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一个个分开的小故事,写的是吴大帝和他抚养的臣子小孩的故事。
注意:为了故事需要,历史时间可能不对,有些小孩出场年龄被我提前或延后了,请见谅……
楔子
部将英年早亡,举国同哀,其孤子由主公收而抚育,视如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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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 还璧
其实除了英年而逝的部下,几位重臣之子孙权也常接入宫中,不惜亲身屈尊训导授课,若问孙权私下里最喜欢哪个孩子,其实还当属诸葛子瑜之子,诸葛恪。
人心总是奇怪的。小孩越温驯顺从,虽能得到众人的赞赏,却总显得太过平常而过之则忘。反而是顽劣捣蛋之流,却时常是心中映像最深的那个,若是此子天生聪慧机灵,那就更是人人爱之。
恰恰诸葛恪兼具了这两点。
为此,倒是身为生父的诸葛瑾颇为苦恼,常上谏道:主公太过溺爱,其子终不成大器。
孙权大笑道:子瑜过虑了,恪儿少幼便如此聪颖,将来必是辅国栋梁。
孙权曾赐给诸葛瑾父子双壁,一大一小,光彩夺目,皆出于同一玉料之中。并去信一封,上书:
“蓝田生玉,诚不虚也。”
小的那块诸葛恪常挂于腰间,孙权每次见之,颇为自得。但却始终不见诸葛瑾佩戴之。
孙权只道莫非子瑜不喜此物,才不佩之?为此还私下问过诸葛恪,家父喜欢何物。
饶诸葛恪机敏巧辩,但却被问住了,半天只得吐出一句
“吾也不知家父所好。”
孙权叹气,心中暗道“哎,只怪平时太宠这臭小子了。竟然连自己生父的爱好都不知,将来何以为孝道。”
就这样,那对双壁,便终日只见一枚。
直到诸葛瑾过世后不久,一日,诸葛恪送回一只木盒。
“臣父临终授予此物,只道为毕生珍爱,今当还于陛下。”
孙权打开木盒,一枚玉璧完好无损地躺在其中,另附书信一封。孙权打开,上面只有一句话
“完璧归之,终不负所托。”
孙权低着头,望着那枚玉璧,突然出声道
“元逊,把汝腰间的玉璧给孤看看。”
诸葛恪虽不解其意,但还是立即解下玉璧,递给孙权。
此玉璧诸葛恪从小佩戴在腰间,饶是再小心翼翼,难免有所碰擦,有些地方已有残痕留在其上。
望着盒中完美如新的美玉,和手中已显残次的另一块,孙权仿佛看见的是自己统治下江东连绵的江山。
蓝田生玉尚不能成双,国士又岂能成双。
真正的美玉,其实只有于无声处,默默守护着孤的江山那一块而已。
章二 握玦
陆逊之子陆抗,与孙权也算沾亲带故,不过陆逊很少带他入宫,反倒与孙权生分的很。
为此,孙权颇有怨言,常问曰:伯言何不带幼节一同进宫望朕?
陆逊低头回禀:“其母体弱,彼在家中作陪。”
孙权不禁戏言:“尔莫非想培育出第二个族叔?”
