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部历史都是当代史——Bendetto Croce
盯着眼前防火卷帘看了一会,张辽转身走向楼梯间。
“辽哥?”身后的跟班连忙问,“不追孙权了?”
“先找监控室。”
一行人顺着楼梯咚咚跑下去,正面撞上爬楼梯的凌统和陈武,两拨人隔着一层楼就从扶手空隙间开了火。
“哒哒哒哒哒!”
待枪声停歇,张辽跑下来一看,只有陈武倒在地上。打开通往楼层的隔门,凌统已经钻进酒店会所里七拐八绕的道路,不见了踪影。
有人欲上前去追,张辽摆摆手:“别管他,先下楼。”
一楼大厅里工作人员已经跑了个干净,有盏水晶吊灯摔了下来,大理石地板上一片狼藉。
远远看见监控室,张辽二话不说端起机枪,对准了就一通扫射,一口气打完一整发子弹。
小小的隔间里,电脑和器械都被轰成稀巴烂,墙上也满是弹孔,墙皮都卷了起来。张辽走进去扫视一圈,空无一人。
他指指黑洞洞的电脑屏幕,对乐进说:“这里能看到楼里所有摄像头,肯定一早看见我们下楼跑掉了。”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张辽把枪收起来:“我看孙权也应该快跑出来了,出去到附近找找。”
乐进撇了撇嘴,还是跟上去。
等脚步声远了,甘宁才松开按住吕蒙的手,两个人从隔壁传达室的地板上爬起来,背上胳膊上都被碎玻璃碴子扎得生疼。
“幸亏我来得及时……”甘宁抖了抖肩膀,压低声音说:“快走吧。”
吕蒙扯住他:“别人呢?”
“哪有功夫管别人啊?能不能活看就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吕蒙站着不动,忽然转身要往回走。
甘宁一记手刀砍在他后脑勺上。
http://www.tudou.com/listplay/kNPbsE0yEyM/UeAUQfeRSns.html?refid=c2f52bff0593b7bc 孙权没有走楼梯,在二楼走廊上找了一间窗户,先把曹彰推下去,接着自己也跳到楼下的灌木丛里。
曹彰哇哇叫了两声,孙权赶快捂住他的嘴,用枪托狠狠敲了他一下,竖起耳朵听,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风“唰唰”扫过树叶的声响。
孙权又安静地蹲了一刻钟,才慢慢从灌木丛里慢慢爬到柏油路上。
一盏大灯“啪!”地冲他亮起来,苍白的灯光灼灼刺目,乍一看眼睛有片刻的失明。
夏季的热风雄浑地流动着,被山峰和热带树木劈开,又汇合。
孙策在空旷的天地间孤身狂奔,四围皆是陌生仇恨的面孔,死神的镰刀掠过,什么东西一下刺穿了他的脸颊。
是摩托车的前灯,有个人正站在他面前。
有那么一瞬间,孙权确信他后脑勺上的每根毛发都竖起来了。
他更用力的把枪按在曹彰头上,说:“喂,让个路。”
对面那家伙却耸耸肩膀,不置可否。倒是曹彰疼得头上冒冷汗,先忍不住骂起来:“……李典……你个混蛋……”
李典说:“老板的儿子当然重要,可是放了你我也不会有好果子吃。要不你打过我,要不等张辽他们找过来再拿主意。”
孙权沉默不语,眼睛飞速往四下里扫了一遍。
“今天真的好巧让我遇到呢!”默默相对的寂静中,李典不知为何感慨起来,“若在往常,你都不会正眼和我说话。”他歪着头有点好奇地问,“你出来混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跟谁动过手,不如今天让我见识见识?”
孙权直视着他,微笑了一下:“我又不是靠拳脚出来跑的,怎么可能比得过你?”
