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里因为要维持稳定的原因,税都收得极低,所以一年下来没有什么太多节余。孙权一手托着自己的额头,一手托着自己的腮帮子,心里想着果然是不能紧着动兵,这连钱都没有呢。
但不能一直都这样。不能。
新年的那个晚上,在宴请了宗室与众宾客,陪着母亲聊完天,待母亲睡下了之后,孙权一个人拿着一壶酒来到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里有他父兄的灵台,他相信在这样一个亲人应该团聚的时候,他父兄的灵魂都会回来这里,看着他。
他拎着酒壶,不紧不慢地把酒均匀地撒到地面上。
“父亲,我现在虽然可能还不行……但有一天,我会为你报仇的,一定会的。”孙权摸了摸父亲的灵位,看着屋顶,仿佛能看穿它看到外面的天空那样看着。然后孙权又走过去摸了摸兄长的灵位,但一时却说不出话。
孙权的心里有一点隐秘的想法,这些想法他不想也不能与任何人说,甚至是周瑜也不成的。但无论是多隐秘的事,他总需要一个出口,而此刻面对着兄长的灵魂,在这空无一人的屋子里,环境的氛围诱使着他慢慢把那些话说了出来。
他说得声音很低又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就像故意掩饰着认真。“兄长,这一年……有人叛逃、有人不服我、甚至还有人叛乱,也许是他们都觉得我远不如兄长吧。公瑾说他们是瞎了眼,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至少走过这一年了,兄长。”他把壶中的最后一点剩酒喝掉,“我会证明自己不比你差,一定会的……如果是这样,你也会为我欣慰的,对吧?”
终于把这些话吐出来,孙权一时像脱了力,他慢慢地坐了下来。地有点凉,但坐着的感觉还挺踏实的。
坐了一会儿,他觉着也够了,差不多了,发泄什么的一次足矣,再多了就损人的心志。他拎着空酒壶就慢慢地走了出去。
出去之后发现刮起了大风,挺冷的。抬头就看见一个人靠在树上,那人的脸在灯的阴影中看不清,身上似乎有一层薄薄的霜,一看就站得很久了。孙权虽然看不到他的脸看他的身形就知道是周瑜,或者说孙权什么都不看也知道这是周瑜。如果说会有挺多人来拜祭的话,那会选在晚上来的大概也没有几个,而这些人中会因为看见自己在里面不想打扰就站在外面的人大概也只有周瑜了。
那个人确实是周瑜,他也的确来得挺长的了。白天张昭他们过来的时候,他没有跟着,晚上却自己一个人来了。却正好看见孙权拎着个酒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走进了屋。周瑜觉得这个时候让孙权一个人可能会好些,就没有进去。
罢了罢了,其实也没必要看,大活人都看过那么多次,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周瑜想着,就靠在树上,看着今夜没什么月亮,星光却很盛。
那件我们都想做的事情,不管你在不在,它都还要继续的不是吗?这一年的时间让我想得更明白,其实我不重要,你也没那么重要……或许我们都不重要,但是它重要。
脑子渐渐有些混沌,似乎想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但他就是不愿走,也许,是因为今夜的星星太美了吧。
孙权看着周瑜静静地靠在树上,犹豫着不想打扰他的思绪但又觉得外面天实在太冷想赶紧让他回屋里去。这个时候,周瑜却先回过神看见了他,依然是垂下眼看不见表情,声音在风刮着树枝的伴奏中也显得不是很清晰。
“将军父兄的名字究竟能成为天上多亮的星辰,其实就在将军的身上。”
这话可能有些没头没尾,但孙权却一下子听懂了,他直到这是份期待,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走过去拉住周瑜的手,真凉啊,不由得又握紧了些,“公瑾,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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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能明白周瑜的话是什么意思,请参见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