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玄德宫张灯结彩仙乐悠扬,琼浆玉露芳香四溢。玄德星君一身云锦朱袍,于宫门前笑迎八方来客,见到孙权更是主动相迎。
“妖君能于百忙中亲临,吾与小妹不甚欣喜。”
竟绝口不提私奔之事,且其笑容又委实亲切了些,落在孙权眼里便成了胜利者的炫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回笑道:“星君客气了,小妹亦是吾亲妹。”
“妖君今日之成全,玄德相信日后定会成为两族间的美谈。”
孙权满面笑意,点头表示赞同,却是笑有多深,心中憋屈就有多重。到时只怕不是美谈而是笑谈吧,什么“妖主孙权棒打鸳鸯,玄德伉俪真爱无敌”之类的。他甚至可以预见天宫必会在此事上大书特书,毕竟它多少扳回了些他哥与贪狼星君那件事上所失的面子。天宫中人就是如此虚伪。
孙权对此相当不齿,他岂会如那些人所愿。小妹就是为了两族的和平事业,牺牲自身幸福而自愿嫁入天宫的,这是这样!妖主对这段即将被载入妖界史录中的伪说辞感到非常满意。之后又与玄德星君敷衍了几句,问了小妹在何处,便由仙娥引去了后殿。
陆逊跟在身侧,不时瞥见孙权那副隐隐蛋疼又自得的表情,心说至尊果然还是太年轻了。表情如此明显,便是他都能猜出他心中所想,何况是玄德星君。看来这桩婚事日后无论被哪家记录,都少不得要添油加醋一番了。
当然这些都与他无关。眼下至尊似乎仍对他那日言辞颇为介怀。这几日前去送公文,至尊亦不多言,可见其心中余气未消。陆逊自然懂得缄口闭言,以免再次惹恼他的至尊,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那番话有何过错。
孰不知孙权每日批公文时都要默默捏断多少支笔。那人那天不是挺能说的么,多么犀利多么振振有词啊,如今怎么哑巴了?知道他不高兴了,知道自己错了?那还不快来认错!身为妖主,他自会宽宏大量地以示原谅。
嗯,宽——宏——大——量——以——示——原——谅——
然而,陆逊却完全无视他的脑内回音,连日来该干嘛干嘛,淡定的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孙权由此阴郁了,眼角余光不时瞥着那道进进出出的身影,下笔一重,便又报废了一支。
“伯言,你在此候着。”孙权也不看他,丢下一句进入殿中。身后那声“是”,依旧平静无波。
妖主本想狠狠训斥小妹一番,身为妖主之妹居然做出私奔这等不自重的事来,简直让妖界脸面丢尽。同是私奔,怎么就不学学他们大哥,让玄德星君奔到妖界来啊。可当小妹一下扑到他怀中号啕大哭时,孙权也只是温柔地抚起她头发。
“二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怕你不来……”
倒是被陆逊言中了,如今就算是训斥也于事无补了。孙权对空长叹,神色无奈:“小妹,天宫不比自己家,日后若受了委曲或被人欺负了,就告诉二哥。二哥定会为你出气。”
小妹点着头,眼泪什么的全都蹭在了孙权的袍子上。他轻轻拍开她,从袖中取出一只锦盒:“这是大哥和公瑾哥给你的贺礼。”
小妹“呀”了一声,满心欢喜地接过:“他们现下可好?”
“逍遥四方,比你我都好。”说起这对,孙权总是无比的羡慕与向往。
小妹又问:“二哥,伯言没和你一块儿来么?”
面色一敛,他沉下声来:“来了,你要见他?”
却见小妹眼带忧伤:“二哥,我走后,你身边就只剩下伯言了。”
神情不自觉地抽了一下,连日来的阴郁烦闷早已让他清楚明白的意识到了此事。他们相识千年,那人却待任何人都谦逊有礼,从不过分亲热亦不过于冷淡。孙权时常苦恼于自己在其心中是否与他人不同,因而更加苦恼地推想,等来日历劫后他是否也会和他人一样?
越想越苦闷,最后烦燥地挥挥衣袖:“这陆逊又是我何人?他日人去人留,又非我一言决断。”
孙权背对小妹说得轻描淡写,自然无法看到小妹脸上的欲言又止,只在心中计划着此番回去后定要试探试探。
可惜,计划跟不上变化。
陆逊回到妖界后,竟被孙权一声令下直接押去禁闭了。这事且不说勾起了多少妖界子民的八卦之心,便是妖王殿内也流传着至少不下于五种的“所谓真相”。妖主闻后大怒,什么君臣权斗!什么虐恋情深!什么家庭伦理……对于众人的强大脑补,孙权表示压力巨大!
那日他也不过是在席上多喝了几杯,便想去花园吹吹仙风清醒清醒,便无意中瞥见了一对璧人(?),却并非是他有意听人墙角。
小妹:……那日若非您相助,便没有小妹今天。
陆逊:举手之劳而已。你二哥在此事上确有不妥。
小妹:二哥他……说着便欠身行礼,被陆逊制止。
小妹:日后还请您……
陆逊:我自会尽我所能。
原来如此。难怪小妹会在他严加看管下成功私奔,革命的堡垒居然是从内部攻破的!陆逊,你明知我看那天宫不顺眼,你居然还敢帮着小妹私奔!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治你罪么?
孙权不动声色回到席间,却在前脚刚离开天宫后脚便下令,叫陆逊直接去黑风崖禁闭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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