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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酱油的 2016-07-02 10:55

[原创] [蒙瑜] 河山空念 (修订版已完结) by fayi

文里的作者认真考证含蓄写文，文外的作者就是个逗逼，我就是那个逗逼……我本来想注册一个同笔名的ID来发文，但是鉴于此地不能注册英文名，就这样吧。验明正身则烦请给我的百度ID(fayisangoku)发个站内信。

这是我去年年末起草的蒙瑜文，几经修改，网上可以找到原始版本和之前的改动版本，但是现在终于找到组织了，前来寻找同好。最新修订版删除铺陈，优化文辞。

从来非授权转载的txt网站给我写的文案就比我自己写得好、写得情深意重，那这回我自己只能努力涂一个燃燃的预告，如下：



“至尊在江左，便是南面称孤，若请降，今后便似笼中之鸟，何异于阶下之囚。张公于心何忍？”

“公瑾，我们起于江淮，至尊继位以来，尽心经营，交御江东世代大族，然而终究他们是主、我们是客。如今曹操大举王师南来，刘表闻风丧命，刘琮不战而降，江东人心惶惶。这民心的向背，便决定了疆场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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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敌方是曹操率领的一统宇内的王师，己方是天子封赏的吴侯，谁更在理？更何况曹操收编了荆州水师战船，又占据江陵的上游位置，周瑜率兵逆流抗敌不才是兵家大忌？这周瑜想要抗曹，一如过去讨逆将军想要奇袭许昌，周瑜真不愧是孙策的好兄弟，大胆起来，两人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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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乃古之郢都，四通八达，又扼守长江，进则可北伐中原，西则可直取益州，乃兵家必争之地。此时此刻，周瑜若不乘胜追击，进伐江陵，难道要坐视曹操缓过气来，让曹操早已布置在江北的六军齐发，反而扼住江东的咽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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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曹操留下六军，遍布荆州北部，乃至徐州汝南，是想牵制我、分割我，现在曹仁围不成、分不成，等得不耐烦，因此在江陵集结军队，等待与我军大战，这正是我在等的，再此瑜先祝各位旗开得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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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没有南郡作为后援点输送辎重，吴不能跨荆州而有蜀地，我必须赶在刘备屯驻江陵之前取得益州，结援马超，用事实向至尊证明取蜀全据长江才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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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周瑜当初敢举江东精兵抗曹，敢对刘备保证用三万精兵破曹给他看，如今竟要为了一己名誉，而坐失这千载难逢的良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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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瑾，我只要你好好的！主公能否问鼎天下，将来终有分晓。”

打酱油的 2016-07-02 10:59
一

兴平元年秋。其日风清日朗，空气里有一丝燥意，空中时有高翔的鸿雁掠过。历阳县外的营地里，年方弱冠的孙策慷慨陈词：

“现下我借着协助舅父为袁公路攻伐刘繇之由，才暂时得以不受袁公路驱使。我们唯有尽速渡江击败刘繇，夺回江左祖辈父辈世世代代居住之地，才能有立锥之地，才有可能脱离袁公路。

“袁公路上表天子，表我为折冲校尉——他始终不肯给我一个将军头衔，就是为了阻止我们自立！他吞并先父部曲，只还我千余人数十马匹，多亏舅父前来会师合兵，外加本地士民归附，才令我军增至五六千。今后仰赖诸公襄助，令我军军纪严明，有口皆碑，我军才能不断发展壮大。”

众孙坚旧部程普、韩当、黄盖、朱治等听少主说得头头是道，外加其丰神俊朗、气宇轩昂，虽年少，却极富乃父之风；又礼贤下士，对自己这班宿将恭敬有加，便十分满意，颔首赞同，坚信少主当可重振孙破虏旧业。

“众将听令，这就随我去巡营。”

“是！”异口同声，宿将连同孙策身边的孙河、吕范，群情激昂。

经过一处喧闹的营帐，孙策一扬下颌，亲兵立马上前质问：“什么事这么吵？目无法纪了这是？”

“下官校尉袁雄，求见大帅。”

孙策策马上前，原本乱作一团的兵士见到大帅乘在高头大马上，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面对气概非凡的大帅，兵士登时噤声了。

“袁雄，你且道来”，孙策的声线清晰又悦耳，却不怒自威。

袁雄推上一少年，少年形貌狼狈，却挺直了腰背，一双大眼炯炯有神。一名低阶军官模样的人跟在少年身侧。

袁雄解释道：“这少年名叫吕蒙，虚岁十七，去年斫杀了我帐下小吏畏罪潜逃，今来自首。”

“他无编无职，为何杀你吏员？”孙策问袁雄，又对少年身旁军官模样的人道：“你是别部司马邓当，我记得你。”

邓当拉着吕蒙一起下跪，恳求道：“吕蒙是贱内的弟弟，自去年就偷偷跟在我军中杀敌，作为私兵，未在编内。我发现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我告诉他，出征绝非儿戏，那可是有性命之虞的事，可他执意从军，我怎么呵止他都没用。”

孙策奇道：“我从十多岁起，就跟着先父南征北战了；吕蒙，看你瘦瘦弱弱的，一点儿也不像十七岁的模样，如何从军呀？”

吕蒙一言不发，仰首睁大双眼与孙策对视。

袁雄为吕蒙求情：“大帅，请听雄一言。吕蒙杀我帐下吏，其实错不在吕蒙。我那吏员明知吕蒙数次跟随我军讨山越，表现出色，却还故意出言羞辱，笑他竖子无能，从军不自量力，犹如以肉饲虎。我屡禁不能止，吕蒙盛怒之下引刀斫杀了他，却是我治下无方之过。”

孙策唇角微扬，却用严肃的口吻训道：“如此说来，你帐内一团乱，是在争论如何处置他了？想必有人要顺应道义保他，有人要就事论事处罚他。我倒想问问，吕蒙，你为什么执意入伍，即便你姊夫屡屡禁止，你还窃窃跟随？”

“蒙家贫贱，不堪中原离乱，南渡来依附姊夫。可是如何教蒙年过十五六，还靠姊夫接济、勉强度日呢？蒙难居贫贱的境地，常言道，‘不入虎穴，安得虎子’，我要靠军功立身。”大眼的少年言之凿凿，不亢不卑。

孙策有一瞬失神，他想起周瑜从舒城来造访，劝自己将家眷迁去，又把大道南边的大宅一手推给自己用，仆婢用器，一应俱全。而眼前这少年过着穷苦卑微、亲戚接济的日子，却能有上进之志，难能可贵。于是孙策豁达一笑：“邓当啊，我江东英雄出少年，就让吕蒙跟在我左右，先当个亲兵可好。”

“多谢大帅赦免！”邓当顿首再拜，又向袁雄投去感激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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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谣云：大王叫我来巡山，捡到一枚小正太；不亢不卑星星眼，送给公瑾做压寨。

打酱油的 2016-07-02 11:01
二

当时刘繇委任樊能、于糜据横江、张英当利口，先前袁术派了吴景、孙贲去攻，却逾年不下。此时刘繇生恐被袁术吞并，就遣以上诸将迎战孙策。孙策却毫不担心地告诉麾下：“樊能、张英不过无名之辈，他们行军布阵那一套，舅父与堂兄与之相峙一年，早已识破，诸君无需忧心。”

此时辕门士兵来报，道周瑜自丹杨起兵来助，现已到了营外。孙策大喜，立刻与宿将及吴景孙贲一行赶至营外迎接。

来者长壮，身骑骏马，龙章凤质，不是自幼与孙策交好的周瑜又是谁呢？更令孙策欣喜的是，周瑜不仅带来了武勇过人能征善战的丹杨兵，还带来粮草辎重。

老将之中见过周瑜的都啧啧叹他和数年前大不相同，直揶揄他，问他那数年前文质彬彬手不释卷的官家公子哪儿去了。周瑜笑着一一与诸将寒暄问候。

将兵员整编安顿好，又将辎重粮草编制完，当夜孙策请周瑜在帐中叙话。

孙策大悦：“公瑾，我真没想到你到得这么快。”

“可不是，一收到你的信，我立刻从叔父那儿点齐人马粮械，直奔这儿来了。叔父身为袁公路委任的丹杨太守，说起来这不也是为袁公路出力么？”周瑜心照不宣地讽笑。

“自先父过世，我从没像今天这么高兴过！现下军中禁酒，但今日必须破例！阿蒙，取酒来。”

一会儿亲兵就送来了酒坛和碗盏。

孙策亲手为周瑜斟酒，一边说：“这营中一切从简，没有啥精致的酒器，咱就将就吧。”

“酒逢知己千杯嫌少，伯符谈那些琐事作甚。瑜先干为敬。”周瑜素来酒豪，当真千杯不醉，可以与荆州州牧刘景升的酒量相提并论。周瑜问孙策：“刘繇刘正礼现处吴郡曲阿，秣陵的薛礼和县南的笮融依附刘繇，推举他作盟主，你心下可有主意？”

孙策反问：“公瑾意下如何？”

周瑜知他这么反问便是已有定夺，遂直言道：“我看你是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即便刘繇身负皇命，担任扬州刺史，他所统率的不过乌合之众。笮融作下邳相时，受陶谦之命督徐州三郡运粮，可他倒好，挪用三郡公粮，大兴佛寺，浴佛设酒饭，铺陈十里，费用数以亿计，那陶恭祖竟能忍让！一旦曹孟德攻袭徐州，笮融就立马胆怯了，望风而逃，逃到广陵。广陵太守名士赵昱礼遇他，笮融反而杀了他，放兵大肆掳掠后离去。陶恭祖忍让笮融，想来是因为惧怕，可这样一个陶恭祖，昔年能强行征召启用赵昱，又有能耐逼得当初的彭城相薛礼逃至江南，真是大鱼食小鱼。”

孙策拊掌大笑说：“公瑾审时度势，犀利之至呀！陶徐州在世时能软硬兼施征召赵昱，逼走薛礼手法悍然，却惧笮融；笮融在徐州为所欲为，却不敢与曹孟德短兵相接，且其毫无军纪，四处劫掠，失民心，自然失势！公瑾，有你在，我事定成！来，阿蒙添酒。”

吕蒙再次送酒来，周瑜瞧了这个亲兵一眼，诧异道：“你怎么收了这么小的亲兵？”他转而问吕蒙：“你叫阿蒙？”

孙策笑着抢答：“他可不小了，虚岁十七，讨过山越，杀过羞辱他的士吏。”

吕蒙正色道：“吕蒙见过公瑾大人。”

这下轮到孙策面露异色：“哎哟，我在营里初见你，那时你生死尚待定夺，你却还一副傲气模样，今儿怎么这么谦虚？”

吕蒙想自己只不过是折服于周瑜的言谈气度而已。他睁着大眼有点委屈地看向周瑜。周瑜立时解围道：“伯符莫要拿阿蒙说笑。早几年的时候，你自己也没比阿蒙现在懂事。”

“哎哎哎公瑾，你胳膊怎么朝外弯呢。”

二人复又笑语晏晏，秉烛夜谈抵足而眠不题。

打酱油的 2016-07-02 11:03
三

果如孙策所自信，他军锋所向，无往不利，遂率军一举进攻横江、利口，首战即克捷，刘繇派遣的樊能、张英、于糜败走，于是孙策军乘胜追击，渡江南下。

孙策南下，由于从发兵前他就极重军纪法度，故而军士奉行命令，不敢妄取民资，连田野间鸡犬菜菇都不敢擅动。百姓听说来了这样一支军队，既庆幸，又感激，便争相送牛送酒来犒劳。

百姓又见孙策容姿俊美，性情豁达，和平民也能有说有笑，全无肃杀之气，一时间民众没有不佩服爱戴他的，都愿为他效命：或愿从军，或愿资助粮草。

孙策是民心所归，自然所向披靡。不少郡县原本属于刘繇节度管辖的或据城自立的长官听闻孙郎来，干脆纷纷弃守城郭，逃入山野丛林，或销声伏匿，或结附山越宗帅。于是孙策攻取刘繇囤积粮草军械的牛渚营格外顺利。又攻取刘繇布置在海陵、湖孰、江乘的别部，皆拔。

刘繇因外围守军皆败，不得不亲率军士与孙策交战。刘繇一贯自视甚高，怕将来许子将笑他不会任人，坚决不肯启用前来探望他的太史慈为将。但刘繇哪能抵御士气正盛的孙策军的猛攻，兵败不得不弃守曲阿，逃去丹徒。

孙策进驻曲阿，劳赐将士，发布恩令，告谕诸县：

“劉繇、笮融等人的故旧、部曲，若来归降，一律不问罪；若愿从军，就入军户，去除民籍，免除徭役；不乐意从军的，概不勉强。”

不到一旬，江表力士从四面八方云集，孙策得到二万余兵，骏马千余匹，威震江东。袁术见此，也只好自称已表荐汉室命孙策为殄寇将军。

江表初平，虽然山越仍会不时作乱，但孙策自忖足以应对，就请周瑜回丹杨去，拜托他就近观察袁术动态。

周瑜整治兵马行装；孙策在中帐与麾下各将领商讨征伐会稽山贼、平定山越作乱。会罢，孙策唤吕蒙帮他卸甲更衣。这一年，吕蒙总算正儿八经上了战场，再也不用偷偷跟随。

孙策随口问吕蒙：“身在行伍，比卖力作战更重要的是什么？”

吕蒙想了想，答道：“是大帅指挥得好。还有公瑾大人建议绝妙，大伙才能指哪打哪，多伤敌，少受伤。比如公瑾大人让主上诈死、唔、诈病，对敌军来了一招瓮中捉鳖。还有张长史为主上捉刀推恩著信，令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大。”

孙策闻言大笑，赞吕蒙说得好。此时周瑜进来帐中辞行，问他笑什么这么开心，孙策俱以告知。

周瑜对这个生得比实际年龄小的少年郎很有好感，就顺便教导说：“所以要多读兵书。”

孙策附和：“是呀，权弟十岁出头时，书已读得极好，乡里闻名，以后一定能举茂才、辟孝廉！阿蒙可得好好学着点。”

周瑜对孙策不客气道：“别净说阿蒙，你自己也是。此次你与诸公平定吴郡，乃是攻城最下；虽推恩著信都做得很好，但想来是张公的主意。我们信望还不足，外加尚未获得朝廷认可，不得不出攻城之下策。待你尽得祖上世代居住的江东之地，切记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

孙策佯作抱怨状：“公瑾小我一个月，偏偏教训起人来简直和张公无异。既然有你、有张公、有子衡，你们谁不会时时劝诫我，让我做正确的事啊！”

周瑜拿他没办法，又听他关照了些琐事，才辞行。

吕蒙见两位头儿亲密无间，好生羡慕。主上勇冠三军，公瑾大人智勇双全。先前他只想建立奇功，脱贫上进，可此时又多了个奢望，愿人生也能得一位知己诤友，可世间如公瑾大人者又有几人。

打酱油的 2016-07-02 11:05
四

此后，孙策平定吴郡严白虎和会稽郡王朗，据有一方疆土；袁术则派了堂弟袁胤代替周尚作丹阳太守，将周尚和周瑜召回寿春。

周瑜在寿春，与孙策书信往来。听说王朗降伏后，孙策仍命他为郡内最高佐吏，又命原本王朗的佐吏、负有盛名的会稽大族后人虞翻为功曹。周瑜心下欢喜，觉得孙策大有长进，这许是二张的功劳。周瑜又想孙策的亲兵阿蒙不知如何了。他少有壮志，意志坚定，心念又纯，这样的可塑之才，若殁于锋镝，就太可惜了。

是年，袁术有僭逆之谋，他以为孙策总该支持他，却不料孙策修书与他，劝他效忠守节，以报汉室。孙策明摆着以冠冕堂皇的理由，脱离了袁术，申明了立场。袁术愤愤不已。

曹操忙于扫平中原，便瞅准了时机，于次年遣议郎王浦以天子诏书拜孙策为骑都尉，暂领会稽太守，算是默许了孙策立足江东，孙策此时方知袁术所谓表荐他为殄寇将军，原来只是袁术煞有介事而已。孙策牢记周瑜关照的上兵伐谋，既然汉室派人来加官赐爵，不如坚持请求将军的封号，自己当上将军，才好给部下加官。见孙策坚持，王浦便遵承汉制，假孙策明汉将军，命其助讨袁术。

