧,回到了鲁老杆泥墙草顶的院舍。鲁老杆抱着一捆柴冷眼望着他们俩,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一声不吭地生灶做饭,没有别的吃食,萝卜炖糠麸,外加每人一个糙面饼。
  
  曹操给荀彧倒了杯热水,放到他面前,道:“喝口水暖暖,小心烫。”
  
  荀彧虽然无法开口道谢,不过还是微微低头弯腰表示感谢,然后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冻得发白的面容渐渐有了一丝血色。
  
  曹操一边吃饼伴着萝卜炖糠麸,一边打量荀彧。一双手皮肤细腻,指甲修剪整齐且干净有光泽,坐姿仪态显示出良好的教养,不经意间流露的矜持,无端地让曹操联想到袁绍,骨子里的矜贵气不是一时半会能熏出来的。大概是颍川哪个望族第子,不过若是来洛阳谋求一官半职,怎么会身有残疾?
  
  “咽不下吗?你把面饼泡水里先软一下再嚼。”他当游侠到处混江湖那段日子,什么东西都尝试过,葡萄美酒他享受过,饭糗茹草他也坦然接受,生活么,有甜有苦,乐观处之也是过,悲观处之也是过。
  
  荀彧听后试了试,还是觉得食之无味,糙得像在吃沙,不好下咽,但他清楚这已经是城外百姓眼中干净不错的伙食了,尽管又糙又难吃,他还是朝曹操含蓄地笑了笑,回应那番善意。
  
  曹操在昏黄的烛火中,看着荀彧的朦胧的笑意,嘴里的面饼越嚼越慢,越嚼越慢,然后他猛地灌了自己一口水,咕咚一声全咽了下去。末了,他问:“你渴吗,我再给你倒点水。”荀彧默默看着曹操往自己还剩有半杯水的杯子里添了水,为了不令人尴尬,他端起水喝了一口。曹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你尽量多吃点吧,路上还不一定吃得上一口热饭。”
  
  铺席子睡觉的时候,曹操不满地对鲁老杆道,“怎么是这么薄的两床被子?还有吗,统统拿出来!”
  
  鲁老杆哼了一声,斜了一眼荀彧,对曹操道:“都在这儿了,今年的税赋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来的棉花做新被子,市面上都买不到!你们一个被窝挤挤凑合吧。”最后一句纯粹是用来噎曹操的,效果很成功,曹操不耐烦地轰走了他。
  
  “待会把衣服压被子上凑合睡吧。”曹操回到荀彧面前,正襟危坐地望着他,问:“我受人之托,送一个手腕上绑着红绳的人回颍川,这事你逃出来的时候应该知道的吧?”
  
  荀彧先是点头,继而又为难地摇了摇头。
  
  曹操想了想,问:“那人没跟你说是谁送你回去吗?”
  
  荀彧低头一顿,表示曹操说对了。
  
  蔡邕这么做倒是比较谨慎,万一中间哪环出了岔子也不会被顺藤摸瓜,就是万万没想到曹操和荀彧的接头出了点不可描述的“意外”,导致两个人之间产生了误会和隔阂。
  
  曹操注视着荀彧的眼睛,诚恳道:“不瞒你说,我答应接受这个委托,是因为委托之人允诺事成之后送我一笔钱财。不把你安全送到颍川太守阴修那里,我是拿不到那笔钱财的,所以……”他加重了语气,“你尽管放心跟我走。”
  
  荀彧静默了很久,终于抬眸迎上曹操的目光,对面之人如此坦荡而真诚,此时此刻再多的言语承诺都不如这道目光。曹操观察出荀彧的呼吸的节奏变了,原本绷紧的身体也渐渐软了下来,他知道他说动这个人了,那么明天的路途将会走得顺当得多。
  
  他摊开荀彧的手掌,往他手上一笔一划地写了两个字,道:“这是我的字,虽然你不能说话,不过还是应该让你知道。你呢,叫什么?”
  
  荀彧怔怔地盯着自己手掌,他之前并不知道有曹操这号人。虽然曹操现在开诚布公,可让他内心还是有点犹豫,白天那般不堪的事毕竟有损家族声誉。曹操也想到了,大概是自己强人所难了,于是理解道:“那我就照着符节上那个假名唤你吧。”
  
  正想收回手的时候,荀彧低头抓住了他的手指。曹操意外地看着,感受这人的指尖优雅而缓慢地摩娑在自己的掌间,那是种无与伦比的触感,细细微微的酥麻快意一直痒到了心尖里。他低低唤了一遍,一双眸子亮得惊人,“文、若,是么……”
  
  夜半,洛阳太师府里一片寒蝉僵鸟,只因董卓要捉拿的人连个踪迹都找不到。
  
  董卓雷霆震怒,不停踱步在大厅内,对着属下破口大骂:“废物,一帮废物! 连个人都看不住!宫里那几个奴婢你们还没开审就服了毒死给老子看,现在你们又跟我说人可能不在洛阳城里了……一个被下了药的,还能长翅膀飞了吗?”
  
  “义父息怒。”开口的人是吕布,董卓脸色缓了缓。吕布不慌不忙道:“这是一项计划周密的救援,恐怕人确实已经被接应出逃离洛阳了。可见朝中明里暗里反对义父的人不少,比起捉人,义父难道不应该先肃清一下那些阳奉阴违的人?”
  
  董卓冷静了一会,叹道:“言之有理。”
  
  吕布道:“我听说袁绍还有个同伙叫曹操,义父封他官后到现在都没有到任,怕是也离开了洛阳城。”
  
  “哼,那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整日想着起兵反我。”荀彧他碍着面子没办法公开拿人,只能暗中行事,可对曹操他就没了这份顾忌,“即刻通告洛阳治下各郡县全面通缉曹操。”别的州郡他还没那么大控制力让他们乖乖听话,洛阳治下的司隶州却是他能控制的,曹操跑再快,现在也不可能出了这范围。“至于荀彧,你们继续给我找,要把人完好地带回来。”
  
  吕布眼神示意了底下的人,众人领命并告退。
  
  董卓靠在凭几上,眉头紧锁,他朝吕布勾勾手,吕布膝行上前恭敬倾听,“奉先啊,你说哪些人想暗算我?”
  
