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丕权/权丕】少年丕的奇幻漂流

（一）
上海，2017年冬。
黄浦江岸风云变幻。这是个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曹魏集团年轻的董事长曹丕穿着Emporio Armarni的定制西装，提着笔记本电脑，紧抿着嘴唇，大步流星地走过旋转门，按下陆家嘴震旦大厦38楼的电梯按钮。

推门而入的那一霎那，曹丕心中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兴奋。他这次来，是要见一位老朋友，也是代表公司来谈并购的。

当他见到他日夜盼望要见到的那个人时，那画面却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没有欢迎，没有拥抱，甚至连问候都没有。大家都在忙碌干活，似乎没人注意到他。曹丕只看见一位穿着菲拉格慕高级定制套裙的办公室女白领抱着一堆文件和某个神秘人物在飞快地用英语交流，那人皱了皱眉头，但却非常果断地吩咐那女人。
“Inform the department, that if Liu Bei continues to competemaliciously, we have the right to claim the creditor’s rights now. We shallreassess the assets of their subsidiaries, and add collateral if necessary.”
说完一席话，那人抬起头，蓝绿色的眼珠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探究地看向曹丕。
“And what are you doing here, boy?”

曹丕苦笑了一下，无奈地说，“你还是这样，呵…咱好好说中文不行么。”
“不好意思，平时工作，习惯了。”蓝绿色眼睛的男子微笑。“当年和你在一起，是我中文最好的时候。”
这位就是江东集团董事长孙权，加拿大籍华人。他只是微笑了一下，抬了抬下巴指着自己对面的座位让曹丕坐。“坐吧。我的北方的朋友。”态度不冷不热的。

曹丕轻轻摇了摇头，这蹩脚的中文，啧。他孙权到底是怎么在中国的市场上叱咤风云地混了小半辈子的。“孙仲谋，你写信给我，大老远的让我过来，说你们公司快破产了，让我们收购你们。”曹丕眉头紧锁，盯着孙权的眼睛，“你就这么接待你的新东家么？”
“你是我重要的朋友，子桓。”孙权突然语气很郑重。
“呵，你还记得我这个朋友啊。”
“当然不会忘的。我现在中文说得，都是你教的好。”孙权笑了，“你爸爸还好吗？”
“他已经不在了。”曹丕道。
“I’m sorry about that, my boy.”孙权挑眉，竟突然多情地看着曹丕。

“别叫我男孩，我不是你的男孩。”曹丕愤然。
他讨厌别人在提到他父亲时，对他表现出那种套路般的、虚伪的同情。他更讨厌自己对面的那个人冒充长辈般的语气跟他说话。他今年已经28岁了，而孙权，不过也就33岁而已吧。他不希望再有人把自己当成孩子。尤其这人又是孙权。
“哦，是吗。”孙权不以为然地微笑，“那好吧。But I really feel sorry.”
最后那句话很真挚，真挚到曹丕心里还是为之一动。
“既然你来了，今晚我请客。”孙权笑说，“从远方来的朋友，我很高兴。”
“你是想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吧。”曹丕忍不住吐槽。
“是的，我的老师。”
“没文化。”曹丕翻了个白眼。   Normal  0        7.8 磅  0  2    false  false  false    EN-US  ZH-CN  X-NONE                                                                                                                                                                                                                                                                                                                                                                                  

（二）
餐厅里，孙权还没来，曹丕的思绪飘到了八年前的那个夏天。与孙权相遇，如同一场奇幻的梦境。

那时他还是个大学生，乘着远洋游轮在加勒比海游玩。他意兴阑珊地站在甲板上，抬头望着暮色渐深的苍穹。星汉西流夜未央。不知怎的，曹丕脑海中浮现起了这句。那是他最喜欢的一句诗。他喜欢文学，可惜他生在一个商人之家。他痛恨自己是商人之子，却又不得不依赖商人父亲带给他的优渥生活。纸醉金迷的贪婪欲望总是令他鄙夷，多愁善感的细胞时常令他痛苦，他所擅长的偏偏都是父亲不喜欢的。