自此孙策算是获得汉室与群雄认可，周瑜越发看好孙策，认为他说不定可能起于东南，承运代汉。五月袁术称帝，周瑜坚决说服叔父和其他族人暗中和僭越称帝的袁术撇清关系，免遭连累。

及至建安三年，孙策进一步扫平吴、会。刘繇煽动的会稽山贼祖郎以及之前在神亭与孙策不打不相识的太史慈均因孙策不计前嫌而加入其麾下，孙郎建功立业，求才若渴，冰释前嫌，时人称羡。

曹操为显招安抚纳之意，向天子上表，荐孙策为讨逆将军，进封吴侯。

袁术在寿春不得人心，又频遭群雄讨伐，此时想起任用周瑜作大将。周瑜此前就想摆脱袁术，为免受牵连，便托词求外放为居巢的长官，道是方便为袁术与孙策军隔江相峙，袁术闻言感忙答应。

周瑜到任不久，便收到孙策修书请他前去会合，周瑜就想方设法弃官脱身，往江南而去。至此，这对分开两年有余的兄弟终于再度聚首。

打酱油的 2016-07-02 11:08
五

孙策亲自带仪仗迎接周瑜，任命周瑜为建威中郎将，给兵二千，军马五十，又赐宅第、鼓吹，荣赐无与伦比。

孙策一行前呼后拥，一路敲锣打鼓将周瑜送到新宅。见周瑜对宅子露出诧异的神色，孙策道：“怎么，只允许你给为兄大宅，不允许为兄给你建造屋舍？当年你非推给我的道南大宅，不是连仆婢器用都一应俱全？”

“伯符兄是不是恨不得连妻室都给我准备好了放在这金屋里？”感激之余，周瑜不忘揶揄。

“嘿，公瑾真有见地，哥哥我这就去给你说亲。”小霸王好语笑，有机会揶揄人，自是当仁不让，“但我怕兄弟一表人才，百年难遇，万一媒人太多，阻塞了江水可如何是好。”

这时孙策的扈从都强忍着笑意。太史慈比孙周二人年长十余岁，他知孙策风趣，却不知他如此诙谐，一时都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去应对，倒是跟在后头的吕蒙见两个头儿和多年前一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子明笑什么呢？”孙策故作不满。

这年吕蒙年及弱冠，张昭因欣赏他不仅好学上进，进步神速，而且谦恭有礼，懂得进退，便举荐他担任别部司马，继承他亡故的姊夫邓当的余部，又为他取字。正因蒙与明对照，又寄寓了美好的愿望，故取表字子明。

这时周瑜也注意到吕蒙，没想到短短两年多，这孩子快长成大人了，周瑜以长壮著称，周瑜自忖，这子明的身量比起自己已不遑多让。

吕蒙作揖，回答孙策：“蒙听闻结亲要长幼有序，不可逾越。”

孙策三步并作两步快走到吕蒙身旁，冷不防一拍他后脑，“张公和权弟劝你进学，难道是劝你做五经博士将来好笑话我？”

吕蒙摸摸后脑勺，咧嘴一笑。

周瑜观他热情的笑容和孙策如出一辙，那双眼依旧大大的，炯炯有神，嵌在那成长了的脸上，倒有了几分相貌堂堂的意味。

这段插曲过后，孙策又带周瑜去参观营地校场，不亦乐乎。

【恶搞番外】包养——向《同人大战》致敬
蒙：你说那时候大帅给你房子给你人马，荣赐无与伦比，算不算包养？
瑜：如果给房子就算包养的话，我可是十几岁就包养了他全家的男人！
蒙：嗯，给房子就算包养的话，那我江东可是连刘豫州都包养过的啊。

打酱油的 2016-07-02 11:10
六

晚宴上，吴侯孙策大宴侯国小朝廷的官员，席间郑重宣布：“公瑾才华杰出，与孤为总角之好，其义断金。过去在历阳，多亏公瑾从丹杨带来粮草军械船只，助我们平定江东，成就大业。若论功行赏，那么孤所作的远不足以答谢公瑾。”

其时孙策位居大汉讨逆将军，侯国里的官员都是汉臣，麾下能封拜的最高军衔不过偏稗将军，此时除了舍身突围从祖郎包围中救过孙策的老将程普，一路跟随孙策、最艰难时也不曾离弃的吕范，和孙策曾向他许诺“孤是卿知己，勿忧不如意”的太史慈身居中郎将，其余宿将旧臣，皆守校尉、别部司马之职。周瑜不曾长年追随孙策，平定曲阿后又返回丹杨，一别经年，至今才正式来归，却立即受到各种殊荣，幕府之中，无人不羡。

席间觥筹交错，人人都争先恐后向周瑜进酒，即便他是酒豪也挡不住。他本想在席间给孙策引荐曾借给他一囷米粮的鲁子敬，却没能找到时机。

鲁子敬本江淮富豪，容貌奇魁，少年轻侠，没少被乡人诟病。他借粮给周瑜，与周瑜讨论时局，连周瑜也不禁感叹他志向宏伟，目光深远，遂结为知交好友。周瑜认为，若同辈人中这样深谋远虑的助力多一些，孙策定能如虎添翼。

正因为出身富豪，为人又豪迈傲气，初到江东的鲁肃本就只想先了解孙策的为人，而后再考虑是否追随他，无奈在这席间，颇受冷遇，索然无味，但他此后还是在周瑜的挽留下在吴郡住下了。

与鲁肃相反，吕蒙则好久没这么兴致勃勃了。刚做亲兵的时候，他终于不用再偷偷摸摸从军，他恨不得屡建奇功，此外则没有多余的想法。那时是公瑾大人的出现让他看见主上人之常情的一面，让他明白光一个人拼杀成就不了奇功，而是要有一班兄弟，最好其中还有“英俊异才”，与自己同心同德。因此当他获得进学机会时，便十分珍惜，他也想成为能与公瑾大人并肩作战的人，于是学得卖力。而今日的宴会，似乎预示着今后公瑾大人与大家是一家人了，吕蒙高兴得目不转睛地盯着周瑜，直到周瑜踱到他面前。

“阿蒙长大了，哦，该叫你子明了，现在有出息了。”

“公瑾大人，叫我阿蒙无妨。”

“这可不行，到了你这个年纪，该受同辈人的尊重了，自然该以字相称。说来瑜和你是同辈人呀，别再叫我‘公瑾大人’了，你我以字相称就好。”

吕蒙莫名其妙地心悸，转而一阵欣喜：自己可以像主上一样和公瑾以字相称吗？许是感到面上的喜色太夸张，吕蒙赶紧低头取酒，为周瑜斟上，道“公瑾兄我敬你。”

周瑜爽气地一饮而尽，又鼓励了吕蒙一番，便移步去了别处。吕蒙握着漆制的酒盏，久久不能放下。

【恶搞番外】大众情人•盖瑞•斯图亚特
蒙：有人奋不顾身策马从重重包围中营救过他；有人对他不离不弃，哪怕在最艰难的时候；有人和他不打不相识，引为莫逆之交……为什么我觉得咱大帅是Gary Stu?
瑜：你不知道的是，将来还会有（虞）人（翻）对他说“您尽管上马，我在边上用走的，看我是不是追得上您”之类的话。主上的CP太多了，我们还是自娱自乐组CP好了。
蒙：公瑾兄英明！

打酱油的 2016-07-02 11:12
七

孙策既已受封为汉室将军，便受诏命，进讨袁术，却恰逢袁术病死。

袁术的堂弟袁胤怕自己守不住寿春，便带着袁术棺柩和军队，投奔了袁术生前的心腹——庐江太守皖城刘勋。刘勋粮少，就让堂弟刘偕陪着他们去问邻郡的豫章太守华歆借粮，哪知华歆所治理的豫章粮也少。

华歆想起来本郡的豪强宗帅们在海昏和上缭自立，不受他的管治，逃避赋役，但或许还能问他们借点米粮，于是就派了帐下吏陪刘偕一行去借粮。

宗帅们这回倒也豪爽，索性给出了三万斛米。刘偕见当地宗族如此富足，暗中起了贪心，回庐江后偷偷禀报刘勋，刘勋忆起之前孙策也与他修书说过海昏和上缭的宗帅如何富裕，贪念遂起，打算率领人马到那两地巧取豪夺。

原本孙策得知袁术死，便打算出兵攻打黄祖，意在报杀父之仇，却在半路听闻刘勋出征海昏和上缭，他便断定刘勋是去劫财，便派斥候去两县送信，报知那儿的宗帅坚壁清野。同时，他暂缓攻打黄祖，委派堂兄弟孙贲孙辅前去拖住刘勋，径自与周瑜共领两万人浩浩荡荡向庐江郡治皖城进发。

早先，孙策为袁术攻下陆康治下的庐江，袁术本是许诺让孙策接替陆康担任太守之职，可是袁术一再食言，最终委派了自己的亲信刘勋出任太守，孙策如今总算得到了报一箭之仇的时机——刘勋大军被牵制在外；袁胤带来的人马中，有不少人在袁术病死后本就有意投奔孙策，只是被刘勋吞并，辖制了行动；外加周瑜是庐江舒城人，家族的恩信著于庐江。此时孙军里应外合，如入无人之境，不久就攻拔皖城，控制了庐江郡，兼并了投奔来此的袁术百工、鼓吹、及部曲三万人。

孙策上表天子，荐李术为庐江太守，留下三千人布防，便将其余人马带回吴中。而刘勋在两县宗帅坚壁清野之下未得好处，又亟闻失了庐江，正仓皇失措时，被孙贲孙辅所破，逃到沂县，筑垒自守，向刘表告急并向黄祖搬救兵。

攻拔皖城后，江东的另一件大事，便是吴侯的亲事。

孙策对周瑜戏言道：“桥公的两位女儿国色天香，但能得到你我二人作夫婿，桥公也该庆幸，姑娘们也该欢喜了。”

“看你那翘首期盼的模样！身为吴侯，君侯请自重。”

孙策执周瑜手诚恳道：“我这不是期待与公瑾亲上加亲吗？从此我们不仅是兄弟、是挚友，更是连襟，我的孩儿便是你的甥儿。”

不久，吴侯大婚，从皖城带回的百工和鼓吹都有了用武之地。是日盛宴，孙策和周瑜都被下属灌得几乎不省人事，被亲兵们分别送去了洞房，其余将吏行有余力的，甚至欢饮达旦。

吕蒙自然替他们高兴，也乐得看热闹，后半夜醺醺然睡去，做了一夜绮梦，醒时他想起梦里公瑾的姿颜犹为清晰，他想自己大约是羡慕两位头儿各娶国色天香吧，但总觉得哪儿不对。

【番外】《子不语》
瑜：明明是伯符自己要娶妻，非要拉上我。
策：你说我怎能不拉上你？我娶俩太贪心，我娶一个，那谁配做我连襟？难道是某个满脸横肉的宗族豪强？难道是曹阿瞒？如此，每次举办家宴就要倒尽胃口了好吗？还有，我娶，你不娶，你基得太明显，是打算出柜吗？
瑜：后世的史书说你“美姿颜，好语笑”，其实是在帮你掩饰口舌之利吧？你封侯难不成是靠毒舌？我说不过你，拜你做兄长吧。
策：我本来就是你大哥！听说后世的笔记体小说选录的《子不语》里面，就把我们写成了不纯洁的关系呢！但有一言甚为精彩——“彼盖世英雄”。
瑜：什么是小说？
策：这个……我也不知道呢！
瑜：这不就结了。赶快洗洗睡去吧。子不语，怪、力、乱、神。

打酱油的 2016-07-02 11:15
八

时值建安四年，周瑜为中护军，助孙策统领全军讨伐黄祖。起先黄祖的儿子黄射带了五千人马救刘勋，却被孙策击破，黄射、刘勋皆逃遁。孙策收编了刘勋的余部和船只，进军夏口，讨伐黄祖。于十二月初八抵达黄祖所屯军的沙羡县。刘表派侄子刘虎、南阳宗帅韩晞助阵。十一日平明时分，孙策亲自跨马掠阵，并令鼓手大声疾击太鼓，以齐战势。

孙策身先士卒，带领周瑜、吕范、程普、韩当、黄盖、孙权等越度重重壕沟坑堑，于是吏士奋激，百倍踊跃，争相竞逐，迅疾如飞。一时战火纷飞，弓弩齐发，箭矢如雨，到了辰时，黄祖军就溃散了，死伤超过两万，黄祖侥幸逃逸。

事后，曹操收到孙策进献给天子的战报，直对左右感叹：“猘儿难与之争锋”，又值北方多事之秋，曹操便照旧抚纳孙策，宗室间相结姻亲，又让扬州刺史严象推举孙权作茂才，给足了孙策面子。

周瑜在拔皖城、破黄祖作战中，均建奇功，声名日盛，俨然吴侯之下第二号人物。

回军途中，路经华歆治下的豫章。孙策对周瑜提起：“太史子义刚加入我麾下时指出，虽说华子鱼是名士，治理豫章清明得很，颇得人心，但看他放任宗帅在海昏和上缭自立，不受管治，可见他不过一介腐儒，饶是有良德清名，也没有作战筹略之才，至多不过自保一方。豫章战具精兵皆不足，公瑾可否为我拿下此郡?”

“伯符能征善战，故而士民归心，然而我军刚经历过大战，将士们都还等着回吴郡呢。”

“机不可失，公瑾看如何是好？”

“我昔年辞别时，一再强调别忘了上兵伐谋。那时候我们资源少、名望低，故而伐谋也不管用，只能用最下的攻城之策。而今，我们刚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吴侯又勇名在外，华子鱼又有什么勇气与你争衡？只消遣一说客，得那豫章郡犹如探囊取物。”

孙策大悦：“天赐公瑾助我，我看虞功曹可以为我作说客。”便遣虞翻前去。

虞翻到豫章郡，他身着书生服，头戴葛巾，与华歆会晤。他问华歆：“您在海内的声名，比起我会稽郡过去的王府君如何？” 华歆礼貌自谦地回答：“自然是比不上王府君。”虞翻又问：“豫章有多少粮草，军械精良吗？军士吏民有没有讨逆将军善战？”华歆自愧弗如地对答：“那自然是比不上贵郡的讨逆将军。”

虞翻乘胜追击：“讨逆将军智略超世，用兵如神，您也亲眼见到他是如何战胜刘扬州、又如何荡平我会稽郡。如今您守着孤城，又自知兵士、军械、粮草都不足，如何与讨逆将军一战？现在大军已经开到了附近，如果开战，必然波及平民，华府君与其届时再追悔，不如趁早作打算。”

虞翻点到即止，自行辞去，华歆认为虞翻句句在理，次日清晨便出城迎接孙策。

孙策回师途中并顺路探访病逝的刘繇的家人，虽是就是敌人，他却能以德报怨，善待其家，士大夫中有不少人称赞他。及后，孙策在夜中想起此事，心忖这便是公瑾和张公所强调的治国之术吧。

打酱油的 2016-07-02 11:18
九

孙策领军还吴，周瑜留镇巴丘。这两人岂能料到，这一别，便是永诀。

越明年，孙策的亲兵将讣讯传到巴丘军营中。周瑜闻之色变，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他负手从营帐的一头走到另一头，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将兵赴丧。

周瑜至吴，遇到吕范仅带了一些扈从前来奔丧，而功曹虞翻因担心若诸将都返回吴郡，各地宗族豪强和山寇恐怕会趁机作乱，轻则劫掠人马财物，重则江东基业不保，索性以身作则，带头留在驻地服丧。便有一批将士仿效他，也留在驻地。

虞翻凝望远处，十分痛心。他自己早就劝说过孙策：“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君侯身为人主，却喜欢微服轻装外出。传说，白龙太子到下界，见到一汪清冷寒潭，心中十分欢喜，便化身为鱼，畅游其间，不料被渔人射中。翻唯愿君侯留意。”孙策虽然连连赞同，可是往往嫌弃坐着思考太烦闷，常外出边散心，边思考。此番遭遇，也不能说是毫无征兆。

见孙权在灵堂里魂不守舍的模样，张昭便劝说他：“孝廉，讨逆将军忽然身故，吴郡、会稽的豪强必然蠢蠢欲动。讨逆将军在的时候，他们不敢动，如今，他们必然以为自己适逢良机了。所以孝廉啊，现在哪儿是能痛哭的时候，您应当振作起来。即便身着戎装服丧，非常时期，于礼制也并非不合宜，仁者因时制宜啊。”