  吕布回道:“义父何不等等看,哪些人起兵反了,谁举荐的他们自然是不服咱们的贼臣。”
  
  董卓眯眼冷笑,这洛阳城一日不杀几个人,就有人天天千方百计想滋事。
  
  第二日天际刚泛鱼肚白,曹操就醒了。他下意识地转头查看身边的人还在不在,看到荀彧安安静静地睡在那里,房中明明没有燃任何熏香,却能闻到从那人身上飘来的若有似无的芳冽气息。他忍不住悄悄凑近,想仔细嗅嗅,指腹刚触及额头,便被惊人的温度烫到了。
  
  曹操大惊失色,整个手掌覆在荀彧额间,得到的结果令他心悸不已。他赶紧穿戴好衣服,把他的被子往荀彧身上盖。昨天怎么就没想到,这人又是被下药又是被淋井水,可谓受尽折磨,晚上不烧起来才怪呢。
  
  由于烧得太厉害,荀彧已经听不见曹操的焦急呼唤,昏昏沉沉地躺在那里。
  
  曹操脑子转个不停,好不容易出了洛阳城,现在回去那就是自投罗网凶多吉少,退一步就算他有胆子再进洛阳城,这时间城门也未开,根本无法入城请医抓药。关键是鲁老杆那个人前科历历在目,他不敢单独留下荀彧,还是使唤鲁老杆去抓药吧。
  
  他跑到鲁老杆的屋子,想问他这村有没有会看病的人,结果发现人不在。顿时,脑中闪过一丝不祥的念头。赶紧奔到后院的马槽,果然一匹马都没有了。鲁老杆这人确实有几分鸡呜狗盗的厉害本事,能搞到很多马匹、兵器,甚至地图情报,但他贪财好色,而且睚眦必报。闯荡天下那么多年,他的直觉如狼般警觉,马上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人背叛了。
  
  鲁老杆确实背频了曹操,他被一泡尿憋醒后睡不着了,于是四处转悠转到了城门口,看到了城墙上贴了新的告示,走进一看不得了,画像上的人跟魏吉利长得十分相似。守卫没好气地赶人,“去去去,城门还没开呢,过来干嘛!”
  
  “你们抓那上面的人? 赏金多少?”鲁老杆暗暗呸了一口这些跋扈的官兵。
  
  “你知道人在哪?”
  
  鲁老杆四周围了一圈的兵,这令他有点忐忑,缩头缩脑地道:“小人这就带官爷们去。”
  
  曹操顾不得马还有没有,回到屋子里心急火燎地替荀彧穿好衣服。荀彧终于被这番大动静弄醒了,眼睛勉强睁开一丝缝,望着曹操。曹操解释道:“我们得赶路了,待会还要翻山。”他装了壶热水用布绕了一圈不烫手了才塞入荀彧怀里,“拿着暖暖,路上冷。等翻过了山,就能找人给你看看病了。”
  
  荀彧咳嗽着点头,咳得弓起背脊,哆嗦得惹人可怜。曹操先喂了他一点水,突然想起昨日买了各种药丸的,其中有一味治风寒止咳的,匆匆找出来让他含着。又抄起薄被子裹了一圈,将人扎得结结实实能挡当风遮雪,然后拎起昨晚收拾好的包袱,背起人头也不回地往村外跑。
  
  他们没有马根本跑不远,不过曹操早有了个主意。路过一户农舍瞧见里面有头小毛驴,他干脆黑着脸,一手刀一手银子地从农夫手里“买”走了小毛驴。有了小毛驴驮着荀彧走,他的负担轻松多了,这样子他们的脚程也快些。
  
  官道虽然平稳宽阔,但曹操万万不敢走,因为极大可能他们两个都变成了通缉的要犯。曹操先是在官道的积雪泥泞地让驴踩过去,假装他们往官道跑了,去往官道上的一个比较大的村落。其实转了个方向往小路里走,翻过山也有个村,曹操曾在那里借宿过。驴走在前头,曹操在后面一边倒着走一边用树枝扫掉足迹。天空中飘落的细雪恰好帮了他们一把,让他们的行踪隐蔽难寻。
  
  新雪积在路上,千里素白,万径无人。荀彧原本就开不了口说话现在烧着更是一丁点儿的响动都没有了,曹操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万籁俱寂竟是如此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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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纱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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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篇写得真好,构架很大,看看lz 的ID ,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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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发表于: 2017-09-23  
  【四】百味
  
  快到日中,雪下了一阵渐渐停了,太阳重新从云层里露了脸。山林中鸟叫声丰富起来,时不时还有野兔野鹿的行迹。
  
  曹操心里有些高兴,他脱去蓑笠,抖落积在上面的积雪,突然感觉轻松无比。翻山途中,无医缺药,只有漫山遍野的素雪荒木以及望不尽何处是终点的前路,无边无际的寂静几乎能把人活活逼疯。而现在,一切又有了生气。
  
  他伸手探了探荀彧的额头,比清晨的时候好多了,不再是骇人般的烫。但他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只因伤寒之人,白日里往往能退热,而最凶险的时候通常都在晚上。
  
  荀彧微微睁眼,似是很难受。曹操叫停了小毛驴,把荀彧抱下来,问:“怎么了哪里难受?”荀彧站不稳,缓缓地蹲下咳嗽起来,像是因长时间的颠簸而反胃,吐了半日又只吐出些清液出来。曹操取出帕子替他擦了擦嘴,又把水囊拧开递过去,“喝点漱漱口。我们不然歇会吧,正好吃些东西。”他找了一处能晒到太阳的地方,用树枝扫掉石头上的积雪,垫上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才扶着荀彧坐了。
  
  小毛驴被系在一处有枯草灌木的地方,让它自己觅食休息。荀彧既不喝水也不吃东西,干着唇捂着肚子发呆,恹恹无神地瞪着眼睛。曹操嚼了口烧饼,张口打断他的发呆,道:“我们一定要在天黑前翻过这山,去山脚下那个村子借宿,再抓点药治治你的病。不然晚上刺骨的冷再没药,你这病……怕是熬不过去。”
  
  荀彧听后略略转头,定睛打量了曹操片刻,疲惫地笑了笑,仿佛是在内疚自己拖累了他们的脚程。这人送过来的时候一身的不堪狼狈,可却硬生生受了那桶冰凉的井水没怨一句,曹操知道这不是因为欺负人不会讲话,就算这人能开口说话,也不会吭一声示弱。当时他拎起水桶,犹豫要不要真浇下去,是这人不躲不闪直视自己,蓦的微微一笑。然后他才心一狠淋上去,从头到尾这人都没眨过眼。
  
  冷,当然是极冷的。可若想安全出城,仓促之下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险中求生,本就需要过人的胆量和顽强的意志力。曹操一句话转了又转,反复沉吟后低头问道:“你的嗓子是天生这样的,还是被人……”
  
  荀彧哑然失笑,伸手捡了根树枝,在雪地上写了一个“毒”字。
  
  曹操深吸了一口气,这答案跟他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哑巴当不了官,他是不信一个士族门第会让族中的哑巴儿子出来游历交际。他追问道:“谁下的毒手?”
  
