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卤兔肉夹馍 2018-01-27 21:29

[首发][策瑜权逊甘凌][科幻架空]《唯一生还》(1楼,18.1.27。第一章)

        唯一生还【一】
【主要CP:策瑜、权逊、甘凌——排名不以戏份多寡分先后】【伪科幻架空,悬疑】【非常!OOC!充满私设。三对已婚夫夫设定。狗血天雷,慎!】





1.见异思迁与七年之痒

    侍应生将一只形似彩陶的合金矮罐架在餐桌正中的电火台上,金黄小巧的马铃薯伴着牛腩温在一处,咕嘟咕嘟地腾起轻薄的雾气。


   “菜-品-上-齐-,祝-您-用-餐-愉-快-”


    与正常人类截然不同的语貌暴露了“他”身为机械仿生人的事实,陆议略感惊诧地抬头看去,在找到了对方下颌处并不显眼的浅色标志后恍然大悟。


    JH-YY12。


    YY12,这大概是现今季汉旗下最古老的一代仿生机械人了,内置系统还是二十多年前的版本——既不能执行除固定程序以外的指令,也不具备观察与学习能力,连声卡都这样的庸常落伍。客观地说,这最多算是一个外观完美的机械人,还远远称不上“仿生”。

    陆议冲“他”点了点头,道了声:“多谢。”

    侍应生深鞠一躬,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凌统板着脸坐在陆议对面,拿筷子戳起一枚滚圆的小土豆,像恨不得把它千刀万剐似地碾得粉碎。他生的白皙俊俏,眉目浓秀,仿佛天生便描眉画眼的。此刻被热腾腾的雾气一烘,两颊浮起薄红——愈发面如傅粉、色若桃花。

    陆议夹起火候正好、熟且劲道的牛腩送到凌统面前的餐碟里,打量着他的神情,笑道:“虽然没有你最爱的西红柿,但是这家店的牛肉确实不错。好歹赏个脸?”

    凌统没有接茬。

    陆议笃定道:“兴霸又惹你生气了。”

    凌统的筷子忽地一顿,片刻后愈加卖力地凌迟土豆,道: “别提他!”

    陆议情知他今日叫自己出来,只怕是同甘兴霸的爱情羁旅又遭变故,内心也想找朋友倾诉排解。于是继续道:“发生什么事?”

    凌统张了张口,又紧闭嘴唇咬紧牙关,反复几次欲言又止后把目光瞥向窗外,终于恶狠狠地说道:

   “甘宁他……他出轨了!”

    洁净明亮的玻璃窗外是一条二十世纪北欧风格的建筑艺术长街。此时天幕阴沉,夜空中开始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街边马灯造型的复古路灯渐次亮了起来,在薄雪晶莹的道路上开出一团团含蓄温吞的黄。

    凌统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眨了几下眼睛,把攀到眼圈里亮晶晶的水汽憋了回去。他转回目光,从领口处拎出一根细细的红绳,那上面坠着一枚用料上乘、做工考究的金色指环,对陆议说:“这是我们三年前结婚时的对戒。甘宁把他的那只丢了。”

    他脸上说不清是什么神情,好像难过得要哭了,但努力绷着。

   “一周前甘宁从探测区*(1)回来,交了工竟然没有马上回家,是第二天夜里才回来的,喝的醉醺醺的。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公绩,我对不起你’。然后我怎么问他,他都再不回话了,倒在床上睡得像死了一样。第二天睁开眼,看到我也不解释,反而跳起来质问我怎么会在这儿!好像我守他一夜,是要掐死他一样。”

    凌统说着说着便露出委屈和愤怒,他飞快地把指环塞回衣服里。陆议皱起眉,感到这次的情景与他们往日的争吵有所不同,于是一言不发地听着。

    “之后的几天,他也没回过家,终端拒接,工作的时候故意躲着我……”凌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这次不是和周瑜一起去的探索区嘛,就他们两个,加一组仿生人,舰上再没有别人了。我想这三个月甘宁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也就只有周瑜知道了,所以我去找周瑜问。我走到他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甘宁正从里面出来,见到我了,好像要说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也没理我!就那么走了。”

    “我进去的时候,感觉周瑜表情很奇怪……但是他很快就恢复正常了,我当时没有多想,告诉他甘宁最近很奇怪,问他他们两个出差的时候,甘宁有没有做什么特殊的事。”

    “周瑜愣了一下”凌统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地道:“他说,‘没有’。”

    凌统继续道:“昨天晚上,他又回来了。又是醉的乱七八糟的。说什么‘公绩,我很想你’——老子也是信了他的邪!我就不该……我就不该让他进门!他上来扒我衣服,也脱了自己的,我这时才发现——他的戒指,没了!”

    “我把他踹开,问他……他说丢了。”凌统突然狠狠砸了一下桌子,眼圈都红了,攥着拳咬牙切齿地说道:“丢了?!他和我一样把这玩意儿挂在脖子上贴身戴着,你告诉我——除了他自己脱光了衣服摘下来,还能怎麽丢!”

    陆议悚然一惊,道:“怎麽会?可是……”

    “可是他这三个月除了周瑜之外,再也见不到别的活人了,对吧?”

    陆议听到他直呼江东星系二把手周瑜的名字,心里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生出了一个堪称可怕的预感来。

    果然,凌统怨愤道 :“那他对不起我的事,就是和周瑜搞了!”

    陆议急忙摆手道:“公绩,你别急,这不可能……”

   “怎麽就不可能,”凌统努力平静了一下情绪,未果,只得压着嗓门低吼:“我也希望不可能!可是他周公瑾回来之后,不是也没有见孙队吗!”。

    说完,他看向陆议,目光中分明有征询和侥幸,显然更加希望自己的判断被对方证明是错的。

    然而陆议想起了不久前和孙权的聊天,竟不能有理有据地反驳凌统,他只能徒劳苍白地说:“周队和兴霸一起出任务,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们都不是随便的人啊。”

    凌统低低“呵”了一声,便开始盯着他自己餐碟里的马铃薯泥出神。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只有罐子里煮沸的肉汤,发出气泡产生又破碎咕嘟声。





    磁悬浮通勤车满载着疲惫的乘客们,穿梭在纷纷扬扬的大雪和愈来愈深的夜色里。

  机械仿生人安保员1501照例巡查着车厢,很快,它发现了一个相当可疑的男人。

  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由鱼龙混杂的灰色街区上车,一语不发地霸占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两个位子――一个用来安置他的屁股,一个用来摆放他随身携带的仿佛走私犯标配的黑色不透明提袋。

  时值隆冬,可他上衣居然只穿了一件迷彩夹克外套,最上面几颗纽扣没有系,胸口石青色的纹身隐隐露了出来。他戴着帽兜望向窗外,面容几乎全部藏在阴影里,只能看到胡须参差的边缘。

  这个疑似走私犯的男人双臂抱在胸前,两腿箕踞,坐姿十分狂放。

  1501锁定目标,向他走了过来。

  男人似是有所察觉,将脸转向1501,扬起了下颌。

  车顶雪白的灯光终于有机会照亮了男人的样子――意料之中的满面匪气。

  那人小麦肤色,鼻如玉柱,眉斜似剑,其实也颇为俊朗,只是一双逆凤眼含凶带狠,看起来十足不好相与。

  机械仿生人抓紧时机,迅速用瞳孔摄像设备扫描了可疑人员的面部表征,并与本行星公民数据库进行比对,原来却是拥有合法身份的行星公民。

  ――甘宁甘兴霸。

  作为一名常年穿梭在各级宇宙空间站之间,为星系发展做出卓越贡献的高级将官,甘宁在公共治安界的名声实在不好。

  他曾经是恶名在外的太空强盗,如今虽已诚心归附江东星系,但性子向来桀骜,在非原则问题上甚至纵横不法……

  孙氏珍惜他的才干与胆识,屡屡包容,他便更加肆无忌惮。到了后来,负责公共治安的诸葛瑾不胜其烦,干脆特别暗示下级官员:凡甘宁犯法,能免罚便免罚,不要再因他拒不领受而层层上报,拿来扰我――料他也不至于背叛星系或者随意杀人不是麽。

  不聋不哑作不得阿翁,混迹宦海的人精儿们没有不懂“明哲保身”这个道理的。于是,在甘宁本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机械仿生人保安员的系统里被输入了“甘宁免检”的指令,期以规避麻烦。

  1501也不例外。

  他的目光只在甘宁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微微一动,按照它的程序,这个时候不能表现得太过突兀以至令甘将军尴尬――

  它脚步不停,走到倒数第二排,向甘宁正前方的男性乘客鞠了一躬,然后亮明自己的工作牌,字正腔圆道:“先生您好,我是列车安保员1501,很抱歉,我将对您进行随机抽查。请您直视我,并出示身份证,谢谢。”

  那无辜受累的汉子似是心情未受影响,“噗”的一乐,低着头一边找身份证一边笑着讲了句俏皮话:

  “太君,额似良民。”

  1501不为所动,显然并没有安装能识别古老的长安方言的接收系统。

  那名乘客抬起头,亮出格外讨喜的浓眉大眼,举起身份证,指着自己的名字,笑道:

  “我是吕蒙。”




    鲁肃把飞行器停在院子中的草坪上,大雪一直没停,他半张脸都缩在高高竖起的领子里,两手插进毛呢大衣口袋,小跑着进了家门。

    吕蒙听到开门声,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远远望见鲁肃笔直地站在门边一动不动,于是高声喊道:“哥!你回来啦——”

    他擦了擦手,撇下正缩着身子坐在小板凳上扒蒜的甘宁,前去迎接鲁肃。

    他一边走一边说道:“哥,你眼镜儿是不是又上霜了?咱别戴那上世纪的古董了成不?”

    这显然不是吕蒙第一次这样提议,所以鲁肃只是笑了笑,道:“一会儿就好了。”

    他穿上吕蒙为他摆好的拖鞋,取下架在鼻梁处一片白朦的眼镜,和吕蒙一起往里走。

   “哥,你猜今天谁来咱家了?”吕蒙说。

    鲁肃转过头把吕蒙模模糊糊瞅了个大概,道:“家里有客人?”紧接着,他略带埋怨地说:“子明,你怎么不早说,我也好买点菜回来招待人家。”

    吕蒙哈哈一笑,直言根本没必要,而且那位“客人”是买了菜来串门的。

    正说话间,二人已走进厨房。

    甘宁急忙站起身来,可还没等他开口问好,鲁肃的脸上就浮现出了一种久别重逢后的无限欢欣。

    只见鲁肃向前探了探身,面对甘宁站立的方向,以极热络的口吻道:“啊,原来是……”他突然顿住了,皱起眉头,表情转为犹疑。

    甘宁心里咯噔一声,脸色也阴沉下来。

    吕蒙倒是没太注意他们,自顾自打开甘宁提来的黑色手袋,挑拣着里面血红浑圆的事物。

    鲁肃又走了几步,向前靠近甘宁,而甘宁一直僵立不动。片刻后,鲁肃的鼻子已几乎快要贴在甘宁脸上了,他突然恍然大悟道——

   “原来是兴霸!你怎么不出声啊,我没戴眼镜儿,没认出来你。你跟公瑾任务回来了?真是好久没见……公瑾怎么样?”

    甘宁:“…………周队很好。”

    吕蒙:“…………噗,哥,要不咱把手术做了吧……”

    鲁肃仍是一摆手,掏出缓霜已毕的眼镜儿:“不用,我这就戴上。”

    吕蒙不再坚持,转而指着袋子调笑甘宁:“大甘又把他家小公绩点着了,刚才去港口那边千辛万苦淘到了几个母星运来的柿子,要跟哥取取经,做个好菜,回去抓住他男人的胃。”

    鲁肃对甘凌这对爱侣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相处模式也已见怪不怪,这时指挥着吕蒙打开恒温保鲜柜:“现在除了母星,再没别处能种出可口的柿子了,不能随便糟蹋——咱家还有二斤牛腩,你拿出来缓上,待会儿配着柿子好好煮个汤——小公绩就是要离婚,喝了也得舍不得!”