孙权抹着泪眼，嗫嚅道：“信使来报，公瑾已经在来路上了，他浩浩荡荡，领了数千精兵来吴县，意欲何为？先兄的遗子绍儿是公瑾的姻亲内侄，比起我来，于情于理，谁更适合继承先兄的部曲和爵位呢？”

“孝廉！”张昭忿忿地用拐杖撞击地面，“既然先主将爵位托付给了您，又将您托付给了老身，老身必定拼命保护您周全啊。”

周瑜距离灵堂尚远，便喊孙权亲兵过来解下自己兵器，道是“兵者乃是凶器，我怎能带着武器去参见主公？”此时吴中其他将领对孙权并不执大礼，见周瑜这么做， 心下颇为震动。

周瑜空手奔赴灵堂，见到孙权正在哭号，张昭一干僚属在旁侍立。周瑜赶忙上前，对孙权行大礼，其余诸将随着周瑜，也对孙权行大礼。孙权大吃一惊，赶紧亲自上前扶起周瑜。

周瑜反握孙权双手，恳切地道：“此诚风雨飘摇之际，瑜将兵还吴，正是为助主公安镇江东，还恳请主公恕罪。”

“公瑾！孤感谢你还来不及，哪能怪你呀！”孙权红着眼，切切地凝视周瑜。

张昭似有所指地附议：“是啊，多亏了公瑾在危急存亡之时立刻赶回来襄助。主公，如今天下贼寇竞逐，处处是豺狼虎豹哪！您此时若是为了顾全礼制，缟素服丧，无异于给人可趁之机，引狼入室。望主公及早更衣上马，巡营巡城，安定军民之心。”

周瑜遂以中护军的身份留在吴县，与张昭共同掌管侯府大事。张昭率领僚属，周瑜统御兵将，使之各奉其职。

当时，一些寄寓在吴、会的外乡英豪就去留之事有些犹豫，鲁肃即为其一。鲁肃两年前受周瑜之邀来到江东，虽受礼遇，却不曾被孙策重用，孙策一死，江东前途未卜，鲁肃本想北归， 却被周瑜千方百计留在了江东。此后，鲁肃、诸葛瑾等外乡英豪出仕江东，陆绩、陆逊、朱桓等本地豪族子弟也始仕幕府。

【恶搞番外】江东之华
肃：曾经有仙人托梦于我，道是若我南渡，就能与“江东之花”相与为好，简称相好。可我来了都两年了，所知所闻的天香国色，不是你夫人，就是你大嫂兼大姨子。
瑜：曾经有仙人托梦于我，告诉瑜千百年后，我将被誉为“江东名将之华”。
肃：“江东之花”是大美人，“名将之华”则是名将中的佼佼者，这样的误会，不是坑爹吗？唉！

打酱油的 2016-07-02 11:21
十

孙权初步统事，想要整编军队，合并弱小的、兵少的、器用不足的部曲，矛头自然指向统兵较少、地位低微的小将。吕蒙很担心这回倘若被兼并，将来再难出人头地，便私下里赊贷，为手下赶制了一批绛红色的军服和行军绑腿，抓紧时间操练。

孙权阅兵之日，见吕蒙军容鲜整，阵列赫然，一看就知训练有素；连张昭和周瑜见了都觉得可嘉，孙权于是十分高兴，不但没有让人合并吕蒙的队伍，反而把别人的队伍给了他。

事后吕蒙拜访周瑜，感谢周瑜为他美言。周瑜开心道：“是子明自己长进了，不但知道成事的方法，还真成了事。乱世之中，朋友信义最是难得，就像过去子敬借我军一囷米，我与子敬定侨札之分。你这回能赊到布帛、器用和工匠，难能可贵。”

吕蒙看着周瑜的开心颜心头一悸，他马上不好意思地笑笑，扯开话题问周瑜：“公瑾可是在看棋谱？”

周瑜把一碗黑子推给吕蒙，问：“子明可陪我下一局否？”

吕蒙连连摆手推辞：“哎别，我从没学过围棋。”

“伯符竟没教过你？也是，你做亲兵为时不长，又恰逢战事，他哪里得空教你。”周瑜用修长的手指拈着白子道：“伯符极其擅长决机于阵间，因此他棋也下得极好。他过去和吕子衡下棋，有几局被打成了棋谱，至今还被人津津乐道。你将来统兵作战，这下棋的道理你学一些总错不了”，见吕蒙还想推托，周瑜干脆拉住吕蒙手，把棋盒塞给他，“怕什么，又不是要你学成大师。”

这拉手之间，吕蒙心跳得更快，他低头掩饰道：“好吧，公瑾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你日后有了长足的长进，伯符若有知，想必会十分欣慰，毕竟你是他亲手拔擢的。”

这下吕蒙也严肃起来，叹道：“蒙也甚念讨逆将军。”

周瑜不禁感慨：“人生天地间，生死不过骤然一瞬。斯人陡逝，瑜都赶不及与他握手言别。”

吕蒙十分感念孙策知遇之恩，年少时他作为孙策的左右跟着两个头儿平定江东，好不精彩，如今只剩下周瑜一人，形单影只。吕蒙便有一种不成形的希冀，他想变得更优秀，足以为周瑜所倚仗。“蒙不但想将来军功卓著，更想天下太平。届时和公瑾兄对饮对弈，岂不美哉？今后蒙唯公瑾马首是瞻。”

周瑜因吕蒙是自己人，便没有冠冕堂皇地推说应以吴侯马首是瞻。军中上下都奉他命令行止，而他一心侍奉吴侯，何错之有？

叙旧对弈过后，周瑜留吕蒙用饭，抵足而眠。黑暗中吕蒙大胆地设想，若能走进那个人的内心，该有多好。他被自己的想法吓着了，诚惶诚恐地睡去。

打酱油的 2016-07-02 11:25
十一

一晃三两载，时值建安八年，孙权率军西讨黄祖，攻破了黄祖舟船水军，正要攻城，却获悉丹杨、庐陵、豫章三郡的山越发起动乱。于是孙权只好收兵班师，回到豫章，命令征虏中郎将吕范平鄱阳、荡寇中郎将程普讨乐安、建昌都尉太史慈领海昏，派别部司马黄盖、韩当、周泰、吕蒙等扼守山越频繁活动的县城，以平动乱。

吕蒙擒获一二宗帅之后，就有意仿效孙策旧计，招安其党羽余部，一律不问其罪。对前来投诚的流寇和山越，绥抚之、善待之，所给待遇胜过其在山草作乱，以使更多山越怀附。孙权知悉后，甚为满意，便委任吕蒙担任原本山越作乱频繁的广德县的长官，封平北都尉。

后来吕蒙诣吴拜见孙权时，顺便拜访周瑜，周瑜在家宴请吕蒙，为之庆贺。

周瑜夸道：“子明这次独立作战，送来的战报，我都读过了，战绩可嘉，主公也十分欣慰。既然你来了，不妨和我谈谈战术。”

吕蒙对答：“山越人和流寇都藏身在深山之中，时不时出来作乱，与各地豪强宗帅，实则互为表里。我若领兵入山作战，我一进他们则退，我一退他们则攻我后军，何况山道狭隘险阻，大军过不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智者不为。不如先诱降个别头目，许以名利，厚待之，好有别的部落及流民怀附，增我郡兵户民户，何乐而不为？”

周瑜十分欣赏，起身越过几案去抚吕蒙背，笑道：“是了，子明如今是‘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当初张公劝你进学，主公也不时指点你，对你，我非得刮目相看不可。”

吕蒙敬周瑜酒道：“其实最早劝我进学的是公瑾，蒙如夤夜中得明灯。加之过去有幸得观公瑾决胜，现今常听公瑾言议，始终得感谢公瑾言传身教，让蒙习得谋定而伺机，伺机而后动。”

瑜闻而随口笑问：“定什么谋，伺什么机，请问子明可是在对瑜用攻心之计？”

这下轮到吕蒙赧然。他握紧周瑜的手誓道：“蒙之真心，日月可鉴。蒙本卑微粗人，感激主公和张公让蒙进学，可蒙之求学，终究是为了有朝一日运筹决胜，能让公瑾对我另眼相看。”

周瑜没想到随口笑问得到的竟是这种出乎意料的答案，他感受到来自吕蒙手心的炽热，又对上他热忱的眼神，不知为何心头一震，不由自主一惊甩脱了手。

吕蒙以为周瑜明知故问，却因知情而不悦，一急，反而顾不得礼数，索性跨过几案，从背后揽住周瑜，贴近他的背脊，诚挚地道：“今日失语，对公瑾班门弄斧，诚然不自量力。公瑾对我，有再造之恩。”

周瑜平复心绪，却并没有动，只是淡然道：“瑜从初见你，就一直记得你透出的正气和坚毅，你虽只小我三岁，可我不由得你视作后生，你能学好，全凭你自己刻苦。这些年听说你的治绩，又观你指挥作战，地方虽小，却已然能看出你有国士之风，我心甚慰，十分想提携你一把。如若江东像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多一些，主公定能安心治国。”周瑜实则心中甚乱，只是这淡然的语气，把那心乱压制了不少。

周瑜没有听到吕蒙的回应，只感到他的头更靠近了自己的肩，肩上仿佛可以感到他的呼吸，一时有些心猿意马。为了岔开话题，周瑜提议道：“子明莫闹，子明何时娶妻？现在你也小有所成，不妨考虑齐家。我在你这个年纪，成亲都快三年了。”

吕蒙一时没有应答，而后他深吸了口气，周瑜只听他瓮声瓮气道：“蒙不想娶妻。”

“说什么胡话呢？”周瑜听他发蔫的语气，反而想笑。

“公瑾好香。”

“你这没大没小的阿蒙！什么时候学得和登徒子一样？”周瑜不得不回身去推吕蒙。

吕蒙赶紧识相地告辞了。

周瑜兀坐在几案旁出神，似有什么在内心生发。

打酱油的 2016-07-02 11:28
十二

听说吕蒙匆匆告辞，小桥过来问，“夫君，吕子明不留下用饭？”

却见周瑜兀坐在几案前面，没有回应。小桥疑惑地又唤他：“夫君？公瑾？”

周瑜这才回过神，茫然注视小桥。

小桥再问：“夫君不留子明用饭？”

“噢，不了。小桥陪我吧。我们夫妻许久没同席了”，周瑜含笑答道。

小桥报之一笑，对周瑜说：“前些年您出征在外，这些年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总在为至尊交御英豪，不是出访在外，就是在家宴请宾客，我确实好久没和您一同用饭了。”

周瑜怀有歉意地笑笑。自己的朋友中，只有伯符和自己是升堂拜母的通家交情，更何况二人还是连襟，所以走访时并不介意让彼此见自家女眷。可是其他朋友同僚来访，他向来是不为他们引见女眷的。于是哪怕是在家邀客宴饮，小桥也并不出席。

周瑜想：当初自己和伯符攻拔皖城，拜访这对有名的姐妹花的父亲桥公，伯符蓄谋已久，非要撺掇自己一同向桥公提亲。当时他自忖终是要成家的，和这素有美名的桥小姐成亲不也是一时佳话吗？便遂了伯符意愿。当初迎娶这样的璧人，甚至有些自豪，而这些年来，小桥夫唱妇随， 对自己举案齐眉，从没有出过差错。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恐怕便是这细水长流的日子，不曾给过他心动的感觉，其中的症结，他今日好像方才明了。

不知出于哪种默契，周瑜吕蒙二人竟一直没有公事以外的会面，直到吴侯开年酒宴时发生的一桩插曲。

那晚行酒令，轮到吴侯。孙权一看到那酒筹便失笑，随手将之交给监酒。监酒念道：“投之以木桃——以舞相属。”

孙权朗声笑道：“孤可不能再喝了，孤起舞便是。”言毕起舞，舞到席间，他便高举右手，以左手向鲁肃作出邀请的姿态。

鲁肃一阵意外，但也只好同样高举右手，以左手作出回应的姿势，以舞相属。

一曲舞罢，孙权拊掌笑叹：“没想到子敬读书好、骑射好，连舞都跳得极好。是了，子敬散财好士，这些年日子过得寒苦，孤都快忘了，子敬本出江淮大族，舞蹈礼仪自然也应是出色的！孤这就赏赐你，要让你啊，富拟其旧！”

吴侯许诺罢，随即先将自己的狐裘披在鲁肃身上。众人喜闻乐见，除却张公对这种轻率的决定有不悦之色。

吕蒙对左右同袍笑道：“这回的酒筹，是谁别出心裁呀？投之以木桃……”

“报之以琼琚”，吕蒙只闻那牵系已久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是了，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吕蒙侧首，不是周瑜又是谁呢？顷刻间，吕蒙已然读懂了对方眸中的意思，便默默隔空属酒；对方也举杯示意，一饮而尽，而后二人相视而笑，不约而同有一分心动。

打酱油的 2016-07-02 11:31
十三

建安十一，周瑜那尘封六七年的利剑终于再度出鞘，他受命督宗室公子孙瑜攻打麻、保二屯的渠帅山寇。他们本是郡民，却以宗族为伍结聚，响应山越叛乱，依山傍险，不纳租税，抗拒徭役，攻破县城，赶杀长吏。

麻、保二屯乃旧战场，从前太史慈协助孙策攻打过，孙权也率领凌统、张异等讨伐过，然而，每次征讨，山民四散，暂平寇乱，不出几年，必又重新聚集作乱，从未能杜绝后患。

二屯虽然只是小聚落，却因位于孙家进攻江夏的夏口和沙羡的必经之地，不平定之，轻则少一屯据之所，重则山越可能于孙家战时于背后作乱，败坏大事。正因连年攻而不克，故而此次孙权将此事委托给军事重镇中护军周瑜，以期斩草除根，杜绝后患。

孙瑜请教：“公瑾兄，山越时进时退，时作乱时伏匿，攻之则突围消散，退军则重聚战力，着实极难对付呀。我听闻三年前我军征讨山越，用绥抚的办法收伏了不少聚落，这次我们也……？”

周瑜扬起唇角，“若是这儿的山越能那样轻易收伏，主公也不至于委派我们来了。仲异，你看那。”

孙瑜看着眼前这冬季光秃秃的田，疑惑地问周瑜：“这田地有什么特异之处？”

“且派我军将士安营扎寨，在此处屯田。”

孙瑜不太确定地问：“这是……要相持到明年？”

周瑜颔首，“这儿的渠帅山民，凶悍又猾诈。往年，贼出时蜂拥而至，贼退时鼠窜山林，所以贼来攻时，有时我们的守军挡不住，便让他们掠去粮食财物和民户；一旦我们集结了力量去反攻，他们就逃入山中险阻，凭着对地形地势的熟悉，让我军追不上、找不到。与其入山正中他们的圈套，不如以逸待劳，等山寇来抢粮时打他个正着。”

“公瑾兄高明！可是，到时候我军看守田地，势必分兵，如果宗民山越集中兵力来抢粮，一一击破我各处薄弱的守军，可如何是好呀。”

“谁让你广种良田了？这儿的田地，我军只种一部分，也只守一部分，可宗堡里的宗帅，却万万少不得这一部分，否则士民甚怨。农时耕作，闲时操练，战时集中兵力围住这一部分田地，一边招降，一边打击山越，这点还做不到么？除了守住自己屯的田，我们也能时不时声东击西，去抢抢宗民种的粮呀。凡是有愿意投诚的，都立刻赏粮，将之编入军户或民户，恩威并施。”

孙瑜恍然大悟道：“公瑾兄，我适才醒悟道：兵法云：‘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故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虽然我们现在不是远征，运一次粮不至于出发时二十钟，一路消耗，到这儿只余下一钟，但是若能就地取粮，若能取敌之粮，便不仅能够节省粮草，更能壮我势力！此消彼长，必能早日克敌制胜。若非公瑾兄，我读的兵书还真被我读成了纸上谈兵。谨遵公瑾兄教诲！”

春种秋收，一转眼就到了田里粮食成熟的季节。孙瑜先是派兵处处抢收宗民种植的粮田，出奇不意。等到渠帅反应过来，怒气冲冲带人来抢孙军屯田种出的稻谷，孙瑜早就集结了军势，重兵守营，以逸待劳。

