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天涯尽处寻芳草

孙家近日来喜讯频传，孙坚在上海的谈判非常成功，江南机器制造局的船坞部分已经顺利地划分出来，与孙坚的广州造船厂合并，正式改名为江南造船厂。孙坚来信说自己短时期内不能分身回来照顾广州，孙策和周瑜必须开始独立经营广州部分。并且来信提到，船厂本来就是周家的本钱，孙家最多只能占一半股份，另一半理所应当的归周瑜所有。鉴于周瑜现在年纪还小，而且尚未成亲，所以股权转换一事还可以暂时先放放。但是周瑜马上就要到十八岁了，应该可以和孙策一道独自挑起广州部分的大梁了。

孙策接到来信后欣喜异常，父亲在上海马到成功，马上就能够开辟新的天地；拥有了另一半股权的周瑜和自己就真正变成一家人了，正好可以携手并肩共同闯荡出一番新的天地。更加重要的是孙策心中远远不满足只在广州开设船厂，他的心思已经飘向更加遥远的香港，南亚和太平洋海域。他的目标是要以船厂为基础，建立一支远洋航海队，穿梭来往于世界各大洲之间。此时正逢一战结束，远洋部分的运输业在长期中断后又刚刚从新开始，日后的业务量必定会大大增加。所以当他一得知消息，马上就着手联系香港的业务伙伴，寻找机会。

还没有等他开始寻找机会，机会就送上门来了，原来从1921年开始，香港遭逢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粮荒。当时香港居民的粮食主要来自东南亚各国，如越南、缅甸、泰国、老挝、柬埔寨等地。但是由于亚洲南部地区近两年来不断遭受各种严重的自然灾害，要么大雨成灾，要么严重干旱，粮食普遍歉收，稻谷杂粮的收获仅得二成。这样一来当地各国所产粮食将将只够本地居民食用，根本没有余粮出口。再加上一战刚刚结束，海上运输船只受到战争破坏，处于修理和补充的阶段，这就导致了香港与外界的海上运输非常紧张，运费暴涨，从而更加增加了香港进口粮食的困难。

到了1921年下半年局面越来越严重，经营粮食的大商行绝大部分都已经仓库空虚，粮源又断绝，市面的米价一日数涨，从原来的每百斤6元，后来升至60元，几天之间便上涨了10倍。20世纪初的香港居民收入一般都很微薄，平头百姓家中基本上没有积蓄，只能挣一天的钱，买一天的粮食。现如今价格暴涨的粮食，空虚的仓库导致越来越多的市民聚集在粮店门外等米，朝夕不散，从而引发了不少与警方冲突事件。

最初时只在维多利亚城的环头环尾一带小米店发生警民纠纷，后来愈演愈烈，中环荷里活道的振隆米店，文咸街的恒裕泰米店等繁华地段的大米店，都出现殴斗现象，致使全港居民人心惶惶。*A*

等到这些消息传入了孙策的耳朵，他心中立刻就有了主意。他一面让周瑜联系他父亲的老关系，现任的香港总督史塔士（Reginald Edward Stubbs），一面即刻动身去上海联系父亲，并且亲自督办从上海，芜湖等地大量购买粮米用自家的轮船运送香港。

没几日香港方面就有了回音，愿意以官方的形式和孙家联合拟定粮价：上等米100斤23元，中等米100斤18元，糙米100斤12元。

周瑜看了香港方面的回文，心中立刻核算出了一个数字。照这个价格，这笔生意自己方面钱并没有赚多少，但是通过它一来可以拉上香港政府的关系，有了成功的第一次日后更方便合作；二来这是一件救急百姓于危难的好事情，是一件关系到数十万香港市民的生死攸关的大事，在它身上可以大作爱民文章。

想到这里周瑜马上动手给香港方面回文：此次自己方面和政府合作并不是在做生意，而是完全非营利性的运作，目的只是为了给百姓解难，给政府排忧。所以粮价还可以再往下调：上等米100斤调至20元，中等米100斤调至15元，糙米100斤调至10元。孙家只需将运输成本收回即可，一文钱也不赚，唯一的条件就是要由香港政府方面出面，公开大大的表彰一番孙家这次救急救难的公益行为。

写罢他将孙权请过来商量了一番，孙权完全同意公瑾哥的意思，他也认为这样做更加利于自己方面在香港日后的长期发展。商量完毕两人一同署名发电报给还在芜湖购粮的孙策，得到了孙策肯定的答复后，香港方面确认的回文也已经到达。周瑜和孙权择日起身一同前往香港，去押运第一批刚刚抵岸的粮米。