  荀彧木然不应,过了一会儿,才径自抿嘴哂笑,眼中带了几分自嘲之意。这世间人人皆有苦衷,个中原由,不足与外人道也。
  
  曹操暗暗吃惊,自己对自己下毒?这人面对可以预见的后果竟不曾害怕失措,从头到尾都是那么的平静。他三两口吃完了干粮,起身拍拍衣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得随便说点安慰的话,“那等我们稍微安全点,就找个医术好点的人瞧瞧你的嗓子,总会有办法治的。”
  
  他们重新开始赶路,这一回荀彧恢复了点精神,勉强能坐在小毛驴上不摇晃。曹操不太放心,还是空出一手相扶,虚虚搭在荀彧的后腰上。荀彧转眸回之一笑,曹操的胸口似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发了芽。
  
  相识不到两日,这人似乎很是喜欢笑,又非苦不堪言的强颜欢笑,而是不论出于何种境地,他的笑都是带着温度,安定从容。曹操心里决定了一件事,一定要想办法替这人治好嗓子。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样美好的人若是能开口说话,那声音会是怎样的动听!
  
  放眼望去,寒山空旷,晌午无风的时候,空气里能闻到阳光特有的温暖气息。他们虽然孤立无依,患难窘迫,却并不沮丧,皆安之若素矣。
  
  这样的好日子,本该是抚琴饮酒的良辰。
  
  “你是何人?”
  
  那时,荀彧当值于禁中少府,整理归档完天子的笔墨纸砚后无所事事,见窗外细雪压竹,还飘来一缕缕腊梅的清冽芳醇之气,便起了兴致从房里取了琴,一路走到园子里的竹亭里,还没抚完一曲,天子稚嫩的童音响在眼前。
  
  他立即恭敬地跪地行礼,不疾不徐道:“臣守宫令荀彧拜见陛下。”
  
  刘协年仅九岁,经历了这一年宫廷政变的所有血雨腥风,眼中早没有了孩童的天真烂漫,举手投足间俨然是个小大人模样。他脑中转了转,缓缓问道:“你就是那个王佐之才的荀彧?平身吧。”
  
  荀彧平静谢恩后,这才抬头看清了刘协。从前也是见过几回,都是跟随着众官一起参拜,远远地望上几眼。刘协的姿容更似其已故母亲王美人,眉清目秀,早慧聪敏。他的兄长刘辩比之则差远了,举止轻佻,进退无威仪。
  
  “朕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刘协充分发挥了年幼的优势,扑到荀彧怀里强行拉荀彧重新跪地,搂着脖子亲昵道:“大冬天的你在这里弹琴不怕冻了手指吗?”他伸出肉肉的小手,抓了几根荀彧的手指,跟冰柱一样冷。荀彧怕寒气损了天子龙体,立即缩手拢回袖子里,“臣手太凉,陛下当心过了寒气。”
  
  董卓不想天子过早地通晓经书,废止了刘协的晨课,遣散了帝师。所以现在刘协处于无书可念,无人管教的状态。整日在宫里游来荡去,和宫女们捉捉迷藏,和小黄门们打打雪仗,用来麻痹董卓的眼线。
  
  “臣只是为陛下做些整理笔墨的微未之事,自太学被荒置,笔墨无用,陛下自然也不会见过臣。”荀彧微笑着一一回答刘协的问题,“今日见雪停了,阳光正好,才起了弹琴的念头。其实弹的时候不觉得冷,现在陛下问起来了,倒真有些冷了。”
  
  跪久了荀彧觉得膝盖刺骨的痛,刘协察觉后知趣地退后一步,扶他起来的同时恢复了君王的仪态,淡淡说了句,“宫里日子无聊,弹琴是个不错的消遣。”但话锋一转,“听说你学问也很好?”虽是童音,话却皆句句老道。
  
  荀彧意识到天子有颗七窍玲珑心,只是从先帝手里接过了这日渐分崩离析的江山,受困于这般无可作为的境地。他看到刘协拽起自己的袖子,一路小跑到了宣室殿。刘协兴奋地搬出书籍,支着脑袋虚心求学。
  
  这一日后,荀彧和刘协像是有了一个秘密,他时常在宣室殿中教刘协经学。有时候,刘协也会偷偷跑来少府找荀彧玩耍,但来往得多了难免有了风声传到太师府。
  
  董卓听从蔡邕的建议,多多提拔了各州的名士,同时也外放了一些名士,荀彧的名字便在其中。他看到这个最近时常被提起的名字,向周围的下属问了一句,“荀彧?是宫里那小儿经常去少府找的人吗?”
  
  下属对曰:“正是此人。他时常入宫侍奉陛下读书。”
  
  蔡邕好像也夸过这人,董卓对荀彧与刘协交往过密萌生了猜忌,他想去会会这个无视自己权威胆大妄为私教天子经学的士子。
  
  荀彧身体忽冷忽热,煎熬痛苦不已。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又烧起来了,病得很重,呼吸都不畅快,尤其喉咙里像堵了快炽热的炭,灼得他冷汗淋淋,口干舌燥。记得从前是很少生病的,骑射之课夫子还夸赞他长手长脚是个好苗子。昏昏沉沉中似有人抱看他,而后闻到了药汤的浓重辛涩味,他本能地皱了眉头紧闭着嘴。
  
  药大多味苦不易饮,他为了不喝药,每日的练剑都不敢马虎对付,身体强健了风寒自然不能轻易入体,不生病自然就不用烦恼喝药了。可抱着他的人将木勺强横地送入口中,逼他把汤药吞咽下去。顿时,满嘴的苦味刺激得胃里一阵恶心,尽管他心里很清楚,生病了就应该乖乖把药喝下去,不然怎么能好起来?却还是抵不过本能的厌恶,趴下身悉数将药吐尽了。
  
  荀彧无力地垂头,想要开口唤什么,可哑而无声的嗓子残忍地告诉他,他现在什么也说不了。
  
  初被软禁之时,蔡邕怕他做傻事,悄悄递消息劝说万事先忍一时,再图将来。可最后,荀彧眼睛都不眨地暗暗含了毒,企图跟董卓同归于尽。董卓吻上去的时候发现不对劲,一拳打到荀彧下腹逼他呕出毒药。自从服毒被救回来发现自己不能说话后,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怜悯。连董卓也曾半同情半讥讽道,这么好模样有才学的人,就这么随便把自己前途给折腾没了。
  
  忽的,嘴里又流淌了一股清凉的水,像久旱后的甘露及时滋润了他干涸龟裂的唇舌与咽喉,冲淡了留在舌间的苦辛味。荀彧渐渐冷静下来,胸中沉积许久的烦闷之气散去。紧接着,方才未曾饮下的汤药又顺着木勺送入嘴中。这一回,他没有再拒绝,乖乖地吞咽下去,只是口中的苦味不散,忍不住锁眉畏缩。木勺没有停歇,一口一口不容他喘息般把药喂入嘴,直到碗中见底。
  