时间一长，山贼便知道聚众，专攻一处。山寇每多聚集一部落，孙瑜来报，周瑜反而很高兴。孙瑜问起缘故，周瑜指出，虽然贼寇为数众多，但部落之间、宗族之间，渠帅不能相互统帅，反而相互不服，各自为战，不过是乌合之众。最好他们聚集在一起，相互拖累，我军正好一举击破。

结局不出所料，周瑜部下全破二屯，斩其首领，俘虏万余口人。

打酱油的 2016-07-02 11:34
十四

周瑜班师回吴后，意外地收到了甘宁送来的拜帖。四年前自己在吴中料理人事时，吴侯讨伐黄祖，黄祖水师败退之际，其麾下的猛士甘宁射死了轻舟追击的老将凌操。然而事后，黄祖却一如既往不待见甘宁，这回甘宁索性借僚友苏飞为他求得外放为邾县长官的机会，前来投奔吴侯。

周瑜素闻甘宁少时轻侠，有锦帆贼之称。他和手下健儿泊船则用锦缎系舟，扬帆则剪断锦帛，铺张放肆至此；后来竟转性，不仅读书，更转而做将军，实在是个奇人。周瑜倒想见见这个在溃散的黄祖军中犹能射死勇将凌操保护黄祖撤退的骁将是何许人。

甘宁拜见这位他心目中的侯国栋梁，周瑜却舍弃了一切寒暄，开门见山地问甘宁，可有计策取黄祖。

甘宁哈哈大笑，知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便当仁不让地指出，“黄祖年老昏聩，贪财嗜利，不体恤善待下属，吏士自然心怀怨恨。黄祖不能治军，所以舟船军械，都年久失修，军心不齐，既无心战斗，也无心务农，若吴侯前往，必能攻破夏口。”

周瑜不禁觉得甘宁极具胆魄，便想考考他的方略。

甘宁胸有成竹地对答：“自是应该尽早攻破黄祖。刘表依仗黄祖守天堑，才能保有荆州，黄祖凭靠刘表纵容，才能保有地位，两人互为唇齿。一旦攻破黄祖，扼守荆州关隘，即可西行，渐图巴蜀。但一切兵贵神速，图谋荆州，必须赶在曹操之前。”

没想到甘宁竟能着眼天下！他这番战略，在周瑜看来简直如同知音。周瑜当即认定，鉴于甘宁熟悉荆州，可以为吴侯作先锋，尽早再征黄祖。周瑜留甘宁用饭，稻米河鲜蔬果，一应俱全。

隔几日，吕蒙来访，周瑜对他提起甘宁的见识，吕蒙也十分佩服，极为赞同应向吴侯举荐他。

于是，甘宁得到时机，在朝堂上提出这番破荆州守险关全踞长江的战略，竟连张昭也无法驳斥。吴侯向甘宁敬酒，和颜悦色说：“兴霸，今年讨黄祖这事，就如这杯酒，全交给你了。”

为庆贺甘宁归吴，吴侯特地邀请诸将畋猎，为之接风。这朗朗晴空下大张旗鼓的畋猎，让众将士都跃跃欲试。

“让我为中护军开路吧”，吕蒙手执马辔，侧身回首对周瑜笑道。

周瑜随即伸出了执弓的手，猎弓拦住吕蒙去路。“都年近而立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着急？”

“蒙常为先锋嘛！”

“子明务必记住持重。”

“我情愿一辈子为中护军作先锋、作锋矢。”

周瑜莞尔摇头，“到战场上再说吧！这猎场上开路先锋之功，不妨让给年轻人吧，不必躬亲。”

吕蒙便调转马头，和周瑜齐驱并驾，侧首轻笑道：“也好，那我就一辈子为公瑾作护盾。”

周瑜望着他灿若星辰的双眸不答，随后移开视线，只按辔看年轻小校们争先出猎。

打酱油的 2016-07-02 11:38
十五

次年，孙权再次对周瑜委以重任，令他为前部大督，自己则统兵在后，再次出兵征讨宿敌黄祖。

挥师西进，驻军寻阳。孙权不禁感叹，黄祖这一宿敌还真是屡征不克。昔年先父丧生于黄祖部将的伏兵之计，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九年前先兄率大军在沙羡县与之大战，尽管黄祖几乎全军覆没，但还是让他给走脱了。骁勇如先兄，竟也没能擒杀黄祖。自己五年前讨黄祖，虽然击败了黄祖的水军，却因山越作乱，不得不退兵，还丧失了一员勇将凌操。去年讨黄祖，又不克。今年终于委派公瑾督前部大军，五年前那救了黄祖性命的福将甘宁也投效了自己，今年理应获胜了吧……思及此，孙权望着水波，不禁叹息。此时，左右却禀报，吴范登船求见。

吴范卜筮预言、推算灾祥，事事精准，由此而显名。孙权听闻他接舷求见，料知必有预见，当即召见他。

“恭贺至尊大捷！”吴范行大礼。

“未克黄祖，文则倒说说，孤何捷之有？”

“请至尊听范一言，宜尽早出兵，大捷可至。”

孙权担心尚未准备周全，眉眼间略有犹豫之色。

吴范鼓励道：“至尊莫忧，我为至尊担保，此战必能生擒黄祖。”

孙权遂坚定了决心，命周瑜加紧出兵。

周瑜领命，召吕蒙吩咐道：“子明可还记得岁初畋猎的时候许誓要为我军作前锋？我这就令你打头阵，是时候让你利剑出鞘，直指黄祖腹心了。”

“得令！”吕蒙行军礼领命，心里却不由得暗自笑周瑜将他许誓中的“中护军”改作“我军”。

听闻周瑜水师亟进，黄祖不慌不忙，派遣都督陈就率水军迎战吕蒙。

吕蒙的吏士平素就被训练得整齐划一、团结一致，外加是几经实战的老兵，即便作先锋也毫不怯阵，反倒是摩拳擦掌，唯恐落人之后。

吕蒙先锋的船只一与陈就水军接舷，军士就立刻放下挡箭的大盾，改持单手盾，纷纷跃上敌船与敌搏击。陈就的水师哪见过如此势不可当的敌手，立时败了气势，且战且退，想让黄祖后军来援，不料非但没等到后援，反而因为乱了秩序，导致受伤及落水者无数，也有走舸直接被撞翻或撞破而积水沉没。

一片混乱中，黄祖先锋营听闻吕蒙亲手斩下了自家都督陈就之首，惊恐万分，便丧失了战意，节节败退。于是吕蒙麾下乘胜追击。

黄祖此时并无惧意，因为他自恃有两座不可撼动的堡垒——早在孙权出兵前，黄祖已经备下了两艘巨大的艨艟封锁沔口，因沔水湍急，便用大绳系住巨石作为船锚，固定舰只，舰上有千人，轮番发动弓弩射击，箭如雨下，吕蒙的先锋营前进不得。

此时前军中的董袭以偏将军之职，居众将之首，他身长八尺，武力过人，他便亲作表率，向周瑜请命：“我愿率敢死队百人，突入艨艟之间，为我军破黄祖的艨艟阵。”

同时，前锋别驾司马凌统也请命，愿意同去，以求为五年前丧生于黄祖麾下之手的先父凌操复仇，为吴侯攻下这两座堡垒。

于是董袭与凌统各领敢死精兵百人，在周瑜的提醒之下，各人身披两层铠甲，乘快船，突入艨艟之间。在凌统与左右的掩护下，膂力过人的董袭亲手用大刀斩断系住艨艟的锚绁，江水横流激荡，竟将两舰生生冲走，瞬间瓦解黄祖的堡垒，全军突击。

黄祖此时疑惑了——按照他的布局，周瑜此时理应匆匆撤军回援柴桑了，可怎么丝毫没有退兵之意？

原来这本是黄祖的围魏救赵之计！他料准孙权大军进击夏口，后方柴桑守备必然薄弱，便派儿子黄射率领数千人潜行，袭击别部司马徐盛守卫的柴桑。

只可惜，黄祖太低估了柴桑长徐盛。徐盛虽然只有两百守军，然而这两百守军训练有素，气势蓬勃，即便敌众我寡，也毫不退缩。他们箭无虚发，顷刻间伤敌千人，反而吓到了黄射全军。

紧接着，更令黄射瞠目结舌的是，徐盛竟然大开城门，率兵马冲出柴桑，冲散黄射部曲。先前黄射队伍被射伤千人，就已失了威势，此刻面临徐盛守军倾巢而出战无不胜的气焰，竟然阵脚大乱，不但失了行军章法，还相互蹈藉，不久败下阵来。

黄祖听斥候汇报了柴桑的军情，又得知亲生儿子消失踪迹，面对孙军势如破竹攻来，既慌乱又畏惧，仓惶间弃城逃走。诚如吴范未卜先知，奔走的黄祖被孙军生擒活捉。

打酱油的 2016-07-02 11:41
十六

待班师回营，孙权在军中大宴诸将，犒赏其功。一如既往，吴侯庆功宴，哪能少了饮酒助兴。凡在场将士，都被孙权劝了好几轮酒。酒过三巡，孙权于是逡巡席间，带着诸将向大功臣吕蒙又一番劝酒。

孙权握着吕蒙的手，大赞其功道：“我军能攻克黄祖，大获全胜，首功当归于子明斩获陈就，孤与诸位来敬你啊，子明！”

面对这样的阵仗，吕蒙哪敢推辞，更何况他自己也还沉浸在身作中护军的利剑的成功喜悦中，壮怀激烈，喝起来就难免过于豪爽了。

然后孙权赞誉董袭、凌统：“元代乃是自先兄到江东时起就跟随我孙家的肱股虎将，若非元代和公绩冒死突入艨艟之间，若非元代亲手斩断锚绳，我与诸位，今日哪能在此庆功！”诸将又纷纷向董袭、凌统二人劝酒。

而后孙权敬甘宁：“兴霸对黄祖真是了如指掌，你们可记得孤年初说过，今年讨黄祖，都交给兴霸，多亏了兴霸建谋划策，指点形势，此战才能如此顺利。”

凌统年轻气盛的嗓音响起：“此战多亏了兴霸兄，我来为兴霸兄舞刀庆功”，军营中诸将不禁刀剑，凌统言毕就拔出随身战刀，执刀起舞，直取甘宁。

甘宁不甘示弱，立刻起身离席，执手戟回应道：“宁能舞双戟，特来与公绩相和！”

众人一看，这可是项庄舞剑呀，凌统这分明是要借着酒酣之机为父报仇，这可万万使不得。

吕蒙当初与周瑜一同保荐甘宁，他见此异状突发，赶快放下行令计数的酒筹，拔出随身长刀，夺过侍卫的盾，上前笑说：“虽然公绩舞得一手好刀，兴霸舞得一手好戟，可你们都不如我舞得精巧，看我的刀与盾，舞得可好？”说笑间，吕蒙用刀盾和巧劲分开他们二人。

周瑜见状松了口气，移开了覆在剑柄上的手，示意鼓吹重新奏乐为场中的三人助兴。

一曲舞罢，孙权拊掌称赞三人各有千秋，并好似无意地告诫道：“黄祖既破，我军得了夏口，愿我军上下齐心，放下私怨，来日攻取整个江夏郡，雄踞江表！”吏士一齐欢呼赞同。可苦了吕蒙大醉之下还用巧劲分开那简直要杀红了眼的二人，此刻只觉头昏眼花，难以自持。

【番外】刀舞
权：公瑾悄悄放下覆在剑柄上的手，我可是看到了。太可惜了，本来想看到你们四人各用不同的武器以舞相属、来一场交谊舞的。

众：是啊，中护军亲身舞剑，我们可都想看呢！

肃：哈哈，虽然我不在场，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遗憾。虽然后世把我描绘成一个懦弱腐儒，可是事实上我骑射剑法都不错，身材也不错，真正是高大魁梧。当初在江北，没什么娱乐活动，和公瑾结交之后，我们就经常弹弹琴，练练剑，下下棋什么的。

权：子敬呀，这些话题，我们有必要待会儿仔细探讨探讨。现在嘛，我还想称赞公瑾见机让鼓吹奏乐化解紧张气氛，给这几个不懂事的人舞刀弄戟设一个结尾点，懂艺术就是好。

打酱油的 2016-07-02 11:50
十七

江夏之战回来的H

宴罢，为了感谢吕蒙于无形间平息事态，周瑜亲自送吕蒙回营。好不容易熬到此刻的吕蒙摇摇晃晃回到榻边，除去外衣，只余中衣，径自倒在榻上，却无论如何不让周瑜离去。他紧紧抓着周瑜道：“公瑾莫走，今晚我们抵足而眠”。

周瑜看他醉成这样，只能淡淡叹气道：“抵足而眠也无妨，但你至少放开我让我换身衣服啊。”吕蒙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醉眼朦胧却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仿佛怕他甩袖离去。周瑜自是重诺，很快只着中衣上了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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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甫一上榻，吕蒙就从他身侧紧紧地拥住他，赖在他身上，一副如获至宝的呆样子嘿嘿笑着。周瑜不和喝醉的人计较，只是微调了下姿势睡下。

稍后，谁知吕蒙变本加厉，索性翻身压到了周瑜身上。混合着酒味的气息热热地喷在周瑜颈间，令周瑜麻麻痒痒的不由自主地想挣脱，可碍于吕蒙紧紧抱着，这挣脱就变成了扭动。吕蒙好似受到了激励，热切地低头吻在周瑜的脖颈上。

“子明，你这是作甚？”周瑜责备道。

“公瑾还是好香……”吕蒙说罢俯身在周瑜唇上偷了个香。

“子明！”周瑜颇有些恼怒。

可是吕蒙却毫无罢休之意，雨点般的吻又回到周瑜的颈间，令他阵阵酥麻。

周瑜去推吕蒙的肩，想把他推开，但吕蒙执拗起来岂是这么容易撼动的。周瑜一推他，他索性往下拂开周瑜中衣的衣襟，去轻舔周瑜的胸前，直令周瑜感觉难以自制。这下周瑜恼道：“吕子明，你可是疯了？”

“让你看看我有没有疯！”吕蒙用力抓住周瑜的手，一手按在自己火热的坚挺上，起于行伍的吕蒙的坚挺之物正如其人，如出鞘之剑。

吕蒙抓住他的手套弄自己的分身，周瑜脑中一阵轰然，吕蒙对年近而立的他的妄念，他一直知道，只是那也未必太执着了！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公瑾、公瑾，我想要你，很久以前就想了。”

周瑜感受着吕蒙在他身上的舔舐，只觉得理智和自制不断在离自己远去，呼吸沉重起来，没有被吕蒙抓着的那只手则不禁颤抖着紧紧捉住了身下褥子。

片刻之后，吕蒙放开了他捉住的周瑜的那只手，周瑜立时去推他的肩，可他低估了吕蒙——吕蒙借力随即置身于周瑜腹间，轻舐他的小腹，然后下滑到他的要紧处，以舌来回舔了好一会，终于含住。

建安十一年讨麻、保二屯，隔年班师，旋即又作为孙权前部都挥师讨江夏的周瑜禁欲已久，此时只觉防线全溃，禁不住低吟，原本推开吕蒙的那只手抓紧了吕蒙肩头的肌肉，这令吕蒙活动得更卖力了……

终于周瑜弓身一阵痉挛，脑间无念，颤抖着射出了精华。他浅吟一声：“子明……”

吕蒙目含欣喜，仿佛酒醒了泰半，轻吻着周瑜的分身轻声唤：“公瑾、公瑾……”

周瑜半抬上身，伸手贴上吕蒙侧面，不禁很有些情动，他凝视着吕蒙问：“子明怎么把那秽物都吞了？”

吕蒙一时兴奋，并没有给周瑜一个答案，直接把周瑜推倒在榻上，抬起他修长的双腿。不仅吕蒙起于行伍，别忘了周瑜原本颀长，这些年他在马背和军营历练出来的体魄，一如虎豹，刚猛却优雅。吕蒙只觉他折起的双腿连着紧实的臀、腰、背，美不胜收，他不能自已地扛住他倾慕已久的顶头上司的双腿，去舔他身后的菊穴。