    吕蒙最爱看他的情人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施展烹饪功夫,当下十分兴奋,依言做好以后,站到甘宁身边撞了撞他的肩,道:“我说,兄弟,你来这儿拜师学艺就对了。现在咱们队里,能不用家务机械人就自己丰衣足食的,除了我哥,还有谁?这和周队能操纵穿梭舰完成第二次空间跳跃一样——都属于高精尖稀缺人才啊!”



    侍应生已经进来添过四、五次水了,桌子上的菜品也已大致吃完。

    凌统全程红着眼圈,一语不发地把食物塞进自己嘴里,此刻杯盘狼藉,他便弃了筷子,望着窗外沉默。

    陆议也在沉默,他并没吃什么东西,只是偶尔为凌统递上温水和纸巾。

    昨天他和孙权视频通讯的时候,听孙权讲,周瑜出差回来以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先是对孙策避而不见,后来又莫名其妙大吵一架,闹得十分厉害……

    现在甘宁居然也出现了诸般反常举动……若说周瑜和甘宁互相因对方而背叛了自己的婚姻,陆议是不能想象的,但这究竟是怎么了?

    一阵低沉沙哑而极富个性的男人歌声打破了沉寂——凌统的手机响了。

    来电人正是甘宁。

    凌统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在陆议安慰、鼓励的目光中按下了接通建。

    “为什么还不回家?”那边质问一般的语气成功勾起了凌统的怒火。他拼尽全力克制着,冷冰冰地回答道:“和朋友吃饭。”

    而甘宁丝毫没有察觉到冰层下翻涌着的骇浪,继续飞快地责备道:“你晚上要出去吃饭,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朋友,什么朋友?我认识么?”

   “怎么着啊甘兴霸,”凌统冷笑一声,终于炸了:“合着小爷活该下了班就回去伺候你?!”

    积攒多日的邪火此时越烧越旺,他回想起在甘宁远赴未命名星域的这三个月里—— 一夜又一夜,他居然就真的老老实实抱着旺财呆在家里等,翻着相册听着姓甘的浪货录在古董CD里的歌,专心专意地等他回来!可甘宁呢——人才走了三个月,心就从他这儿飞了!

    凌统突然鼻腔一酸,急忙用力吸了一口气对着话筒吼道:“许你三天两头往外跑,就不许我也找男人玩么!你以为你是谁啊,小爷离了你还活不下去了么!我告诉你,甘宁——你爱喜欢哪个喜欢哪个去,从今往后,咱俩谁也别搭理谁!”

    陆议长叹一声,以手扶额。

    通讯那头像是被他这突然而来的爆发震慑住了,一时陷入了静默。

    凌统疑心对方已经怒而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拿到面前来看了好几次,可屏幕上的“通话中”仍在不疾不徐地数着秒,他对着话筒又凶神恶煞地“喂”了几声,硬邦邦地道:“你再不讲话,我挂了。”

    终于,甘宁似乎是慢慢叹出一口气,道:“我煮了西红柿牛腩,” 他的声音比刚才低得多,且完全没有了生气的意思,反而还透出一丝委婉的求和:

    “还有西红柿拌糖……你最喜欢吃的。”

    “你……”凌统握着手机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就此和甘宁大吵一架然后顺理成章夜不归宿的准备了,句句都是捡对方平时一碰就炸的地方说,谁知道,霸王连拳没如愿磕上金钟罩铁布衫,反而撞到了化骨绵掌,轻飘飘软绵绵的全然使不出力道。

    他不知道甘宁这是怎么了,亦不知向来不拘小节的甘宁何时竟学会了烧菜煮饭,惊愕了半晌只得回了一句:

    “你……从哪儿搞来的柿子?”

    陆议闻言,瞥了眼桌子上细火慢炖着的牛腩土豆,挑了挑眉。



    22:15。孙权准时发来了视频请求,陆议沐浴方毕,于是裹着浴袍,一面擦头发一面接通了视频。

    孙权趴在床上,笑眯眯地:“小鹿鹿~~~”。

    陆议用指尖戳着屏幕上他那张喜气洋洋的娃娃脸,学着孙权拖长音尾,甜腻腻地回敬:“小老虎~~~”。

    孙二虎“嗷呜”一声,冲着屏幕龇牙咧嘴,张开了血盆大口。

    小鹿鹿哈哈一笑。

    孙权:“小鹿,你怎么才洗完澡,以前这个时候你都早就躺在床上啦。”

    陆议:“公绩和兴霸这两天也有矛盾,公绩约我出去诉苦,所以今天回来的晚呀。”

    孙权:“他们不是总吵嘛……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哎,你不要替他们发愁,他们那是‘不为了分手的吵架,纯属打情骂俏’。”

    陆议乐了:“谁说不是,这次虽然有点不同,但我看他俩今天就能和好了。”说到这儿,陆议想起问道:“你哥那边怎么样了。”

    孙权闻言,不由叹了口气,丧眉耷眼起来。

    “大哥这两天也不跟我说了,但是我看他那个脸色,估计……并没和好。也不知道瑜哥到底为点儿什么跟我大哥冷战啊。”

    陆议眼见着孙权脸上的两个酒窝消失不见,颇为心疼地用指腹点了点对方脸颊两处,陪着轻叹一声,道:“唉,你也不要太过担心,说不定是……”他顿了顿,在心里默算片刻:“说不定是‘七年之痒’?大家都要经历的,过了这阵儿就好了。”

    孙权果然又笑了笑:“他俩结婚七年了是没错,但是在一起可不只七年。”

    陆议道:“结了婚和婚前比,总归是感情的不同阶段嘛。”

    孙权若有所思地缓缓点头表示同意,然后饶有兴致地问:“他们是‘七年之痒’,那大甘和公绩算怎么回事?”

    陆议思考片刻,答道:“应当算是疑似‘见异思迁’。”

    “还见异思迁,大甘不怕公绩废了他第三条腿麽?”孙权大笑起来,接着问道:“那我们两个呢?”

    陆议噎住了,一时不能回答。

    孙权得意地道:“小鹿鹿,我们是‘如胶似漆、情好日密’啊!”

    陆议铺开被子,钻了进去,孙权的屏幕上一时被他洁白的锁骨、脖颈和尖尖的下颌霸了屏……

    折腾了一阵儿,他终于枕在枕上,让他的脸重新出现在了取像区,好整以暇地开口:“说什么‘如胶似漆’,小老虎,我们现在是异地分居啊。”

    孙权:“哦。你长得好看你说什么都对。”

    孙权:“对了!‘陆好看’,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陆议闭上眼睛,嗯了一声,心想,什么好消息……是有幸观测到数个光年之外的恒星爆炸?还是又发现了一片十分可能带来惊喜的探测区?……或者是空间站的母狗二黄生宝宝了?总之不会是你要回来了。

    孙权:“我很快要休假回去和你团聚了!”

    “什么!?”陆议陡然瞪大双眼,从床上一跃而起,紧紧抓着通讯器,大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是真的麽?”

    孙权在那边嘿嘿笑着,道:“是真的,我快要回去啦。张子布前些天就说要批我的年假,但是不能确定,我怕是一场空欢喜,就没敢先对你说……今天终于敲定了。”

    他兴致勃勃地规划道:“我这次差不多能休十一周,刨去路上耽误的时间,至少也能和你‘如胶似漆’两个月。”

    “我们可以去旅个游,最好能拉上大哥、瑜哥还有大甘他们一起,路上人多点比较有趣嘛。而且也可以借机让他们这些七年之痒、见异思迁的统统在旅行中重燃爱情火花。你要是害羞……”他又笑了起来:“那大不了到了目的地大家两两分组各玩各的。”

    陆议道:“太好了。”

    孙权道:“去哪里玩呢……我觉得总去河外星系穿着航空服看什么猎奇的地貌也见怪不怪了,不如咱们去母星玩吧,可以参观一下文明遗迹,而且——美食比较多。你觉得的怎么样?”

    陆议:“行!”


……………………

    两人自婚后便各忙事业,聚少离多,乍然得知即将团聚,免不了要言语温存,情意缠绵一番。最后,孙权与陆议互道晚安,一同揣着好梦,甜甜睡去了。




    孙策独自一人坐在黑漆漆的客厅里,墙上贵重的古董石英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倾洒进来。

    他枯坐在此,从日暮西斜到夜深人静,已有数个小时。他在等周瑜。

    房门处传来“滴——”的一响,随即“咔哒”一声打开,是周瑜回来了。

    似乎是没料到孙策还未入睡,在看到客厅沙发处有一个人影时,周瑜吓了一跳,右手下意识地迅速摸向腰间。但他很快就看清了那个人是他的伴侣孙策,于是,他像往常一样,关好门,换了家居鞋,一言不发地往楼上客卧去。

    孙策静坐不动。

    周瑜踏上台阶的时候,孙策终于忍不住叫他:“阿瑜。”

    而周瑜恍若未闻,连脚步都不曾停顿。孙策站起来,几步便追上梯阶,拉住了周瑜的手腕。
“我们得谈谈。”他说。

    周瑜转过身,皱眉道:“没什么好谈的。我累了,现在要去休息。”

    孙策握着周瑜的手腕,只觉得较三个月前更细——他出差之前根本没有这样瘦……仅仅三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孙策艰涩地道:“阿瑜,上次我们吵起来,是我的错。但你说你不爱我了,我不信,你自己也不会信。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说,这中间一定有误会。我们得谈一谈。”

    周瑜眉目风流,身姿挺秀,喜怒哀惧总是美的。即使他这时候看起来像吐着信子的致命毒蛇,孙策也觉他美且迷人。

    “我说了,没什么好谈的,”周瑜的神情突然由冷淡变得挑衅而不屑,他藐着孙策,说道:

    “孙策,你是不是想上我?”

    孙策的面色晦明难辨,他抓着周瑜的手腕,没有答话。

    周瑜继续说:“不想么?我们三个月没有见面,你就不想我么?还是说……”他居然轻声笑了笑:“孙策,你也找人泄过火了?”

    “你在说什么?!”

    “没有误会,”周瑜道:“孙策,我不爱你了。”

    周瑜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孙策,薄唇一开一合。

    孙策分明听见他说——

    “离婚吧。

TBC
注:(1)未被探明是否有适合人类生存、发展的行星存在的待探索星域。




拜谢能看到这里的的同好~求评论交流提意见~

罗曼罗兰 2018-01-27 22:14
居然有新文啊!太不容易了!激动ing!!周瑜这是和孙策有了误会吗?