  荀彧微微睁眼,眼前模糊一片,很快他又将眼睛闭上了。额头换了一块沁凉的布,又隔了许久,自己的身体被翻了过来,好像在用什么东西刮痧,背部火辣辣地疼。浑浑噩噩中不断涌现洛阳的浩劫,董卓扭曲狰狞的冷笑。
  
  他在病中睡得不是很安稳,辗转冒虚汗之后陡然是无声的惊叫,空张着口,却喊不出声。几经挣扎,他终是从噩梦中醒来,霍然起身睁大眼睛,双唇剧颤不止,瑟瑟地看到曹操背对着他坐在炭炉边不知在煮什么东西。环顾房子四周,除了身下当床的草垫子,可谓家徒四壁,一穷二白。
  
  此时,锅子里的汤咕噜咕噜地沸腾着,空气里肉香四溢,荀彧突然就感到饥肠辘辘了。
  
  曹操听到身后的动静,惊喜地转头,“哎你终于醒了。”他第一件事就是查探荀彧额头的温度,“吃了剂药,总算是把烧退了。我们现在已经翻过山到村子里了,你晚上的时候烧得不省人事,我都担心你就这么……”后面的话曹操呸呸了两声,把要说的吞了回去,另外问道:“你饿么?我问这户人家借了口锅和碗筷,买了只老母鸡炖了汤。”
  
  这一次的买,货真价实的双方自愿,皆大欢喜。曹操装足了可怜,说他的表弟病了一路,身子太弱了,想买只鸡炖炖补补身子。这是他找的第三户人家,前两户见曹操背了个病死鬼,担心惹上晦气不愿收。这户人家只剩了一对姐弟守着,姓徐,弟弟年纪尚小,姐姐大概是撑家,见曹操付的银子多,背上背的人确实病得严重,这么冷的天真是走投无路了。
  
  姐姐徐氏多打量了几遍曹操,于是朝她弟弟道:“徐他,收拾一下那间杂物房,带他们住下吧。”弟弟似乎不太乐愿姐姐这种滥发善心的行为,他瞧着曹操不像是个好人,腰上带着剑,虽是以银子换借宿,可若他们不答应,八成会拔剑欺他们姐弟两个手无寸铁。
  
  曹操问:“这里哪处能抓到药?我这表弟烧得厉害……”
  
  徐氏用帕子掩了嘴,眯眼笑道:“看病得进城,这时辰大侠是抓不到药了。若是普通的伤寒妾这里存着点草药,不妨试试土办法,至于退不退得了烧还是得看人造化。大侠先跟舍弟走,妾去煎药。”
  
  曹操跟在徐他身后,瞥视间发现这徐氏对自己笑得忒古怪了点,又注意到弟弟徐他脸色阴沉。不过当时他心思全在荀彧身上,乱糟糟的没空想那么多。
  
  荀彧双手接过曹操递过来的碗,碗里有一只撕好的鸡腿。他先低头喝了一口汤,真是久违的鲜美滋味。前两日那些糟糠饭,他心理建设好久才勉强吃了几口。百姓如何穷苦吃不上饭甚至啃食树皮草根,从前只是远远看过,这几日倒亲身体验了一回。
  
  曹操撕下一大块肉吃了,边吃边叹,“别说你受不了那几顿糟糠饭,我也早吃吐了。唉,现在要是再来壶酒就更好了……”
  
  “你倒会享受。”吱嘎一声,这杂房的破木门开了,进来的是徐氏。她对男女大防似乎不太在意,手里端了个托盘大大方方地摆到曹操荀彧面前,笑道:“怕你们两个男人吃不够,妾身做了几个胡饼,还切了一碟咸菜。”说着又朝曹操看了一眼,把一个小壶推到他面前,“自己酿的葡萄酒,你要不要试试?”
  
  曹操乐呵呵地接过酒,脸上都开出一朵花了,道谢时说出口的话跟抹了蜜似的甜腻,哄得徐氏开心得不行。他打开壶盖,一股子的果香飘出来,仰首喝了一口,大叹:“有酒如此,人生快哉。”
  
  徐氏身体倾斜地坐在草席上,目光流转间透出有些轻佻的妩媚。虽然她的谈吐落落大方,见过不少世面,可终归少了份端庄。
  
  荀彧不动声色地观察过后,默默在一旁夹了筷咸菜,总觉得这咸菜腌得有点儿酸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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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三弄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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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徐锦江……脑内的徐氏就是锦江哥那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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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徐锦江……脑内的徐氏就是锦江哥那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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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发表于: 2017-09-27  
  【五】交心
  
  徐氏注意到荀彧端着碗很久都没动一筷,倾身低问:“公子,我帮你再添点鸡汤吧。”
  
  曹操一口咸菜一口胡饼,附和道:“是呢,你生着病,理应多吃点补补。六娘,你帮他多弄点鸡肉。”
  
  徐氏笑睨了曹操一眼,专心剔着鸡肉。这只鸡早已炖得又烂又鲜,仅需筷子便能轻松将肉撕下。荀彧盯着徐氏双手奉上的碗,并未立即接下。曹操起身拿走了徐氏手里的碗放到荀彧面前,取笑他道:“寻常人家哪来那么多规矩,你也太老实了。”
  
  徐氏收回手笑道:“公子怕是太腼腆了些,连句话都羞着不开口。公子放轻松些,我们这些卑贱人等可没那么多讲究……”
  
  “这你可误会人家了,他嗓子不好,暂时哑着不能开口罢了。”
  
  徐氏连忙向荀彧道歉道:“那是妾的不是了,公子大量千万别放在心上。”
  
  曹操假装不悦道:“你叫他公子,怎么一开始唤我就是大侠?现在干脆你啊你啊的叫,我可也是读过书做过官的。”
  
  徐氏道:“妾虽是妇道人家,可不傻,什么表亲,你们分明不是一路人。”
  
  荀彧原本低头自顾自细嚼慢咽仿佛毫不关心那两个人的打情骂俏,听到这话有些诧异地望向曹操,继而又望向徐氏。
  
  曹操不再嬉皮笑脸,挑眉示意徐氏继续说下去。
  
  徐氏神色自若,淡淡道:“一群天鹅里找另一只天鹅不好找,可这只天鹅落到了鸭堆里,还不是一眼就能找出来了?”
  
  曹操哈哈大笑,问道:“他是天鹅,那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徐氏低眉顺眼地转向曹操,恭声道:“那位是君子,您自然是英雄了。”
  
  这话虽是阿谀之词,不过从徐氏口中说出来又多了一份真情实意。连曹操也不得不承认这女人聪明,有胆识,只可惜命不太好入了娼门。徐氏与她弟弟徐他早年丧父丧母,族中亲戚欺负他们姐弟年纪小,侵占了他们父母的田地家产。徐氏为了养活自己和她弟弟,做了“迎来送往”的生意。
  
  曹操突然歪头打量了荀彧一番,荀彧被他盯得一阵紧张,浑身不自在起来。曹操伸手搭在荀彧的肩膀上,别有用心地问徐氏:“那你喜欢君子呢,还是喜欢英雄?”
  