周瑜被推倒时候一阵惊诧，高潮过后的此时，来自身后的舔舐，刺激得他一阵战栗，他岂能不知吕蒙意欲何为。

“啊、子明、子明！”探入甬道的温软的舌，令周瑜的喘息又一次粗重起来。

灵活的舌刚柔并济地探索着甬道的内侧，模仿着交合的姿势，令甬道逐渐松软。

周瑜双腿颤抖着，他真不知道吕蒙在读书学兵法的时候究竟顺便看了些什么奇技淫巧的文章，直直勾起周瑜体内的不满。

“公瑾，我可以要你吗？”吕蒙回到周瑜上方，撑着褥子的双臂展露富有力量的肌肉，他凝视着周瑜问，后者仿若氤氲着雾气的双眸自是给了肯定的答复。

吕蒙提剑上阵，甬道虽已被开发得松软，可是遇上吕蒙的出鞘之剑，也够吃紧，二人因为这滞塞，多多少少不约而同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四目相对，二人却因这份常年的默契相视而笑。

气氛这一轻松，吕蒙便一挺身，周瑜阵痛过后，快感逐渐升腾，遂揽上吕蒙的腰背抚上他光滑微汗的肌理。

吕蒙遂俯身去啄周瑜的面颊，而后含住他的耳珠轻舔，周瑜立时阵阵颤栗，甬道顿时夹紧了吕蒙，“子明、子明……”低沉的喘息声中，周瑜不禁轻吟。

“叫我阿蒙。”

吕蒙又提剑一阵深入。“阿蒙，唔……蒙、蒙……”，吕蒙的奋力出入击碎了周瑜的沉吟。

吕蒙折起周瑜双腿骤然加速，一边吻着周瑜脸颊一边低吟：“瑜，我要你，好喜欢……”

周瑜直截了当地勾下吕蒙的脖颈，吻上他的双唇，探入他的齿间，长驱直入，周瑜成亲以来的实践历练远非吕蒙这样的大龄纸上谈兵青年可比，激得吕蒙呼吸一阵急促。随后周瑜又转而吻上吕蒙耳廓，灵舌又移入耳涡，吕蒙激动，迅速抽插了起来。

两人沉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了一起，在低吼和兴奋的颤栗中，吕蒙释放在了周瑜体内，他只觉额上的汗珠被甩到了床褥和身下人的身上。周瑜也感到体内一阵战栗，他抓紧了吕蒙的背，却记不太清之后是怎样沉沉睡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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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周瑜转醒，新的中衣已经穿在了自己身上，只是初醒之故，衣襟微敞。他见吕蒙在营帐另一头，吕蒙听见他响动，立马端了水盆跪到他面前，仰头以恋恋不舍的眼神直视他。

曦光照射在吕蒙侧脸，坐在床沿上的周瑜俯视吕蒙扬起的和他对视的脸，双眼炯炯有神如故，而且熠熠生辉，越发英姿勃发了。

周瑜可不想全程在跪着的吕蒙热切的注视下洗漱，便伸手接过面盆，放置在几案之上，手一得空，就扶起吕蒙，对视间仿佛一切已心照不宣。

随后周瑜跪坐在几案前洗漱，正伸手摸巾帕，吕蒙立即递上，这种贴心已然不再需要言语，令周瑜切切实实感动于心。

周瑜擦脸拭手时，吕蒙娴熟地拢起周瑜的青丝，迅速绾成了发髻。

周瑜伸手扶发髻，却摸到了陌生的发簪。吕蒙又心有灵犀地递上了铜镜。

周瑜一照便问：“这不是交州的象牙么？这细细描着的茎枝，不是沉金么？这花叶的装饰，不是螺钿镶嵌么？好生贵重。”

吕蒙也跪坐到周瑜身侧，他一手揽住周瑜，一手执镜一边，通过铜镜用视线描摹着周瑜的颜色，镜像虽不十分真切，但足以看清他的英姿。吕蒙益加紧拥了他，感受从他中衣里透出的肌肤的温热，以及隔着中衣也能感受到的匀称的身量，只觉此刻无比满足。好一会儿，他才微笑着回应道：“哪儿比得上公瑾自己的赏玩和主公给你的赏赐。可是无论什么奇珍，能跟在公瑾身边，它也该恹足了，蒙恨不能以身代之。”

周瑜会心笑笑，握住吕蒙一手紧了紧。

打酱油的 2016-07-02 11:53
【番外】内涵
蒙：古人云：“怀瑾握瑜”。我现在觉得生活不能更幸福。
————————

十八

建安十三诚然是个多事之秋。这边孙权才擒杀黄祖，得到江夏的夏口，北方曹操已经派遣曹纯率领麾下的秘密武器虎豹骑南下。

直到虎豹骑到了宛城，刘备才闻知，便仓惶领了全军，携民渡江，虽然脚程又慢又惊险，但却赢得了民心。

曹纯追击到当阳附近，掳获了刘备二女、辎重，吞并了刘备手下没来得及撤走的散军，进逼新任荆州牧刘琮辖下的南郡郡治江陵；唯有刘备的甘夫人母子获赵云相救，幸免于难。曹操和虎豹骑收降了刘琮，控制襄阳、南郡。

自从刘表病卒，荆州内部人心极不稳。此前，刘表二子刘琦、刘琮不睦，刘琦心知“重耳在外而安”，便在去年黄祖战死后，自荐接替黄祖，担任江夏太守，免得后母为难他。刘表一逝，刘琮就投降了曹操。

谁料曹操南下，修书孙权，要与他“会猎于吴”。吴中上下乃知曹操不仅意在襄阳、南郡、刘备以及孙家在江北的土地，更妄想一举跨江吞吴。

孙权和诸将僚属商议对策，不消说，自是人人皆劝孙权投降曹操。席间鲁肃又气又急，一语不发。

终于，孙权听得倦怠，便借口更衣，离席走了出去，鲁肃见状，就急急追到廊下。孙权见到鲁肃跟来，就知道他的意思了，微笑着执起鲁肃的手问：“子敬刚刚一言不发，孤想问问子敬怎么看？”

鲁肃着急道：“我看他们是专误将军，根本就不能和他们共图大事。将军恕我打个比方：我可以投降曹操，将军却万万不可。哪怕我投降了曹操，曹操还是会让我当个僚属，我能乘乘牛车、拣拣公文、交游于士林，说不定此后还能当个地方长官。若将军投降了曹操，将如何自处？肃恳请将军别听他们的，早日定下大计！”

孙权闻之叹道：“他们的意见想法，太令孤失望了。子敬的大计，和当年与孤榻上对策一样开阔高远，正合孤意，所以说是天赐孤子敬啊。”

鲁肃摆手辞谢，“公瑾受命在鄱阳练兵，请将军快派人追回公瑾。”

周瑜受使在鄱阳练兵。练兵之所之所以择在鄱阳，实在用心良苦——那儿不但盛产鱼米，可以自给自足也可作后勤供给之地，而且地形地势错综复杂，囊括了战场上常遇上的地理形势。

这些天安排好各营的操练，周瑜就在大军喝喝的操练声中，在湖边垂钓。吕蒙在不远处凝望他的身影良久，直至被传令小卒打断。

周瑜继续好整以暇地垂钓着，直等到小卒请来日夜兼程赶来的鲁肃，他气定神闲地问鲁肃：“子敬匆匆赶来替至尊召我回去，可是至尊打定主意出师了？”

“公瑾料事如神，只是将军是否打定主意，还须公瑾亲自去说服他。”

周瑜轻笑，他哪能不知晓，依照仲谋自小深藏不露的性子，犹疑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哪还需要他去说服。周瑜便随口问：“那天至尊接到战书之后是怎样情形？”

鲁肃答道：“还用说么，自是震怒。张公又带头劝降，至尊一言不发。待他去更衣，我追上去攥住他袍角，问至尊岂是忘了当初榻上对策时的雄心壮志。此时至尊对我坦言抗曹决心。我鲁肃志大才疏，空有抗曹之志，论用兵，是断不能与公瑾相提并论的。何况这些年你掌兵在外，张公握人事于内，现今张公已经表态，朝中不正等你一言么？”言毕神色忧虑。

周瑜自然心知肚明吴侯用意，他即刻召集帐下将吏吩咐班师移寨并沿江布防事宜。

若干天后周瑜班师，他令吕蒙主持将士安营扎寨，径自先入城。

此时的鲁肃，因孙权密遣他北上，借口吊唁刘表新丧实则打探刘豫州是否能够抵挡北兵一阵顺便结好刘备，已经身在江北。恰逢刘备兵败，仓惶出逃，鲁肃因而改道，在当阳长坂会见刘备。

刘备视之如雪中送炭，喜出望外。此时诸葛亮跟随在刘备身侧，鲁肃便对诸葛亮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其兄诸葛子瑜的友人，两人当即结交。鲁肃便将刘备迎接到孙权才攻下不久的夏口县，自己则回柴桑去复命。刘备便派遣诸葛亮跟随鲁肃去谒见孙权，传达愿意结为同盟的意愿，是为后话。

周瑜秘密觐见吴侯，孙权一如既往，以侍奉兄长的礼节，敬请周瑜入席。周瑜向孙权直截了当地表示，由自己率军迎敌，必破曹军，如此，上游荆州当归吴侯。曹操在北，刘璋据蜀，江东有吴侯，天下可以鼎峙而立！

孙权喜道：“真是天赐公瑾助孤。孤打算很快下令，在秣陵以北的京口建起军镇，西面南面各开一门，进可出军，退可南还，孤亲自从吴县率大军移镇京口。”

打酱油的 2016-07-02 11:57
十九

会毕，周瑜归去寓所。时值傍晚，暮霭沉沉，掌灯时分，甘宁来访。

甘宁率性又以前辈自居，私下摈弃了客套，开门见山地对周瑜说：“公瑾可总算来镇场面了！不然我都快开始怀疑自己到哪儿就毁哪儿，我都快开始考虑重新熟读诸子去乡野办学了。你说这仗打是不打！”

周瑜没想到是甘宁率先来见，但随即笑着请他入席，一如昔日甘宁来投靠吴侯之时。

周瑜问道：“兴霸兄怎么不记得我们当初为何一见如故了？旧年建计破黄祖，还多亏了兴霸兄不是？”

是了，黄祖昏昧，甘宁苦心经营，依靠好友苏飞冒险襄助，才外放担任邾县的长官，从而摆脱黄祖。他结识周瑜这个当世英雄，他们聚集在一起，正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理想——助其主雄踞长江。

无须周瑜多言，甘宁当下明了周瑜的决定。二人遂转而谈起甘宁弃做水贼改读诸子的往事和周瑜少时对音乐的喜好。忆起任侠仗义的往事，已过而立的二人心下不禁有些激荡。周瑜边斟酒边笑叹：“若是子敬也在此则更好，便让他来侃侃他年少任侠被乡人诟病的往事。”

甘宁笑道：“少年任侠，一时意气，后来读书，我才明了真心向往的是什么。《诗》云：‘纠纠武夫，公侯腹心’”，甘宁说着朝周瑜举杯，“我最庆幸的是结识公瑾你，全赖你将我举荐给至尊，否则我……唉，说那些作甚，今日我既乘兴而来，有幸得与公瑾坦言，须得尽兴而归。”

周瑜闻言，爽朗一笑，举杯应和。

送走甘宁，并命人撤走酒席，周瑜又迎来送往了其他那些前来打探消息的诸将，已经月上中天。周瑜负手立在掌起的灯前，静静地看着这一排灯火。看似在静思的他，其实什么都没在想，他在等待这一刻——庭前响起了车马声。

周瑜一拂袖，疾步至庭外，恰逢来人下车。周瑜一正容色，长揖恭敬道：“张公前来，瑜有失远迎。”

张昭柱杖下车，还礼道：“中护军哪儿的话，老夫前来，未曾通传，是老夫叨扰了。”

周瑜赶紧将张昭迎进室内。

张昭素来为人耿直。他对周瑜直言道：“讨逆将军临终之际，令我顾命。将军不是把老臣交托给孝廉，而是将孝廉托付给老臣。老夫亲眼目睹孝廉长成今日的至尊，此次至尊将你召来，我已知他决意抗曹。”

周瑜回应道：“至尊在江左，便是南面称孤，若请降，今后便似笼中之鸟，何异于阶下之囚。张公于心何忍？”

“我们起于江淮，至尊继位以来，尽心经营，交御江东世代大族，然而终究他们是主、我们是客。如今曹操大举王师南来，刘表闻风丧命，刘琮不战而降，江东人心惶惶。这民心的向背，便决定了疆场的安危……”张昭叹道：“子贡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公瑾你可曾思虑过，倘若不敌，后世会归罪于你，你的声名将如何？你的族人又将如何？所以老夫不但担忧这侯国的气运，更担忧你们这班后生的安危。”

周瑜动容，答道：“张公请受瑜一拜。”张昭上前一步，托住了周瑜作揖的手肘，对他摇摇头。

张昭看这柔和灯火映照下的周瑜——眼前年轻的将领这些年为吴侯笼络本地大族，交御寄寓英杰，与自己共掌侯府内外大事，然而自己从未顾忌他，反而感念有他分忧。周瑜从昔年协助孙讨逆开拓疆土的朝气少年，长成手握内外重兵的中护军；脱去秀美的外表，英发的雄姿在侯国小朝廷中、哪怕置之于整个江东冠盖大族之中，也可谓凤毛麟角，唯有被灯火拉长的睫羽的阴翳似在吐露一丝一毫的当年秀美的踪迹，惹人怜惜。

那一瞬的停顿后，周瑜露出自信的神采说：“张公莫忘了我们带的精兵起于丹杨，是精英中的精英”，周瑜突然想起席间甘宁所述，随即补充道：“是爪牙中的爪牙、腹心中的腹心。给我五万精兵，瑜破敌给张公看！”

眼前的青年言之凿凿、神采飞扬，让张昭不由自主收回了许多尚未宣之于口的忧虑。最后他只说：“公瑾今日之誓，倘若功成，便名垂千古，是我江东之大幸。老夫愿你实现与孙讨逆的旧日誓约。”说罢摆手辞出。

夜凉如水，周瑜回身从几案上拿起酒盏。他对月举杯，让月影落入杯中。他很满意吕蒙没来找他——他派吕蒙主持安营，估计此刻吕蒙他办完了正事，已去休息——在周瑜看来，吕蒙应该早知他所想，故而全然不必再来问他些什么。

打酱油的 2016-07-02 12:00
二十

周瑜公开觐见吴侯，在大庭广众之下力排众议：“曹操托名汉相，实则是汉贼。曹操南下，无疑自寻死路， 我们岂能投降？首先，现今曹操自己北土未平，关西有马超和韩遂为患。其次，即便北土已平，曹操能够与我来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可他又岂能和我在舟楫水战上一较高下？其三，现在是严寒的冬季，马草不足；曹军供给不足，如何与我争衡？其四，曹军跋涉千里来下江南，水土不服，必生疾病。这些都是用兵大忌，瑜愿请命，为将军打退曹操，为汉室除残去秽。”

虽然周瑜言议英发，言之凿凿，但是在座的张昭、秦松等老臣哪能赞同！论读书、论斟酌、论对国力的算计，可都是他们的强项——谁不知道，曹操挟天子名义征战四方，动辄就托辞朝廷欲如何如何，如今敌方是曹操率领的天子名下一统宇内的王师，己方是天子封赏的吴侯，谁更在理？更何况曹操收编了荆州水师战船，又占据江陵的上游位置，周瑜率兵逆流抗敌不才是兵家大忌？这周瑜想要抗曹，一如过去讨逆将军想要奇袭许昌，周瑜真不愧是孙策的好兄弟，大胆起来，两人如出一辙！自己可不是想保全一己的身家性命，想想吧，万一战败，被曹军铁骑踏破，如何对江东无辜的士民交代？这沃野万里，恐怕也要化作焦土了。

可是，孙权陡然长剑出鞘，毅然决然地斩断几案的一角，高声宣布道：“到此为止！假若还有谁有异议，就如同此案！”

于是，即便有千万个不愿意，此时周瑜手握军权，吴侯又斩断案角，所有持异见者，都三缄其口。

大计既定，孙权便任命周瑜、程普为前部左右督，鲁肃为赞军校尉协助出谋划策，自己则坐镇后军，以备万一前军失利，江东还能有最后一道防线。

须知曹操素来所向披靡。昔年曹操之所以败于张绣，皆因贾诩奇谋，然而曹操率军正面与敌交锋，从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此时曹操大军从正面压上江东水军，岂有不胜之理？