卤兔肉夹馍 2018-01-27 22:56
感谢GN回复~我也非常激动~
文中出现的周瑜和孙策存在巨大的信息不对等,已经不能说是“有误会”了。第一更含有非常多的伏笔,如果我能坚持更完,而又幸运地能够一直吸引GN的话~那么等到事情真相水落石出的时候,GN回头再看这一章,说不定会挺有意思~
另外~GN是除了我CP之外,第一个和我讨论这篇文的人~这里送GN一点小剧透——在周瑜、甘宁出差深入宇宙的三个月里,他们的确遭遇了某种重大变故。

古典古典 2018-03-03 20:38
有新文了好激动~不知道是不是瑜姬出了什么状况怕连累孙策才做出一副绝情的样子......还有不知道为啥看凌统跟甘宁吵架好有喜感....
ps: 求更文求更文求更文

卤兔肉夹馍 2018-03-11 18:49
嘿嘿谢谢支持,这就来更文了,
(P.s.那个楼主留言的功能还是不好使,只好直接回复GN了……求管理员不删……)

卤兔肉夹馍 2018-03-11 18:58
2.真相只有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你猜的那个

 离婚吧。 

这三个字由周瑜口中轻飘飘地说出来,冰雹般毫不留情地砸向孙策。

 孙策一时不能反应,只觉得十分荒诞。他知道他的伴侣一向不是个温柔多情的人——周瑜出身世家,时时刻刻礼周仪全,与人相处总令对方如沐春风,又同大多数贵族一样,保留着一点阳春白雪的爱好……凡此种种使他看起来就像是一般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但是孙策明白,在周瑜温文尔雅的外表下,藏着一副虎豹心肝。

最初相见时,他就从周瑜那双对谁都含着微笑的凤目里看见了同自己一样的光。与客气得体的举止不同,周瑜的目光充满了审视,带着危险和杀意,好像猛禽徘徊低空,打量着你是否值得它咬上一口。

到了后来,他们日渐亲密,孙策更加确定,漂亮而富裕的周二公子并不渴望凭情操之高尚而被人们称颂,他的狼子野心纵然能压抑一时,也决不能与阶层固化了的老旧贵族们相处一世,他渴望建功立业、开拓进取、再定乾坤——这一切,需要大争之世、知己之主来成全。

所以,十三年前,周瑜在双亲过世以后不久,变卖家产,带领一支满载尖端科技的宇宙战舰离开母星,横跨银河远赴江东星系,投奔当时一穷二白的孙策时,孙策很惊喜,但并不疑惑。

孙策从心底里认为,周瑜的选择是正确的,是理所应当的。因为,他孙策就是那个命中注定要成全周瑜的人——周瑜所要的一切,只有和他在一起,才能得到。

论能力,论样貌,论心心相印乃至于卧榻之间的奇技淫巧,孙策都有自信的资格——假如既才雄心狠又薄情寡义的周瑜注定要爱这世上的一个人——那一定是他孙策。

当然,举目茫茫宇宙,也只有一个周瑜配得起与他并称“双璧”。他们是互相成全、互为助力的天作之合,一路共担风雨走过一十三年而到如今,从来心意相通、羡煞旁人。

所以,他不明白。

周瑜除了爱他,还能爱谁呢。

满室昏黑之间,孙策仍然能够借助一点细微的星光看清楚周瑜英挺俊秀的眉眼、鼻梁和薄削的嘴唇……十三年来,他的义弟,他的情人,他唯一的合法配偶,就是用这张唇形漂亮的嘴同他谈论他们共同的抱负、讲坚贞温暖的话给他听,也用这两瓣柔软的嘴唇同他交换了无数个吻。

此时此刻,与他从无嫌隙的周瑜站在他面前的台阶上,仍旧用这张漂亮的嘴对他说——

我不爱你了。离婚吧。

这件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让他如坠梦里,无法相信。

孙策道:“阿瑜,我好像不认识你了。”

周瑜跟本不看他,平平淡淡道:“你以为你认识过我麽?”

孙策不知道周瑜这是什么意思,还没等他回答,被他随手搁在沙发上的通讯器就尖声响起,是基地控制中心请求通话时特有的刺耳铃音。基地深夜来电,必有急事。孙策松开周瑜的手腕,退行着下了楼梯,走到沙发前拿起通讯器,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他的爱人。周瑜却并没有如他所想的一般立刻转身上楼,反而是在孙策的注视下走下楼梯,抱着手臂站在他身边,显然对这通深夜来电很感兴趣。

孙策轻触屏幕打开扩音,以示自己于公于私都未有丝毫隐瞒。

通讯接通后,鲁肃那音色沉稳但语气难掩激动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将军阁下,我为此时打扰您的行为道歉。但我们需要您现在就亲自来控制中心一趟——就在十六分钟前,一号、二号空间站同时确认,侦测工作有了重大进展。”

孙策看了周瑜一眼,周瑜皱着眉若有所思,孙策道:“知道了,我十分钟后过去。”

通讯挂断,周瑜仍旧一言不发。孙策快速穿好外套,打开门准备前往基地。

这时,周瑜站在他身后,叫住了他:“孙策,”他顿了顿,道:“将军。请允许我和您一起去。”

这句距离感十足的敬语把孙策惊得险些一头栽下门前的台阶,他转回身,终于忍无可忍道:“周瑜,你这是发什么神经?除了离婚,你说什么我没有答应你?!好,我们现在一起去基地——等到事儿办完了回了家,你给我说明白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

周瑜披起风衣几步走出房门,在孙策面前呯地摔上了门,竟然也像是强忍怒气:“什么怎么了?就是不想跟你过了,你听不明白吗!?孙策,你也太自负了!你一向如此!你认识的我应该是什么样子,即使你刚愎自用无可救药我也会永远无条件跟随你永远不觉得失望厌倦吗!?”

我刚愎自用?孙策又气又莫名其妙,只有立刻和周瑜打一架才能痛快,可恨基地偏偏今夜有事。他踩着及踝积雪当先走向飞行器,一边不停说道:“你疯了!回家以后你必须给我说明白——你是上次去探索区穿越了、预见未来,还是他妈的做梦梦到我孙策不成器,辜负了你!你他妈有一说一给我说清楚!”他打开驾驶位的门气冲冲地坐进去,周瑜在他之后坐进副驾驶的位置,再一次极重地摔上了门。

呯!

孙策道:“你不能轻点?不是你家东西吗?”

周瑜道:“离婚之后,房子、车都归你!”





鲁肃也是深夜被基地控制中心的来电惊醒,然后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策瑜二人走进侦测平台时,他仍然身穿睡衣,顶着一头颇为凌乱的短发,但脸上丝毫没有被迫加班的疲惫。远远望见江东星系的实际话事人已经到场,他便快步迎了上来。

广场一般的侦测平台被各式各样的仪器填满,只留下几条田间阡陌般的过道供人通行,二十多名工作人员零星地分布其间,在孙策和周瑜经过他们身边时默默起身行礼,然后再静悄悄地坐下继续工作。

孙策和周瑜之间显而易见的隔阂在这沉闷的气氛中溶于无形。

鲁肃压低声音兴奋道:“我们发现了一颗类地行星!”

孙策和周瑜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震惊。

在宇航科技日趋成熟,太阳文明几近分崩离析的如今,除了英雄如曹、袁还能够在僧多粥少的银河系内挣得一席之地以外,其余野心膨胀的各氏豪杰纷纷携亲随子弟出走母星,名为拱卫,其实割据。

茫茫星际,同母星一般温柔宽容的行星少之又少。难怪鲁肃要在第一时间报告孙策——这颗类地行星距江东主星系不远,又是他们第一个发现,如果能顺理成章抢先占据——江东必将收获数不清的资源、人口和逐鹿寰宇的又一张王牌!

鲁肃打开3D投影,刚刚才获得了代号“JD-6082”的类地行星便将它的天气地貌展现在了三人眼前。

草木苍翠,水洗也似。盆地丘陵,油画一般。

当真与母星极似。

孙策激动得好像忘却了他和周瑜有过争吵,他一把揽住了爱人的肩膀,叫道:“阿瑜!天要我们成大事!”

而周瑜显得十分冷静犀利,他低头俯视着眼前的山峦,问道:“子敬,既然6082距离江东不到五千万千米,我们为什么今天才侦测到它?”

鲁肃笑道:“这还是多亏了你和兴霸带回的数据,还记得你们上次在探索区遇到的那颗时隐时现的彗星吗……”

周瑜猛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鲁肃,急切道:“怎么?”

三个月前他与甘宁例行前往江东星系之外的宇宙区域探索,两人分别进行了中远距离的出舱操作(按理不应当两人同时离舱、分别作业,但他二人均业务娴熟,是以大胆行事)。当他们先后返回飞船以后,发现舱中的天象记录仪显示,有一颗经年难遇的彗星与他们所在的坐标格点擦身而过,待要就地继续观测时,却失去了那颗彗星的踪迹,他们只好将此事记录在案便作罢了。

鲁肃道:“侦测人员根据记录仪上的数据估算了彗星的运行速度和轨道,一直在持续追踪,”他兴奋地忍不住要笑:“还真找到了!而且,在彗星现身之处不远,有一颗行星,也就是6082——它们的信号相互影响,所以我们没法稳定的侦测到彗星,不过,要不是它带动了引力场,我们也侦测不到6082。”


周瑜问道:“互相影响,怎么回事?”

鲁肃道:“现在还不清楚,也许在宇宙大爆炸以前,这颗彗星和6082原本就是一体,所以才会磁场互扰。侦测人员说,照目前的运行态势,它大概最终要砸进6082的大气层……到了那时,区域磁场回归平衡,我们再想找到6082就很困难了。”

周瑜半晌不语,看起来即欣喜又顾虑重重。

周瑜和鲁肃说话时,孙策一面听一面把立体地图在眼前转的飞快,道:“机不可失。”

他极为自然地握住了周瑜垂在身侧攥成拳头的手,继续说:“子敬,你现在就通知甘宁凌统还有陆伯言,立即到宇航行动中心集合,参加探索任务。我和公瑾现在就过去等他们。”

鲁肃应下,三人一同离开侦测平台,鲁肃便先行安排去了。

周瑜甩脱孙策锲而不舍的爪子,皱起眉冷冷道:“你也要去么?其实你只要派我……”

孙策打断了他,说道:“我除了是母星授勋的讨逆将军,还是江东星系第一行动队的队长,这样的事缩在后面,怎么说的过去。”

周瑜不再搭话,两人各怀心事,一并默默走路。

孙策心想,也许是他和周瑜近两年过分繁忙,太久没有朝夕相处,以至于感情问题突然爆发?再放周瑜单独出去,使两人月余见不到面,‘江东双璧’只怕要名存实亡。

周瑜则另有一番心烦意乱——劝阻的话我不会再讲第二遍。孙策,你执意前去,只怕是要误了你的‘江东双璧’了!




清晨五点一刻,早风寒凉。

凌统被甘宁一路拎到宇航行动中心的时候还险些睁不开眼睛,站在周瑜面前打了个感人至深的哈欠。他帽子围巾裹得十分严实,一张桃心脸显得愈发小巧可爱,大眼睛里蓄着困出来的两汪儿泪,在连天哈欠的间隙里挣扎着道:“孙队早,周队早。”

甘宁身上穿着和凌统样式相同的情侣款冲锋衣,长途旅行一样背着硕大的登山包,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个银白的金属箱。

孙策周瑜相隔五、六步,均冷眼看着他们紧紧挨在一起,甘宁站直身体,试图给凌统遮挡寒风。

孙策指着甘宁手提的箱子,问:“这是什么?”

甘宁言简意赅:“狗。”

凌统急忙道;“孙队,这里面是我家旺财,才六个月大,离开我就不敢吃东西,我实在没办法了才带过来的,它很乖的,真的!”

孙策皱了皱眉,周瑜却道:“没关系,带上吧。公绩你照顾好它,不要让它乱跑。”

孙策又指了指甘宁的背包,问道:“这里面又是什么?”

甘宁思考片刻,神色复杂地答道:“喂他(凌统)的,喂狗的。他(还是凌统)玩的,狗玩的。”

孙策:……

周瑜:……

凌统:“……我靠甘宁你要不要脸!明明也有你的东西好吗!”

