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葬礼当日，天幕惨白，无日亦无风。
前来参加葬礼的人们就在这凝固般的空气里低低絮语。
陆逊站在公司的同事之间，神色有些憔悴，但仍是一贯的平静无波。
他微微抬眼，遥望见着周瑜与小乔陪着乔老，站在乔家的第一排。
透过层层人影，周瑜的背影显得如斯平静。
陆逊猜测，此时，就算是正面，周瑜脸上的表情是不是也和背影一般。
适当的悲伤，适当的温文，适当的无懈可击。
陆逊思绪飘动，漫无边际地猜测周瑜沉静背影下的心情，他用这种方式转移生理上的注意力。
昨夜太过荒唐，四个小时的睡眠到底无法恢复身体的酸痛。
饶是如此，今天早上陆逊依旧在手机闹铃响起的时候撑起身，将身上睡得正沉的男人掀翻。
陆逊从地上捡起孙权的衣服，扔到床上，哑着嗓子对犹自装死的孙权说，权少请起床，二十分钟内必须出门。
此时孙权正站在孙家的第一排，旁边有妹妹孙尚香，孙绍孙绮，一堆孙家的叔伯亲戚，以及孙权的妻子潘翎。
陆逊站得有点远，虽然与孙家走得极近，但终究是外人。他的位置和孙权中间隔了孙家人数庞大的亲戚。
孙权今天穿的正式，为了表示肃穆，难得系了领带，被身边美艳动人的妻子潘翎一衬托，气度间更多了分冷峻霸气。
那样子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家主孙策的味道。
目光一落到孙权身上，陆逊便不自觉想起孙权穿着那身气质冷肃的黑色西装，昨夜在他身后毫无顾忌的放浪形骸。
陆逊移开目光，不想再看到那身西装一眼。
22
“你几点的飞机回去？”
回城的车上，孙权扯掉了领带，闭目养神，突然出声。
车里坐了四个人，前排是司机和陆逊，后排是孙权夫妻，这句话显然是对潘翎说的。
潘翎拿着小镜子补妆，淡淡回道，“我跟剧组请了一天假，必须坐今天下午四点的飞机回去。”
“好。”孙权手指在坐垫上轻轻敲击，“你先去医院看看我大哥再走。他住院后，你好像也只去过一次吧。”
潘翎神色一冷，收起东西，半晌，冷哼道，“原来我还是孙家的媳妇啊。”
这句话说得阴阳怪气，连前排晕晕乎乎的陆逊都听出了挑衅的味道。
“你什么意思？”孙权的口气也不好，睁眼看着她。
“你说呢，”潘翎毫不惧怕地回视孙权，“你都不拿我当你老婆，不拿我当孙家人，还要我尽做弟媳的份吗？”
孙权一时不懂哪里惹得潘翎如此大反应，听潘翎说得不客气，他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立时有些恼怒。
“潘翎，你不要胡闹。”
“我怎么胡闹了？孙权你自己抚良心想想？你大哥大嫂出事那天，我难得在家休假，你们一大家、你们公司属下都赶过去了，你都通知到了，你有没有告诉我一声？你晚上没回来，有没有告诉我一声？要不是第二天小妹给我打了电话，我还不知道出了那么大的事！”
潘翎把憋了好久的怨气都倒了出来，激动得眼睛都有些发红。
她再强势，也终究是个女人，难以忍受丈夫的对她的漠视。
孙权皱皱眉，“……当时事情太急，我忙忘了。”
这句话确实没撒谎，当时大乔身亡，孙策又生死未卜，他心慌意乱，全然忘记告知潘翎这事了。
潘翎冷冷地道，“你不是忘了，你只是从没把我放在心上。”
车内的气氛颇为压抑，他们夫妻争执，前排两个外人都感觉尴尬，司机专心开车，连看都不敢往后视镜看一眼。
陆逊闭着眼睛，刚刚潘翎一番发泄，他却仿佛完全没看到，竟似睡了。
孙权看着车窗外，许久才平静道，“这件事是我的错，我道歉。”
潘翎嘴角抽动，深深吸了口气，露出个自嘲的笑，“这些年，只有道歉，你从来没欠过我。”
23
潘翎去看望孙策时表现得非常得体，全然是个温柔知礼的弟媳样子。
她与孙权结婚五年，不管背地里两人如何冷战，在孙家人面前，她从未表现出来，也自傲自矜地从没诉过孙权半句不好。
“大哥，都怨我这档期推不掉，不能常来看你了。等我下次杀青回来，你的身体应该也完全好了。”潘翎坐在孙策床边，轻柔道。
