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手术室的门开了，孙权和吕蒙两个拼命的冲上去，手术推车上推出来的人脸上并没有蒙着白布，两人心里的一块大石先落了下来。
“不用着急，伤者没有危险的，不出意外的话，估计也就是一个星期就能出院了，只是失血稍微多了点，身体又虚，好好调养调养吧。”笑嘻嘻的小护士在二人眼里仿佛天使一般。
“你们先去休息吧，病人麻药还没退呢，明天早上再来探望好了。”小护士下了逐客令。
可是周瑜的情况并没有如小护士说的那样稳定，总是时好时坏，伤口并没有感染，却发起烧来，身体也一直虚弱的几乎无法下床。孙权和吕蒙一个白天，一个晚上轮流陪护，焦急的团团转。
陆逊看着手机。已经整整三天过去了。孙权没有回来。没有打回来一个电话。也没有发回来一条短信。
他心烦意乱，甚至也不曾看过新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任何事情，更不知道，周瑜现在的情况。
“病人的外伤已经稳定了。”医生在努力考虑如何措辞，“但是他的情况却非常麻烦……”
“到底怎么样了？”孙权用力揪住了医生的衣领。他有一米八几，一米七的医生几乎被他提的离开了地面。
吕蒙虽也十分焦急，但仍冷静一些，他拉开孙权，面带焦虑之色：“医生，您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医生拿出一张化验单：“从这张化验结果看，很有可能是慢性肾衰竭，而且拖了很久没有治疗，怀疑肾小管坏死，目前还不能确诊，需要进一步化验，是否引起了其他并发症。”
孙权仿佛挨了当头一棒般呆立在那里，，吕蒙仍不死心的问：“肾衰竭有什么症状？”
医生说：“各人症状不一样，但是一般容易并发贫血、心力衰竭及其它感染，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几乎100%的患者都有神经系统症状。例如精神不振、疲乏、头晕、头痛。”
孙权看到吕蒙的面如死灰，他知道这些症状周瑜应该都有。
“那这病，会不会有危险？”孙权的声音发抖。
“如果并发了感染，死亡率70%，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医生摇着头叹着气，转身走了。
孙权艰难的转过头，对吕蒙说：“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但是孙权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的根本不像自己的声音。
吕蒙脸色也是惨白，“不知道公瑾知道不知道……我们要告诉他吗？”
孙权呆了半晌：“我们……先去看看他吧。”
周瑜瘦了很多，眼窝都凹陷下去，脸上的肌肤苍白的几乎透明，两鬓已经有了些许白发，憔悴的让人心疼。看到孙权和吕蒙，他努力笑了笑，想坐起身来，孙权和吕蒙一人一边把他按住。
“公瑾……”孙权勉强自己笑了笑：“你别起来，好好养病。”
周瑜的手背上还挂着盐水针，他缓缓的抬起手，覆盖在孙权的手背上。孙权全身一颤，死死的盯着周瑜。
周瑜神情安详，“我知道我的病，基本上是好不了了，也活不了多久。好在，死之前找到了凶手，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吕蒙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不会的，根本没有确诊，而且一定可以治好的，根本不会多有事的。”
周瑜转过头对他笑了笑，“我自己的身体，我早就知道，只是害怕一进医院，就再也出不来。你不用安慰我的。”
吕蒙的眼泪忍不住扑簌扑簌的往下掉，“公瑾……”他忍不住握住周瑜的另一只手。
周瑜缓缓的把手从吕蒙手中抽出来，仍然笑着说：“你先出去一下好不好，我有话跟仲谋说。”
吕蒙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周瑜，站起身来，低声说：“不要太累了。”轻轻走出病房门，把门掩上。
孙权感到手背上覆盖的手轻轻用力，握着他的手，虽然那只手凉的几乎没有温度。孙权觉得自己的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这么多年来，是周瑜第一次握他的手。
“我知道你的心思，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一直没有当回事。后来，伯符去了之后，我看到公司在你的管理下欣欣向荣，突然觉得很害怕……你和他又像又不像，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就是他，有时候又觉得你跟他完全不一样，你打理公司的那些时间，我有时候几乎会恍惚，怕有一天我会真的忘记伯符，全身心都像这个公司一样，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印满你的印迹，与其说我在逃避你，不如说我在逃避我自己。”
“直到孙荷花告诉我，你有了新的爱人。那时候我心里本该是如释重负的，但是我却觉得很失落，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心里也一直有你的位置。只是那时候，我该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我不会忘记伯符，我也永远像之前那样爱他，可是，我也没办法欺骗自己。”
“本来这些话，我应该一直留在心里，但是现在，你已经有了自己的爱情，所以，在我看到那张化验单的时候，我想，如果没有说出来，也许我这一辈子都再也没有机会了……”
孙权猛的把周瑜用力搂在怀里，用力的几乎要把他的骨头都挤断。
“你不会死的，我不许你死，你听到没有！”
周瑜的声音飘渺在病房里，虚幻的仿佛不属于人间：“如果这样的祈求有用的话，孙策现在，应该还活着吧。”
吕蒙猛的推开房门，他看到两人相拥的情景，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悲凉。
孙权的心早就被无边无际的幸福填的满满，他用胳膊揽着周瑜的肩膀，“怎么了？”
吕蒙看到周瑜脸上淡然的表情，似乎并不拒绝这样的碰触，心仿佛被刀子剜了一下，但他瞬间就掩饰了自己的心情，用力挤出一个笑容：“医生建议转院治疗。”
孙权点点头：“巴丘城市小，医院也差，我们回建业去治，好不好？”
周瑜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