周瑜一挥手:“算了,大家上船,伯言已经在准备启动了。”

四人走上升降梯,只见船上各个仪器的准备灯已经亮起,陆议背对他们站在驾驶室外,举着私人通讯器正在和什么人视频。听到脚步声,他连忙转过身向策瑜二人行礼,说:“孙队、周队,准备工作就绪了……”

就在这时,陆议手中的通讯器里传来一个语调轻快的声音——

“大哥~是大哥吗?……小鹿你把电话给大哥……”

忘记关掉扩音的陆议十分尴尬,孙策从他手里接过通讯器,入目便是自家弟弟那张搞了大半年边塞建设也丝毫没有憔悴消瘦的娃娃脸。他关掉扩音,又仿若不忍直视地关掉视频界面,只把听筒贴近耳边,道:“讲。”

然后他倾听了一会儿,答应了两句便结束了通讯。

孙策把通讯器递还给陆议,道:“伯言,待会出了大气层以后你把6082的信息跟兴霸、公绩做一个说明,再发一份给阿权,我已经批准他参加这次探索行动了,他会直接去目的地和咱们汇合。”

陆议刚才正是在与孙权互诉相思,说一个好不容易捱到假期,另一个就要出差去,真是老天爷有心不让眷属见面……这时甫一听说孙权居然真的想到办法令二人不日团聚,不由大为惊喜,急忙领令。

江东双璧同时在场,驾驶室里自然没有旁人位置。是以在他二人分别走进驾驶室并将舱门徐徐关闭之后,剩下的三位便安心在座位上坐下,系好了安全带。

凌统打开金属犬舍,把他家小旺财抱在膝上——旺财是只断奶不久的柯基,狗生中第一次坐宇宙飞船,睁着湿漉漉黑漆漆的一对圆眼左看右看,不过倒是的确很乖,就老老实实趴在主人腿上,没有到处乱跑。

飞船慢慢启动,在短暂的匀加速后突破音障,冲向太空。

突破大气层后,陆议展开立体地图,简单的为甘凌讲解情况。甘宁原本心不在焉,时不时瞟一眼凌统怀里的狗,却在陆议提到彗星时来了精神,凝神细听,表情渐渐变得严峻起来。

四十七个小时的行程无风无浪,6084的傍晚时分,来自江东星系的飞船平平稳稳降落在了一个地势和缓的山脚下。

孙策首先出舱,紧接着是陆议和凌统,落在最后的甘宁故意不去理会周瑜临走时别有深意的目光,埋头收拾包裹权当看不见。

凌统抱着旺财站在船旁很是犹豫了一会儿,原本想把它留在船上,但看到它那双乌溜溜的小眼睛又觉得甚是可怜兮兮,最后终于找出牵引绳,带它一起行动。

五人一犬循例向着视野范围内最高的山峰行去,此地似乎正值雨季,空气潮湿,土地泥泞,阔叶植物枝繁叶茂、翠绿欲滴。
凌统一手执着连在旺财身上的牵引绳,一手被甘宁以十指相扣的姿态紧紧拉住,走了一会有些不耐,对神色紧张的甘宁道:“我早就不生气了,你不用总这么肉麻,拉得这么紧。”

甘宁低声道:“一刻也不要离开我。”

凌统:“…………咦~~~肉麻死啦,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一路拿着便携仪器勤勤恳恳记录空气分子数值的陆议:……能干点正事儿吗二位?

他们攀上视野内的海拔最高点时已是日落西山,孙策决定就在这山顶上休息一晚,第二日天明时再进行探索工作。众人随即铺开设备、安营扎寨,把具体坐标发给了刚刚进入6082大气层的孙权。

夜色愈来愈深,山林中十分寂静,好似并没有其他动物,连一声猿啼鸟鸣也无。一颗拖着长尾的彗星现身天际,极慢极慢地滑向天幕彼端。

陆议看着黑黝黝的山路,有些担心,于是自请去上山的必经之路接应孙权。五人分头行动暂且不提。

正在帐篷中分别检测各种设备的孙策、周瑜、甘宁、凌统突然同时眼前一黑——原来是人工电源以及各式机器的灯光在一瞬间全部熄灭了。

“怎么回事”孙策狐疑道:“外面的主机故障了?”

负责设备检修的凌统当即站了起来,同样疑惑,道:“应该不会,我出去看看。”

甘宁立刻起身说:“我和你一起去。”

他们出去不到五分钟,帐篷外就传来了一声不甚明显的闷响。

孙策周瑜急忙出去查看,只见甘宁护着凌统的头,两人蹲在距主机数米远处,看起来都未受伤,空气中飘荡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味。
甘宁脸色极为阴沉:“孙队,主机里面炸了。”

凌统弱弱地道:“不是短路……应该是受磁力影响的突然死机,我刚才想重新打开一下……谁知道……”


他满脑子都是自己要背的处分要扣的工资,忽听周瑜说了一句:“那么,通讯和定位也瘫痪了?。”

“啊,是……”凌统意识到事态似乎比自己想的严重。

周瑜举目望向头顶的彗星,冷静分析道:“彗星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它越接近地面,磁场紊乱就越剧烈,影响到设备也不是没有可能。”
孙策眉皱得死紧,走回帐篷边打开了帐篷顶端的独立探射灯,营地前立时多出了一道不停变换方向的雪白光束,孙策说道:“给阿权的坐标只怕没用了。开着灯等他们循光找上来,然后一起下山,先回船上看看发动机有没有事。”

“飞船上的设备是关闭的,应该没事。”甘宁扶起凌统说道。

凌统站起身后有些茫然的环视四周,突然,他捏紧了甘宁的手,指着远处不可置信道:“那是什么……为什么山上还有别的灯光?”
甘宁孙策闻言悚然一惊,在他们之前从未有智慧生命涉足的蛮荒之地,怎么会有别的灯光?!

他们顺着凌统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幽深难测的山林深处,有一道同样来自探射灯的雪白光束撕裂黑暗,利剑般在他们眼前挥舞。



孙权把登山杖随手插进湿润的土地里,将定位表从腕上取下,电子定位早已失灵,表盘上绿荧荧的指南针也正摇摆不停。

他终于可以确定,在这人迹罕至(几乎根本没有人)的深山老林里,他彻底迷路了。

孙权想起小时候坐在父亲腿上听到的故事:母星上那些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找到宝藏的探险家们,往往就是依靠头顶的北斗七星辨别方位。他不由自主的抬头仰望——他当然不可能看到银河系的星辰,实际上,在浓墨也似的天幕中,只有一颗缓慢前行的彗星最为夺目。孙权叹了口气,重新拾起手杖,低下头依靠微弱的星光辨别上山之路。

他想,定位和通讯一起失灵,多半是受彗星磁场干扰,不知是我自己这样,还是大哥他们也遭遇了同样的状况?

他又想,小鹿应该会来接我,说不定此刻就在附近,不如放声大喊,看看他能不能听到。

他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准备效法古人——通讯靠吼。

正在这时,孙权听到前面不远处传来了一声低低的惊呼,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佯怒道:“做什么?小心走路!”

是陆议!

又有一人的笑声响起,孙权也十分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

小鹿在同谁讲话?看来不止他一人来接我。既已有了同伴的踪迹,孙权心下十分放松,他打定主意,悄悄摸过去,再突然出现,同那两人开个玩笑。

孙权屏息凝神,弯腰蹑足悄无声息走过去,果然看到陆议亲亲密密地挽着一人走在他前面,那人的背影有些像孙策,但又有几处截然不同。

可奇怪的是,他们两个正走向山上,并没有下山接应孙权的意思。

一种诡异的不安笼罩在孙权心头。

不要让他们发现我——他一边想一边向身旁的大树后移去,不小心踩到树下断枝,发出清脆的响声。

陆议和同行的人双双停步,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去。

孙权本能地迅速躲在树后。

“没什么东西,我们快走吧,待会孙队他们等急了。”他听到陆议说道。

“你说得对,我们快走吧。”他听到那个可怕的声音说。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孙权只觉得周身寒毛炸起,心跳快如擂鼓,平生从未有一刻如当下这般恐惧——

方才电光石火的那一瞬,他借细微星光看清了那人的脸——

那是他自己的脸。





________________TBC

卤兔肉夹馍 2018-03-11 19:00
楼上咋回事,格式乱套了,自己还删不了,求管理帮忙啊……

卤兔肉夹馍 2018-03-11 19:08
2.真相只有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你猜的那个


离婚吧。

这三个字由周瑜口中轻飘飘地说出来,冰雹般毫不留情地砸向孙策。

孙策一时不能反应,只觉得十分荒诞。他知道他的伴侣一向不是个温柔多情的人——周瑜出身世家,时时刻刻礼周仪全,与人相处总令对方如沐春风,又同大多数贵族一样,保留着一点阳春白雪的爱好……凡此种种使他看起来就像是一般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但是孙策明白,在周瑜温文尔雅的外表下,藏着一副虎豹心肝。

最初相见时,他就从周瑜那双对谁都含着微笑的凤目里看见了同自己一样的光。与客气得体的举止不同,周瑜的目光充满了审视,带着危险和杀意,好像猛禽徘徊低空,打量着你是否值得它咬上一口。

到了后来,他们日渐亲密,孙策更加确定,漂亮而富裕的周二公子并不渴望凭情操之高尚而被人们称颂,他的狼子野心纵然能压抑一时,也决不能与阶层固化了的老旧贵族们相处一世,他渴望建功立业、开拓进取、再定乾坤——这一切,需要大争之世、知己之主来成全。

所以,十三年前,周瑜在双亲过世以后不久,变卖家产,带领一支满载尖端科技的宇宙战舰离开母星,横跨银河远赴江东星系,投奔当时一穷二白的孙策时,孙策很惊喜,但并不疑惑。

孙策从心底里认为,周瑜的选择是正确的,是理所应当的。因为,他孙策就是那个命中注定要成全周瑜的人——周瑜所要的一切,只有和他在一起,才能得到。

论能力,论样貌,论心心相印乃至于卧榻之间的奇技淫巧,孙策都有自信的资格——假如既才雄心狠又薄情寡义的周瑜注定要爱这世上的一个人——那一定是他孙策。

当然,举目茫茫宇宙,也只有一个周瑜配得起与他并称“双璧”。他们是互相成全、互为助力的天作之合,一路共担风雨走过一十三年而到如今,从来心意相通、羡煞旁人。

所以,他不明白。

周瑜除了爱他,还能爱谁呢。  

满室昏黑之间,孙策仍然能够借助一点细微的星光看清楚周瑜英挺俊秀的眉眼、鼻梁和薄削的嘴唇……十三年来,他的义弟,他的情人,他唯一的合法配偶,就是用这张唇形漂亮的嘴同他谈论他们共同的抱负、讲坚贞温暖的话给他听,也用这两瓣柔软的嘴唇同他交换了无数个吻。

此时此刻,与他从无嫌隙的周瑜站在他面前的台阶上,仍旧用这张漂亮的嘴对他说——

我不爱你了。离婚吧。

这件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让他如坠梦里,无法相信。

孙策道:“阿瑜,我好像不认识你了。”

周瑜跟本不看他,平平淡淡道:“你以为你认识过我麽?”

孙策不知道周瑜这是什么意思,还没等他回答,被他随手搁在沙发上的通讯器就尖声响起,是基地控制中心请求通话时特有的刺耳铃音。基地深夜来电,必有急事。孙策松开周瑜的手腕,退行着下了楼梯,走到沙发前拿起通讯器,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他的爱人。周瑜却并没有如他所想的一般立刻转身上楼,反而是在孙策的注视下走下楼梯,抱着手臂站在他身边,显然对这通深夜来电很感兴趣。

孙策轻触屏幕打开扩音,以示自己于公于私都未有丝毫隐瞒。

通讯接通后,鲁肃那音色沉稳但语气难掩激动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将军阁下,我为此时打扰您的行为道歉。但我们需要您现在就亲自来控制中心一趟——就在十六分钟前,一号、二号空间站同时确认,侦测工作有了重大进展。”

孙策看了周瑜一眼,周瑜皱着眉若有所思,孙策道:“知道了,我十分钟后过去。”

通讯挂断,周瑜仍旧一言不发。孙策快速穿好外套,打开门准备前往基地。

这时,周瑜站在他身后,叫住了他:“孙策,”他顿了顿,道:“将军。请允许我和您一起去。”

这句距离感十足的敬语把孙策惊得险些一头栽下门前的台阶,他转回身,终于忍无可忍道:“周瑜,你这是发什么神经?除了离婚,你说什么我没有答应你?!好,我们现在一起去基地——等到事儿办完了回了家,你给我说明白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

周瑜披起风衣几步走出房门,在孙策面前呯地摔上了门,竟然也像是强忍怒气:“什么怎么了?就是不想跟你过了,你听不明白吗!?孙策,你也太自负了!你一向如此!你认识的我应该是什么样子,即使你刚愎自用无可救药我也会永远无条件跟随你永远不觉得失望厌倦吗!?”