这时已经是1922年的3月份了。广州的初春是一年中难得的好天气，昼夜温差大，空气新鲜湿润，温度不冷不热。孙权第一次有机会单独和周瑜外出，心情美好得像是初春刚刚吐艳的迎春花。他兴奋得像个小孩子一样拉着周瑜的手，摽着周瑜的胳膊，问东问西，手脚嘴巴都一刻不停。

“公瑾哥，你以前来过香港港吗？香港都有什么好吃的呀？”

周瑜挠了挠头，说：“很小的时候来过一次，当时是为了从那里坐船去英国，并没有多呆，所以不是很熟悉。不过我可以带你去吃西餐，香港有几家西餐厅倒还是蛮正宗的。”

“听你说你认识香港的总督啊，好大的官，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呀？”孙权一脸兴奋的说：“我还没见过外国人呢，他们都长什么样啊？听人说他们长得都像猴子，一脸黄毛，连胳膊腿上也都是毛。而且闻起来臭哄哄的，是不是真的啊？好像有句成语挺适合他们的，是叫什么衣冠禽兽吧？”

周瑜听了笑得伏下腰去：“臭小子又是从哪儿听来的，待会见了人家可不许这样没礼貌。”

“哪儿能啊！我可懂礼貌了，连外国人的礼貌我都懂。听说他们除了握手之外，还有一个和我们更加不一样的见面礼，要不要我学给你看？”

“哦，是吗？”周瑜一脸好奇的说：“好好，你就学来给我看看吧。”

孙权看他同意了，二话不说，一把就将周瑜紧紧地揽入怀中，把嘴凑到周瑜的脸边重重地在上面MUA了一下，亲完了还不松手，就这样抱着他盯着看。周瑜被他一下子亲懵了，呆呆地看着孙权发愣，看着周瑜发呆的样子，孙权一脸纯洁无辜地说：“公瑾哥，我在等你亲回来啊，子曰：有来无往非礼也。”

周瑜此时连耳朵根都红了，双手用力地挣扎：“臭小子，你这是哪门子狗屁礼节，人家外国哪有这样的见面礼，还不赶快松手。”

周瑜挣扎出了双手，恶狠狠地去抓孙权的脖领，却抓了个空，孙权早已逃到几步开外，一边逃一边笑。正在二人你追我赶嘻笑打闹之间，突然看到远处黑压压一片站着好多人，还能听到隐隐约约有人在大声怒骂的声音'。周瑜放缓了脚步，孙权也慢慢蹭了过来，眼睛还小心翼翼的看着周瑜，陪笑着说：“公瑾哥，饶了我了吧？”

周瑜狠狠地揉了揉孙权的头发，眼睛还看着远方：“待会儿再和你算账，先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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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造船厂是真实存在，粮荒只在时间上略有改动。引用的注解如下：

*A*：http://book.sina.com.cn/nzt/history/his/xgesbgd/108.shtml

红儿老是夹带私货，喝女儿红什么的
真正水中闭气5分钟？我靠，可以去当世界冠军了好不好

权仔很可爱，利用一切机会揩油。嘟嘟已经有当家主事的份儿了。

仲谋真是满肚子的坏水啊，居然假借外国礼节占公瑾的便宜，呵呵。

权仔你这是，借机吃公瑾豆腐么，好可爱好可爱~~~~~~策瑜终于要一起挑大梁了啊，握拳>_<

原来权仔真的是怕嘟嘟身体不好啊~~~嘤嘤嘤我不该总带入渣权形象的~~~
话说嘟嘟会做生意~~权仔的小算盘也打的挺好啊~~~~

因为很多策权瑜相关的文里头权仔总是最容易悲催的一个，导致我现在超级偏心啊，看到权仔吃到豆腐又乐呵又心疼噢
权儿啊，难得有机会和你公瑾哥单独出门，乃要抓紧机会哦

~\(≧▽≦)/~啦啦啦~~红儿我回来啦~~~看到嘟嘟练功莫名的想起军训呐！！
看到的满满的策瑜各种抚慰了我刚军训回来的心灵呐~~~不过权儿也很可爱呐，揩油的水平很高的撒~~

（十七）山雨欲来风满楼

长期以来的粮荒，加上微薄的收入使得入不敷出的香港贫民数目骤曾。极端的贫困和没有任何保障的生活终于引爆了一系列罢工罢市运动。1922年1月12日，香港海员率先提出增加工资，被遭到拒绝后开始举行大规模罢工，到一月底参加罢工的人数已经增加到三万人。