这自然说的是陆郎怀橘之事。此事本是一件美谈,只是后来被蜀国的诸葛孔明借机嘲笑一通后,却成了一个反面教材。
陆逊无奈,只得带上陆抗一同进宫。
陆抗虽是总角之年,却已相貌堂堂,比起其父的书生气,更多了一份英武。
孙权第一眼见到这孩子,就莫名的熟悉,总觉得这张脸在哪儿曾见过。
问陆逊,陆逊想了想,答道:“臣子颇似其母。”
孙权一拍额头,心想那就对了。儿似母,女似父,这相貌还真就是孙家的种呢。
至此孙权对于此儿,又多了一份亲近。
虽说相貌似故人,脾气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陆抗行礼作揖,丝毫不见檀越,稳重而又谦逊。
比之诸葛恪狡黠机敏,陆抗更显得少年老成,不过倒也交相辉映,各有各的风采。
那段日子,孙权常带二子跟随左右,众人的赞美之词雪片般飞来,听得他眉开眼笑,如食蜜酿。
对于赞美,陆抗倒显得很平常心,躬身以礼还之,口中最多的就是“愧不敢当”、“岂敢受之”一类的自谦话。
彼时诸葛恪已得玉璧,孙权想着不能厚此薄彼,也欲赐些礼物给幼节,可挑来挑去,竟选不中一件合适的。
一日外出狩猎,黄门递上弯弓,那弓本是其父孙坚所持,后传桓王孙策,孙策又送予孙权。孙权望着弓上印刻的孙字,顿时有了主意。
次日,陆抗被招进宫,孙权示意他摊开手,随之将一枚玉玦放入其掌中。
见陆抗不解地望着玉玦,孙权笑道:“照礼来说,玉玦通绝,本不适合送人。不过此物意义不同。”
陆抗手捧玉玦,作揖拜道:“请陛下明示。”
“此物乃汝外祖亦是孤长兄之物。”孙权看着陆抗的脸,仿佛想起了许多久远到已快忘记的往事。“汝外祖以此玦张弓,辄每发必中。孤甚羡之,长兄便将此玦连同宝弓一同送予孤。孤曾用此玦张弓射鹿,也从未失过手。”
陆抗局促不安道:“如此宝物,陛下授予抗,抗乃鄙下之人,何能配上此物……”
“无妨”孙权摆摆手,打住陆抗的话,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幼节过谦了。一来,汝字正配此物。二来,白虎通云,君子能决断,则佩玦。孤望幼节记住此话,将来无论到哪里都能明决是非,不惧奸恶之流,永守气节。”
陆抗将玉玦攥在手心,紧紧握住,随后对着孙权重重地点了点头。
可惜话犹在耳,陆逊却已身亡。
陆抗素衣孝服,跪在大殿中央。面对黄门阴阳怪气地念出他父亲的条条罪状,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他的手攥握成拳,目光中带着悲愤,不甘,唯独不见一丝瑟缩。
孙权望着白杨般英挺的少年,恍惚间又回到了九岁那年,孙坚阵亡,长兄孙策也是这般,跪在灵堂之上,一语不发地凝望着父亲的棺椁。
记忆深处长兄的容貌与眼前的少年渐渐重叠。
“住口!莫念了!”孙权突然起身喝止了黄门的声音。
他在做什么!这是阿兄的血脉,这孩子身上还流着孙家的血!伯言已死,还要再将这孩子也逼上绝路么?
虎毒尚且不食幼子,骨肉相残,岂非连禽兽都不及。
“朕累了。都退下罢。幼节……汝随朕来。”
待入了寝宫,陆抗站在孙权跟前低头不语,手却依旧紧握成拳,不肯放开。
孙权好奇,问道:“幼节,手中有何物?”
陆抗连忙将手收进袖中,回道:“无……无甚物。”
孙权知他在骗自己,不由怒起,厉声令道:“摊开。”
陆抗摇摇头,无声地拒绝了主公的命令。
孙权眯起双眼,盯着陆抗的脸,又道:“莫非是利刃凶器?用来行刺朕?”
陆抗抬头,愤恨之情在眼底一闪而过,随即消失于无形,只剩下一滩死寂。
“陛下既然要,拿去便是。”
陆抗摊开手掌,掌中只是一枚小小的玉玦。
「望君明决是非,不惧奸恶之流,永守气节。」
孙权哑然,百种心绪涌上心头,两人默然而对,一时间屋内只剩下窗外传来的青竹飒飒之声。
“主公,陆家对主公,其心天地可鉴。”
条条罪状下依旧神色自若,坦然面对的铮铮男儿,此刻却红着双目说了这话。
孙权伸手,将陆抗摊开的掌心合起,包拢。
“幼节……是朕负了汝父……”
寥寥几字,君臣二人却已数度哽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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