我刚愎自用?孙策又气又莫名其妙,只有立刻和周瑜打一架才能痛快,可恨基地偏偏今夜有事。他踩着及踝积雪当先走向飞行器,一边不停说道:“你疯了!回家以后你必须给我说明白——你是上次去探索区穿越了、预见未来,还是他妈的做梦梦到我孙策不成器,辜负了你!你他妈有一说一给我说清楚!”他打开驾驶位的门气冲冲地坐进去,周瑜在他之后坐进副驾驶的位置,再一次极重地摔上了门。

呯!

孙策道:“你不能轻点?不是你家东西吗?”

周瑜道:“离婚之后都归你!”



鲁肃也是深夜被基地控制中心的来电惊醒,然后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策瑜二人走进侦测平台时,他仍然身穿睡衣,顶着一头颇为凌乱的短发,但脸上丝毫没有被迫加班的疲惫。远远望见江东星系的实际话事人已经到场,他便快步迎了上来。

广场一般的侦测平台被各式各样的仪器填满,只留下几条田间阡陌般的过道供人通行,二十多名工作人员零星地分布其间,在孙策和周瑜经过他们身边时默默起身行礼,然后再静悄悄地坐下继续工作。

孙策和周瑜之间显而易见的隔阂在这沉闷的气氛中溶于无形。

鲁肃压低声音兴奋道:“我们发现了一颗类地行星!”

孙策和周瑜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震惊。

在宇航科技日趋成熟,太阳文明几近分崩离析的如今,除了英雄如曹、袁还能够在僧多粥少的银河系内挣得一席之地以外,其余野心膨胀的各氏豪杰纷纷携亲随子弟出走母星,名为拱卫,其实割据。

茫茫星际,同母星一般温柔宽容的行星少之又少。难怪鲁肃要在第一时间报告孙策——这颗类地行星距江东主星系不远,又是他们第一个发现,如果能顺理成章抢先占据——江东必将收获数不清的资源、人口和逐鹿寰宇的又一张王牌!

鲁肃打开3D投影,刚刚才获得了代号“JD-6082”的类地行星便将它的天气地貌展现在了三人眼前。

草木苍翠,水洗也似。盆地丘陵,油画一般。

当真与母星极似。

孙策激动得好像忘却了他和周瑜有过争吵,他一把揽住了爱人的肩膀,叫道:“阿瑜!天要我们成大事!”

而周瑜显得十分冷静犀利,他低头俯视着眼前的山峦,问道:“子敬,既然6082距离江东不到五千万千米,我们为什么今天才侦测到它?”

鲁肃笑道:“这还是多亏了你和兴霸带回的数据,还记得你们上次在探索区遇到的那颗时隐时现的彗星吗……”


周瑜猛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鲁肃,急切道:“怎么?”

三个月前他与甘宁例行前往江东星系之外的宇宙区域探索,两人分别进行了中远距离的出舱操作(按理不应当两人同时离舱、分别作业,但他二人均业务娴熟,是以大胆行事)。当他们先后返回飞船以后,发现舱中的天象记录仪显示,有一颗经年难遇的彗星与他们所在的坐标格点擦身而过,待要就地继续观测时,却失去了那颗彗星的踪迹,他们只好将此事记录在案便作罢了。

鲁肃道:“侦测人员根据记录仪上的数据估算了彗星的运行速度和轨道,一直在持续追踪,”他兴奋地忍不住要笑:“还真找到了!而且,在彗星现身之处不远,有一颗行星,也就是6082——它们的信号相互影响,所以我们没法稳定的侦测到彗星,不过,要不是它带动了引力场,我们也侦测不到6082。”

周瑜问道:“互相影响,怎么回事?”

鲁肃道:“现在还不清楚,也许在宇宙大爆炸以前,这颗彗星和6082原本就是一体,所以才会磁场互扰。侦测人员说,照目前的运行态势,它大概最终要砸进6082的大气层……到了那时,区域磁场回归平衡,我们再想找到6082就很困难了。”

周瑜半晌不语,看起来即欣喜又顾虑重重。

周瑜和鲁肃说话时,孙策一面听一面把立体地图在眼前转的飞快,道:“机不可失。”

他极为自然地握住了周瑜垂在身侧攥成拳头的手,继续说:“子敬,你现在就通知甘宁凌统还有陆伯言,立即到宇航行动中心集合,参加探索任务。我和公瑾现在就过去等他们。”

鲁肃应下,三人一同离开侦测平台,鲁肃便先行安排去了。

周瑜甩脱孙策锲而不舍的爪子,皱起眉冷冷道:“你也要去么?其实你只要派我……”

孙策打断了他,说道:“我除了是母星授勋的讨逆将军,还是江东星系第一行动队的队长,这样的事缩在后面,怎么说的过去。”


周瑜不再搭话,两人各怀心事,一并默默走路。

孙策心想,也许是他和周瑜近两年过分繁忙,太久没有朝夕相处,以至于感情问题突然爆发?再放周瑜单独出去,使两人月余见不到面,‘江东双璧’只怕要名存实亡。

周瑜则另有一番心烦意乱——劝阻的话我不会再讲第二遍。孙策,你执意前去,只怕是要误了你的‘江东双璧’了!



清晨五点一刻,早风寒凉。

凌统被甘宁一路拎到宇航行动中心的时候还险些睁不开眼睛,站在周瑜面前打了个感人至深的哈欠。他帽子围巾裹得十分严实,一张桃心脸显得愈发小巧可爱,大眼睛里蓄着困出来的两汪儿泪,在连天哈欠的间隙里挣扎着道:“孙队早,周队早。”

甘宁身上穿着和凌统样式相同的情侣款冲锋衣,长途旅行一样背着硕大的登山包,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个银白的金属箱。

孙策周瑜相隔五、六步,均冷眼看着他们紧紧挨在一起,甘宁站直身体,试图给凌统遮挡寒风。

孙策指着甘宁手提的箱子,问:“这是什么?”

甘宁言简意赅:“狗。”

凌统急忙道;“孙队,这里面是我家旺财,才六个月大,离开我就不敢吃东西,我实在没办法了才带过来的,它很乖的,真的!”

孙策皱了皱眉,周瑜却道:“没关系,带上吧。公绩你照顾好它,不要让它乱跑。”

孙策又指了指甘宁的背包,问道:“这里面又是什么?”

甘宁思考片刻,神色复杂地答道:“喂他(凌统)的,喂狗的。他(还是凌统)玩的,狗玩的。”

孙策:……

周瑜:……

凌统:“……我靠甘宁你要不要脸!明明也有你的东西好吗!”


周瑜一挥手:“算了,大家上船,伯言已经在准备启动了。”

四人走上升降梯,只见船上各个仪器的准备灯已经亮起,陆议背对他们站在驾驶室外,举着私人通讯器正在和什么人视频。听到脚步声,他连忙转过身向策瑜二人行礼,说:“孙队、周队,准备工作就绪了……”

就在这时,陆议手中的通讯器里传来一个语调轻快的声音——

“大哥~是大哥吗?……小鹿你把电话给大哥……”

忘记关掉扩音的陆议十分尴尬,孙策从他手里接过通讯器,入目便是自家弟弟那张搞了大半年边塞建设也丝毫没有憔悴消瘦的娃娃脸。他关掉扩音,又仿若不忍直视地关掉视频界面,只把听筒贴近耳边,道:“讲。”

然后他倾听了一会儿,答应了两句便结束了通讯。

孙策把通讯器递还给陆议,道:“伯言,待会出了大气层以后你把6082的信息跟兴霸、公绩做一个说明,再发一份给阿权,我已经批准他参加这次探索行动了,他会直接去目的地和咱们汇合。”

陆议刚才正是在与孙权互诉相思,说一个好不容易捱到假期,另一个就要出差去,真是老天爷有心不让眷属见面……这时甫一听说孙权居然真的想到办法令二人不日团聚,不由大为惊喜,急忙领令。

江东双璧同时在场,驾驶室里自然没有旁人位置。是以在他二人分别走进驾驶室并将舱门徐徐关闭之后,剩下的三位便安心在座位上坐下,系好了安全带。

凌统打开金属犬舍,把他家小旺财抱在膝上——旺财是只断奶不久的柯基,狗生中第一次坐宇宙飞船,睁着湿漉漉黑漆漆的一对圆眼左看右看,不过倒是的确很乖,就老老实实趴在主人腿上,没有到处乱跑。

飞船慢慢启动,在短暂的匀加速后突破音障,冲向太空。

突破大气层后,陆议展开立体地图,简单的为甘凌讲解情况。甘宁原本心不在焉,时不时瞟一眼凌统怀里的狗,却在陆议提到彗星时来了精神,凝神细听,表情渐渐变得严峻起来。

四十七个小时的行程无风无浪,6084的傍晚时分,来自江东星系的飞船平平稳稳降落在了一个地势和缓的山脚下。

孙策首先出舱,紧接着是陆议和凌统,落在最后的甘宁故意不去理会周瑜临走时别有深意的目光,埋头收拾包裹权当看不见。

凌统抱着旺财站在船旁很是犹豫了一会儿,原本想把它留在船上,但看到它那双乌溜溜的小眼睛又觉得甚是可怜兮兮,最后终于找出牵引绳,带它一起行动。

五人一犬循例向着视野范围内最高的山峰行去,此地似乎正值雨季,空气潮湿,土地泥泞,阔叶植物枝繁叶茂、翠绿欲滴。

凌统一手执着连在旺财身上的牵引绳,一手被甘宁以十指相扣的姿态紧紧拉住,走了一会有些不耐,对神色紧张的甘宁道:“我早就不生气了,你不用总这么肉麻,拉得这么紧。”

甘宁低声道:“一刻也不要离开我。”

凌统:“…………咦~~~肉麻死啦,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一路拿着便携仪器勤勤恳恳记录空气分子数值的陆议:……能干点正事儿吗二位?

他们攀上视野内的海拔最高点时已是日落西山,孙策决定就在这山顶上休息一晚,第二日天明时再进行探索工作。众人随即铺开设备、安营扎寨,把具体坐标发给了刚刚进入6082大气层的孙权。

夜色愈来愈深,山林中十分寂静,好似并没有其他动物,连一声猿啼鸟鸣也无。一颗拖着长尾的彗星现身天际,极慢极慢地滑向天幕彼端。

陆议看着黑黝黝的山路,有些担心,于是自请去上山的必经之路接应孙权。五人分头行动暂且不提。

正在帐篷中分别检测各种设备的孙策、周瑜、甘宁、凌统突然同时眼前一黑——原来是人工电源以及各式机器的灯光在一瞬间全部熄灭了。

“怎么回事”孙策狐疑道:“外面的主机故障了?”