香港英国当局于2月1日，动用武力封闭了海员工会并逮捕了罢工领袖苏兆征、林伟民等。从2月27日起，香港的罢工罢市运动全面爆发，各工会陆续参加到罢工运动当中，其中包括了邮局，银行职员、仆役、厨役、轿夫等一些列工作行当，参加的人数最高达到了十万人，罢工浪潮迅速席卷了整个香港。英国当局的强行镇压愈加激怒了愤怒的人们，3月4日，罢工的工人们成群结队的离开香港返回广州。

周瑜和孙权押运着粮米一路南下，刚刚走到距离香港六公里的九龙沙田地区的时候，正好遭遇到北上返回广州的罢工工人。周瑜立刻让押运粮米的车辆暂缓行使，就地寻找仓库暂时存放，由自己和孙权继续前往香港和英国当局交涉。

正在他们二人走入人群想进一步打探消息的时候，突然一列数十辆警车鸣着刺耳的警笛飞驰而来，从中跳下近百名持枪的英国警察，把工人们包围了起来，原本就愤怒的人群越加的怒潮汹涌。看到局势越来越难以控制，工人中派出了一位老成持重的代表想和警察进行交涉，无奈一边不会讲英文，另一边不懂广东话，不论那位工人代表怎样费尽口舌，警察方面就是无动于衷，打出一个简单地手势：不许继续北上，全部人员都必须立刻返回香港。

周瑜看到警察中有一个身着上尉军装的人，像是这帮警察的军属长官，就一个箭步冲过去，大声用英语说到：“你们这样强硬无理的态度只能激化矛盾，请你们立刻放下枪，和我们这边的代表正式交涉，我可以给你们做翻译。”

上尉惊讶地看了看眼前这位年纪不过十八九，身着白色亚麻长衫，内衬却卷起真丝袖口，而且说得一口标准剑桥英文的年轻人。这样一个表面看上去温润儒雅，风度翩翩的人，却有着无比冷峻凌厉的目光，和他对视之下上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赶紧转移了目光。

“你应该不是和他们一起的吧。我们今天得到命令务必要将他们截回去，这和你没有关系，你可以自行离开，我们不会阻碍你的自由。”

“我也是中国人，当然是和他们一起的。你们这样做只能火上浇油，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请你们立刻放下枪，和我们这边的代表谈判，起码今天的事情不会进一步恶化。我马上就去见你们Stubbs总督，不会让你担责任的。”

周瑜的话音未落，冲突已经开始，汹涌的人群冲向警察，力图冲出包围圈。警察方面奋力抵抗但是由于对方人太多了，包围被越冲越散，眼看着就要冲出去的时候，枪声响了，人群立刻大乱。

看着周围乱成一团，枪声四起，周瑜心中越发的着急，还在不停的劝说上尉立刻下令停止开枪。上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了句：“你赶紧离开”，转身走回到了自己的队伍，留下周瑜站在原地一个人发愣。

突然一个飞快的人影从侧面猛地窜出，上面猛地一仆，脚上使了一个扫堂腿，把周瑜扑倒在地上，自己也顺势压在周瑜身上。这也就是电石火花一刹那的功夫，周瑜在毫无任何防备之下被仰面朝天推倒在地，就在他的后脑重重的落地之前，一只右手伸出，垫在了他的脑后。

周瑜定睛一看，果然是孙权压在自己身上，正想挣扎着起身，却被孙权压得死死的：“等一会儿再起来，现在贸然动手会被误伤的。”

看着孙权望向自己柔柔的目光，周瑜心中怦然一动，脸一下子就红了，想抬手推开他，却被他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此时四处硝烟弥漫，尘土飞扬，耳边传来不断的枪声和人们大声哭喊怒骂的声音，但是灰尘太大了，根本看不到人影，周瑜无奈之下放弃了继续挣扎。

周瑜还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孙权，此时他的鼻子，嘴巴都紧紧地贴在自己脸上，毛茸茸的头发轻轻扫过自己的面庞，有种麻麻痒痒的感觉。从孙权身上传来的体温和气息满满地充斥着自己的眼，鼻，口中，两个人的气味和粗重的喘气声紧密地纠缠在一起，随着一声声呼吸渐渐地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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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两人的呼吸越来越重，心律也越来越紊乱的时候，突然几滴鲜血顺着孙权的鬓角缓缓落入周瑜的脸上。周瑜伸手一摸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出双手，扳过孙权的头想仔细查验伤口。