他父亲讨厌他写诗，可他偏偏能写出很好的诗。
正如他讨厌喝酒，可偏偏现在船舱里那群人正在热闹地推杯换盏。据说是加拿大某家投资公司的董事长，正在跟他的伙伴们开派对。
那是一位拥有蓝绿色眼眸的年轻人。虽然瞳孔颜色充满异国情调，但却是个货真价实的亚洲面孔，气质儒雅。曹丕只在人群里看了一眼，就深深地把他记在了脑海里。
蓝绿色眼眸里有一种摄人心魄的英气，光芒太过于夺目，曹丕只想躲闪。他避开难堪的酒气，又回到甲板上。可他没想到，那位年轻人也来到了甲板上。两人都站着船头，却隔着好几米的距离。

“加勒比海的晚风真是宜人啊”曹丕突然开口，似乎想试探一下，几米之外的人是不是他的中国同胞。
“今晚很美。”那人说。
“中国人吗？”曹丕问。
“加拿大人。”那人答道。
“为什么独自一个人跑出来了”，曹丕问，“派对多热闹。”
“因为甲板上可以看到星空”，那人眨眨眼，又说，“还可以遇见你。”
他的蓝眼珠里流光闪烁，就像外国人说中文的感觉。语气生涩，但生涩里却又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多情。
曹丕一愣，脸有点微烫。幸亏是晚上，别人已看不见他的窘态。说实话，他是被酥到了。正常的中国人不会这么坦然地说出这么撩人的话。星空很美，他也喜欢星空。但现在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摄人心魄的眼眸和撩人心弦的话语令他忘记自己是谁。

“可以邀请你喝一杯吗？”曹丕惊讶自己竟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他平时明明不爱喝酒的。
“My pleasure.”那人邪魅一笑。
“哦，对了，还没问你怎么称呼？”
“Christian Sun”，那人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曹丕。曹丕看到名片上赫然写着一个中文名字：孙权。

难道是他……？曹丕早就听父亲说到过。他们曹氏集团的一个竞争对手。父亲早几年曾经被他们孙氏集团阴了一把，损失了好几十个亿，并且从此再也没能拿下上海的市场。
真是冤家路窄。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但曹丕并不想让孙权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只想请他喝一杯而已。之后的事情，他还没想那么多。孙权闪着蓝绿色的眼睛，深情地注视着曹丕。“外面凉了，我们进屋吧。”说着竟伸出手臂，挽上曹丕的手臂。曹丕脸更红了。

（三）
两个人边喝酒边聊天，聊旅行见闻，聊奇闻异事，聊女生，聊八卦，就是不聊彼此。孙权大概也感受到了曹丕有所保留，——曹丕甚至连名字都没告诉他。但根据孙权判断，就如同大多数调情或是想搞一夜情的男生一样，这种谨慎，无关其他，似乎仅限于风月。
“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小朋友”。孙权捏着高脚杯，探究地问曹丕。
“叫我子桓吧。”
“子桓。”孙权停顿了一下，笑了，“请我喝酒。”
“哈哈，如果不知道我的名字，还怕酒里给你下毒不成。”曹丕哑然笑了笑，双眼却炯炯有神地看着孙权。他穿着浅灰色T恤衫和深蓝色牛仔裤，身形修长，由于平时经常健身，隐约可以看到胳膊上肌肉的线条。二十岁的曹丕正是血气方刚，借着酒劲儿，又难免有些春心萌动，在斑斓的灯光下，脸上泛起一阵红。孙权都看在眼里，玩味地偏了偏头，也不说穿，只拿起高脚杯，轻轻碰了一下曹丕的杯子。

“很高兴认识你”孙权说，又凑近曹丕的耳朵，轻轻地吐着气：“和你聊天让我很舒服。”