负责设备检修的凌统当即站了起来,同样疑惑,道:“应该不会,我出去看看。”

甘宁立刻起身说:“我和你一起去。”

他们出去不到五分钟,帐篷外就传来了一声不甚明显的闷响。

孙策周瑜急忙出去查看,只见甘宁护着凌统的头,两人蹲在距主机数米远处,看起来都未受伤,空气中飘荡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味。
甘宁脸色极为阴沉:“孙队,主机里面炸了。”

凌统弱弱地道:“不是短路……应该是受磁力影响的突然死机,我刚才想重新打开一下……谁知道……”

他满脑子都是自己要背的处分要扣的工资,忽听周瑜说了一句:“那么,通讯和定位也瘫痪了?。”

“啊,是……”凌统意识到事态似乎比自己想的严重。

周瑜举目望向头顶的彗星,冷静分析道:“彗星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它越接近地面,磁场紊乱就越剧烈,影响到设备也不是没有可能。”
孙策眉皱得死紧,走回帐篷边打开了帐篷顶端的独立探射灯,营地前立时多出了一道不停变换方向的雪白光束,孙策说道:“给阿权的坐标只怕没用了。开着灯等他们循光找上来,然后一起下山,先回船上看看发动机有没有事。”

“飞船上的设备是关闭的,应该没事。”甘宁扶起凌统说道。

凌统站起身后有些茫然的环视四周,突然,他捏紧了甘宁的手,指着远处不可置信道:“那是什么……为什么山上还有别的灯光?”

甘宁孙策闻言悚然一惊,在他们之前从未有智慧生命涉足的蛮荒之地,怎么会有别的灯光?!

他们顺着凌统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幽深难测的山林深处,有一道同样来自探射灯的雪白光束撕裂黑暗,利剑般在他们眼前挥舞。



孙权把登山杖随手插进湿润的土地里,将定位表从腕上取下,电子定位早已失灵,表盘上绿荧荧的指南针也正摇摆不停。

他终于可以确定,在这人迹罕至(几乎根本没有人)的深山老林里,他彻底迷路了。

孙权想起小时候坐在父亲腿上听到的故事:母星上那些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找到宝藏的探险家们,往往就是依靠头顶的北斗七星辨别方位。他不由自主的抬头仰望——他当然不可能看到银河系的星辰,实际上,在浓墨也似的天幕中,只有一颗缓慢前行的彗星最为夺目。孙权叹了口气,重新拾起手杖,低下头依靠微弱的星光辨别上山之路。

他想,定位和通讯一起失灵,多半是受彗星磁场干扰,不知是我自己这样,还是大哥他们也遭遇了同样的状况?

他又想,小鹿应该会来接我,说不定此刻就在附近,不如放声大喊,看看他能不能听到。

他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准备效法古人——通讯靠吼。

正在这时,孙权听到前面不远处传来了一声低低的惊呼,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佯怒道:“做什么?小心走路!”
是陆议!

又有一人的笑声响起,孙权也十分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

小鹿在同谁讲话?看来不止他一人来接我。既已有了同伴的踪迹,孙权心下十分放松,他打定主意,悄悄摸过去,再突然出现,同那两人开个玩笑。

孙权屏息凝神,弯腰蹑足悄无声息走过去,果然看到陆议亲亲密密地挽着一人走在他前面,那人的背影有些像孙策,但又有几处截然不同。

可奇怪的是,他们两个正走向山上,并没有下山接应孙权的意思。

一种诡异的不安笼罩在孙权心头。

不要让他们发现我——他一边想一边向身旁的大树后移去,不小心踩到树下断枝,发出清脆的响声。

陆议和同行的人双双停步,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去。

孙权本能地迅速躲在树后。

“没什么东西,我们快走吧,待会孙队他们等急了。”他听到陆议说道。

“你说得对,我们快走吧。”他听到那个可怕的声音说。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孙权只觉得周身寒毛炸起,心跳快如擂鼓,平生从未有一刻如当下这般恐惧——

方才电光石火的那一瞬,他借细微星光看清了那人的脸——

那是他自己的脸。



————————————————TBC,



逸影 2018-03-16 11:24
从lo追过来的,终于让我想起了遗失已久的账号😂大大加油

卤兔肉夹馍 2018-03-26 16:39
感动,这周末这边应该会有更,下了一盘乱七八糟的大棋,怕自己写不明白,三次事也有点多,我更的太慢了,,谢谢GN支持!!!

卤兔肉夹馍 2018-03-29 17:45
3.井中月非空中月,眼前人非心上人。
都是编的,并不科学。
都是编的,并不科学。
都是编的,并不科学。
本文脑洞参考自一部叫做《彗星来的那一夜》的电影,第二章的时候就有GN猜出来了~,鼓掌~不过我这篇文设定简单的多的多。
———————————————————————————以下正文


(插一段三个月前的出差故事。)

“距离江东主星系六千七百万千米,第六探索区,编号6010。恒星辐射强,大气层稀薄,土壤PH均值8.94,空气湿度过大。经鉴定不适宜迁居。”

“鉴定人员,周瑜、甘宁。鉴定时间,太阳纪年二五二八年,十二月,二十三日,上午四时十六分。”

“实时天气,晴朗……不,有雾。”

周瑜抬起头,透过遮光镜去看第六探索区的那颗高悬头顶的恒星。未经大气层充分折射的强光本应十分刺目,可在这突然涌现的雾气里也显得柔和了许多。

白雾乍起,且有愈浓之势,几息之间数十米外竟不可辨物。

周瑜暂停语音记录,切换为队内通讯,对本应在他右手侧五十米左右检测矿物,但现在被浓雾阻隔已然不见踪影的甘宁道:

“兴霸,报告坐标,我看不到你了。”

耳麦中传来被干扰了讯号的噪声和甘宁断断续续的回应:“X……06……62……”

能见度还在持续下降,通讯信号也被阻隔,周瑜决定终止探索。为免甘宁在失去联络的情况下走开太远,他当即打开出舱服头盔处的搜救光圈,并站立原地不再移动,任由自己化作了一杆360度无死角发射探射光芒的人形路灯——行动队的每一位成员都明白,若有人点亮了头顶穿透性极强的环形探射灯,不是遇到麻烦立等待援,便是召集同伴“向我集合”。

甘宁当然也对行动队的约定语言十分了解,不一会儿便慢慢由周瑜正前方循光靠近过来。周瑜松了一口气,同时暗暗后怕——甘宁原本在他右侧,这时却从正前方回来。他自己在大雾弥漫后便没有移动,可见他的队员茫然之中已偏离坐标走了多远!

虽然两人面对面距离不过咫尺,但隔着密闭面罩相互之间听不到对方讲话的声音,通讯信号又十分不好,他们只得打着手势,一同撤退回了船舱之中。

舱门甫一关闭,二人便迅速换下沉重的出舱服。甘宁摘下头盔,瘫坐在地大口喘息了一阵儿,爬起来一面例行检查设备,一面低声咒骂着糟糕的天气。周瑜则坐到天象监测器前,细细查看着他们出舱作业期间的新增记录。

数小时后,浓雾散尽,电子讯号也恢复了正常。周瑜将通讯频道接入江东星系基地控制中心,报告6010的鉴定结果和一些异常天象。最后,他沉默了片刻,对那边说道:

“还有一件私事。请你转告孙讨逆。这是我此次任务的最后一颗行星了,我即将返航。请他不要忘记答应在我回去以后给我的东西。”

周瑜态度严肃,可彼端的吕蒙却似浑然未觉,语气十分轻松,甚至透出一丝心领神会的笑意:“周队放心,这话一定带到~”

通讯结束,周瑜坐在位子上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站起来,准备和甘宁一起做完剩下的工作,可刚一转身,就见到甘宁僵在原地,瞪大双眼,震惊且戒备地盯着自己。
【插叙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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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进行时闪回】

山间忽然飘起大雾,树影婆娑犹如深林鬼魅。两道雪白的探射光束刺破迷雾蒙蒙的黑夜,遥相呼应着。

周瑜最先反应过来,越过孙策抢步上前关掉了己方的探射灯。

浓雾弥漫,头顶些微星辰之光几乎透不进来,四周重归昏黑。几人下意识地靠拢在一处。仿佛这诡异莫测的山林里潜藏着食人吮血的怪兽,只有身边的伙伴可以依靠。

远处的灯光也很快消失不见,若不是他们刚刚同时出现幻视,那就是对面也有人把那盏灯熄了。

敌我未明,周瑜异乎寻常的冷静,低声道:“先进帐篷。”

孙策在如有形质的雾气里点了点头,然后立刻反应过来没人能看得清他这样微小的动作,于是握住了他身边周瑜的手,同样压低声音道:“好,千万别走散。”

周瑜僵了一下,他意识到自己或许没有他以为的那样果断机警,喜欢险中求胜。他在心中默念:周瑜,别忘了你要做什么,不要欺人欺己。但是孙策的手掌很干燥,还带着令人贪恋的温热,在这危机四伏的凉夜里使人格外安心。周瑜暗暗咬牙,终究没舍得挣开。

四人互为援引,小心翼翼地避开营地中的器械和沟壑,凭借多年训练所得的记忆力和方向感,慢慢摸索回到了帐篷中。

甘宁最后一个进帐,他刚刚放下身后厚重的帐帘,孙策这边就打开了手电。

柔和的黄色光芒布满了大半个帐篷。凌统道:“那边的灯会不会是阿权点的?他迷路了找不到我们,就先安顿了下来,又用探射灯联系我们。”

“不可能,他上山的速度绝没有这么快。”周瑜打消了凌统的侥幸,不无凝重地继续道:“也许是有人和我们一样发现了这颗行星,也安排探索队过来了。”

凌统深以为然,同时慌乱全无——是人不是鬼,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同时,他感到费解和愤怒:“是谁把探索区设在咱们江东的地盘上了?刘季玉?张公祺?还是……苍梧的吴巨?”

孙策蹲在地上,招呼甘宁一起拖出武器匣,面色阴沉,恶声恶气:“凭他是谁,别说是这几个手脚不老实的小鱼小虾,就算是曹操袁术——老子也得叫他知道知道疼!”说着,他装好一支电磁步枪,扬手扔给周瑜,自己则穿上衣甲把轻制等离子肩炮往右肩一扛,俨然是要仗着己方技术领先、装备精良去拼斗一番。

周瑜下意识接住了凌空飞来的枪械,愣了一下,急急说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孙策手上动作不停,迅速为自己按好甲扣,强迫自己忽视掉周瑜的明知故问和质问般的语气,回道:“去端了他们的营地。”

周瑜道:“若是他们布置了重武器呢?”

孙策站起身来冷哼一声:“对方顶多是个几人一组的行动单位,不然——带着重武器的舰队穿过我们的防区而我们浑然未觉,难道监测组的都是瞎子吗?”

“那么,”周瑜皱起眉,放缓了语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说道:“如果对方的作战能力与你们不相上下,这样轻敌冒进岂不是自寻死路。”

周瑜在质疑他,这让他不适应也不耐烦,孙策心里憋着火儿,言辞间不由得带上了久未示人的矜傲:“阿瑜讲什么笑话。河外星系有哪家势力的作战能力配与咱们江东相提并论。”

周瑜站在帐内未被照亮的角落里,道:“如果那边的人,就是我们自己呢?”

深林幽寂,落针可闻。孙策和甘宁、凌统齐齐一震,望向语出惊人的周公瑾。

凌统茫然不解,孙策也一时不能反应,甘宁则面色阴沉眉头紧锁,如临大敌,好像已经明白周瑜所指。

只听周瑜慢慢呼出一口气,把自己数日以来检索文献的成果轻声讲给众人:“2258年3月3日的清晨,布莱克太太来到L市警察局自首,她坚称自己昨晚因不堪忍受家暴而乱刀捅死了醉酒的丈夫。而随后警方发现,布兰克先生仍然活着,并且血液检测结果表明,他近期并没有酗酒。医生为布莱克太太做了精神检查,得出了她并没有精神疾病的结论。不过,那之后不久,这个可怜的女人就疯了。”
“2336年4月1日,维森克先生在日记中写下,他三岁的独生女伊芙今天送给他的愚人节谎言是——拼命想让他相信,伊芙还有一个亲姐姐,并且这个姐姐虐待了伊芙。‘她甚至自己掐紫了手臂内侧,这太胡闹了!’维森克这样写着。而七年之前,他曾在日记中记下,他的妻子意外怀孕,但他们当时还没有享受够甜蜜的二人世界,所以,即便那个女性胚胎十分健康,他们还是抛弃了她。”
“2416年的圣诞节。M大量子力学的博士生们迎来了他们那位堪称学界泰斗的导师。可令人费解的是,导师一反常态,不仅对之前带领他们共同研究的彗星相干效应理论只字未提,还数次叫错了校长的姓氏。”

周瑜幽幽地说道:“巧合的是,这些事件发生的时候,当事人所在的星域都观测到了同一颗卫星。”

有什么呼之欲出的真相堵在孙策喉间,他挣扎着问:“什么意思?”

