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火车站也是孙仲谋送的他,大包小包一个人拿不下。司令向来不允许公车拿来私用,自家儿子闺女平时也一样骑自行车或者挤公交,孙老二作为最适龄的年轻壮劳力就经常被派遣跑腿。
吕蒙进了软卧车厢,见窄窄的走廊一侧都是单独的小包间,里面两张铺位相对,铺着一水儿白色床单枕套,心中不由暗暗嘀咕这趟车坐得了不得。
孙仲谋把包裹推到床底下,又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两袋油纸包搁在小桌上。
他说:“这是正明斋的驴打滚和小麻花,拿着路上吃。”
吕蒙忙点头道谢。
仲谋又翻出一本挺厚的书递给他:“坐车看看解闷用的。”
吕蒙接过来一看,暗纹纸上印着五个大字:三个火枪手。
“啊……这不是外国书?”中国的事他还没搞明白呢,哪有时间研究洋人。
孙仲谋却颇为自负的保证道:“都一样,我看架子上你动过的都是武侠小说,这个你也肯定喜欢。”
对面床上坐着个文化人样的大叔,听了这话直拿眼睛瞄他们。
“没什么事,那我就走了。”孙仲谋拍拍手打算要出去。
“等一等。”
吕蒙喊住他,又回身在包裹里翻找,找出一块鹅蛋大小的卵石。
“这个给你。”
孙少爷纳闷的接过来,觉得比普通的石头要重些,细看颜色是由褐到红再到白,倒是有些可爱,他问:“这是什么?”
“我在新疆执勤的时候从河里捡的,觉得很好看……”吕蒙抓抓头发,也不知要说啥好。
乘务员开始赶送站的人了,孙仲谋把卵石装在衣服兜里,冲他笑笑:“是很好看,我留着了。”
之后就是按部就班的过年,守岁、团拜、跟新疆的大哥通电话……
初五的时候孙仲谋早早去北京站转了一圈,早上七点到站的票,等到中午十一点也没看见人影。
最后饿得不行了,就没精打采回了家。
“没走到两岔里吧?”他进门问老爸,老爸坐在沙发上翻报纸。
“没啊,没见着他回来。”
孙仲谋不死心的问:“会不会出什么麻烦了?他老家要怎么联系?”
“谁知道……也许家里有事吧。”老爸心不在焉的应付他,“联络方式我也不清楚,要去你哥部队那边问。”
孙仲谋琢磨了一阵,渐渐觉得这个实在麻烦。
为一个认识才几天的人真犯不着如此麻烦,反正他还有的是朋友,个个也都机灵有趣。
下午他就叫了曹子桓和刘协来家里商量学生会开年活动。
三个人进了他好久不住的旧书房,曹子桓在架子上胡乱翻弄,孙仲谋翻开笔记本给刘协看:“这是我这一阵写的一些计划……”
“哐当!”曹子桓抽书的时候把木盒子带了出来,掉在地上摔成八半儿。
“我操……你手上带钩子啊,拿东西也不会拿!”孙少爷骂骂咧咧拿了块石头压在笔记本上,走过来查看。
曹子桓争辩:“摔了就摔了呗,这种小学生的玩意儿你还留着干嘛?”
仲谋捡起几只看,确实摔得不成样子了,只好拿报纸包着丢掉。
“……他奶奶的,今天干什么都不顺……”
那边刘协突然感叹道:“仲谋,我发现你越来越会玩了!”
“什么?”
“和田玉啊!”
孙少爷回头,见他正拿着那块卵石对着阳光看,他走过去,指了指:“你说这玩意儿,和田玉?”
“多好的籽料……看露出的这块是羊脂玉吧……”刘协感叹着,他出身京城大族,见过摸过不少好玩意,一般不会看走眼。
孙仲谋又问:“这不就是块石头吗?”
刘协瞧着他张口结舌的样,自己也觉得纳闷。
“你自己不知道?那你从哪得的?”
孙二少不答话,拿过石头来也对着阳光看。
“……还是像石头。”他做出结论。
刘协于是给他解释:“这看起来像石头的部分叫做皮,是玉石长年埋在河水和泥土中形成的表层……而且玉没磨过的时候看起来就跟石头差不多的。”
孙仲谋果断问:“这玩意值多少钱?”
刘协心中开始慢慢鄙视他的俗气:“这个不好说啊……俗话都说‘黄金有价,石头无价’,有钱也买不到的。好玉还要人来磨,人来养,如果去瓷器场找个厉害的师傅雕出来,价值连城啊!”
孙少爷沉默着思索了一阵,二话不说穿起外套出门。
曹子桓追到楼梯口问:“你要去干嘛?不讨论了?”
“去给我哥发电报。”
雪天的傍晚一片灰蒙蒙,土坯瓦房拼成的小山村里炊烟袅袅。远远欣赏,有一种静谧的美感,置身其中,却未必觉得美好。
一个年轻女人抱了捆玉米秸远远走来,进屋填到灶台里,把炉火烧旺。完事从缸里舀了一瓢水洗过手,到里屋里看着自己的老娘和弟弟。
“还不见好吗?”
弟弟躺在棉被里,娘摸了摸他的头。
“早间还好,过晌就烧得更厉害了。”
“你说这可怎么是好,木柴我婆家也没了……这大雪封山不知到哪天……”
她娘摇摇头叹道:“咱再找邻里想想办法吧……唉……都怪这娃多管闲事。”
外间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阿姐去拔了门闩开了门,见面前立着个曼长脸的年轻后生,羽绒服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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