  一句问话听得荀彧蹙眉不悦,他放下空空的碗搁好筷子,用力拂掉曹操乱勾搭的手。曹操故意闻闻手,在荀彧耳边低声道:“香的。”荀彧的耳根霎时跟染了胭脂似的红,往一边挪了挪身体,对曹操避之不及。
  
  徐氏见这两个人都放下了碗筷,一锅鸡煲只剩了骨头,胡饼咸菜也没浪费,于是一边动手收拾一边回答道:“当然是更爱英雄了。这君子是天边的云彩庙里的菩萨,他的爱包容万物却未必分得到妾头上;这英雄嘛,是降在庄稼上的雨,只要他肯,你总能求到你想要的。”
  
  徐氏话里有话,曹操紧追不舍地问:“那你想求什么?”
  
  徐氏端起锅碗,平静地打开木门,道:“妾那弟弟年纪不小了,过了年满十五,继续跟着妾这种干的营生又不好的妇道人家过,一辈子没出息!想指望大侠您把他带走,赏口饭让他为您做牛做马也成。”
  
  “那你日后岂不是一个人了?若受了委屈,身边都没个帮衬你的人。”
  
  听到曹操这话徐氏心头的石头落了地,这事算是成了一半,另一半就看她弟弟徐他的意思了。不过这不是问题,她是阿姐,自然有办法让这一根筋的弟弟同意。她回头朝曹操一笑,“这世上哪个人不受点委屈,日子总要自己过,妾身迟早要从良嫁人,谁都管不了谁一辈子。”
  
  荀彧的眸子微微发亮,似有欣赏之意,原本对徐氏藏着的作为名门贵族特有的、含蓄又不失礼的、隐秘的排斥渐渐消退。即使是公卿家悉心培养的女公子,也未必有这般见识。是自己先入为主了,想到这里,他有些惭愧。
  
  曹操等徐氏离开后,叹了一句:“小瞧了这女人,她倒门儿清。”
  
  然后来到荀彧身边扶他回草垫子上,“风寒最怕反复,趁现在有吃有住的,你赶紧多休息养好病。”荀彧有些担心,万一因为自己的病拖慢了行程,被追兵找到怎么办?曹操替他盖上被子,笑着安慰,“你要一直病着,我们才是走不了呢。病好了,能跑能跳的,想逃什么办法没有啊。”
  
  荀彧想想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拿被子遮了一半脸。可他最近昏昏沉沉的睡太多了,好不容易烧退了清醒过来,一时半会又睡不着了。闭了一会眼,他忍不住偷偷睁开一条缝,想看看曹操在干什么。
  
  曹操正一丝不苟地擦拭他随身带的一把长剑以及一把匕首,神情严肃,与方才和徐氏嬉嬉笑笑的样子判若两人。徐氏赞他是英雄,荀彧之前不以为然,现在仔细想想,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凭董卓那残暴脾气清醒过来知道自己从宫逃出来,肯定暴跳如雷。曹操接下了送他回颍川的委托,等于是摆明了和董卓对着干了。虽说是因为有重金酬谢,可毕竟是赌上性命之事,严重点一辈子都得东躲西藏,普通人还真干不来。
  
  “你一直瞅着我做什么,是睡不着吗?”曹操突然转头,朝荀彧眨眨眼睛。
  
  荀彧吓了一跳,马上用被子盖了脸。然后意识上这分明是多此一举的行为,不好意思地重新露出脸。这时候曹操已经走到了草垫子边坐下,荀彧有些手足无措,他对曹操所知甚少,不想轻易冒犯到人。
  
  曹操道:“睡不着的话那便聊聊天吧。”
  
  聊什么呢? 曹操发现若是聊过去,他们两个完全无交集;若是聊近况,揭人伤疤,还不如不聊呢。思来想去,也只能聊聊将来。他找了个轻松点的话题,“我们应该能在正月前赶到阳翟,你正好高高兴兴回家过年。”
  
  荀彧将被子盖挡下身,盘腿与曹操并行而坐,他在曹操手上写字,问的是曹操回哪里过年。
  
  曹操道:“不回家过了。那时候拿到了钱,大概忙着四处招兵买马吧。”
  
  荀彧继续写了两个字“董卓”,曹操突然握住这只纤长细瘦却并不柔弱无力的手,把荀彧惊到了。曹操凝视着荀彧,问:“洛阳做官是不是很没意思?”荀彧低头不语,脸上的神情略显黯淡。曹操有感而发,“我在洛阳也当过官,不过很快又当不下去了。辞了官,手里拿着把剑就一直东游西荡地到处跑,却又不甘心碌碌无为下去……”
  
  听到这里,荀彧把另一只手覆到曹操手上,他理解这种感受。指尖是微凉的,搭在手背上激起了股小电流,惹得曹操的神经突突地跳,耐不住骤然而生的念头将这手往脸上贴。荀彧本应该迅速收回手,可当掌心触碰到了这张常年在外闯荡晒得粗糙略黑的脸,仿佛体验到了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生经历。
  
  一时间,两人之间暖昧的气息涌动起伏。
  
  忽的,曹操像被针扎了一般甩下了荀彧的手,匆匆跑向屋外,关门前不忘说了一句,“你赶紧休息,我出去转转。”
  
  荀彧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左看右看都没哪点带刺啊。短暂地纠结过后,他乖乖地钻回被子闭目养神,屋子里的炭盆里烧的是现成的柴火,烟味大还夹杂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屋子南北各留了换气孔,通风之用,以防闷炭而卒。草垫子和被褥虽然都是新铺的,但麦草的味道里混合了一点陈年的腐味,这种地方他原本是沾都不想沾。难怪徐氏说他是庙里的菩萨,被人供奉得久了,早忘了踩到泥土地上是何滋味。
  
  他又想到宮里的奢靡,先帝故去之前,只顾享乐,国库亏空了税赋征不够了就卖官鬻爵。百姓有多苦,庙堂之上的那些人大概都是有数的,慷慨陈词起来人人都义愤填膺,可也就仅此而已了,反正谁都没有真正地挨过饿受过冻,只要保住自己的封邑俸禄,富贵荣华世世代代便能传下去。
  
  他厌恶这样腐朽堕落的朝廷,不愿与之同流合污。然而,在强权面前,个人的意志实在太渺小了,谁都没办法独善其身。就譬如董卓的一纸征召,他那避世已久的叔父荀爽也不敢不从,更何况自己整个是被董卓捏在手里连生死都不能做主。
  
  躺在被子里迷迷糊糊之间,脑海里突然蹦出曹操轮廓硬朗的侧脸,掌心中似乎还留着那份独特的触感,荀彧情不自禁地把手捂到胸前,在彻底入梦之前他有点好奇曹操方才仓皇出门的样子,是去做什么了呢?
  