曹丕的耳朵一阵酥麻，也许是自己存了别的念头，听着孙权说的任何话语似乎都能激起某些别的方面的暗示。又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毕竟这个人说中文说得不靠谱，行为举止又比传统意义上的中国人奔放了许多。也许，外国人就是这样的吧。曹丕这样说服自己，隐忍下自己的欲念。毕竟欲念，对于隽秀的、以读书人自居的骄傲少爷曹丕来说，是件羞耻的事。

孙权却不以为然，他见曹丕有些害羞闪躲，内心只觉得好笑，甚至竟然凑上来，把手伸过曹丕的臂弯，作势要喝个交杯酒。
曹丕这回真是沦陷了。拿起高脚杯，一饮而尽。

“……我还有个弟弟，他今年要高考了。”曹丕一边喝酒，一边自顾自地絮絮叨叨。“他学习很好的，文理科分科的时候，他学了文科，然后每次都考全校第一的那种。”曹丕抬头，看着孙权有点费解的眼神，又热切地解释道：“文科，你懂吗，就是arts and history, 还有literature。”
孙权注视着他，默默点了点头。
“说到文学……我爸爸不喜欢我写诗，不让我碰文学，嗝~”曹丕又继续说，“弟弟喜欢写诗，他就喜欢得不得了。每次弟弟作文得满分，他还到处发朋友圈给人看。可是，为什么我喜欢文学就不行，他就要骂我。骂我是个不争气的东西，只知道搞些没用的。” 说着，曹丕竟然鼻头一酸。他眼神迷离，借着酒劲儿把脑袋靠在孙权的肩膀。孙权沉默了，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只好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你爸爸，也许，对你有别的期待吧。”
“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我爸亲生的。”曹丕从孙权的臂弯里抬起头，难过地，甚至有些撒娇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一点爱我。”
“你很幸福了，孩子”，孙权眼神突然黯淡了下去，“至少你还有爸爸妈妈。”
他心想，这个叫子桓的男孩子，到底还是个大学生。他的所谓苦恼都是那么云淡风轻的小事，他哪里接触过人生真正的苦涩无奈。他絮絮叨叨讲给他听的，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不过都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小儿女之态，呵，真是不足挂齿。

（四）

夜深了，赤道的海风吹得厉害，船下波涛翻滚。
孙权虽然酒量很好，喝得也有些微醺了。而曹丕，则完全瘫软在孙权的肩膀上，被孙权搀扶着，在船舱里晃来晃去。
“你在哪个房间，我送你回去。”孙权侧过头问。
“我不想回去……”曹丕喃喃。
“别闹，快告诉我。”
“那你别走，好不好”曹丕不安地抬起头，把脸往孙权的脖子上蹭了蹭，神态哀怨而又诱惑。
“……好。”孙权有些无奈。
终究是来到了曹丕的房间，巧合的是，竟然就在孙权房间的隔壁。孙权在心里暗自笑了。真真是段孽缘。

门关上的那一刻，曹丕的心也随着门咚的一声，沉了下去。他把脸凑到孙权的面前，微热的气息萦绕在孙权的颈旁，身子瘫软地贴着他。孙权看不惯他这样，反手把曹丕按到墙上，挑起他的下巴。二人额头抵着额头，喘息声愈发沉重。

“你是谁。”曹丕眼神迷离，怔怔地看着孙权。

“你不是不让我走吗，”孙权扬起脸，带点儿嘲讽和挑衅地用手拍拍曹丕的脸，“怎么这就不记得我是谁了。”

曹丕当然记得他是谁了。只是文艺青年曹丕追问的那句你是谁，包含了太多五味杂陈的心情。他痛恨他弟弟夺走了父亲对自己的爱，更讨厌遥远的南方有个叫孙权的家伙，让父亲说出“生子当如孙仲谋”这样讨厌的话。他为什么总是活在这些人的阴影之下。他曾经非常不忿。可是当他亲眼见到这位年轻的孙权，他自己心里却萌生出一种异样的情愫，让他的怨恨被一种多情的云雾遮蔽住了，他的一切判断都不能再保持理性。