然而，周瑜率领操练已久且久经沙场的丹杨精兵，携裹锐不可当之势，无畏地与敌交锋，硬是在开战之初，水军短兵相接时获利，迫使曹操引军退回江北营寨，重建方略。此时柴桑吴侯帐下一片沸腾，就连张昭、秦松等主和派的首脑也不禁为周瑜叫好连连，满心期盼江东水师能再接再厉。

曹操改革战术，令舰船首位相连，一方面有利于北方水性不佳的士卒操船和作战，一方面让孙军无法冲入己方船阵；欲以压倒性的数量和史无前例的阵势轻易碾压孙军。

周瑜麾下驻扎在南岸，三代宿将黄盖十分担忧与曹操长久对峙不利，便向周瑜建议道：“虽然我军旗开得胜，但敌众我寡，恐怕难以持久。我看曹军舰船首尾相接，我军定然不能冲散分割他们，然而这种情况却宜用火攻，烧退他们。盖愿意诈降，用此身报效我主的厚待！”

周瑜暗暗惊讶，却十分感动于黄盖的大义——战时鲁肃赞军，他帐下僚属主意众多，不是没人建议用火攻，只是将领之中没人能被用作先锋。

周瑜一时感慨，执手诚心关照黄盖：“公覆此去，凶多吉少，敬请莫忘自保。”

黄盖的降书送达曹操手中时，曹操但见其中写道：“用江东六郡山越之人，以当中国百万之众，众寡不敌，海内所共见也”，曹操也认为这道理显而易见，毫无可疑之处，便深以为然。他笑周瑜强行携裹东方将士，负隅顽抗，实在太不明智，他相信像黄盖这样看得清形势的将士应当不在少数。

于是他特意召见送信的黄盖亲信，许诺道：“还请告知黄公覆，切记活动活动其他不满周瑜、鲁肃一意孤行的将士，事成之日，公覆便是我为大汉天子扫平江东的大功臣，我定然上表天子，赐他高官厚禄，封侯拜将，荣誉赏赐，空前绝后。”亲信听闻，笑逐颜开，唯唯诺诺地回去复命了。

打酱油的 2016-07-02 12:03
廿一

黄盖献计后，周瑜派亲信为他准备十艘快船，用干草枯柴填实了，又灌上鱼油膏，裹上绛红帷幔，插上旌旗，乃是实打实的火船。又准备好走舸小艇，系在每艘快船后，走舸上安排的正是准备好实施火攻之计的敢死队。

其时东南风正劲，黄盖舰队扬帆飞速驶入曹营，黄盖举火为号，敢死队便齐声高呼：“黄盖来降！”于茫茫江雾中，曹军吏士听见呼声，又见船队影影绰绰驶来，都争相出帐引颈张望探看，指着飘荡的牙旗纷纷道是黄盖依照约定来降了。

黄盖舰队驶到距离曹营二余里处，敢死营同时放火，紧接着斩断系住快船和走舸的绳索。火矢点燃了火船，火势十分猛烈，加之风势，火船就如离弦之箭，向曹营飞驶而去，烈火中飞扬的尘埃和硝烟，遮天蔽月。曹操当机立断，指挥全军发矢，想要射沉火船，阻止火势。

可曹军非但阻止不了火势，而且自家的船又首尾相连，无法四散避开火焰，乃至大火不但烧着船，还殃及了岸边的营寨，火势燎原，人人自危，相救不及。

仓惶间，曹军却听闻周瑜大军击鼓进军，周瑜和众猛将已然率领轻锐攻来。曹操率领众万之师，尚未掌握局面，却让先机完全落入了周瑜之手。

由于周瑜的预判布局一一应验，江东上至将帅，下至兵卒，士气倍增，人心激动，戮力同心，在张天的火焰之中，撕碎敌阵。烧死溺死的人马不可胜数。

戎马半生的曹操在此刻仿佛变为了普通的半百老人，失落万分。他令全军退守江北，派遣曹仁等据守南郡的郡治江陵，自己则担心北土有变，径自退回北方。

此时，江东的平民和佃客在如火的拂晓云彩下晨起，尚未得知这惊天动地的捷报。

周瑜让鲁肃先回吴侯处复命，自己则请命北进，要与程普以下众将共取江陵。

江陵乃古之郢都，四通八达，又扼守长江，进则可北伐中原，西则可直取益州，乃兵家必争之地。此时此刻，周瑜若不乘胜追击，进伐江陵，难道要坐视曹操缓过气来，让曹操早已布置在江北的六军齐发，反而扼住江东的咽喉吗？

周瑜长身当风伫立在楼船的甲板上，江风水汽里，有硝烟，有灰埃，有血气，红莲劫火之后，修罗场也不过如此吧。周瑜露出几许不忍……

吕蒙早已接舷登上了周瑜帅船，此时见他惆怅，寒风又盛，就自作主张取了披风覆在那人背上，与他并肩临江。

“子明，这一战的确惊险，环环相扣，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当初我力排众议，请主公发兵，那时候我又岂不知张公、文表的建议亦是没错”，想起张昭的夜访，周瑜感叹道。

“只不过公瑾所断言的四点，俱一一实现，于是我江东士气高涨，人人置生死于度外，吴中谁人能不激荡，谁人能不效命？”

“你说若先主尚在，此时又会如何？”周瑜不禁有些孤寂之感。

吕蒙伸手抚他肩背，颇有些心疼的意味，“恕蒙妄自揣度，若先主在，我猜公瑾现已回营高枕无忧，待他日整军再发，已是与讨逆将军分兵齐进围攻江北诸城之日。无奈今时今日，却要你苦心孤诣，独臂支持。”

周瑜叹息，“子明早已是瑜最得力可靠的左右手，只愿你能早日与我并驾齐驱。”

吕蒙侧首附周瑜耳畔回应：“若是别人的事，蒙必不多言，可是事关公瑾，我难免多嘴。这些年你与张公共掌众事，随后又出兵平山寇、讨黄祖，时至今日，又有几人知道你初衷未改，为至尊开疆拓土只是因为一心为江东，如此公忠体国，忠心不渝？若先主仍在，许会全心信赖公瑾，可是至尊怎么想？”

是了，当局者迷，子明并不爱下棋，却看得比自己清楚——周瑜失望地想——不知是对自己的执迷失望，还是对时局失望。然而无论如何，这一仗不能不推进到江北，否则这劫火中的江东英灵，岂不白白捐躯？

【番外】辨识度很高的声线
盖：义公——！
当：哎——是公覆，这是公覆的声音，这声音可是从厕床传来？快随我去看看。
众：果然是黄老将军！救上落水的黄老将军的人怎么这么没眼力呢？把黄老将军和其他伤员一起放在这厕床里。
当：还不快请军医过来瞧瞧？唉，公覆，我还以为你遭遇不幸了呢，幸好你平安回来了，呜呜。

打酱油的 2016-07-02 12:04
廿二

此时周瑜大军驻扎在江南岸，准备整军北进。拔营前，刘备亲自去往大营见周瑜，劝说道：“曹仁据守江陵，城中粮多，而且曹操其他几路军队分别驻扎在江北各处，足以相互救援，公瑾不如借我两千兵，我自和云长去拦截曹仁后方，作为交换，我派益德随你军中。”

周瑜想，此刻部属之中韩当已经去追随吴侯另有计划，黄盖因受伤已回后方养伤，多一员战将自是不错，便同意借兵给刘备。

周瑜召集众将商议作战部署。周瑜分析形势说：“虽说曹操败退，可他留下这荆州北部的布防，令我也不得不好生赞叹：曹仁屯驻江陵，乐进在襄阳，因此荆州北部二郡进可以对我军用犄角之策，退可以首尾相救。徐晃游击，征讨流寇和其他未服曹操的势力，等平息事态后，迟早会到江陵援助曹仁。文聘在江夏虎视眈眈。李通任汝南太守，虽在荆州之外，但未必不能来增援曹仁。”

程普带头请示：“我军在江南岸，公瑾想如何部署？”

“攻城”，周瑜轻描淡写地答道。

“攻城？”诸将不免诧异——这大军主力尚在江南，攻哪儿？怎么攻？

“那谁人为将？”程普追问。

周瑜解释道：“我们屯驻江南，先派几千前锋且去试一试江陵曹子孝的锋芒。选十数别部司马督百人将督屯长引军去攻便是，你们谁也不用去。”

这下众将面面相觑，更摸不着边际了。众所周知，江陵城中粮多械足，城墙坚固，更何况曹仁此生守城，从无失手。加上周瑜先前所述北方有精兵良将足以相互支援，共同牵制孙刘联军，还唯恐周瑜不前去自投罗网呢。但是既然前部军中事事由周瑜说了算，众将便姑且观之。

不日，周瑜前锋兵临城下。与此前刘备、周瑜所估计的不同的是，江陵大军其实并未全部就位。曹仁登城望去，城下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数千人，却没有轻侯来报领军大将是谁。曹仁便有条不紊点了三百精兵，派麾下牛金领兵迎击。

牛金兵少——即便孙军的前锋并无大将总指挥，但是一来由于此前水战大获全胜，二来因为此战没有名将督战，众别部司马总算等到了建功立业出人头地的机会，于是士气百倍，立马包围了牛金。

曹仁帐下长史陈矫等僚属立在城上，见牛金队伍犹如泥牛入海，不断被吞噬，个个大惊失色。

曹仁对亲兵呼喝道：“快牵马来！”

陈矫等赶忙劝阻：“孙军人多势众，锐不可当，假使舍弃这几百兵卒又如何呢，我军坚壁据守，很快大军就能就位，将军何苦以身犯险？”

“陈长史此言差矣！假如这一输，我们就会输了气势，如令孙军势如破竹，那么我军军情恐怕就危殆了”，曹仁甚怒，让亲兵赶快给他披上铠甲，亲率麾下几十骑壮士出城。

曹仁队赶到离孙军有百余步距离的壕沟，一时停驻不前。陈矫在城上看着战况，以为曹仁想借壕沟地势，用骑射支援牛金，却未想到，曹仁只是令麾下射住阵脚，而自己却策马径直飞速冲入江东军的包围。

曹仁的到来一如天降神兵，势不可挡，虽然只是单骑，却冲破孙军重重包围，救出奋战不屈的牛金。突围后，曹仁见牛金余部仍被包围，于是出其不意地再次突入敌阵，连带将牛金余部都救出包围网。

曹仁与牛金余众撤回江陵城中，城上矢石齐发。江东军反倒被曹仁出人意料的武勇扰乱了阵势，失了先机和士气，不得不鸣金收兵。

陈矫待曹仁回城，才放下悬着的心，假若临阵失帅，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陈矫等守城官吏叹服道：“将军可真是神人哪！”三军上下无不钦佩曹仁。

轻军奉命撤回后，帅帐之中，程普问周瑜：“公瑾，我军尚有利，为什么撤军呀？”

“我大军未到江北安营扎寨，程公可认为我们今日真能攻下江陵？”沉默片刻，周瑜突然轻笑道：“也并非全无可能……假若用兵如神的先讨逆将军在世……”

营内诸将皆沉默。唯有甘宁不服，提出异议道：“中护军为什么不让我甘宁攻下夷陵？夷陵可是江陵的护城，曹阿瞒不是留了这么多人手处处牵制我们吗？我们也来个犄角之势啊。”

“兴霸好气势”，周瑜微笑，心想用这轻兵攻城而不得的激将法果真激出个猛将，敌众我寡，所求的正是这样的气和势。周瑜命道：“我知你对荆州的了解远胜我，那就有劳你带五百先锋，务必为我军取得夷陵。”

“甘宁领命！”

打酱油的 2016-07-02 12:09
廿三

见目的达到，周瑜为诸将坦言分析：“今日攻城，我意在试探曹仁的战法。素闻他守城从来万无一失，今日一见，不但如此，而且攻守兼备。如此良将，想必深得军心。我军人数无法与北军比拟，若用犄角之计，则兵更薄，而且曹仁必会分兵救夷陵。所以大事成败，我们是否能借此机会将营寨推至江北，全赖兴霸攻下夷陵，并且死守”，说话间，周瑜趁隙瞧了一眼吕蒙，后者一脸了然的样子，正是读懂了周瑜的规划……

甘宁不负众望，一到夷陵就将城拿下，进城防守。夷陵不但是江陵的护城，更是周瑜一直设想的、甘宁也提过的西进益州雄踞长江的必由之地，故而战略意义极为重要。

这时，处于与荆州接壤之地的益州将领袭肃望风而降，率军投诚。周瑜放下降书，铺陈笔墨，迅速起草了一份打算进程吴侯的表。尽管周瑜历年身在军中，翰墨却也未曾懈怠。他对侍立在几案旁的吕蒙说：“子明来帮我看看章句可好？”

吕蒙阅之大惊：“公瑾这是要把袭肃的部曲归并于我？”

周瑜答：“门客部曲，多多益善，这有什么可犹豫的？”

吕蒙坚决推辞：“袭肃审时度势来归降，很有眼光胆识，此时正应该给他增兵，好树立先例榜样，哪能兼并他的队伍呢？”

周瑜起身拍拍吕蒙的肩膀，赞同道：“倒是我忽略了这点，欲速则不达，还得多谢你提点。”

不出一旬，曹仁果如所料，派了五六千人围攻夷陵。甘宁攻城的几百人，加上攻下夷陵后新招募的数百人，总共还不足千人。

攻城军队架设云梯高楼，箭如雨下，飞入城内，士众都害怕城池陷落。可甘宁是什么人呀？他可是以武犯禁杀人劫掠的过来人，他一边派人向周瑜告急，自己仍谈笑自若。

收到急报，周瑜不禁犯难。虽然听闻刘豫州在南郡诸县策动了山谷蛮夷反叛曹操，令徐晃不得不出动平定叛乱，算是牵制了徐晃。可是文聘正在东面的江夏郡蓄势待发，自军兵力不够分，一旦自己率主力去救夷陵，江北的阵地难免遭到攻击。外加程普要指挥好几路陆军牵制曹军的数路部队，并不得闲守卫阵地。

“公瑾，夷陵事态紧急，我推荐凌公绩留守”，吕蒙建议，“年初甘凌二人在庆功宴上大打出手，差点出大事。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恢廓大度，我担心公绩仍放不下旧怨，不能尽全力营救。”

“我看公绩倒不至于因私废公。但是比起公绩，让你留守不是更可靠？”

吕蒙行军礼，坚持道：“我与你同去救兴霸必然同心协力，能够更快营救出兴霸。我保公绩能守十日，因为留他防守反倒能激励他和兴霸一较高下，看谁据守更有力”，见周瑜沉吟，吕蒙补充道：“公瑾，求你给我一个与你生死与共的机会！”

周瑜心头一震，首肯道：“先前是益州降将的兵员归属，现在是救夷陵与留守阵地的人选，子明，多谢你为我解围。我们不仅要守住夷陵，更要令曹仁偏师有来无还。”

周瑜率军行至夷陵附近，吕蒙建议周瑜派三百人在几处险道设置柴木路障，斩断曹仁偏师的退军路线，周瑜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行军至夷陵，周瑜大军当即与曹仁偏师交战。甘宁守军见大批援军赶到，重燃信心，周瑜援军见赶上了营救时机，士气倍增。于是，两军里应外合，杀得曹仁偏师落花流水，一日之间，所杀过半。敌军趁夜逃遁，却不料遇到险道里布满路障，不得不弃马奔走，周瑜部卒穷追猛打，令敌军丢盔弃甲，仓惶而逃。

夷陵之围既解，周瑜整军修整，打算尽速引军返还阵地。周瑜准备就寝，令亲兵为他卸甲。吕蒙来到中帐，打发走亲兵，亲自为周瑜卸甲，并服侍他洗手擦脸。

“子明，多谢你为我奋战。”

吕蒙给周瑜一个笑容，柔声道：“《尚书》有云：‘同心同德’，更何况，我早就说过愿一生为你作护盾，但求能守护你。想当初先主公举事，你送来辎重粮草兵员，让全军一下子充满了斗志。那时我想，我要是能有这样的兄弟该有多好，若你是为我而来该有多好。”

“可惜啊，这回我是为了兴霸而来。”鉴于得胜，周瑜也不禁开了个玩笑。

“瞧你这说笑的。每当我在先锋，都感觉你就在身后指挥战阵，我可是充满了安心，又充满了战意和斗志。我甘愿一生受公瑾驱驰。”

周瑜一臂挥上吕蒙肩膀，玩笑道：“驱驰驱驰，吕将军在瑜这儿驱驰，可恣意呀？”