孙权紧紧地按住他的手，把嘴凑到他的耳边，用异常冷静的语气低声说：“那个长官就在离我左手边十步之内。”

周瑜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说：“好，擒贼先擒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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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无须多说，孙权猛地跃起，在空中一个转马泻身，雄鹰展翅般对着上尉飞扑过去。等上尉醒过神来拔出手枪的时候，人已经到了i跟前，二话不说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握住对方的手枪，用大拇指压主左轮手枪的转轮，指力到处枪芯竟被他压得扭曲变形。

上尉吓得一哆嗦，手枪落地，孙权就势将他翻手一拧，继而从靴中掏出一把尖刀逼在他的喉咙下。吓得浑身发抖的上尉正要开口喊救命，突然发现四周的警察们全都呆呆的看着自己，而那位刚刚和自己交谈过的男子身边，散落了一片各种枪支的散碎零件。

“要想活命就立即命令你的手下人停止射击！”

这就是当时轰动一时的“沙田惨案”，英国军警开枪打死打伤了数百名中国工人群众，引发了更大一轮的抗议活动。最终香港工人的罢工斗争坚持了56天，使英帝国主义在华经济利益遭受巨大损失。罢工期间，正值中国的旧历年关，香港物价飞涨，很多商品来源中断，整个香港关门闭户，秩序混乱。3月8日，罢工谈判协约签字，港英当局被迫接受海员们提出的条件，明令取消2月1日公布的封闭中华海员工业联合总会的反动命令，送还被拆除的工会牌子，释放被捕工人，并答应抚恤在沙田惨案中死难的工人，增加工资15－30%。至此，香港海员大罢工胜利宣告结束。*A*

坐在回往广州的车上，周瑜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孙权，望着窗外绿油油的稻田，思绪万千。此番谈判圆满成功，不仅英国当局同意了他提出的所有条件，而且对此番冲突事件表示了深深的歉意。Stubbs总督欢迎孙家随时来香港发展，并乐意提供各种方便条件。临走时总督大人拉着周瑜的手久久不愿放开，他深深地被这位学贯中西，性度恢廓，大率得人，有着翩翩绅士风度的Mr. Zhou所折服，很希望能够日后长期合作。如果周先生肯屈尊为英国政府效力的话，他将提供最好的职位和最为优厚的待遇。

周瑜一面为自己此行的圆满结果感到欣慰，同时又深深地感到在这山河破碎的时代，仅仅作为一名优秀的商人，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太少太少了：国破了，家必然会亡的。自己今生的事业难道仅仅是作一个实业家吗？周瑜又一次想起了父亲的叮嘱：瑜儿不要当外交家，瑜儿一定要当一个大将军。

怀中的人扭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把周瑜的思绪又从远方拉了回来。从他第一次见到孙权开始，周瑜就有一种直觉，孙权和自己有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缘分。一开始周瑜还以为孙权的奇怪举动和言语不过是是小孩子青春发育期的疯言疯语而已，等到他真正长大成人，那种疯癫的想法自然而然就会随风而逝。但是这一年来相处下来，最晚到了这次孙权的舍身相救之后，周瑜不得不承认那只是自己的幻想而已，孙权对他不仅仅是一种孩童般的痴心妄想，在他那嘻哈笑闹，云淡风轻之下隐藏着的幽幽的目光中，周瑜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刻骨深情。

由于失血的缘故，孙权的脸色有些发白，但是嘴角弯弯的钩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俏俏的酒窝若隐若现，乖巧得像小猫一般睡得正香。梦中还不老实，手中紧紧地抓住周瑜的衣角，嘴里嘟囔着：“公瑾哥别担心啊，我不会有事儿的，我上辈子号称天煞孤星，可命大了。回家就说是我自己淘气碰伤的，阿哥一定不会怪你。”

望着梦中说胡话的孙权，周瑜感到喉咙阵阵发紧，心中冲出一股又苦又涩，刺心的痛楚，化作一股热浪涌入眼中，视线一下子模糊了。

“真是傻孩子，我自己心疼你，和伯符会不会怪我，有什么关系。”

一路上周瑜的思绪和眼泪一直就没有停过，一直到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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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沙田惨案”请参照百度注解http://news.sohu.com/20110112/n278810862.shtml

公瑾开始感觉到权儿的种种好啦~~好吧，其实，我觉得公瑾一直觉得权儿挺好的，也一直挺疼他的……不过目前就算感到了权儿的深情，但他对权儿的感情和权儿对他的还是不一样啊~~

但不管怎么说，权儿在他的感情大道上迈出了很大的一步，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