曹丕迷茫地把脸贴过去，温热的嘴唇划过孙权的嘴角。这一下子激起了孙权的热情，偏过头去吻他，二人免不得一番唇舌交战。曹丕伸手去搂孙权的腰，把两人的距离拉近到紧贴着彼此。孙权也不示弱，一双多情的蓝绿色眸子直盯着曹丕，把曹丕盯得脸红了，轻轻低下了头。

孙权一边轻吻曹丕的耳廓，一边腾出一只手，顺着曹丕的后背抚摸，一路向下，未等摸到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时，被曹丕用一只手半路截住。曹丕抬起头，忿然看着孙权。随后又凑上去吻他，像一只贪食的馋猫。

两人靠在墙上缠绵了好半天，终于才分开。
“你喝醉了，孩子。”孙权故意拉开距离，“你该睡觉了。”

（五）

曹丕却不依不饶地拉着孙权，把他拉到床边，见孙权放松了警惕，翻身就把他压到身下。
“That’s not cute, boy.”孙权撇撇嘴，说着，便翻身把曹丕摁在了床上。曹丕毕竟还是个文弱的大学生，虽然从小学过骑射，但多半只是中看不中用的招式，论打架是打不过时常去野外徒步、有时候还和野生老虎玩耍的孙权。但他也万万没想到，平时锻炼身体竟然还能用到床上。

孙权俯下身，轻轻地吻了吻曹丕的额头，又继续向下吻去。曹丕的眼前一阵迷蒙，他闭上眼，仿佛坠入了某个深不见底的深沉的梦境。

他梦见自己站在万人中央，穿着红黑相间的厚重龙袍。沉重的冕旒在他眼前催眠般晃动，遮蔽了他的视线。他从冕旒的缝隙中望向大殿的下方。有个人站在那里，身穿吴地的衣服，态度不卑不亢。那是江东孙权派来的使者赵咨。

呵，什么生子当如孙仲谋，到头来不还是在我面前称臣了吗。曹丕心想。他要好好问问这个使者，以此来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宣示他那无处安放的优越感。

“你们吴侯是个什么样的主公啊？”
赵咨道：“聪明、仁智、雄略之主也。”
曹丕笑了，说：“你这吹嘘得未免太过头了吧？”
赵咨却回答说：“臣非过誉也。吴侯纳鲁肃于凡品，是其聪也；拔吕蒙于行阵，是其明也；获于禁而不害，是其仁也；取荆州兵不血刃，是其智也；据三江虎视天下，是其雄也；屈身于陛下，是其略也。这样来说，难道还不是聪明、仁智、雄略之主吗？”

曹丕大笑。冕旒在头上乱颤。明明都向我投降了，竟然还嘴硬，这人真是有意思。

然后不知是不是下意识地，曹丕又问：“吴王他，平时爱读书吗？”
赵咨哂笑了一声，道：“吴主任贤使能，志存经略；少有余闲，就会博览书传，历观史籍，不过只是广泛涉猎，不求甚解，不像某些书生只会寻章摘句罢了。”
曹丕想到自己的《典论》，心里未免有些愠怒。复又想，这种寒门出身的军阀怎么能懂得文学的重要。天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又怎么会跟他一样，把文章当成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
是他自己自作多情了。自从他登上至尊之位，太子四友先后离散，陈思王曹植也被他赶去了他乡。怅平生，交游零落。喜欢的人也好，讨厌的人也罢，这苍茫天地之间，懂他的人还有几个呢。而他又怎么竟会期待一个素未谋面的南方君王能理解他对文学的热爱？