孙策淡淡微笑，只是难掩眼中的愁郁之色，“没关系，小绮上次还和我说，想看婶婶的新戏呢。”
“哎哎，小绮又要给我压力了。”
“呵，小孩子总是最难缠的，”孙策眼光划过倚着窗边的孙权，“你俩啊，年纪也不小了，玩也玩得差不多了，准备什么时候生个孩子？”
孙权望过来，“哥，你扯这个干嘛。”
“你这臭小子，每次跟你提起生孩子的事，就跟要你命似的。”
“大哥别理他，他怕孩子麻烦呢。”潘翎仍是柔柔笑着，对孙策道，“这事我俩也想过了，等我忙过这两年，就准备息影一年，养个孩子。”
潘翎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孙权两道目光刀片似冷厉地刮在身上，她回望孙权，笑意盈盈，轻轻问道。
“对了，权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我俩的孩子，我都很喜欢。要是像大哥家的双胞胎，龙凤呈祥，就更好了。”
24
孙策的身体一日日恢复，终于得到医生的许可，搬回家里静养。
孙绍、孙绮高考那天，周瑜亲自开车到孙策家接两个孩子去考试。
“小姨夫来了！”孙绍放下面包去开门，见是周瑜，连忙叫道。
“怎么是你？司机呢？”孙策瞧见周瑜进门，笑着问。
“大日子，当然要换个大牌的司机。”周瑜在门边换鞋，语带笑意，“所以我今天准备翘班。”
“翘班？我弟可要抓狂了。”想到孙权现在焦头烂额的样子，孙策大笑。
“他聪明着呢，哪会吃亏，肯定会抓伯言帮忙的。”
孙绮在旁吃早饭，听见周瑜这话，立刻插嘴，“二叔就会欺负老实人！”
“好好，那等下次见到你二叔，你给伯言报仇！”
孙绮抬起秀气的下巴，“那是自然！陆哥是他下属，才顺着他的少爷脾气，我才不怕他呢。”
周瑜笑着去厨房拿了点面包和牛奶，坐在桌边和孙家三口一起吃。
他知道今日高考生怕迟到，所以早早起了。小乔还没弄早饭，他喝了点水便赶了过来。
为了缓解两个孩子的紧张，孙策和周瑜都捡些不要紧的事打趣，四人边吃边说笑，兄妹俩人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满满笑意。
出门前，周瑜又细细检查了遍两孩子带的物件，确认万无一失才领着俩个孩子出门。
孙策本想跟着去，又被周瑜挡了回去。
“你添什么乱，回床上睡觉去。”
孙策拽住周瑜，“别了，这一个月我真是睡怕了，看到床就发怵。我就呆车里，不出去还不行？”
孙绍看见父亲近乎耍赖的行为，也无可奈何，“爸，医生不是不建议你出门么，万一伤口裂开来怎么办？”
孙绮也帮腔，“就是，我和哥考试，你怎么比我们还紧张啊。”
周瑜两手一拍兄妹俩，“甭管他了，咱走吧。”
一看这三人统一战线了，孙策说话登时没了底气，只能一脸怨念地目送三人离开。
25
周瑜看着两个孩子进入考场，和众多送孩子来高考的父母一样，在考场外站了一会，直到开考半个小时后，才回到车里坐着等。
拿出手机，发现孙策给他了短信。
——公瑾，谢谢你。等小循他们高考的时候，我开车去送。
周瑜噗嗤一笑，窝在座位里，回了条短信。
——孩子们都进去了，中午我带他们在外面吃。你上床了吗？
很快就收到了孙策回信，开头是个幽怨的表情。
——睡死我得了……
——是谁以前老和我抱怨天天上班，很想体验下睡到自然醒的？
孙策下一条短信立刻转移了话题。
——刚刚仲谋给我打电话抱怨了，那边鸡飞狗跳的。他本来叫了伯言早上送孩子们去高考的，伯言跟司机联系的时候，却发现你抢先一步。
——幸亏我说得早，要不连跑腿的事都抢不上了。
——不过小绮可能更喜欢伯言去接她。
——……你这当爸的都想什么呢？
两人来回发短信，胡乱聊些鸡毛蒜皮的事，直到考试结束。
TBC
求回帖……俺想知道大家有啥感想，好调整风格（画圈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