周瑜平静地对他说:“三个月前,我和甘兴霸出差探索6010的时候,曾经遭遇了一颗彗星的磁场干扰。后来,鲁子敬他们侦测到了这颗彗星,我们遵循彗星的指引,来到了这里——这个受彗星影响最强的地方。”他接着说道:“多年之前,就有人针对这颗踪迹不定的幽灵彗星做了跟踪研究,只可惜大量数据都随着银河系的文明动乱而遗失了,不过仍然有珍贵的只言片语逃过劫难,保留了下来。科学家猜测……”

甘宁突然出言打断了他,他的声音里透出难以压抑的暴躁和敌意:“管他们是什么人,要打就打,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

孙策对甘宁森然道:“你该让周副队长讲完。”

周瑜瞥了他们一眼,不疾不徐地继续道:“听不懂?好,我简单点说。”

“他们猜测,这颗幽灵般的彗星是打开平行宇宙的钥匙,被它影响的星域都会出现短时间、小范围的平行世界交叉现象。处于交叉节点上的人,有可能去到另一个平行世界中。就比如,我刚刚讲的那杀死丈夫的可怜女人、被姐姐欺负的小女孩,还有莫名其妙的教授,也许他们都不属于我们这个空间,他们是其他平行世界的来客。”

凌统不由得抓紧了甘宁的胳膊,紧张道:“平行宇宙?那是不是说,我们也有可能……”

周瑜道:“也许是距离彗星还不够近,他们仅仅是不知不觉穿越乱序地带去到了另一个空间。而我们此时此刻所立足的区域离幽灵彗星格外的近。也就是说,我们就站在乱序地带,这个平行世界交互的节点上。你掀开帐帘出去,说不定就能看到另一个你自己目瞪口呆地盯着你呢。”

凌统打了个哆嗦,甘宁原本就揽着他的肩,这时收拢手臂把他抱的更紧。

良久的沉默之后,孙策哑声道:“这不可能。”

周瑜一声嗤笑:“孙伯符,你果然不信我。”

孙策道:“你不觉得这太离奇了吗,阿瑜。平行世界的存在还仅仅是一种假设……仅凭一颗彗星、一些旧资料和一束相似的的灯光你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也太草率了。”他看不清站在阴影里的周瑜脸上的神情,却莫名笃定自己的质疑会使爱人伤心,鬼使神差般地,他问道:“就算真像你说的这样,我们该怎么做才能避免空间秩序错乱呢?”

周瑜的话耸人听闻,他自己却仍旧镇定,道:“从量子力学的角度来讲,我们和其他平行宇宙的自己虽然在彗星的影响下共享一个世界,但等到影响消失,这个共享宇宙就会分化为多个互不影响的独立宇宙。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大家都呆在自己这边的帐篷里不出去就可以了,各自等待彗星影响的消失。”

甘宁此时按耐不住道:“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是谁在装神弄鬼,”他背好电磁冲锋枪的电池——他其实是顶尖的狙击手,但今夜大雾没有他施展的余地,甘宁请令道:“孙队,让我去侦察一番吧,如果敌人难对付,我就不打草惊蛇,悄悄摸回来。”

如果好对付,我便直接结果了他们。

孙策看了看周瑜,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凌统对甘宁安危的担心超过了对周瑜可怕猜想的恐惧,当即请令与甘宁同去。

孙策也准许了。凌统走到帐角揉了揉旺财毛茸茸暖烘烘的身子,说道:“乖乖等阿爹们回来噢。”

小狗狗叫了一声权作回应,舔了舔他的手指。

甘宁低低道了一声好,抓起他的手,两人掀开帐帘,投身到漫天大雾中去了。



孙策在关好的武器匣上坐了下来。周瑜则走到帐中手电光芒覆盖处的椅子上坐下,低头摩挲着孙策抛给他的步枪。

几分钟后,孙策心神不宁地站起身,一面在周瑜眼前踱步,一面不住道:“阿权怎么还没找过来,是不是果然天黑雾重看不清路,别一跤跌倒滚下山去了吧?”

他愈想愈心惊肉跳,绕圈的步子也快了起来,突然,他站定了,道:“我还是把帐外的灯打开吧!不然阿权和伯言定要迷路到天亮……兴霸和公绩去探营了,我们这边有光亮,也能替他们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对!这就去把灯打开。”

他说着就向帐外走,被周瑜急忙起身一把拉住。

周瑜斥道:“孙权陆议二十好几的人,难道还不知道如何自保吗?若是像你说的那么蠢,那也不要活在世上了!我早说了身处平行世界的交汇点,就应该安安静静的呆在帐篷里等彗星的影响过去,你这时开灯,是要把所有的自己都引过来吗!”

这话比方才的那一番更加令孙策难以置信,周瑜近来表现出越来越明显的自私和冷漠,就仿佛孙权——在他们两个身边长大的弟弟,和陆议——共事多次互为犄援的同伴,只是与他毫不相干的人。是生是死是福是祸,他周公瑾浑不在乎。

他对我再没有爱。对身边的人也没有哪怕一丝关心,孙策心想。

他怒喝一声放手,甩开周瑜的钳制就要出帐,正在这时,一片冰凉的环形金属贴上了他身后那仅有的裸露在衣甲保护之外的颈部肌肤。

是那支他亲手抛予周瑜的电磁步枪。

“你!”孙策惊怒交加,立时就要转身劈手来夺,周瑜疯了!

可他终究还是在铺天盖地的震恐之下僵立在了原地,不敢妄动——

“我不是周瑜,”站在他身后的男人眸深难测,嗓音清越动听,用那支冒着莹莹蓝光的枪口抵住他的要害:“所以你最好别动——你从一开始就该听我劝的。”



“你真是蠢得让我大开眼界,孙策。”男人轻声笑了笑,分明就是周瑜的声音,听在孙策耳中却好像坟茔厉鬼午夜幽啼“你这么天真,到底是怎么统领江东的。难道你的那位周瑜就可以完全信任吗?想必你也没有注意,那个甘宁还在这里的时候,我可是一直站在角落,从不把后背放松给他啊。”

孙策垂在身侧的双手捏成拳头,周瑜出差前的言笑晏晏和这几日惯常的阴冷讽笑交织在一起,让他忽如茅塞顿开,复又重坠雾里。他拼尽全力压制着浑身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气愤的颤抖:“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把阿瑜怎么样了?”

男人道:“我?也不能说不是周瑜。但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我想在这一点上我对你还算坦诚相告——我一直在提醒你,这里是平行世界的交汇点,不只有一个你自己,也不只有一个我。同样的交汇点三个月前我和甘兴霸已经遇到过一次。”

“你大概还没忘我讲的故事吧,”男人继续道:“就是三个月前那次,我进错了飞船,来到了这个平行宇宙,遇到了这边的你。”

孙策脑中轰然一响,刹那间鼻酸声涩,后悔和担忧巨浪也似席卷而来,他勉力压下翻涌的情绪,道:“那我的阿瑜是否误入了你那边的飞船?”他顿了顿,又说道:“两个平行世界再次交汇了,他也许就在对面。你放了我,我也不会再开灯了。我去找他回来,你也得回去啊。”

“你果然和他不一样。”男人意有所指,枪持的很稳,道:“如果你的那个我,”他啐了一声,好像对这个称呼厌恶至深:“如果另一个我自己真的去了我那边,那此刻差不多也应该被人看破了,毕竟这两个世界还是有诸多不同。比如说,我出差前问孙策要了离婚协议,而你浑然不知。”

孙策惊道:“怎么!他竟然没有好好待你?他会欺辱阿瑜么!”

“呵,什么才叫‘好好待我’?”男人把这四个字咬的极重:“左右不过是相看两厌而已。而且,谁说是两个平行世界?和你同船赴此的五个人就分别归属三个世界,你却浑然不知,你真是蠢的可以”

孙策下意识地立即否定道:“你骗我。”

“你已经不值得我骗啦,”男人好像叹了口气:“说来也不能全怨你蠢。是他演的太投入,我一时也没发现,不过事到危急他就没心思瞒了——甘宁,他和你们这些天真幸运的人绝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也不是我这边的,他是属于第三艘飞船的。”

“他坚持要全副武装地去对面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其实还有一种可能。”男人道:“我猜你一定了解过‘薛定谔的猫’。在目前这个平行世界交汇现象还没结束的时候,我们的最终状态有多种不同的可能,一旦彗星的影响结束,三个平行世界就要合并为一个世界,多出来的那两个世界必然坍缩。又因为空间唯一法则,同一个空间里只能有一个唯一的你,这个你原本是是哪个空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想要在彗星的影响结束之后仍然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就必须杀死其他的自己。”

孙策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男人道:“我不知道甘宁为什么想要留在你这个世界而且愿意为了你们去杀人,但是他眼睛里的杀意藏都藏不住,这时怕是找他的老东家拼命去了。”

—————————————————————————TBC


注:薛定谔的猫是诸多量子困惑中有代表性的一个。一只猫被封在一个密室里,密室里有食物有毒药。毒药瓶上有一个锤子,锤子由一个电子开关控制,电子开关由放射性原子控制。如果原子核衰变,则放出阿尔法粒子,触动电子开关,锤子落下,砸碎毒药瓶,释放出里面的氰化物气体,猫必死无疑。原子核的衰变是随机事件,物理学家所能精确知道的只是半衰期——衰变一半所需要的时间。如果一种放射性元素的半衰期是一天,则过一天,该元素就少了一半,再过一天,就少了剩下的一半。物理学家却无法知道,它在什么时候衰变,上午,还是下午。当然,物理学家知道它在上午或下午衰变的几率——也就是猫在上午或者下午死亡的几率。如果我们不揭开密室的盖子,根据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的经验,可以认定,猫或者死,或者活。这是它的两种本征态。只有当你打开盒子的时候,叠加态突然结束,看猫一眼才决定其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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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的非常慢【羞愧】,但是不会弃坑……再次感谢GN们的支持。
这一章信息量稍大一点,好怕大家看累,不过把剧情交代明白后面就好说了。【鞠躬】
剧情其实也并不特别复杂,但是我怕我写的不清楚【捂脸】,如果GN们看不懂请评论告诉我,我看看要不要发布一篇简单的剧情解密之类的东西。当然看得懂也可以告诉我~不仅可以让我对自己的情节明晰程度有些信心,还可以一起讨论剧情呢。

沫灵之心 2018-03-29 22:13
顶顶
加油楼主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会等的啊啊啊


顾小卿 2018-04-01 08:44
觉得题材好新颖啊!有欲望想看下去!
话说希望姑娘不要放弃就行,慢更都能接受~

罗曼罗兰 2018-04-05 22:35
天啊,难道这个周瑜要杀了原本的本尊吗?!