梦境里虚虚实实，变换了许多场景。他看到了杂草丛生的受禅台，似乎不知何时又来到了洛水之畔。他见到了美丽的模糊的影子，还不等知道是谁的倩影，就又见到横在江面漫天的旌旗。他默默地往回走，沉甸甸的冕旒在头上荡来荡去，荡来荡去。荡悠悠又来到山林之间，似有四五头豺狼虎豹，鹰视狼顾于四周。

曹丕想拔剑，却发现手里没有剑。他的怀里只有《典论》的残稿。
正当他惊惶间，突然，梦醒了。

[post][/post]（六）

曹丕醒了。他还在他的房间，还在加勒比海的游轮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盖着被子，衣服都被丢到床下，一室凌乱。他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腰有点疼。
“哟，你醒了。”孙权从阳台上走进屋来。手里半支雪茄被掐灭在烟灰缸里。
曹丕愣住了，这不是昨天在甲板上遇见的那位小哥哥嘛，对，就是那个孙权。怎么他在自己的屋里？曹丕想起来了，他请人家喝酒，后来自己却喝醉了，也不知道酒后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透露什么不该说的信息。想到这儿，曹丕的额头都渗出了冷汗。
孙权走到他身边，坐在床沿，抬手摸曹丕的额头，“你做噩梦了？”
曹丕讪讪地点了点头。“你怎么在我屋里？昨晚发生了什么？”
孙权楞了一下，随后就微笑了。
“哦，没什么。你喝醉了，我把你送回来了。”
“就这样？”
“就这样。”
奇怪，那为什么我腰疼。曹丕心想。但他终究没说出来，而是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孙权：“我昨天……没冒犯你吧？”
孙权笑了，碧绿色的眸子里荡漾着一丝柔情，看着曹丕忐忑而又诚恳的眼神，他突然忍不住笑得更厉害了，笑得肚子痛，笑得弯了腰。

“你，你笑什么。”曹丕脸上有了愠色，看着眼前笑得花枝乱颤的孙权，他很不爽，相当不爽了，于是忽然一把搂过孙权的腰，让他的脸贴近自己。

气氛又开始暧昧起来，这回不是酒精的作用，而是确切的情欲。他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曹丕把孙权按在床上，吻他的脸颊，鼻子，嘴唇，一阵喘息过后，曹丕见孙权一直用深邃的眼睛望着自己，眼神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权威，同时又充满危险的诱惑。“闭上眼睛，”曹丕声音颤抖，“求你了，闭上眼睛”。
“我不要。”孙权扬起眉毛，“我要看着你。”
曹丕跪坐在孙权身上，他身上什么都没穿，却也不再避讳孙权看着他的火辣辣的眼神。他缓缓抬起身子去解对方的腰带，起初还有些克制，但很快扒衣服的动作越来越急切，手也越来越放肆地到处摸索，然后他满意地听到了孙权的喘息。雾气渐渐覆盖了那双勾人的眼睛，那感觉让人更加心动。曹丕俯下身，孙权主动凑上来吻住了他，双手捧着曹丕那清秀的脸，两人又陷入一阵唇枪舌战，口水都蹭到对方的脸上。最后曹丕终于按耐不住把孙权的两腿分开。美好的肉体贴了上来，孙权心里却一惊，这才恍然想到二人此时的姿势对自己来说不太妙，“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做你昨晚对我做的事。”曹丕魅惑地一笑，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身体也在暗暗地探索着二人全新的结合之道。孙权蹙眉轻声呻吟了一下，这在曹丕听来只觉得更加兴奋，便又加紧了攻城略地的节奏。

