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狰狞的伤口，从左肩斜划下来，纵贯整个脊背，直隐没到右腰侧。
鲜红的血从伤口不断涌出，半边后背鲜血淋漓。
孙策眉头紧锁：“这么重的伤，你是不是招惹上了极厉害的人物？”
周瑜趴在床上，半边脸埋进枕头里，闷声说：“不是极厉害，是极难缠。”
看着雪白的毛巾迅速染成红色，孙策啧啧叹道：“真血腥！”
周瑜恼怒：“还不是拜你一剑所赐，本来刚有些微好转，现在全部又崩裂了！”
孙策扔掉手中的毛巾：“没事，我看你精神的很。”
尖锐的疼痛像针一般自伤口腾升，直达骨髓，周瑜浑身一颤，咬牙问：“你用了什么！”
孙策坐在他身侧嘿嘿笑：“香灰。”
周瑜额头青筋暴起，很不得一脚把孙策从床上踹下去。
孙策忙出言抚慰：“开玩笑的，是特制伤药，保证有效。”
周瑜不说话，任由他把药涂在自己背上。
这药的确有用，猛烈的疼痛过后，便是带着温热的舒适感。
孙策忽然说：“腰带解开！”
周瑜转头看他：“干嘛？”
“自己的伤口有多长难道自己不知道？还有一点，涂不到了。”
周瑜眉尖微蹙，不情不愿的动手解腰带。
孙策把药涂完，起身道：“好了。不过我有个建议。”
“嗯？”
“你以后选裤子，还是低腰吧，这样比较方便。”
周瑜把头埋进枕头里，权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孙策嗅了嗅自己身上，嫌恶的皱起鼻子：“我先去洗个澡！”
浴室中哗哗水声响起，周瑜趴在床上，扭头看向窗外。
明媚的阳光倾泻而下，每一丝仿佛都充满了雀跃欢快的因子。
灿烂温暖如笑脸。
如孙策的笑脸，有点顽皮，有点狡猾。
周瑜微微眯起眼睛，孙策，实在是个很有趣的人。
那个巨大的蛇蜕就真的被他卖掉了。
他当时一本正经的对药店老板说：“这是一个走私货的朋友倒腾给我的，他欠了我赌债就想跑，还好我追的紧。相信你是识货的人，看着给个价，兄弟我相信你！”
沾了血渍的衣服配着孙策锐利的眼神，老板开出了个颇实在的价钱，不低。
孙策毫不客气的把钱收进自己口袋里，然后瞟瞟一旁的周瑜：“你的医药费！”
孙策无论做什么，总会给人一种顺理成章的感觉。
床垫微陷，揉搓着湿发的孙策坐到周瑜身边：“差点忘了问，你叫什么？我听那条……嗯……那个女孩子叫你瑜哥？”
“周瑜，你若要叫我瑜哥，倒也可以。”
孙策带着湿意的手滑向周瑜的脊背，沿着他的伤口一路摩挲：“口头便宜这种东西，现在可不适合你。”
周瑜后背微紧，嘴上淡然问：“你呢？”
“孙策。”
“字？”
孙策拧起眉头：“你怎么知道我有字？”
周瑜轻嗤一声：“这年头还在用桃木剑，有个字也不过分吧？”
“伯符。”孙策沉吟，“你是不是还见过谁？像我这种的。”
“人我见过很多，像你这种，就没有。”
孙策神色稍敛，指尖逐渐上移，停在周瑜颈侧，然后整个手掌覆上他的颈椎：“你本来是有机会杀掉我的。”
“嗯？”周瑜感觉颈后的皮肤在一寸寸收紧，孙策的手很结实，握东西很稳。
“你的牙齿够尖够利，贴在我脖子旁边那么近，为什么没下手？”
“我如果真有杀你的心，未必能得手。”
“不是因为心软？”
“因为你先对我心软。”
孙策的手慢慢放松：“你喜欢我叫你什么？”
周瑜轻吐出一口气：“公瑾。”
孙策拊掌：“这个比较好听！”
夜色，像一块巨大的幕布，缓缓落下，逐渐笼罩整个城市。
一盏昏暗的路灯后，站着两个颀长的身影。
孙策看着路对面，眉头一点点皱起来，最后拧成一团：“你确定？”
“不是很能确定，我怀疑。”
孙策指了指对面：“鬼狐精怪之类的东西不应该很漂亮么，像这个，怎么可能迷惑人？”
“因为不漂亮，才不起眼，更不容易被发现。”
“可这也太次了点。就算当街卖，会有人要？”
不远处站着的，正是孙策第一次走到这里时见到的几个暗娼。
“价格便宜，自然会有人要。”
孙策长叹一口气：“让我去跟像她这么丑的女人亲近，我宁愿跟你这样漂亮的男人亲近。”
周瑜提腿踹了他一脚：“你到底去不去？”
孙策耸肩：“我又不是瞎的，像我这样，就算再怎么不挑剔，也不至于找这种吧？可信度太低。”