  曹操现在正端着脸盆洗脸,冰冷的水泼在脸上,让他的燥热消退了一点。徐氏嗑着瓜子路过瞧见了,问了句:“大冬天的怎么洗冷水?”她刚要往厨房给曹操打盆热水来,反被拦了。
  
  曹操用一种男人特有的眼神暗示徐氏,笑道:“降火呢,你这样岂不是让我失了疗效。”
  
  徐氏会意一笑,妩媚靠近,还没来得及开口,被曹操一句话阻了。
  
  曹操摆手,义正言辞道:“不妥不妥,这不是买卖。”一下子,柳下惠附了身,要有多正经就有多正经。
  
  徐氏啐了一口,吐掉嘴子含着的瓜子壳,扭腰擦肩而过之际,斜斜睨了一眼曹操有点撑起的下衣,勾唇微微讥笑。
  
  曹操似是浑然不觉自己惹恼了徐氏,一个美丽的女人对自己容貌向来是自负的,被人这么无视分明成了一种羞辱。他很是不合时宜地追问了一句,“你说的那个治病很好的老翁住在哪儿,我明天带他去看看病。”
  
  徐氏远远地飘过来一句话,“呵,真是好极了,顺便让村里东桥头百福津那关老头也治治你的眼睛。”
  
  曹操嘿嘿笑了两声,心忖这窝边的人动不了,难道这一路上都当和尚么,也太为难自己了吧。若是在军营里,都能带着消火的奴婢。可乱七八糟的女人特别是还很聪明的女人他根本不想碰,万一处不好发现她背后还有男人当靠山,真真是一身麻烦。无奈之下,曹操决定冲个冷水澡。
  
  晚上吃完饭,曹操准时端了药进来。
  
  “快趁热喝药,喝完上床睡觉。”他把药送到荀彧手上,已经试了温度,既不烫手也不烫嘴了,正是最佳的喝药时机。荀彧为难地扫了一眼黑糊糊的药汤,磨磨蹭蹭地半天没喝掉一口。曹操啧啧瞥了一眼,忍无可忍出言激了一句,“取命毒药都敢吞,怎么轮到治病良药就怂了?闭眼一口咽下去,啥事没有。不然……”荀彧警惕地瞅着曹操,曹操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指出一个事实,“这药你还得多喝两天。”
  
  荀彧被曹操盯得毛毛的,想到要是病一直好不了还得继续喝这药,终是深深吐息了一个来回,仰头一饮而尽,姿态特别壮烈。曹操拿走空碗表示很满意,把热水盆端了过来,将布巾扔他手上,“洗洗,好好睡一觉。明天带你看病去。”
  
  荀彧浸润了一下布巾,比着顺序仔细地擦完脸,然后换了块布巾擦身。他脱下亵衣,刚把布巾搭到后颈,手立即弹开了。曹操在一旁洗脚,看到荀彧光裸的颈背上四道刮痧后留下的紫红色的印痕,那是治风寒的土办法。
  
  “疼么,我帮你擦。”曹操洗完脚跑到荀彧的草垫子上,接过布巾小心翼翼地替他擦背。
  
  前一日这人烧得一塌糊涂,曹操照顾他的时候都没心思注意有的没的。眼下烛火融融,手里的布巾从肌骨匀称、线条优雅的背脊慢慢擦到突然削瘦紧致的腰间,那里也没有一丝赘肉,再往下……曹操呼吸一紧,他分明瞅到滑落至臀的亵衣里隐隐透露出一道诱人的股沟。荀彧恰在此时缩了缩身体,曹操收回心猿意马的思绪,定了定神问道:“怎么了,手重了吗?”
  
  荀彧摇摇头,可曹操再往下擦他又缩了缩身体。曹操将人转过来,打量了一下他的神情,既不是生气也没害羞,乌黑漆亮的眸子里分明是带着笑的,不禁奇怪地问:“那是什么缘故?”又怕擦太久让人再次着凉,赶紧帮他把亵衣穿好,拉过被子盖得严严实实。荀彧好不容易伸出一只手,在曹操掌心写了个“痒”字。
  
  曹操这才低低笑了,心情特别好地躺在了草垫子上。徐氏这间屋子虽然铺了两张草垫子,不过拼接在了一起,两个人睡一块方便曹操照顾病人。
  
  吹灭了灯,白日里压下去的淫念又开始出来作祟了。特别睡在这人身边,总觉得有无数根柔软细长的头发丝在撩拨他的鼻息,从头顶一直瘙痒到了脚心,最后全堵在了胯下。他偷偷摸摸地用眼角的余光窥视身边之人,这人的病刚有起色,身体还虚弱着,好在睡得安稳,浓密的眼睫微微翘起一个弧度。
  
  闭上眼睛,曹操翻了个身背对荀彧,一边努力分神想他和袁绍等人结盟起兵的事一边渐渐入眠。

凤皇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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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发表于: 2017-09-30  
曹老板您就下手得了呗,反正你在曹荀文里从来也没君子过
楼主留言:
( ﹁ ﹁ )汗~~~~~~~~~~老曹内心OS:我也是讲究你情我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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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楼  发表于: 2017-09-30  
  【六】情义
  
  寒夜,洛阳城。
  
  富丽堂皇的会客室里设了鸳鸯屏风大床,四周挂着芙蓉锦帐,董卓衣襟半开,袒露胸膛,懒懒地斜躺在丝绒靠枕中,又时不时把玩看跪依在他身边的侍女的酥胸,脚边有另一名裸身仅披提花薄纱的侍女捶腿。外面是冰雪皑皑,屋里是春意融融,水果珍馐,美酒蜜露,应有尽有。可惜董卓对这一切全无心思,他一边听着吕布的汇报一边皱眉。
  
  “你的意思是,这人是被曹操带出洛阳城的?”
  
  吕布匆匆赶来汇报,额头的汗水未收,“拷问了城外一个叫鲁老杆的人,他招供曾经接待过曹操,曹操化名叫魏吉利,不过曹操并不是一个人投宿,他另外又带了个发春的哑巴病鬼。我们让他回忆了容貌细节,并跟手头的荀彧画像比对,基本肯定鲁老杆所说属实。加上出城时登记了的名单中恰好也有个叫魏吉利的,根据守卫回忆是有个看着像是要病死了的人被曹操带出城了。综合分析,曹操带着荀彧一路东奔,其目的地应该是颍川荀彧的故地。”
  
  “我说呢,没有人帮衬他怎么可能跑得掉。”董卓突然直起身体,手劲一大袒胸露乳的侍女吃痛尖叫了一声。董卓听得心烦,一脚将人踢翻于地,捶腿的侍女立即跟着爬下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眼皮未抬,看都不看这两个侍女,只追着吕布问道:“荀彧那时药效应该发作了,也就是说只有曹操陪在他身边?”
  