送早餐的服务生从门外经过，本想敲门，听到屋里隐约的呻吟和床的吱嘎声，抬起的手犹豫了一下，终归没有打扰，移步到下一个房间去了。

事后，曹丕搂着孙权躺在床上。
“You’ve done a quite good job，my Sweetie。”孙权感叹。
“都怪你，”曹丕喘着粗气，“害得我错过了早餐。”
“怎么，刚才的早餐不够丰盛吗？”孙权笑道。
“那可以说是”，曹丕搂着孙权的手又紧了紧，“相当丰盛了。”
“不过我真的有点饿了。”孙权挣脱曹丕的怀抱，穿上衣服，打开冰箱寻找食物，发现就只有压缩饼干和啤酒，上面写了一堆看不懂的西班牙语。他随便拿了一盒饼干吃了两口。“我得走了，男孩。My people need me.”孙权回头，又冲着曹丕眨眨眼睛，“Thank you for treating me well.”

（七）
在船上接下来的日子，曹丕就像丢了魂儿一样，总是心不在焉。一想到那天的香艳画面，他就不由得脸红心跳。每次吃饭的时候，他都望着远处的那一桌人，那个年轻的董事长，还有他身边的一群人。有个黄头发的家伙，总是豪放地大笑。还有一位肤色黝黑的年轻人，还有一位戴眼镜的斯文男子，这几个人似乎跟孙权关系很亲近，还总是勾肩搭背的。
两人曾经几次擦肩而过，孙权都会礼貌而温和地笑着跟他打招呼，眼神却是意味深长。曹丕不敢看他的眼睛，总是想低头。他只有一个人，形单影只，对方却有好几个人在身边，也许人家早就忘了他吧。
第二天傍晚，曹丕在最上层甲板上喝咖啡，远远地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走来，是孙权。
“Hi, my boy. What are you doing here?”
“你还记得我呀？”
“当然了。”
“想我了？”
“yes, a little bit.”孙权笑了，他招呼服务生点了杯咖啡。
“那正好，我也在想你。”曹丕说。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男孩。”孙权郑重其事地说。
“叫我子桓。”
“子桓，我想你当我的中文老师。”孙权眼神诚恳地看着曹丕。
曹丕哈哈大笑起来，说：“你找我学中文，那学费可贵了。”
“没关系，我付得起。”孙权把嘴唇凑到曹丕耳朵旁，“I would treat you well.”
曹丕心跳加速，一下子变得激动了起来。“好，那就一言为定。”
孙权意味深长地看着曹丕，眼睛里藏不住笑意。

“那么，我的老师，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叫曹丕。但你叫我子桓就好。”
“好吧。这也是什么历史名人吗？”
“是啊。话说你的中文名字叫孙权，你知道这是谁吗？”
“我爸爸告诉我，那是个中国的皇帝。”
“哦，那你听说过曹丕吗？他也是个中国的皇帝。”曹丕看着孙权，眼神充满期待。
“没有。”孙权茫然地摇摇头。
“那你真该多读读书了。”
“你爸爸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孙权问。
“因为他自己就有个很霸气的名字。他很有野心，也希望我能继承他的家业吧。你父亲呢，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
“我爸说，这是我们的宿命。”孙权叹了口气。“I don’t quite understand. Maybe it’s a kind of nostalgia, you know, Memento mori.”
“你爸爸他——”
“他早就死了。”孙权沉下眼睑。曹丕伸手去握住他的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Never mind.”
“哦对了，孙权，你可也有字吗？”
“有的，我爸爸曾经那么叫我，我哥哥有时候在家也会叫我，可是我不喜欢那样叫，我的加拿大朋友都叫我Christian。”
“仲谋？”曹丕突然说。
“你怎么知道？”孙权感到很惊讶。
“因为孙权字仲谋。”曹丕翻了个白眼，“唉，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你要给我好好讲讲。”
“哈哈，你可是在找魏文帝曹丕给你补课呀。”
“那正好，我的陛下。”
曹丕被孙权这一声陛下叫得，心里受用极了，忍不住握紧了孙权的手。“你这家伙嘴可真甜。”
“And would you like to have a taste of it?”
曹丕长这么大，还从未见有谁这么大胆地挑逗自己，真不知自己是招惹了何方妖孽。曹丕脸红了，咽了一口唾沫，故作镇定地端起咖啡杯，继续做他的绅士。
“你既然喜欢文学，那不如给我讲个故事吧。”孙权收敛了刚才的姿态，突然变成了好学宝宝。
“好啊，你想听什么故事？”
“关于我们的故事。”

