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暗涌
马延在军帐内被人刺杀，被发现时已经是隔天清早，尸体已经硬得不行，圆睁的双目合都合不上，僵硬的手指直挺挺地指着营门的方向。
军中出了血案，作案者毫无疑问是吕蒙。根据马延手指的方向，一干兵士向着营门方向一路搜查，一无所获。
后来有人发现，马延后背衣衫被扯偏，明显有拖动的痕迹。
忙活了一天的人们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被人耍了。
这时距案发已经过了将近一天，而且军营四敞大开，吕蒙究竟逃往了那个方向，根本无法确定。
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吕蒙跑了，不是还有邓当在吗？
就在军中风头转向去柴桑述职未归的邓当时，孙策再次亲临巡视。马延的亲信摩拳擦掌，就要在主公面前狠狠告上一状，这时他们突然发现，吕蒙被校尉袁雄绑着回来了，就在孙策到达军中的次日。
吕蒙跪在帐外，低着头并不争辩什么。
孙策也不着急，就在军帐内跟一干将领喝酒，大开着帘子把个吕蒙当背景。
邓当也在被请喝酒的行列中，天气很热，不停地擦着额上的冷汗。
孙权还是跟着孙策到处跑，这次一来就见到这副光景，脸上显得很忧愁，一会儿凑到门口看看日头，一会儿偷眼看看孙策。
孙策看在眼里，勾勾手指头示意他站到身后来。
孙权垂头，最后无奈地看了吕蒙一眼，见吕蒙并不看他，小嘴一撅，蹬蹬蹬跑到孙策身后站定。
“行了。”孙策放下酒盅，转头跟孙权说，“权弟啊，去把那个……叫什么来着？”
邓当还不待回答，孙权就脆生生回答：“叫吕蒙。”
“哦？”孙策挑眉，笑眯眯看向孙权，“权弟，你怎么知道他名字的？”
“我进了军营以后，就听到有士兵议论，说他们的老大被一个叫吕蒙的小子杀了。还说老大跟邓将军斗了一辈子，总算死也拉个垫背的。”
“臣弟斗胆猜测，手刃了那个军中恶霸的，就是跪在帐外的人。”
邓当和袁雄一听孙权话中有意维护，连忙离座在孙策面前跪下：“主公，吕蒙一时年少冲动，请主公开恩！”
孙策双目微微一眯，伸手摸摸孙权的头，嘴角笑意渐渐扩大：“跟你说多少次了，小孩子别到处乱跑。去，把那个吕蒙叫进来。”
吕蒙刚才在帐外没遮没拦，周围不忿的人群聚集了很多，见状也不敢造次，只能瞪着眼睛围观。
吕蒙眉头滴下汗来，直直砸入眼前沙地。
刚才帐内谈话他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也明白孙权那一番话的分量，至于孙策态度并不明朗，似乎在掂量着他这个人是杀了划算还是不杀划算。
那么孙策想要什么呢？
吕蒙正想着，只见一双白色的小鞋停在眼前。吕蒙抬头，见孙权皱着眉头看着他，缓缓吐出几个字：
“主公叫你进帐。”
吕蒙于是挣扎着起身，这些天他的伤势已经大好，只是跪得太久，腿有点麻。
孙权很自然地扶了他一把。
吕蒙闪身避开，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少公子要是真为吕蒙好，就别惹主公不高兴。”
孙权一愣，随即机警地后退一步跟他拉开距离。
吕蒙于是头也不回进帐，直直面对孙策双膝跪下。
“罪将吕蒙，拜见主公！”
孙策面无表情地扫了一下帐外围观的人群，并没有叫人放下帘子，还是保持着公审的态度：“吕蒙，你杀了马延？”
“是。”吕蒙供认不讳。
“那很好，杀人偿命，拖出去砍了。”孙策淡淡下令。
吕蒙眉心一跳，昂起头嘴角动动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默然不语。
“主公！”
“主公！”
邓当和袁雄一听大惊，纷纷跪地求情。
“主公，你千万不能杀吕蒙啊！”孙权也跑进来跪下，“杀人是要偿命，可是杀一个本就该死的人，不但不该受罚，反而有功！”
孙策看着自家二弟，眉头拧成了一个结：“那好，你说说，马延怎么该死，他又怎么有功？”
孙权坦荡荡迎上孙策目光：“回主公，马延身为邓当下属，不但多次不服将令，还在军中拉帮结党。且看今日军中，马延一亡，人心就动荡如斯，扬言报复者有之，坐等鱼死网破者亦有之。长此以往，我军与强盗匪窝又有何异！”
“哦，这些你都是从哪儿知道的？”孙策沉声。
“回主公，臣弟日日跟着主公，主公知道的，臣弟也略知一二。”
“吕蒙，”孙策垂眼看他，“你听，能给你免罪的理由有这么多，你怎么不给自己争辩？”
吕蒙抬头，眼光灼灼道：“罪臣以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孙策默然，招呼围观的一个看上去最不忿的进来：“看你在外面骂了半天了，我给你机会，当面骂个清楚。”
那人也不扭捏，眼睛一瞪开始悉数吕蒙罪行。
什么投怀送抱、喝酒比武、不许惊扰，就连天时地利都算计好了，最后得出结论这根本不是一时激愤，根本就是一场筹划已久的谋杀！
孙策听得很欢乐，乐呵呵听完，挥挥手让那人出去。
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手段，够狠辣，还懂得审时度势，给自己留后路。这样的人，倒是有点意思。
“邓当啊，我想找你借个人。”
邓当顿时紧张起来，生怕听见他说要借吕蒙的脑袋。
孙策指指吕蒙：“这个人，我挺喜欢的，想跟你要了带回柴桑去。”
邓当大喜，连连称诺。
孙策笑笑，眼角瞥见站一边的孙权，眼见他小脸舒展，偷偷舒了口气。
看来仲谋对着小子的态度，还让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
“吕蒙啊，”孙策上身微微前倾，“你可知今天是谁，替你保住了脑袋？”
吕蒙不假思索抬头：“罪臣这条命，自然是主公保住的！”
孙策大笑：“邓当啊邓当，你这个内弟，以后绝对比你有出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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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衣啊~你在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