  吕布扫了两眼这春色撩人的侍女,低头道:“鲁老杆说除了他和曹操,没人碰过那个哑巴。”
  
  “什么意思?”董卓怒道:“怎么鲁老杆也碰过荀彧?!”
  
  吕布连忙解释:“当时荀彧一身泥污,是鲁老杆替他洗的身体换的衣服。”
  
  “这等鄙夫还留着命干嘛,赶紧弄死!”董卓想到他刚煮熟的鸭子,还没来得及动口享用,转眼间就便宜了别人,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现在他们人在哪里?”
  
  问到这里,吕布得意道:“确定曹操荀彧那两个在一块就好办多了。鲁老杆提供了两个曹操可能歇脚的地方,都离洛阳城不远。毕竟他们没马天气又恶劣,应该走不快,我们养的那几条狼狗正好派上用场。请义父赐一些荀彧穿戴使用过的衣物器具即可追踪到他们的藏身之处。”说看,他单膝跪地向董卓拱手请示。
  
  董卓听后大悦,大赞吕布这事办得不错,亲手将人扶了起来拉到了床榻上。又让那两个侍女替吕布宽衣,好好服侍。至于他自己,自然另行叫了一个妖童过来伺候。
  
  吕布与董卓并行躺在靠枕上,享受着身下奴婢的口侍。吕布大胆地问董卓,“荀彧举止端方,朴素清雅,看着就寡淡无趣,加上出身名门,真招惹上了麻烦不少。比他美艳乖巧的尤物多的是,为何义父执意要追捕他?”
  
  董卓摸着下巴的络腮胡子,从鼻腔中哼出一声,似是不情愿回答,“这些贱货玩腻了,想换个出身高贵的新鲜新鲜。”
  
  吕布眼睑低垂,表示明白了,没有再多说什么。
  
  董卓笑笑,用力一压妖童的脑袋,那妖童痛苦地呜咽了一声,却不敢有所忤逆继续尽力讨好。
  
  翌日天还未亮,窗外尚且一片漆黑。
  
  曹操睡得正香甜,忽的被人轻轻推了推胳膊,他没理继续睡,还舒舒服服地翻了个身,胳膊横在了荀彧的肚子上。荀彧见没推醒曹操,反而半边身子都被压在下面,当真是啼笑皆非。昨晚上明明是两床被子分开睡,可到今天早上却变成了一个被窝,偏他又没办法出声叫醒这个始作俑者,问清楚怎么回事。既然自己被热醒了,那也不能放过别人睡得痛快,继续推推曹操,希望这人赶紧睁开眼睛。
  
  曹操不耐烦身边总有什么东西挠他痒痒,半睡半醒中那只压在荀彧肚子上的手一路向上摸索,直到摸到额头停下了。不烫,没啥事。曹操放下心,又心安理得地继续睡。荀彧已经屏住了呼吸,只因为曹操的手掌暖烘烘的,手掌与皮肤隔了层薄薄的亵衣,那股暖意与刺激在被窝里被无限放大,竟无端端地起了邪火。
  
  他不敢乱动了,重新闭上眼睛,试着背点子曰书云分神。没背两句,便发现了个更可怕的事,身旁这人侧挨着自己,他的大腿处仿佛被什么东西顶到了,热度迅速窜高。
  
  荀彧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早上的时候,男人经常有的事呗。默默等了一会,大腿侧的热度不仅没散,还被顶了一下又一下。荀彧觉得自己的脸一定很红,因为现在他双手摸着脸颊是火烫火烫的。于是他一点一点地挪开身体,尽量离这人保持点距离。
  
  不是还要早起去找那个关老头看病么,怎么曹操自己倒睡得这么死?
  
  又想到奔波逃命的两日里全靠这人悉心照料,大概是极累了,不好意思再苛求什么。可他被一惊一乍的折腾后睡意全无,这么干躺着人又难受,干脆出去转转吧。慢慢坐起身,从黑暗中摸到压在被子上的衣服,他正穿到一半,听到曹操迷迷糊糊地问,“怎的起来了? 是哪里难受吗?”
  
  荀彧心忖这曹操是真没醒,不然不会问这些没用的话,他又回答不了。因为睡在里侧,想要穿鞋还得跨过曹操这个障碍,荀彧每一步动作都小心进行,生怕吵到曹操。一只脚刚跨出去,曹操霍然睁了眼,荀彧没来及反应什么整个人又被扯回了被窝。
  
  曹操吃惊地问:“你干嘛去?”
  
  荀彧胡乱扯了个正当理由,在曹操手上写下“小解”二字。曹操笑了,“外面黑漆漆又是天寒地冻的,你找得到北么。我陪你去。”
  
  荀彧低头尴尬得不行,这小解还需要找北么,随便哪个角落一站都可以。可曹操仿佛就认定他不行,披好了衣裳一路把人带到地方。那里有个石墩,往上一站不会溅到尿。荀彧瞅瞅曹操,让他站远点。曹操走开了两步,心里嘀咕又不是没见过。
  
  重新回到床上,荀彧忍不住提出疑惑怎么变成一个被窝了?曹操把人揽到身边,一脸理所当然道:“你晚上怕冷不停往我这边挤,我怕你着凉就改成一个被窝了。”荀彧将信将疑,这屋里确实冷,点了火盆子还是冷,又听到曹操在耳边低语,“快睡吧,现在还有个回笼觉可以享受。”
  
  荀彧点点头,团着身体似婴一般。但是没睡多久他又觉得热了,悄悄睁开眼,着实吓了一跳。
  
  曹操居然睁着眼睛也没睡着,正望着自己,目光里窜着股火焰。他被荀彧逮个正着,神情有些不自然,连带说话都不利索,“你……怎么也……睡不着。”荀彧瞋了曹操一眼,低头往被窝里指指。曹操会心一笑,慢慢靠近他,手准确地摸到那处精神着的东西,口中话混帐极了,“你把我吵醒就是为了这个事?”
  