“你一定知道的吧，关于我们的故事。”
“我们……”曹丕楞了一下，心里突然五味杂陈，“我和你并不熟悉。”
“Oh, come on, you must know it!”孙权迫切地问，“Tell me, tell me then!”
“好吧，可是你得答应我两件事。”
“你说嘛！”
“第一，如果我讲了吴大帝孙权的坏话，你不许生气。”
“我当然不生气，那又不是我。”
“那就好。”曹丕凑近了孙权的脸，“这第二，”他伸手抚上孙权的脸颊，食指划过他的嘴角，捏住他下巴，“以后不许在我面前说英语。”

啊啊啊沙发……
权仔竟然讲英语？别说是阿丕，我也要发飙啊……

（八）
“……星汉西流夜未央，牵牛织女摇踵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在甲板上，海风继续吹着。孙权皱着眉头，吃力地读着曹丕写在本子上的诗，魏文帝曹丕的诗。曹丕为了孙权读起来方便，在某些字上面还善良地标注了拼音。
“你为什么教我学这个”，孙权不满地咂咂嘴，“没意思。”
“你觉得没意思，是因为你不懂里面的故事。”曹丕叹息道，于是给他讲了牛郎织女的故事。
孙权沉吟半天，若有所思。“……所以这个牛郎和织女，他们之间隔着一条很长的江，却总也见不了面……”
“呃……是河，银河。”曹丕不知为什么，说到这，他心里竟有些奇怪的躁动不安。
“奇怪，为什么milk way是一条河？中国人的想象力真有趣。”孙权笑了，“而且为什么明明就是两颗毫无关系的星星，竟然还有爱情故事。”
“有了爱情，他们就不再是两颗毫无关系的星星。”曹丕说。
“这个牛郎和织女，隔着那么长的一条江，每年才能见一面，是不是太可怜了。”孙权说。
“是啊。但至少他们真心相爱过，”曹丕惆怅地说，仿佛陷入了一些遥远的回忆。“…至少还能见面。

而有些人隔着江，却也许一辈子都不能见面。”

孙权是个聪明人，他与曹丕这几天相处，已经知道这男孩喜欢触景生情，动不动就勾起回忆，也知道他似乎与历史上那个叫曹丕的帝王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
“你的曹丕陛下为什么会写这种诗？谁是他的织女？”
“魏文帝可不是局限于儿女情长的人，这大概只是比喻，他只是想表达他渴望国家统一，结束分裂的强烈愿望吧。”
“哦，所以他…没有织女呗？…也没有牛郎？”孙权白了一眼，扭过头去嘟囔了一句，“真没意思。”
“我也觉得没意思，”曹丕说，握住孙权的手，低头吻他的手背，“我觉得我比他幸福，因为我认识了你，还能和你这样聊天。”
曹丕转过身，走到船头凭栏远眺，孙权走到他身边，伸手搂住曹丕的腰。他的手沿着曹丕的肋骨抚摸，引起对方轻轻颤抖。曹丕的肋下有一道狭长的疤痕，已经结痂，孙权摸到时，他觉得有些痒。
“你受过伤？”孙权轻声问。
“哦，有一次被我爸打的。”曹丕笑着说。
看着他笑，孙权突然有点心疼他，他默默地抱住曹丕，安抚地摸着他的后背，脸颊贴着他脸颊。沉默了一会儿，他才放开曹丕，他在心里打定注意，今天晚上要对这个男孩好点儿。

