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931年。
公立新年已经开始，申城还是习惯性以春节作为万象更新的起点。所有的风云变幻，力挽狂澜，都在冬日的气息里凝结着亟待觉醒。
而你说，也许吧，也许吧，也许吧。
一
“戏子？”
孙策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太史慈，你确认？”
站在对面的高大青年有些局促，“确认。”
特务队办公室在密查组大楼地底，白日也需开着灯。孙策的轮廓在光影里非常清晰而冷峻。他皱起眉，“我太了解孙权了，他能把行当分清楚就不错，怎么会去追求一个戏子。那是个怎么样的人？”
“普通的戏子。”太史慈把一张传单放在办公桌上，“跟安清帮头子关系不错，人好看，很贪财。”
孙策拿起传单，是丹桂第一台的宣传纸，“很贪财？”
“是，对礼物来者不拒。”
“那就有问题。”孙策粗粗扫一遍文字，视线在左下角的照片上停留了片刻，“贪财的话为什么会搭理孙权？总不会看中他年轻身体好吧。”
“也许是安清帮的意思？”
“安清帮为什么要接近孙权呢？爸爸一贯不愿意搭理他们，要是打算从孙权下手，那也太迂回了。”想起什么似的，孙策轻笑，“不过一看到照片我就明白了……到底是孙家的人啊。”
太史慈探寻地看着他。
“贪恋美色。留意下这个普通的戏子——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今晚是密查组团拜会。人事股把晚会安排在百乐门，七点钟准时开席。
袁术主任亲自在百乐门宴会厅口迎宾。周瑜陪在他一侧。
密查组包下来整个场地，室外寒意料峭，便衣警卫环伺，室内却温暖而奢华，水晶吊灯自头顶悬垂而下，地板光可鉴人，所有人军礼服出席，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嗡嗡的聊天声里不时传来阵阵笑声。
旧年即将过去，所有人对勾心斗角和诡谲权谋都闭口不提，似乎全部恩怨都可以随着年历翻开而一笔勾销。
孙策带着特务队走进来，大厅似乎安静了一秒，然后爆发出更热闹的喧哗。
大声欢迎，相约今晚不醉不归，埋怨伯符兄怎么刚到……
孙策充耳不闻，直接走到袁术前，“主任。”
“伯符！”袁术亲热地搂着他，“我刚才还在跟小周说起你，真是说到就到。”
“刚好有点小事情。”
“都过年了，别这么辛苦。”
“为主任分忧是我们份内的事情，不辛苦。”
“文台真是教子有方。”袁术亲热地搂住孙策，压低声音，“我这次在南京已经跟你爸爸说了，下个月人事调动，你可就是孙科长了。”
“谢谢袁叔叔抬爱。”
袁术在他后背拍了拍，“领了红包进去坐吧，外头冷。”
周瑜将红包递给孙策。
孙策面不改色接过，隔着挺括的洒金红纸用指尖在他手心划过一道虚线。
周瑜目不斜视。
宴席后是百乐门安排的表演。密查组传统的敬酒环节也如火如荼。
台上衣香鬓影，台下觥筹交错。
袁术已经喝过几轮，面色涨红，手臂展开搭着周瑜准备去回敬手下几员大将。
“您当心。”周瑜伸手稳稳握住他的上臂。他已经脱下了军礼服外套，只穿了衬衫，纽扣一丝不苟扣到最上方一个。
袁术摇摇头，显得清醒了一点，“小周啊，你进密查组……”
“四年了。主任。”
“当初我钦点你做秘书……还有很多人反对……四年来，你尽心尽力……”
“您言重了。”
“我升孙策……”
“我明白的。人多。”周瑜稍稍凑近了些，“我为您安排了一点小小的余兴节目。有什么话我们等下慢慢说。”
袁术眯着眼睛瞥了他一眼，“这就不必了。”
周瑜轻笑着，“您辛苦了一年，散散心也是应该的。”
“咳，这……”袁术又摇了摇头。
“您不舒服吗？礼服领子有点高，房子里又热。”
“是有点。”袁术看了看周瑜，咕哝道，“还是年轻人放得开……”
周瑜立刻松开他，等他解开外套的所有纽扣，又绕到他身后帮他脱衣服。
“衣服不能……”
“我帮您拿着。”周瑜稍微将外套对折，挂在手臂上。
袁术这才环视了下场内，“先去行动科吧。”
周瑜点头，刚好有个侍者经过，他从托盘上取了杯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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