吕蒙径自将这玩笑当作邀请，沉声道：“我可不介意再来一次”，言毕用力将长壮的周瑜揽入怀中，吻上那令他朝思暮想的双唇。

拉灯不题，大家自行脑补吧，我会努力把这里的车开出来的，也许一年半载。或者您也可以把本文唯一的一段字母文重温一遍，温故知新；威望不够，P站来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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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同心同德
瑜：子明不错哦，连《书经》都有所涉猎。
蒙：当初跟随讨逆将军时候，蒙就一直奢望自己能和公瑾这样的不世之才并肩作战。
策：公瑾，那我是你什么人？
瑜：伯符是我的挚友、我的兄弟、我的连襟；我儿子的大姨夫兼义理伯父，我的中国合伙人。
策：可惜我连天下三分都没看见就上天了。
蒙瑜：在冷CP的世界里，我们会一直缅怀你。

打酱油的 2016-07-02 12:12
廿四

曹仁听说进攻夷陵的六千偏师只有零星撤回，还失了三百军马，气得把战报狠狠掼在地上。尽管北国出产军马，但好几个卒子也抵不上一匹良马珍贵。更可恶的是进攻孙家江北先锋营的队伍不但无功而返，而且让孙军主力把营地稳固地安在了江北。

曹仁想：太可气了，原来周瑜派轻兵进攻江陵不仅是试探自己，更是以战养战，试炼轻兵，又让名将精兵看轻兵失利，更加摩拳擦掌，认为非己不可，舍我其谁，迫不及待想在战场上大展身手。

江北大营中，数月以来，周瑜听战报传来道是关羽两度败给曹军，起先在寻口因文聘和乐进的进攻败退，后来又在汉津败给文聘和满宠，被烧了粮草辎重。又闻刘备所煽动的临沮、旌阳、中庐、宜城四县蛮夷在徐晃乐进的讨伐之下，随着关羽的败绩，已纷纷向曹军请降。而自己手下的部队时不时滋扰江陵，估计曹仁快等不下去了，必定是在等会师，好大举进攻。

周瑜激励诸将：“原本曹操留下六军，遍布荆州北部，乃至徐州汝南，是想牵制我、分割我，现在曹仁围不成、分不成，等得不耐烦，因此在江陵集结军队，等待与我军大战，这正是我在等的，再此瑜先祝各位旗开得胜。”

老将们自是深知周瑜的气势和用兵习惯。周瑜牵制江陵并打击前来驰援的各路曹军，一如三年前征讨麻、保二屯，围点攻城。曹操原定的分割江东兵并包围歼灭之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籍籍无名的小校和别部司马们这才明白周瑜的高明之处，心中佩服得五体投地。

兵者，诡道。既然不知道曹仁军队何日将至，不如以攻为守，周瑜不日令麾下诸将整编部曲，亲自跨马掠阵，袭击江陵。

曹仁乃是一员铁壁名将，守城固若金汤。大军尚未会师，却逢周瑜率军来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以攻为守。江陵城上便矢石如雨齐下，掩护大军杀出城去。

正因身先士卒，周瑜突然间右胁中箭坠马。

左右十分惊惧，赶紧围上前，将他重重保护起来，吕蒙更是分开队伍，索性刺马掠上前去查看情状。周瑜伤重，下令退军。好在军队在江北多次与曹军交战，有了进退拉锯的经验，退军时在程普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并不因左帅中箭而颓然败退。

周瑜受创昏迷期间，他与孙策共同的故交虞翻因精通医理，特地请命于孙权，赶到江北营中诊视周瑜。

“仲翔前辈……”吕蒙迎接虞翻，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别说了，快带我去看看”，虞翻风尘仆仆，但是顾不得修整，干脆地要求去中帐。

虞翻的脚程一如传说中地快，吕蒙心急在前带路，虞翻不顾一路来旅途奔波之苦，亦步亦趋，一点儿都不显疲态。

“公瑾他……？”吕蒙在周瑜榻边心切地问虞翻。

虞翻面色稍霁，答道：“幸好指挥得当、退军迅速，表疮及时获治。公瑾他一时昏迷不醒，乃是因为伤在筋骨，但不久后当可醒来。令公瑾千万不可动怒、动兵，须得将养。”

吕蒙握住虞翻手感念道：“得前辈这些话，我们既放心，又担心。”

虞翻苦笑道：“是啊，谁不晓得公瑾他是不可能好生将养的。”

“多谢您一路赶来，我吕蒙感激于心，日后定当回报。”

“哪里。我是目睹讨逆将军和公瑾一路开疆拓土的，当初攻击黄祖归来，途经豫章，还是公瑾举荐我去说服华子鱼，兵不血刃而获一郡之地，我也因此得以受吴侯驱驰。”

吕蒙昼夜照料，衣不解带，亲尝汤药。其间周瑜清醒了一回，吩咐吕蒙关照诸将封锁消息，吕蒙握着周瑜双手，连连点头应诺。

周瑜又看着吕蒙憔悴的脸，勉强浅笑道：“看你蓬头垢面的样子，我大概知道自己不省了多久了，别照料我到后来把自己给搭进去。战况怎么样了？”

“我不过说服程公据守不出。”

周瑜吃力地颔首，表示可以。

过了旬日，周瑜好转，但军医和虞翻都千叮万嘱他卧床。正卧床间，周瑜见吕蒙匆匆进了帐中。周瑜问何事，吕蒙答道曹仁亲自来叫阵，这都好几回了，军士都快忍不住了。

周瑜吩咐道：“让亲兵准备我的战铠。”

吕蒙深知周瑜不能起来，可他也清楚，为了不输士气，不得不为之。“我来为中护军准备”，说话间，吕蒙从辕门外亲兵处接过水盆杂物，置于案头，又扶起周瑜。周瑜浑身无力，勉力打理之际，吕蒙已经准备好了他的外衣、明光铠和利剑。

吕蒙跪在几案前为周瑜穿上衣物。周瑜支住几案起身，任由吕蒙为他穿上铠甲并佩上剑。

“子明你终究是要统事的，却将亲兵该做的事做得一丝不苟作甚。”

“这是蒙的荣幸。公瑾不仅是军中元首，更是我的六神之主。六神无主，还谈什么统事什么治国平天下呢。”

周瑜甚为感动。当年孙策和如今孙权给他的荣赐地位，无与伦比，可是君臣恩义，即便亲似骨肉，也不及吕蒙之贴心带来的震动。周瑜没说什么，只是握了握吕蒙的手。

吕蒙在周瑜松手后紧跟他出了辕门，十步开外，程普之下，凌统、周泰和各营司马俱在。

亲兵牵来周瑜的骏马，吕蒙心知周瑜无力上马，可是不能让吏士看出破绽，硬是强忍心痛，眼看周瑜跨马巡营。军士见到大督风采如故，群情激昂，前来搦战的曹仁见状，怕自己是中了计谋，即刻撤回江陵。

【番外】蒙蒙的报恩

瑜：仲翔来诊视我，还说感念我举荐，作者编得一手好故事啊。仲翔出身会稽豪族，家学渊博，学富五车，得到伯符任用是应该的，仕官于至尊也是应得的。
蒙：是啊，天子征辟他、曹家征用他，他也都不去。后世史书说曹子桓在朝中常为他设虚席以待呢。不过我总认为这个诊视的故事编得也不算空穴来风。
瑜：可以说说吗？
蒙：不然我后来称疾回建业，为什么借口仲翔精于医术，非要他随我军，好帮助他脱离流徙，还于建业呢？这报恩总得事出有因吧。

打酱油的 2016-07-02 12:13
廿五

孙曹两军又相持月余，多有拉锯，却没有大事，直至刘备军传来捷报，道是关羽切断了曹军北面的补给线和退路，是时候发起总攻了。

周瑜命甘宁从夷陵发兵，自己则亲率程普、吕蒙、凌统、周泰等与曹仁克期大战。吕蒙凌统为先登，周泰继之，周瑜自己重伤未愈，便和程普坐镇指挥。

曹仁出师不利，退回江陵，江陵除了北道，出口皆被孙军兵马所堵截。

这一年来，北军被慢慢截断蚕食，不能如原先计划的那样首尾相救，联动不足，反而荆州北部诸县多有士民归附孙刘联军，令曹仁驻守的江陵逐渐陷入孤立。

曹仁之所以成为名将，曹操之所以放心将南路交给他镇守，他对形势的判断能力自然是不错。他自知大势已去，又得报李通已经从汝南赶到，拔除了关羽在北道设置的鹿角马障，前来援应，曹仁便下令弃城北退，突围向襄阳而去。

历时一年的南郡之战最终以曹仁弃守而告终。曹操六军齐发意图包围周瑜以多吞少的大战术以失败而收场。周瑜再次以少胜多，仅用一年就攻占了荆州的必争之地——南郡的郡治江陵，建树极大。

战后，吴侯任命周瑜为偏将军兼南郡太守，食四邑，治理江陵；以程普为稗将军兼江夏太守，食四邑，屯据沙羡县；吕蒙也升任偏将军，但因他身处军中，故而仅遥领寻阳令。其余众人各有封赏。

刘备早先趁乱袭取的荆北诸县已被曹军夺了回去，倒是荆州南部的四郡望风归降了刘备。刘备遂命赵云驻守桂阳郡防备叛乱，派诸葛亮驻在长沙郡调税赋。然而刘备仍未全据荆南四郡，四郡仍有原有的长吏和驻军驻在，外加周瑜的奉邑有一半在长沙郡，仍然属于吴侯辖下。

南郡既定，刘备就来找周瑜要南郡之地。周瑜公事公办，说自己“只不过受吴侯委派署理南郡大小事，不敢僭越。但既然刘豫州开口，在份内能帮忙的，瑜岂敢推辞”，便划出南郡的位于长江南岸的油江口给刘备。

刘备在油江口立营，屯驻在此，将地名改为“公安”。然而刘备心绪难平：虽然荆南四郡广大的地域归附自己，可是一没精兵，二无粮饷，占着这边缘之地，望着周瑜据守战略要地，一筹莫展。自己已经年近半百，当年一同起兵的，不是如孙曹各霸一方，就是如二袁至少辉煌过一时，而自己却被赶出了北方，坐镇这小小的油江口，何日才能大展宏图。

诸葛亮前来述职的时候，就对刘备建议道：“主公为何不去问吴侯要地呢?主公不妨说刘景升旧部在刘琦病故之后，有不少前来投奔主公，这新城太小，容纳不了那么多将士，主公又不忍心令他们背井离乡，迁入荆南四郡。”

“知我者孔明也”，刘备留诸葛亮详谈计议，君臣二人一如既往有默契，如鱼得水。

周瑜听说刘备去京口见孙权，担心刘备使出什么诡计，便上疏给吴侯劝道：“刘备是当世枭雄，麾下拥有关张那样的虎将，必然不会久屈于人下。愚以为宜将刘备请到吴中，给他华美的宫室、各种美女和赏玩，让他声色犬马流连忘返，从而分开刘备和关张二人。一旦挟制住刘备，便可派我这样的人，指挥关张，拓展疆域。然而，假若同意割地给刘备，让这三人聚在一起，恐怕如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

打酱油的 2016-07-02 12:18
廿六

刘备诣见孙权，请求都督荆州，主要目的自然是在于取得南郡，尤其是南郡的郡治江陵，以实现隆中对。

孙权早知其来意，盛情留刘备连日宴饮，却唯独不在借地的事上表态。直到刘备踏上归程，孙权还是没有表态，却一路热情不减，甚至亲自乘坐飞云大船，与张昭、鲁肃等十多位重臣追送他，并邀请他到飞云大船上，为他饯行。宴后，众人皆出，孙权独留刘备叙话。

刘备深知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孙权虽然做了近十年吴侯，但毕竟年不满而立，血气方刚。子曰：“血气方刚，戒之在斗”，更何况他吴侯乃是万人之英、江东之主，能不争强好胜吗？

可是，就在他的同辈人周瑜连胜两大战役，又因雅量高致，而名满天下时，他吴侯率军攻打合肥，直到曹操败退时，还没攻下。结果曹操派了张喜领着败军残将支援合肥，军力不过千余，在蒋济几封诈书之下，他吴侯就不战而退了，岂不是一大笑柄？刘备心生一计。

刘备便趁这最后的时机，状似衷心感叹道：“公瑾文筹武略，都是万里挑一的，更何况他器量广大，连中原都听说了，恐怕他很难久为人臣呀。”

文韬武略俱为一时之冠，有这样的下属为帅，吴侯高兴还来不及呢，更何况他还是吴侯敬如兄长的心腹重臣，可是为什么他偏偏心胸宽阔！幕府诸将僚属要时不时有点小摩擦小不睦，他吴侯才能方便制衡，可周公瑾连程普都能折服，士众归心，实在太危险了！

刘备凭借自己知天命的洞察力和经验，看着孙权得意表面下一闪而过的不是滋味的神色，心中再满意不过了，看来大事可成。

最后，孙权在甲板上，执刘备之手与之话别：“待到孤与刘公扫清宇内污秽，奉迎天子，事宁之日，孤希望能与明公再次乘舟，出游沧海。”

刘备微笑答道：“这诚然也是备的愿望！”

辞别孙权之后，刘备对左右说：“孙车骑为人精明，我担心他反悔，我们得快点上路。”遂日夜兼行去向公安新城。

孙权拿刘备的请求和周瑜的上疏咨询僚属。孙策早年的旧臣吕范坚决支持周瑜的意见。吕范这么做让孙权不禁联想到他和孙策周瑜的故交旧情，孙权未免更反感了。

此时鲁肃提出相反意见：“主公万不可挟制强留刘豫州。您虽英明神武，是当世人杰，但曹操威势太重，您现在初定荆州，恩信尚未大行，刘琦的一些旧将归附刘备，眼下应当协助刘豫州稳定荆州民心，多为曹操树敌，是不战而胜的上计。”孙权深以为然，让鲁肃渡江去江陵劝说周瑜。

散席后孙权见吕范还杵在那儿，自然明白他要再度谏说强留刘备的事。鲁肃出身豪族，却质朴节俭；吕范过去家贫，连娶妻时都被妻家藐视，可如今用度绮奢，屡屡惹人进言弹劾他僭越，孙权都按下不表；孙权自忖如此偏帮吕范，吕范却不能与自己意见一致，实在来气，不禁感到吕范那身锦绣刺目得很。

孙权慢悠悠开口道：“子衡啊，孤想起小时候，你为先兄典主财计，孤凡有任何私求，你都不忘汇报给先兄，先取得他批复。有次冬天小妹病了不肯吃药，孤找你拿些蜜糖，你也非得上报先兄，得了首肯，才肯拿些蜜糖给孤。”

“范不敢专许，不过是尽职而已”，吕范立即长揖，埋首于双臂间，得到允许前不敢抬头。

“孤知道你是尽责，所以孤从未怨过你，相反更信任重用你。当初先兄创建基业时，唯有你与伯海对他不离不弃。你身为士大夫，外加手下已有兵众，却甘愿为先兄解下儒衫，换上袴褶，手执马鞭，典校军中琐事，与先兄同舟共济。此番你又随公瑾破敌有功”，孙权顿了顿，却出人意料问道：“子衡，这江东究竟我是主，还是先兄的英灵作主？”

吕范闻言大骇，赶紧跪地，“自然是至尊为我主！我全凭至尊吩咐。”

“前面子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孤猜想子衡也没什么要反驳的了吧？若无其他要事，告退也无妨”，言毕孙权挥挥手。

吕范如鲠在喉，但也只能从这个自己从小看大的主公面前恭顺地退走。

【EG番外】赐衣百领

蒙：至尊又按照惯例赐您百领衣衫。
瑜：那就也按照旧例根据尺寸不同分赐给将士门客吧。怎么一副为难的模样？
蒙：这回的赏赐，全都是您的尺寸……

打酱油的 2016-07-02 12:21
廿七

周瑜跪坐在琴案前，弹奏数年未弹的琴。琴音绵长，质地温润。周瑜决机于阵间时，杀伐果决，多智而明判，可他选的琴却不是多具金石之声的那类。

吕蒙在琴案一侧静听，曲毕他道：“不知有多少年没听到公瑾的琴音了。”

周瑜回应：“是啊，我当年初到江东，常和子敬、子衡叙话弹琴。后来伯符赐我鼓吹，即便征战有暇，我也至多不过听听鼓吹在宴会上的助兴之曲。”

