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两员守将在城外迎候,周瑜与两人见过礼,料定上首那位独目将军必是威震华夏的猛将夏侯惇,另一人自称张辽,周瑜只知他曾为吕布麾下部将,却甚少听说。曹操当下命二将在前引路。一进城门,远处三层台基上一座宏伟的宫殿式建筑即刻映入眼帘,朱红色的柱子,碧色琉璃瓦,透着本色的豪华。周瑜心里一动:“这莫非就是铜雀台?”
曹操点头笑道:“正是,公瑾早有耳闻吧,登到台上,这邺城的景色便一览无余。今日可命三军于铜雀台前演练,孤与你登高远望,岂不妙哉?”
周瑜微笑颔首,两人在铜雀台前下马,随从军士接过缰绳,曹操带着周瑜拾级而上直到最高处,凭栏而望,只见台下有大片空地,立着一排排草人,周瑜久在军旅,知道必是演兵场。
曹操对夏侯惇一点头,夏侯惇会意,当下挥舞手中旌旗,只听得东面爆发出一阵震天的喊杀声,紧接着就有玄衣玄甲的骑兵如乌云一般铺天盖地而来,马蹄声声如惊雷,虽站在午后的阳光中亦感到刺骨寒意,人马所过之处草人立时化为齑粉,然骑兵队似仍嫌不足,翻来覆去将演兵场横扫了两三遍方呼啸而去,马蹄声还未散尽,青衣青甲的大队步兵早已手执长矛掩杀过来,在旌旗的指挥下依次变换阵型,不难认出是在操练进攻、追击、行进、撤退的阵法,难得的是几千士卒在如此之快的速度之下仍可做到令行禁止,整齐划一,青州军果然名不虚传。周瑜心下感叹,不由想起建安五年那个大胆的计划,为此第一次和孙策有了分歧,后来调任巴丘虽有协助孙贲、孙辅之意,两人到底存了心结。事后他追悔莫及,若当初不是一力反对,当可留在吴郡备战,即便出猎也能相陪,何况偷袭许都虽是险招,可若真能迎得天子东渡却是绝妙好棋,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就不再是曹孟德而是孙伯符,江东从此将师出有名。然而今日一旦得以亲睹青州军的真面目,却仍不免后怕,当时许都如果真有这样一支劲旅把守 — 哪怕只有三五千人,长途奔袭的江东将士休说劫持天子,多数怕是要有去无回了,毕竟步骑并非江东所长,要是后方再有不稳,则将万劫不复。
曹操见周瑜若有所思地微微摇头,心下得意,忍不住问道:“公瑾若遇我军,能有几成胜算?”
周瑜本是怔怔的,听他发问,方才回过神来,点头道:“北人乘马,南人驾船,此言不虚。”
曹操仿佛早有准备,哈哈大笑:“公瑾欺我没有水军不成?走,随孤下去看看。”
说着即刻拉着周瑜走下铜雀台,从人牵过马来,两人在护卫簇拥下向北疾驰,出得城门,便看到一片湖泊,内有艨艟战舰隐约可见。
周瑜奇道:“原来许都也有此等景致。“
“此湖唤作玄武池,系引漳河之水开凿而成,专为训练水军之用。”
一口气飞驰到湖边,周瑜果然看到湖的一面与一条大河相连,湖中停着几十艘大小战舰,曹操带着他登上泊在岸边的一艘楼船,士卒们有的在练习划桨,有的在训练格斗,也有拿着弓箭射对面船上草人的,十分井然有序。周瑜看得有趣,将整条船几乎都转过一遍,人似乎也轻松起来,脸上带了一丝笑意,曹操也不阻拦,任他四处查看过,才拉他进船舱坐下,笑问道:“不知比江东的水军如何?”
周瑜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半晌才道:“丞相莫非有下江南之意?”
“公瑾是聪明人,何须明言?今北方已定,自当收复江南,令天下重归一统。”
“吴侯与荆州刘景升皆是汉臣,丞相师出何名?”
“既是汉臣,天子有召,哪有拒不来朝之理?”曹操颇有玩味地看了周瑜一眼,又道:“昔日孤命孙仲谋送子入朝,听闻为公瑾所谏阻。既如此,孤体谅他怜爱幼子,就让吴侯亲自入朝岂不更好?”
周瑜看着窗外演练的士卒,摇了摇头,“青州军虽勇猛,可大江之上风浪颠簸,恐难施展。”落日余辉洒进船舱,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光芒,本就俊朗的眉目又平添了几分柔和。
曹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涌动的暗流,点头道:“闻得刘景升近来病重,他的两个儿子公瑾多有听说吧,孤想借他的水军一用。”
周瑜眼里闪过的一丝忧色没能逃过曹操的眼睛,似乎尤嫌不足地加了句:“公瑾在南,孤或有顾忌,今公瑾在许都,孤何忧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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