“打过我就放你走咯,我也好交差!”他把手里的抢举起来朝上,好像这是什么有趣的比赛,一定要公平对待。
每个人在人世间奔走,都不知道下一刻可能遇到什么人,怀着怎样的心思,带给你的是死路还是活路。
孙权又用眼睛往四周瞥了一圈,追兵不知何时就会到来,曹彰有气无力的哼着气往地上出溜,他一只手已经快要拽不住。
于是他点点头,左手把曹彰往草地上一掼,右手的枪口也朝天翻起来,说了声“好。”
话音未落,李典冲过来对准他左脸就是一拳,孙权也抬起膝盖撞在他小腹上,又趁他弯腰的时候按住扑倒在地。
两人在地上滚了一个来回,水泥地面擦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拳脚相加中,李典用手肘给了孙权后脖颈子狠狠一下,终于把他摁住。
孙权眼冒金星,手靠着混乱的感知慢慢往下摸索。
骑在他身上的人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说:“看你这么瘦……原来劲也不小…”
他的“小”字刚发出一个音,就有东西“嗙!”一下砸在他头上。李典软软倒下去,孙权看见凌统站在后面。
“权哥!”他喊了一声。
不远处已经传来叫喊和枪响的声音。
孙权飞快爬起来,把刚从李典身上摸下来的钥匙插到摩托车上发动,冲凌统喊:“快上来!”
逍遥居会所位于郊区的山林间,新开辟的道路上照明设备尚不齐全,身边只有黑暗和风的啸叫。
孙权踩油门抓离合,一口气把速度加到最大。
身后车灯的白光刚被甩掉又再出现,如诅咒般阴魂不散。
死神伸出他枯槁的手指,轻抚猎物的皮肤,尖利的牙齿间“咯咯”作响,
“权哥……”凌统小声啜泣,咬牙切齿,“……陈武死了。”
孙权默不作声倾斜车身,转过一个弯道。
凌统仍然在喃喃自语,声音在风里面断断续续,好像是说给孙权,又好像不是。
“陈武死了……权哥。”
“你不是还活着吗?”他终于出声,“你活着就很好了。”
陈武死了,爸爸也死了,好多人都死了……
“权哥小心!”凌统突然大喊。
孙权“吱”一声刹住车,巨大的惯性让两个人差点被甩出去,车身斜着晃了两下才稳住。
眼前出现不深不浅一条河,桥修了一半,隔着几十米尚未合龙。原来这条道路还没开通,怪不得前面的路灯都没有亮。
凌统看了看黑漆漆的河水,又回头看看来时的道路,迈开腿从摩托上跳下来。
他拍拍孙权的肩膀:“没关系,肯定能过去。”
孙权奇怪的看着他。
“你不是很会飙车吗,我睇过电视上有人飞车过河的,你也肯定能过去。”凌统好像突然不伤心了,他还笑了一下:“过去了你就能活着。”
孙权歪了歪头:“那你呢?”
“两个人太沉了。”凌统又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的拐角处已经能看见车灯的亮光,他弯下腰狠狠地把鞋带扎紧:“他妈的,老子还没结过婚!记得给我报仇!”
张辽带人开车靠近了,只瞅见孙权一个人骑着摩托停在桥下,对准了河面,像是要踩油门的样子。
乐进笑道:“喂!阿辽,孙权这不会是打算……自我了断吧?”
张辽却突然慌起来,摇下车窗,对前面喊:“快!过去拦住他,那家伙想飞车过去!”
“怎么可能……”犹豫之间,已经有几个人对着孙权的方向开了枪,离得太远没有打中。
接着不知从哪传来砰砰几声闷响,开在前面的车子爆了胎,画着八字撞到路边的树上,里面的人开了车门连滚带爬逃出来,撞毁的车“轰隆”爆炸,片刻就烧成个火球。
路边密林里跳出个人,左手持刀,右手拿枪,一把揽住离他最近的家伙,行云流水抹了脖子,又在血喷出来来之前,开枪放倒两个人。
月黑风高之时,是死神的饕餮之夜,镰刀滴淌着先死者的血,反射出刺目的寒光。
张辽他们已经顾不上孙权,离得太近又不易开枪,只有抄起砍刀匕首冲上前去。
那是一个并不特别强壮的男人,此刻却如修罗附体一般,在人群里沉默地挥舞着刀枪,仿佛他面对的不是活人,而是一堆西瓜白菜,可以毫不犹豫的劈砍,鲜血喷在眼上也不眨一下。
另一边的孙权早已经发动了马达,借着桥面的弧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出去,画了个抛物线连人带车摔在对岸的泥地上。
凌统觉得自己好像挨了几刀,或者可能被枪打中了,但奇怪的是却并不怎么疼痛,反而有一种愉快的感觉。他现在终于不必再忍耐压抑,可以尽情把一生的仇恨和不平都释放出来。
杀!杀!!杀!!!