  胡说八道!荀彧暗暗骂了一句,拂开曹操作怪的手,却不经意地碰到了跟自己同样精神活泼的东西。他想缩回手,反被曹操抢先一步捉住了。曹操特别耿直而诚恳地问,“你憋着不难受么?”语气里附带的意思要有多坏就有多坏,轻飘飘地钻到荀彧耳朵里,“别忙着躲啊,互帮互助嘛……”
  
  曹操丝毫不害臊,手指灵巧地活动打转。荀彧咬着牙死死闭着眼睛不敢睁开,身体越缩越紧,兀自颤动个不停。然后他的手被拉到了对方的腹下某处,贴在那里甚至还能感受到脉络的跳动。他睁眼湿漉漉地看了一下曹操,见曹操目光灼灼一脸的期待,犹豫了片刻,终是没有移开手。只听见头顶的声音响了起来,含着愉悦的笑意,“握紧点……好不好?”他顺从地用了点力。
  
  这种事,无师自通,端看人放不放得开了。现在天才透了点光,两个人窝在被子里偷偷摸摸地做事可以无所顾忌,区别是一个不停用各种花招欺负另一个较为老实的。
  
  荀彧被逼得一点一点的后挪,直到背部贴到了泥墙,被冰了一下。曹操一手将人搂回怀里,责怪道,“你这般乱动把被窝里的热气都散出去了。”另一只手一点没含糊,四处点火不说还用指甲刮擦使坏,惹得荀彧反射性地重重一捏,一下失了轻重。
  
  曹操吃痛闷哼一声,低头看去,没想到反是荀彧先弃甲了。“真快……”他无声地笑了,眼睛里满是戏谑,掌心里湿湿嗒嗒黏糊了一片。
  
  在这种事情上被人称“快”通常是奇耻大辱,荀彧急促地喘完气,心头恼恨报复似的用力扯了扯。曹操连连求饶,一不做二不休吻了上去封口来转移注意力。荀彧果然被吓傻了,事情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蜷曲的手一下子失了劲。
  
  曹操现在也只敢做到这一步,不敢也不想真进去,怕把人弄伤了。只在边上用力摩娑荀彧光滑细腻的肌肤,又觉得差了点意思,悄悄诱道:“文若夹紧点……”
  
  荀彧一惊,条件反射地收缩了一下肌肉。曹操似是很舒爽地吐出一口气,抓着荀彧肩膀的手一紧,整个人推向前来回了几番。
  
  这一声文若,令荀彧酥了筋骨,曹操虽然知道了他的字,可几乎不曾唤过。他们本是萍水相逢,又加之是逃命,称呼上谨慎点没错。但没想到在这种事情上听到了自己的字,让这一声称呼沾上了点缠绵悱恻的意韵。他现在觉得整个被窝里都充满了浓郁的腥麝味,腿间的皮肤上沾了湿黏的液体,想到是怎么留下的就略微感到别扭。
  
  “你躺着别动,我去打盆热水进来帮你洗洗。”
  
  待两人将手和身体擦拭干净后,天已经半亮了。屋子外有生火做饭时锅碗瓢盆撞击的叮叮当当声响,还有鸡鸭争食的咯咯嘎嗄声。
  
  荀彧洗脸的时候往水里照了照,看到自己头发蓬乱,发髻早不成型了。对仪容仪表有执著要求的他,立即散了头发梳理。
  
  曹操心情很好哼着小调三两下盘好了头,虽然模样有点怪,还往一边歪,不过至少不乱。他见荀彧在一旁握着梳子却不知所措的样子,瞬间懂了这人怕是身边伺候的人一堆,打小就没自己梳过头,恐怕也没独自出过远门,可以说是毫无自理能力,于是好意相问:“我帮你梳一个?”
  
  荀彧看看曹操脑袋上顶的那个形状古怪的包子,握着梳子的手微微收紧,感到十分为难。
  
  这时,徐氏敲门送了早饭进来。曹操见荀彧赤裸裸地嫌弃自己的手艺,闹小情绪了,自顾自坐下啃胡饼咸菜,也不招呼荀彧过来一起吃。徐氏察觉气氛不对,目光从两人身上转了转,走到荀彧身边笑道,“公子若不嫌弃,让妾来帮公子梳头吧。可别耽误了今天的正事。”
  
  荀彧感激地望向徐氏,将梳子递了过去。徐氏接过梳子细细地梳理起荀彧的头发,她柔声赞道:“公子的头发养得真好,顺顺滑滑的,漆黑发亮。”
  
  曹操朝天翻了个白眼,心忖什么时候有机会他也摸上一摸,看徐氏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刚才黑灯瞎火的,他都看不清这人的模样,只记得指间滑过那人肌肤的触感仿佛吸附在凝脂上。
  
  想着想着,他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徐氏梳好了头从怀里取出面手镜,正执给荀彧照呢,而荀彧像是被徐氏说的什么话逗乐了,嘴角噙着笑表示十分满意,顿时沉了脸,阴阳怪气地插了一句:“你们倒像是小两口……”
  
  此话一出,同时收到了荀彧和徐氏两道如刀般的目光。曹操噎了一下,乖乖闭嘴吃饭。
  
  徐氏梳完头又替荀彧整理衣襟,抚平衣裳的褶皱,还盛了碗南瓜粥端过去,伺候的妥妥当当。荀彧刚尝了一口粥,曹操在一旁快速扒拉了两口就啪的一声放下了碗筷。徐氏瞧着曹操身上带了股莫名的火气,抬头问:“怎么不吃了?”
  
  “饱了。”曹操简短地回答完,就出门喂他买的那头小驴子去了。
  
  荀彧心忖这人翻脸怎么这么快,一言不合就耍脾气。于是一边喝粥一边思索待会要怎么和他相处,把关系调和融洽了。
  
  曹操顺着小毛驴的毛有点委屈,具体哪里委屈他也说不上来。他这么掏心掏肺地对待那人,没想到在那人眼里就把他当个使唤仆人看待,还嫌弃他梳头难看。更过份的是对徐氏那女人笑得那么好看,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徐氏摸他的人怎么就不介意授受不亲了?可见这帮从小内有过庭之训外有师傅之道的士族子弟,也不怎么样嘛。
  
  越想越觉得替他自己不值,曹操的小心思跑得着实有点远,估计距离荀彧的本意差了个十万八千里。不过人一旦要是突然多愁善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曹操特别特别想写诗了。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四海兮归故乡……”刘协奔跑在苑中的雪地上,嘴里念着太祖的诗,“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然后他一头扑到了荀彧怀里。
  
  荀彧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
  
  刘协抬头望向荀彧,见他脸上是含着笑的,目光里充满了欣喜和鼓励,不禁也甜甜地笑了。
  
  董卓当时远远地在长廊里看到了,他问带路的小黄门,“陛下身边的人是谁?”
  
  “那位正是守宫令。”
  
  哦,荀彧。
  
  清晨,董卓回忆起曾经的那个画面,失神间打翻了一个酒盏,伺候在跟前的人大气都不敢喘,悄无声响地收拾干净了,生怕迁怒到自己头上。
  
  良久,他缓缓道:“奉先。”
  
  吕布上前一步,恭候听命。
  
  董卓道:“把那村子围起来,我要亲自过去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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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来打仗的是还是来什么的?(提示两个字) 正确答案: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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