周瑜微微笑：“这个没问题。”说完从口袋里掏出小瓶白酒，迅速拧开，一股脑就往孙策身上倒。
孙策慌忙闪避：“你做什么？”
周瑜正色说：“醉汉是不会挑剔的，醉眼看人，无盐也能变天仙。”晃晃手中的酒瓶：“还有两口，喝下去更有说服力。”
孙策不情不愿的接过，咕咚咚咽下。
周瑜向他伸手：“拿来？”
孙策扔掉酒瓶，不解：“什么？一个酒瓶，不至于吧？”
“你身上的东西，有一定的震慑力。我能感觉的出，厉害点的肯定也能感觉得出。”
孙策伸手，从颈上拉出一条红绳：“这可是我祖传的护身符。”
周瑜挑眉：“先交给我吧。”
孙策轻出一口气，终于放到周瑜手中：“可要收好。”
掌心里，拇指粗细的小圈泛着幽蓝色的光。
周瑜握紧，收到口袋里：“放心。”
孙策仰头，长叹一口气，毅然转身，以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姿态向前走去。
走出两步，又听得周瑜笑着说：“只是怀疑啊，不确定可别轻易出手，免伤无辜。”
孙策脚下一滑，状似要摔倒，站稳了之后，也就这么摇摇晃晃的继续往前走。
几个人见来了生意，顿时精神起来，上前把孙策扶住。
浓郁甜腻的香气从鼻尖窜入，孙策的脑袋倒真开始有点发昏。他抑制住将人一把推开的欲望，不着痕迹的把手搭在其中一个短发女郎肩上。
然后，整个人顺势趴了过去。
短发女冲其他几位挤挤眼，媚笑道：“姐妹们，对不住，今个我就不客气了。”手臂揽上孙策的腰，紧紧缠住。
孙策放松身体，脚步踉跄着随她而去。
灯光明亮，房间整洁，床褥也很舒服。
孙策被扶到这间房，躺倒在床上已经有一小会儿。
他在等短发女重新出现，等得开始有点昏昏欲睡。
柔软细腻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淡雅的香气充盈鼻端。孙策不自觉睁开了眼。
一张清秀的脸出现在他头顶上方，脂粉不沾，水盈盈的美目直视着他。
孙策不自觉眨眨眼睛，他怕自己真的是醉了，或者在做梦。
化妆的确是一种神奇的东西，美丑只在转瞬之间，没想到抹去厚厚浓妆，短发女也堪称美丽可人。
嫩白的手指缓慢下移，上衣的扣子被逐渐解开，赤裸的胸膛暴露在灯光下，孙策觉得心跳有点加速，忙打出一个酒嗝，又闭上了眼。
短发女轻笑：“死鬼，醉的这么厉害，明天我找谁要钱去？”头慢慢低下，粉嫩的舌尖擦过孙策的胸膛。
孙策的右手向背后缓缓探去。
暧昧的呼吸喷在他脖颈上，温柔的手轻缓移动，开始解他的腰带。
如果不是事出有因，孙策倒愿意醉倒在这温柔乡里。
粉嫩的舌尖探向他的耳廓。
心中警铃大作，睁眼，侧头，一条黑色的舌头堪堪擦过他的鼻尖。
孙策头皮发紧，左手飞快的扣向短发女的喉头。
只差一点，一股白色的丝线紧紧缠住他左臂，令他动弹不得。
短发女仍在笑，面目却变得狰狞：“你作死哟，这样可不够乖。”
黑色的舌头就在孙策眼前，擦着他的脸，一点点，一点点滑向耳朵。
周瑜斜倚在墙边，指间的香烟显出些微火光。
一个人走近他，龇牙咧嘴的笑。
周瑜扔掉香烟，也笑：“解决了？”
孙策喘了两口气：“你就在这里等着，不去帮帮我？”
周瑜瞅瞅孙策满身黏腻的黑色汁液：“你应该不会需要我帮。搞成这样子，用了什么武器？”
孙策把手里的东西丢给他，周瑜一把接住：“匕首？”
孙策做出刺杀的姿势：“斩瓜切菜！”
周瑜眨眨眼，有点不可置信：“有点落后吧？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孙策摸摸鼻尖：“反正我活下来了！回去睡觉！”说完转身便走。
周瑜看着他，扬声问道：“你还带了战利品回来？”
孙策回头：“什么？”
周瑜指指他背后。
孙策伸手摸过去，半截毛茸茸的断肢挂在他的衣服上。孙策拽下来，嫌恶的抛出去老远。
周瑜浅笑：“原来是蜘蛛。”
孙策无奈扶额：“我讨厌昆虫。”
周瑜瞅着他颈间的红痕，继续笑：“她可不见得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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