杀一个赚一个!!!
管他娘死的是谁!!!
凌统身边的家伙已经放倒一片,剩下的都不敢近身。张辽一时不知想起什么,也看得出神。
“阿辽,曹操是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但他要是觉得你有用,能留着你也好。”
“吕哥我们兄弟一场,不是讲好要死一起死吗?”
“那都是说着玩的啦,到这种时候,当然是能活一个算一个咯。”
于禁推了他一把:“喂!发乜楞,还不快打死他?”
张辽反驳道:“他混在人群里,动作又快,怎么瞄准?要不你来?”说着就把枪递过去。
于禁无奈接过,颤颤巍巍地瞄准,小红点刚落在目标头上,凌统就扭头冲他扑过来。于禁“啊啊”叫着,闭眼胡乱开了几枪,被打中的家伙一点反应也没有,照旧对着他肩上猛砍,
血雾喷出来,发出金属劈在骨头上的刺耳声响。
张辽见状不妙,忙从地上捡了一把西瓜刀,刚好挡住凌统劈过来的利刃,他一面招架一面张嘴喊:“乐进!乐进!”
乐进举刀去砍凌统拿刀的手,明明砍进皮肤半寸,那人却丢了自己的刀,反手握了刀刃,硬生生将武器扯过去。
乐进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不知还要如何,但凌统只血淋淋的站在岸边,咧开一口白牙大笑着,晃了晃,掉进水里。
张辽呼吸稍微平复,看向对岸,孙权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拿着手机在说什么的样子。张辽摇摇头,对剩下的几个人说:“收拾一下,回去跟大佬交差。”
吕蒙和甘宁找到孙权的时候,发现他正站在河水里弯着腰摸索什么。甘宁那一下打得不轻,吕蒙后脑勺仍然嗡嗡作响,他淌着水上前问:“阿权,你在找乜?”
“小灵通掉水里了。”孙权指指河对岸,“我从那头岸边摸过来,也没找着。”
吕蒙估量着时间过去许久,料想也不可能活命,便说:“可能冲到下游去了吧……周泰马上就来接我们,等警察来了就麻烦了,不如以后再找人来捞?”
甘宁却二话不说,一头扎进水里。扑腾了一阵没有什么收获,又换到下游接着找。
孙权垂头站着,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他问:“死了多少人?”
吕蒙回答说:“我打电话问了一圈,伤了几个,死的却不多。”
“是吗……”
忽然身边哗啦一声,一个浑身水草淤泥的人从水里钻出来,倒在岸边剧烈咳嗽着。
孙权先是唬了一跳,定睛一看又大喊:“凌统!”
等上了周泰的车,吕蒙从后备箱翻出几瓶高度数的伏特加,孙权撕掉凌统被污染的衣服,拿酒洒在他身上,冲掉伤口上的污泥。
酒精刺激伤口,凌统的痛觉好像又突然回来了,他不时怪叫着咳出几口混了血的河水。
甘宁一边帮手,一边抽着鼻子。
孙权抬起头,有点奇怪的看着他:“你哭个什么劲啊?你不是跟他有仇吗?”
甘宁抹了把鼻子:“我没哭!我哪里有哭?!”继而嚎啕起来。
死神戴起兜帽,收起镰刀,悄无声息隐到黑暗中。
伺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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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年,李典与张辽、乐进屯合肥,孙权率众围之,张辽欲出战。乐进、李典、张辽皆素不睦,辽恐其不从,李典慨然曰:“此国家大事,顾君计何如耳,吾可以私憾而忘公义乎!”乃率众与张辽破走权。
张辽你的指挥部在内讧是怎么回事=_=
时权彻军,前部已发,魏将张辽等奄至津北。权使追还前兵,兵去已远,势不相及,统率亲近三百人陷围,扶扞权出。敌已毁桥,桥之属者两版,权策马驱驰,统复还战,左右尽死,身亦被创,所杀数十人,度权已免,乃还。桥败路绝,统被甲潜行。权既御船,见之惊喜。统痛亲近无反者,悲不自胜。权引袂拭之,谓曰:“公绩,亡者已矣,苟使卿在,何患无人?”拜偏将军,倍给本兵。
《吴书》曰:凌统受创甚重,孙权便留凌统于舟,替其更换衣服。幸赖得卓氏良药治其伤,方可以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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