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寻觅
一、 失散
桃花,很美的桃花。一从从一簇簇,开得妖艳诡异。
风筝,飘摇的风筝。风从哪里吹来?又要吹向哪里?要带它到哪里?
树下有孩子在奔跑,穿长衫的少年,白色的衣衫上沾着飘落的桃花瓣。手里牵着风筝的线,一路跌跌撞撞。
“公瑾!”谁的声音,在远处,却不是在喊自己。
谁是公瑾?
清晨醒来,周渔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又做这个梦了。从几年前到九江出差,顺便参观了三国时期的一些遗址以后,就总能梦到那一城艳丽的桃花,穿宽大衣袍的少年,笑得天真,梦里充满了单纯的幸福,醒来后胸膛里却塞满了空荡荡的失落。梦里应该还有一个人,那个不停喊“公瑾”的人,可是从来看不清他的样子,或者其实看到过,只是醒来之后忘记了。
花了十分钟把思维从杂乱无章的梦境里抽离,周渔迅速起床洗漱,今天有很重要的采访任务。收获停当,装好手机、钥匙、钱包,检查了相机的电池是满格,中性笔的墨还有多半,笔记本没有拿错。背上背包,锁好门,开车去报社。
周渔,男,25岁,《生活周刊》记者,单身。
咳咳,最后一项是应杂志社广大女同胞要求加上的。生后周刊是国内非常有名的新闻杂志,一般来说能熬到主笔都是30开外的大叔,而且会因为用脑过度而早年谢顶,因为被编辑胁迫赶稿而不修边幅。于是像周渔这种有思想有品味正直诚恳最重要的是阳光帅气玉树临风为人谦和更重要的是至今单身的男性,一定会被杂志社里所有已婚未婚的,上至以作风强悍雷厉风行闻名的总编下至喜欢聊八卦攀比哪个的孩子更有出息的保洁大妈以各种眼光各种垂涎。当一个优秀的男人是单身的时候,他是属于全体女性的,每个人都可以各种理由接近他,关心他,帮助他,可是一旦这个优秀的男人被某个女人占领了,他就不再属于大众了。于是,虽然周渔在杂志社拥有无可比拟的超高人气,居然没有一个女性主动示好。因为在保洁大妈前台小妹的带领下,任何动过要独霸周渔念头的女人,首先会被当做内部矛盾解决掉。
于是,周渔的单身,其实是杂志社所有女性相互妥协的结果,而非他自愿,虽然他本人恋爱的意愿也不是很强烈。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能进生活周刊的人都有一定的怪癖。比如总编大人无论冬夏都坚持戴围巾,各种样式各种材质的围巾;又比如资深主笔汪晓喜欢边喝咖啡边抽烟;又比如跟周瑜一起招进来的编辑苗苗喜欢把手指甲涂成各式各样奇怪的颜色,然后洗掉再涂再洗,如此往复;再比如周渔,他非常喜欢出差,而且能适应任何交通工具长途短途都无所谓,晕机晕车晕船什么的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因为周渔曾经创下连续14天跑7个省乘遍人类能使用的所有的交通工具而且回来之后没有请假休息,被誉为生活杂志社三大奇技之一。
从很小的时候起,周渔就喜欢到处跑。放学总要尝试各种回家的路线,看路上匆匆忙忙的路人,慢悠。悠晃回家。大一点了就想要出去旅行。总是不能安定的呆在一个地方。
开始的时候周渔只是觉得可能是男孩子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在作祟,后来越发觉得自己如此想要到处跑,其实是在找什么东西,或者找什么人。心里偶尔浮上来的诡异感觉,并不是不安定,而是残缺感。
如果生命的开始不完整,我来到世上的目的是否就是寻找失落的那部分,然后补缺这残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