牵牛织女遥相望，到底是多大的缘分可以让他们跨越那条长河，在另一时空里相遇。

（九）
曹丕似乎在践行自己心中的回忆，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借中文老师之便，给孙权强行安利自己的诗，那些魏文帝曹丕曾经寄往南方却杳无音讯的诗。孙权碧绿的眼睛盯着海面出神，不知道是否真的在听。但曹丕希望孙权在听，因为也许他是自己最后一个可能的忠实读者了。他每天给孙权读诗，每天把三国的故事讲给孙权听，后者似乎更加吸引孙权的注意。孙权总是缠着曹丕讲更多，他们的故事，以及很多别的故事，纵横交错，仿佛一切皆是因果。故事如同一道魔咒，似乎在唤醒，唤醒两人之间必然的宿命。

白天的时间他们时常在一起，孙权经常离开自己的那几个朋友偷偷来找曹丕，央求他给自己讲那些故事。这感觉仿佛回到了童年。
他真的有童年吗？孙权深深陷入自我怀疑。家庭的不幸让他从小历经磨难，他唯一的回忆就是跟着母亲从一个地方辗转到另一个地方，从一个学校转学到另一个学校，寄人篱下，四海为家。他早早地学会了看人眼色做事，讨好别人。他总是对班上的同学们都特别好，老师们喜欢他乖巧懂事，但他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朋友。他不想，也不敢真正地和人交朋友。直到他遇到了那第一个给他讲故事的人，他的公瑾哥哥。
在那几年在周家的寄居生活中，他第一次知道了三国。他从公瑾的故事里拼凑出了他哥和他爹给他说过的只言片语，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很不一样，而这个故事让他有了第一个真正的朋友。
当曹丕看着孙权那碧绿的眼睛时，他并不知道这些。
曹丕讲到赤壁之战，又讲到借荆州，讲到濡须坞，逍遥津，夷陵之战……孙权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也许，他再次从这些故事里交到了朋友，他想。
“你在想什么？”曹丕突然问。
“我想起了我的朋友，可能是我唯一的朋友。”孙权说。
曹丕很诧异，眼前这个热情奔放得像个交际花似的家伙会说这样的话，“怎么，跟你一起的那些人都不是你的朋友吗？”
“他们是我的下属。”孙权说，“我真正的朋友只有一个……可他离开了我。”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很爱交朋友的人。”
“我有吗？”孙权问。
“你没有吗？”曹丕狡黠地笑了。
“你——那不一样啦。”孙权无奈地笑了笑。
“好吧，所以我还不够格做你的朋友咯？”
孙权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认真地说，“你知道吗，子桓，我们虽然认识才不到两周，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好像认识了十几年。”
其实我也一样，曹丕心想，那是一种同款的孤独。他喜欢孙权，不仅因为他英俊热情，还有很多别的原因。遇见孙权的时候，他仿佛遇到了另一个自己，他想成为的自己，更从容、更成熟、更圆滑的，“更好”的自己。他喜欢把自己喜欢的诗教给孙权，喜欢给他讲三国，也喜欢孙权在他每次讲的时候跟他顶嘴，也喜欢孙权每次望向海面、充满神往的眼神。曹丕需要有个人倾诉自己的文学衷肠，他似乎找到了地方，把那些被父亲鄙弃、被弟弟轻蔑的部分展现给愿意仰慕他的人。
“我很高兴认识你，”曹丕说，“也很开心你愿意听我讲这好多。”
“你讲的东西都很有趣，会让我着迷。”孙权说，他并不知道这句话会让曹丕着迷。
“谢谢你这么说。”
“希望你开心点儿，孩子。”孙权注视着曹丕，一半出于客套，一半却是真的关切。
“我会的。”
“Promise me.”孙权抬起手，抚上曹丕的脸庞。
曹丕捏住孙权的下巴，吮吻他的嘴唇，最后用力咬了一口，换来孙权惊讶的瞪视。“我都说了，”曹丕喘着粗气说，“不许在我面前说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