吕蒙爽朗一笑，“故而谣云‘曲有误，周郎顾’，我可都看着呢。可不是苦了那些伎艺。”

“瑜酒过三巡不觉自醉的时候才会情不自禁回顾，平时可不会，我也不想他们为难。”

这时亲兵来送药，吕蒙接过，便遣出亲兵。

周瑜接过药碗戏谑道：“这些年东奔西走，所求不过是报答伯符，扶持仲谋，吴中名声皆是虚妄；左不过此刻心满意足啊。”

吕蒙忍俊不禁，等周瑜喝下药，便收下药碗摆到一边，悄声无息地走到周瑜身旁，揽住他原本精壮如今却日益消瘦的身体，又怕他余伤在身，不敢紧抱，然后心疼地轻吻舐去他唇边的药痕，只恨受伤的不是自己。

这时，外头传报鲁肃求见，打断了二人。吕蒙回避，顺便带走药碗。

周瑜笑迎鲁肃，问道：“子敬别来无恙？相见不易，今日你我痛饮一场！”

相比周瑜，鲁肃可没有这么自然。他忧心仲仲问周瑜：“公瑾哪，你怎么能让至尊挟制刘豫州？我江东刚刚经历过战事，若曹操再来，恐怕无力再动干戈，不如让刘豫州守在南郡，抵挡在我军前线？为曹操多树一个强敌，有利无害啊。”

周瑜一听便知他立场，言简意赅反驳道：“曹操北方事多，即便卷土重来，也不是今朝。刘豫州手下关张二人，都是熊虎之将，若是放虎归山，不是为曹操树敌，而是为自己树敌，必成大患！”

鲁肃不服道：“公瑾何以先知？此战刘豫州既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主公过河拆桥，岂不寒了士民之心？公瑾这是置主公于何地？”

“子敬，我攻江陵的时候，你虽不在行伍，但也必然知晓我军将士浴血捐躯，这一仗何其艰难。南郡得来这样不易，怎能轻易将之交给刘备？让刘备坐享其成，这不是寒了我江东子弟的心？”

“唉！”鲁肃叹息，却又不甘地反驳道：“公瑾你也说了刘豫州乃是当世枭雄，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主公予以援手；现在刘豫州刚刚立稳，主公若显露出容不得他的样子，主公怎样树立恩威呢？《三略》我们都是读过的，你可还记得，‘夫所谓士者，英雄也。故曰：罗其英雄则敌国穷。’今日主公若不容刘豫州，来日主公将怎样广揽天下英雄呢？”

周瑜动之以情道：“我知道你当初携家带口离开故乡，州郡派兵追赶，你亲自和门客殿后，让妇孺先行。你一箭射穿自己立下的盾牌给州郡追兵看，不仅用实力吓退他们，还晓之以大义，我岂不知子敬是真英雄？子敬你忘了当初你见了至尊，兴冲冲回来告诉我，你为至尊榻上献策，誓要为至尊极竟长江。你看现在，我们据有南郡，这不是极竟长江绝好的时机吗？为何不一鼓作气？总之，子敬莫再谈出借南郡之事。”

鲁肃怕自己是无法说服周瑜，连酒席也不参加，早早去馆驿休息，准备回吴。



【番外】恶搞•红袖添香•鸣谢《庐州月》MV

瑜：没想到在军中都有人为我“红袖添香”，这些年东奔西走，所求不过是报答伯符，扶持仲谋，吴中名声皆是虚妄，左不过此刻心满意足啊。
蒙：说尊夫人举案齐眉可以，可若说我红袖添香，未免太穿越了，这个典故目下的时代还没有呢。更何况我给你添的不是灯油，是汤药。今天朗诵这么萌，该•吃•药•了。
瑜：没事就不能唱唱《离骚》吗？药我喝了，你还杵在这儿做什么？
蒙：你以为我会告诉你有药渣还挂在嘴边破坏你的形象吗？
瑜：你已经说了。
蒙：所以你就让我亲一下药渣吧。


【番外】穿越！当世豪杰

蒙：公瑾总是担忧刘豫州和关张熊虎之将，却从来没有说起诸葛孔明呢。
瑜：因为我跟他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好吗？
蒙：他比你小六岁，但也算是同辈人咯？
瑜：NONONO，他和我只有年龄方面是同代人。但他去年刚刚出来混，还没有经过试用期呢好吗？现在他才在长沙郡实习调税赋呢。等他活跃在历史舞台上，我的尸骨都凉透透了。所以说，从社会意义上说，我和刘关张才是同辈人。

打酱油的 2016-07-02 12:25
廿八

周瑜急着收拾行装，打算入吴诣见孙权。

吕蒙看在眼里，不免有些为他担忧，提议道：“公瑾，你这行色匆匆，请务必让我随行。”

“我这是回吴去请命出兵平蜀。目下益州牧刘璋闇弱，益州人心不齐，外有敌寇张鲁；我军现在据有江陵这样的战略要地可补给前线，此时不出兵，更待何时？子明你且留在江陵整饬军队。”

吕蒙拉住他的手臂道：“你这是请命吗？我看你这是逼宫！我不跟着你，我怕你重演建安五年将兵赴丧的旧事！”

“你说什么话？我将兵赴丧不是为了主公？”周瑜蹙眉。

“公瑾，你听我说，我也算半个你教出来的学生，可是现在连我都看得比你清楚了。至尊已经有意将南郡交给刘备去董督了，你这一去不是忤逆是什么？”

“我知道主公有意出借南郡！若没有南郡作为后援点输送辎重，吴不能跨荆州而有蜀地，我必须赶在刘备屯驻江陵之前取得益州，结援马超，用事实向至尊证明取蜀全据长江才是正道。”

吕蒙双手按住周瑜肩头：“当初先主公新丧，你将兵回吴，你赤胆忠心，可是至尊怎么想？你和张公共掌众事，提拔了许多幕府人才，可这些人中有多少是你的心腹？但主公怎么想？主公能不觉得你门生故吏遍布江东吗？当初至尊新主事，处处倚仗你，你做什么他都称是；现在就算取益州是正确的事，若成，功不可没，但你气势汹汹地回去，对至尊提出异议，至尊怎么想？”

周瑜毫不迟疑反对道：“我并没有不肯撤出江陵、撤出南郡，我只是想提议在将荆州移交给刘备之前完成取蜀大计。你不知道我想提议与仲异一同西征吗？仲异是孙家宗室重将，待取得益州，我自会回来攻取襄阳，据荆北之地，与曹操抗衡。留仲异在益州，至尊难道还会担心我功高震主，躲在蜀中称王称霸吗?”

吕蒙十分忧心他的执迷不悟。“试问除了我和几位老将军，吴中现在有谁还信你时至今日对孙家忠心不改，矢志不渝？夷陵与益州接壤，现在有些无名的宗帅和益州将领像过去袭肃一样前来投诚归附，他们可是只知你周公瑾，却不知主公威名。”

“我周瑜当初敢举江东精兵抗曹，敢对刘备保证用三万精兵破曹给他看，如今竟要为了一己名誉，而坐失这千载难逢的良机吗？”周瑜深深叹息，稍微冷静下来，对吕蒙道：“无论如何，我要去吴中试试主公的态度，我听你的，就只带上你和一小队亲兵扈从，找个由头，就说回吴和老友叙会，开他几天宴席。”

吕蒙见他回心转意，坦然地笑了，拥住他，嘴角轻扬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是都管着我才对吧。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哪……”周瑜无奈叹道，心中却不由加深了对吕蒙欣赏。

【番外】OOC vs. 十年演变

蒙：公瑾，你当初出场时候极为惊艳呀，言议英发，从那时观，就知道你是腹黑英雄胚子了。怎么后来就这么冲动这么OOC呢？

瑜：这不叫做OOC呀，虽然文章很短，可是时间跨度有十余年，任谁都会改变吧。比如你出场的时候眼睛很大，等长成了成年男子了，眼形也就是普通大了。又如你总说不娶不娶，最后还是结婚生子对吧？更何况我不但有“成长而改变”的内因，还有伯符突然丧生，我回吴掌管人事六年，心态能不变吗？六年之后，讨麻、保二屯，我才重出江湖，荒废那么多年，我能不急着为至尊开疆拓土吗？

蒙：你总将兵干这，将兵干那，真是很有拥兵自重的嫌疑啊？

瑜：我从来都是将兵干这，将兵干那，换言之我就没离开过军队。过去没有这种嫌疑，明显是因为伯符领导力强，所有人心都向着他，大家都将兵干这，将兵干那，根本没人往歪处想。伯符骤逝，至尊的统御能力并没有那么强，大家出于忌讳，都不敢将兵了，我还急着开疆拓土，所以才很明显好吗？

蒙：听说后世有一句话叫做“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我认为你仅凭自视心地光明，就勇往直前，确实有点欠妥。你明显是对外腹黑，对内太直率了。

周：听说后世不少人把你当粗人，实在埋没你的分析才能了。你和陆伯言，才是江东真正会用兵的人，兵者诡道，我虽有几分意气，但是思虑还不如你。子敬偏爱托大，轻视敌手，那是更不如你了。

蒙：那是因为你一生戎马，意气风发，胆气更大，脾气太差。自从你故后，我就没少吸取你的前车之鉴，一方面明哲保身，一方面夺回荆州兵家必争之地：一是为了保固疆土，二是为了你的遗愿。想当年咱都是在江陵办过公谈过恋爱的。

打酱油的 2016-07-02 12:27
廿九

鉴于攻取南郡后周瑜治江陵已经颇有些时日，这回大家听说周瑜回吴，都来纷纷前来中护军府上拜访，参加大小宴会。那日开宴以前，女眷都避去了后堂，周瑜和吕蒙在暖阁叙话。

“公瑾，若有朝一日天下太平，我只想守着你，陪着你，无论是弹琴还是垂钓、读书还是躬耕。”

“是啊，瑜的家族也没落了，不像张朱顾陆那些江左大族蒸蒸日上，有太多要忧心的门户事。只是届时吕夫人怎么办。”

“蒙不要娶妻纳妾，我只想陪着你，哪怕隔着街道，望着你和你的家人安好。先前主公所赐金银不是还未动么，我可以用来在你将来的住处附近置业。蒙初见公瑾时，惊为天人——明明只比我年长三岁，可言议英发、指挥若定，完全非我能有。先主公丰姿，吴中至今还人人记得，当初士民闻知孙郎来了，莫不崇拜。我敬佩先主公，更羡慕他能得你辅佐。我此生当然不敢那样奢求，我只求出为公瑾爪牙，入为公瑾腹心，足矣。”

“子明快不要妄自菲薄了。你见状名判，审时度势，不乏比我多见一着的时候。你保荐公绩留守即是其一，江陵斫道亦是，此次还吴还是。这些年我诚赖子明襄助。程公是老将之首，为人豁达爱士，却独与我不睦。当初废了好大一番周折才获得程公合作，否则国事败矣。我看你终将统事，当以此为戒，今后若不能独掌前军，当恳求至尊许你作后继。

“兴霸不但乐战敢死，而且深谋远虑。当初他提议主公扼守江陵，占据楚关，实在与你我不谋而合，因而得你我举荐，又素来与你亲厚。你是瑜的前锋，而他今后便是你的前锋。

“公绩幼你我十数载，但他自少年从父出征，常作先锋，瑜观他从讨黄祖冲锋陷阵、身先士卒的样子，很难不令我想起你少时。所以你保举他据守，我敢采用你的意见。

“先前我和子敬争论，益州纲维颓弛，我以为现在是千载难逢的取益州良机，子敬不同意；这不正如曹操南来的时候，张公、文表都想归附，唯有子敬和瑜与主公同心吗？现在子敬和主公又各有筹谋。子敬出身豪族，自身又高大奇魁，总不把敌手放在眼里。现在他不把刘关张三人放在眼中，我深以为他是托大！主公想要休养生息，殊不知我们修养生息的时候，时局千变万化，益州一旦易主，无论落在谁手中，恐怕永不如现下容易得手。”

听周瑜长长一番用心良苦，吕蒙眉间深有忧色，切切回应道：“你气冲斗牛、你英雄磊落、你明辨时局，你怎么偏偏无视最重要的事？你确实出为肱股入为腹心，可是主公不是先主公。”

周瑜一时怔忡。

吕蒙揽过他，心疼道：“公瑾，我只要你好好的！主公能否问鼎天下，将来终有分晓，你何必急于一时。即便你以一己之执念，为主公全据长江，过后谁能镇守，担保其不失？我知你放不下理想、忘不掉承诺、摆不脱民间殷切的期许；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可我更想你量力而行，想你一世安然。”言之恳切，似有哽咽之意。

周瑜动容长叹，吕蒙直感周瑜的重量渐渐都落在自己怀里。

此后，周瑜仍然执意面见孙权，乞与曾和他共讨麻、保二屯的孙瑜西取益州。孙权首肯，委命他去江陵整军、准备辎重粮草、安排后继军队。这一去，返吴的便只有他的功曹庞统扶回的灵柩。

吕蒙深知那人是留不住的，可他还是憾恨，恨那人病势才见好就要亲征，恨那人只看见梦里河山，却对近前的现实视若无睹。可是吕蒙无法阻止那人，若凭他就能阻止那人西征，那人便不是周瑜了。

吴侯恐怕刘备不能卒制，最终决定与之联姻并移交南郡。

鲁肃受周瑜上疏推荐继任其位，接收了周瑜的四千部曲和四县奉邑，奉命去陆口驻军，经过吕蒙屯下。鲁肃本不想特意去见吕蒙，可还是听了手下的谏言去拜访这位日渐显赫的吕将军。

虽然鲁肃与周瑜昔时政见分歧，但终究是周瑜的朋友、是吕蒙的同僚，吕蒙还是热情地为他准备宴席。

酒酣，吕蒙关心荆州之事，便忍不住问鲁肃：“您受重任，与关羽为邻，您准备了什么计略，以备不患？”

鲁肃一贯自视甚高，轻视吕蒙，便随口答道：“以正合，以奇胜，正奇单复，循环不尽，生生不息，因时制宜，这些都是《孙子》里最基本的道理，怎么吕将军竟不知道么？”

吕蒙颇为失望，想起周瑜说鲁肃托大，但荆州之事毕竟是国家大事，他不得不置评：“虽然现在孙刘是一家，可是关羽是熊虎之师，又仗势凌人，子敬兄继公瑾之任，哪能不准备好计策以备不时之需呢？”于是吕蒙为鲁肃筹划五策。

鲁肃闻之大悦，越过几案拊吕蒙背，直感慨自己竟不知道吕蒙的才略已到了这样的境地。

吕蒙想这些建议不过是总结了过去他与公瑾日常的讨论与想法，又想起多年以前，自己说了些现在想来十分浅薄的思路，却有一个人越过几案，弯腰拊他背，夸他长进了。

斯人已逝，但吕蒙会终其一生继承他的遗志，实现他的遗愿。

<正文完>

打酱油的 2016-07-02 1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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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展潇潇 2016-07-06 21:41
强排！！！好像在哪里看过的样子……考据详密人物性格又萌又合理……👍

打酱油的 2016-07-07 23:27
感谢你的强排和觉得人物性格“又萌又合理”，楼主头顶青天了好久，适才稍平，特来握爪。

至于好像在哪里看过，有可能是在发草稿的地方？网上也有一些无授权txt下载网站有，可惜不知道读者看了有什么反馈……

（不知道为什么加载不了楼主留言的功能，所以我就回帖回复了，版主见谅。）

周瑾 2019-09-30 20:35
难道我是除楼主外第二个回贴的人？？？

侏罗纪 2020-09-13 15:58
给大大跪了真的特别喜欢这篇文，在lof上也有看到，算是难得的蒙瑜甜文！
两人相互扶持，心有灵犀的感觉真好，虽然按历史走向总是留一人再默默思念数年
不过最后完成嘟嘟收复荆州的遗愿也算是无憾了吧

打酱油的 2020-12-05 10:07
谢谢侏罗纪的喜欢。lof的版本是最后精修版，有空来聊天啊

天刀第一人呢 2021-11-18 20:37
江东之花可不是浪得虚名哦，这小剧场233333

天刀第一人呢 2021-11-18 20:38
实际上…………这篇人物考据或者是啥感觉非常到位啊，性格很贴超级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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