卤兔肉夹馍 2018-04-08 17:12
3.井中月非空中月,眼前人非心上人。
都是编的,并不科学。
都是编的,并不科学。
都是编的,并不科学。
本文脑洞参考自一部叫做《彗星来的那一夜》的电影,第二章的时候就有GN猜出来了~,鼓掌~不过我这篇文设定简单的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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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一段三个月前的出差故事。)

“距离江东主星系六千七百万千米,第六探索区,编号6010。恒星辐射强,大气层稀薄,土壤PH均值8.94,空气湿度过大。经鉴定不适宜迁居。”

“鉴定人员,周瑜、甘宁。鉴定时间,太阳纪年二五二八年,十二月,二十三日,上午四时十六分。”

“实时天气,晴朗……不,有雾。”

周瑜抬起头,透过遮光镜去看第六探索区的那颗高悬头顶的恒星。未经大气层充分折射的强光本应十分刺目,可在这突然涌现的雾气里也显得柔和了许多。

白雾乍起,且有愈浓之势,几息之间数十米外竟不可辨物。

周瑜暂停语音记录,切换为队内通讯,对本应在他右手侧五十米左右检测矿物,但现在被浓雾阻隔已然不见踪影的甘宁道:

“兴霸,报告坐标,我看不到你了。”

耳麦中传来被干扰了讯号的噪声和甘宁断断续续的回应:“X……06……62……”

能见度还在持续下降,通讯信号也被阻隔,周瑜决定终止探索。为免甘宁在失去联络的情况下走开太远,他当即打开出舱服头盔处的搜救光圈,并站立原地不再移动,任由自己化作了一杆360度无死角发射探射光芒的人形路灯——行动队的每一位成员都明白,若有人点亮了头顶穿透性极强的环形探射灯,不是遇到麻烦立等待援,便是召集同伴“向我集合”。

甘宁当然也对行动队的约定语言十分了解,不一会儿便慢慢由周瑜正前方循光靠近过来。周瑜松了一口气,同时暗暗后怕——甘宁原本在他右侧,这时却从正前方回来。他自己在大雾弥漫后便没有移动,可见他的队员茫然之中已偏离坐标走了多远!

虽然两人面对面距离不过咫尺,但隔着密闭面罩相互之间听不到对方讲话的声音,通讯信号又十分不好,他们只得打着手势,一同撤退回了船舱之中。

舱门甫一关闭,二人便迅速换下沉重的出舱服。甘宁摘下头盔,瘫坐在地大口喘息了一阵儿,爬起来一面例行检查设备,一面低声咒骂着糟糕的天气。周瑜则坐到天象监测器前,细细查看着他们出舱作业期间的新增记录。

数小时后,浓雾散尽,电子讯号也恢复了正常。周瑜将通讯频道接入江东星系基地控制中心,报告6010的鉴定结果和一些异常天象。最后,他沉默了片刻,对那边说道:

“还有一件私事。请你转告孙讨逆。这是我此次任务的最后一颗行星了,我即将返航。请他不要忘记答应在我回去以后给我的东西。”

周瑜态度严肃,可彼端的吕蒙却似浑然未觉,语气十分轻松,甚至透出一丝心领神会的笑意:“周队放心,这话一定带到~”

通讯结束,周瑜坐在位子上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站起来,准备和甘宁一起做完剩下的工作,可刚一转身,就见到甘宁僵在原地,瞪大双眼,震惊且戒备地盯着自己。
【插叙结束】

【分割线】

【现在进行时闪回】

山间忽然飘起大雾,树影婆娑犹如深林鬼魅。两道雪白的探射光束刺破迷雾蒙蒙的黑夜,遥相呼应着。

周瑜最先反应过来,越过孙策抢步上前关掉了己方的探射灯。

浓雾弥漫,头顶些微星辰之光几乎透不进来,四周重归昏黑。几人下意识地靠拢在一处。仿佛这诡异莫测的山林里潜藏着食人吮血的怪兽,只有身边的伙伴可以依靠。

远处的灯光也很快消失不见,若不是他们刚刚同时出现幻视,那就是对面也有人把那盏灯熄了。

敌我未明,周瑜异乎寻常的冷静,低声道:“先进帐篷。”

孙策在如有形质的雾气里点了点头,然后立刻反应过来没人能看得清他这样微小的动作,于是握住了他身边周瑜的手,同样压低声音道:“好,千万别走散。”

周瑜僵了一下,他意识到自己或许没有他以为的那样果断机警,喜欢险中求胜。他在心中默念:周瑜,别忘了你要做什么,不要欺人欺己。但是孙策的手掌很干燥,还带着令人贪恋的温热,在这危机四伏的凉夜里使人格外安心。周瑜暗暗咬牙,终究没舍得挣开。

四人互为援引,小心翼翼地避开营地中的器械和沟壑,凭借多年训练所得的记忆力和方向感,慢慢摸索回到了帐篷中。

甘宁最后一个进帐,他刚刚放下身后厚重的帐帘,孙策这边就打开了手电。

柔和的黄色光芒布满了大半个帐篷。凌统道:“那边的灯会不会是阿权点的?他迷路了找不到我们,就先安顿了下来,又用探射灯联系我们。”

“不可能,他上山的速度绝没有这么快。”周瑜打消了凌统的侥幸,不无凝重地继续道:“也许是有人和我们一样发现了这颗行星,也安排探索队过来了。”

凌统深以为然,同时慌乱全无——是人不是鬼,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同时,他感到费解和愤怒:“是谁把探索区设在咱们江东的地盘上了?刘季玉?张公祺?还是……苍梧的吴巨?”

孙策蹲在地上,招呼甘宁一起拖出武器匣,面色阴沉,恶声恶气:“凭他是谁,别说是这几个手脚不老实的小鱼小虾,就算是曹操袁术——老子也得叫他知道知道疼!”说着,他装好一支电磁步枪,扬手扔给周瑜,自己则穿上衣甲把轻制等离子肩炮往右肩一扛,俨然是要仗着己方技术领先、装备精良去拼斗一番。

周瑜下意识接住了凌空飞来的枪械,愣了一下,急急说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孙策手上动作不停,迅速为自己按好甲扣,强迫自己忽视掉周瑜的明知故问和质问般的语气,回道:“去端了他们的营地。”

周瑜道:“若是他们布置了重武器呢?”

孙策站起身来冷哼一声:“对方顶多是个几人一组的行动单位,不然——带着重武器的舰队穿过我们的防区而我们浑然未觉,难道监测组的都是瞎子吗?”

“那么,”周瑜皱起眉,放缓了语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说道:“如果对方的作战能力与你们不相上下,这样轻敌冒进岂不是自寻死路。”

周瑜在质疑他,这让他不适应也不耐烦,孙策心里憋着火儿,言辞间不由得带上了久未示人的矜傲:“阿瑜讲什么笑话。河外星系有哪家势力的作战能力配与咱们江东相提并论。”

周瑜站在帐内未被照亮的角落里,道:“如果那边的人,就是我们自己呢?”

深林幽寂,落针可闻。孙策和甘宁、凌统齐齐一震,望向语出惊人的周公瑾。

凌统茫然不解,孙策也一时不能反应,甘宁则面色阴沉眉头紧锁,如临大敌,好像已经明白周瑜所指。

只听周瑜慢慢呼出一口气,把自己数日以来检索文献的成果轻声讲给众人:“2258年3月3日的清晨,布莱克太太来到L市警察局自首,她坚称自己昨晚因不堪忍受家暴而乱刀捅死了醉酒的丈夫。而随后警方发现,布兰克先生仍然活着,并且血液检测结果表明,他近期并没有酗酒。医生为布莱克太太做了精神检查,得出了她并没有精神疾病的结论。不过,那之后不久,这个可怜的女人就疯了。”
“2336年4月1日,维森克先生在日记中写下,他三岁的独生女伊芙今天送给他的愚人节谎言是——拼命想让他相信,伊芙还有一个亲姐姐,并且这个姐姐虐待了伊芙。‘她甚至自己掐紫了手臂内侧,这太胡闹了!’维森克这样写着。而七年之前,他曾在日记中记下,他的妻子意外怀孕,但他们当时还没有享受够甜蜜的二人世界,所以,即便那个女性胚胎十分健康,他们还是抛弃了她。”
“2416年的圣诞节。M大量子力学的博士生们迎来了他们那位堪称学界泰斗的导师。可令人费解的是,导师一反常态,不仅对之前带领他们共同研究的彗星相干效应理论只字未提,还数次叫错了校长的姓氏。”

周瑜幽幽地说道:“巧合的是,这些事件发生的时候,当事人所在的星域都观测到了同一颗卫星。”

有什么呼之欲出的真相堵在孙策喉间,他挣扎着问:“什么意思?”

周瑜平静地对他说:“三个月前,我和甘兴霸出差探索6010的时候,曾经遭遇了一颗彗星的磁场干扰。后来,鲁子敬他们侦测到了这颗彗星,我们遵循彗星的指引,来到了这里——这个受彗星影响最强的地方。”他接着说道:“多年之前,就有人针对这颗踪迹不定的幽灵彗星做了跟踪研究,只可惜大量数据都随着银河系的文明动乱而遗失了,不过仍然有珍贵的只言片语逃过劫难,保留了下来。科学家猜测……”

甘宁突然出言打断了他,他的声音里透出难以压抑的暴躁和敌意:“管他们是什么人,要打就打,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

孙策对甘宁森然道:“你该让周副队长讲完。”

周瑜瞥了他们一眼,不疾不徐地继续道:“听不懂?好,我简单点说。”

“他们猜测,这颗幽灵般的彗星是打开平行宇宙的钥匙,被它影响的星域都会出现短时间、小范围的平行世界交叉现象。处于交叉节点上的人,有可能去到另一个平行世界中。就比如,我刚刚讲的那杀死丈夫的可怜女人、被姐姐欺负的小女孩,还有莫名其妙的教授,也许他们都不属于我们这个空间,他们是其他平行世界的来客。”

凌统不由得抓紧了甘宁的胳膊,紧张道:“平行宇宙?那是不是说,我们也有可能……”

周瑜道:“也许是距离彗星还不够近,他们仅仅是不知不觉穿越乱序地带去到了另一个空间。而我们此时此刻所立足的区域离幽灵彗星格外的近。也就是说,我们就站在乱序地带,这个平行世界交互的节点上。你掀开帐帘出去,说不定就能看到另一个你自己目瞪口呆地盯着你呢。”

凌统打了个哆嗦,甘宁原本就揽着他的肩,这时收拢手臂把他抱的更紧。

良久的沉默之后,孙策哑声道:“这不可能。”

周瑜一声嗤笑:“孙伯符,你果然不信我。”

孙策道:“你不觉得这太离奇了吗,阿瑜。平行世界的存在还仅仅是一种假设……仅凭一颗彗星、一些旧资料和一束相似的的灯光你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也太草率了。”他看不清站在阴影里的周瑜脸上的神情,却莫名笃定自己的质疑会使爱人伤心,鬼使神差般地,他问道:“就算真像你说的这样,我们该怎么做才能避免空间秩序错乱呢?”

周瑜的话耸人听闻,他自己却仍旧镇定,道:“从量子力学的角度来讲,我们和其他平行宇宙的自己虽然在彗星的影响下共享一个世界,但等到影响消失,这个共享宇宙就会分化为多个互不影响的独立宇宙。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大家都呆在自己这边的帐篷里不出去就可以了,各自等待彗星影响的消失。”

甘宁此时按耐不住道:“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是谁在装神弄鬼,”他背好电磁冲锋枪的电池——他其实是顶尖的狙击手,但今夜大雾没有他施展的余地,甘宁请令道:“孙队,让我去侦察一番吧,如果敌人难对付,我就不打草惊蛇,悄悄摸回来。”

如果好对付,我便直接结果了他们。

孙策看了看周瑜,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凌统对甘宁安危的担心超过了对周瑜可怕猜想的恐惧,当即请令与甘宁同去。

孙策也准许了。凌统走到帐角揉了揉旺财毛茸茸暖烘烘的身子,说道:“乖乖等阿爹们回来噢。”

小狗狗叫了一声权作回应,舔了舔他的手指。

甘宁低低道了一声好,抓起他的手,两人掀开帐帘,投身到漫天大雾中去了。



孙策在关好的武器匣上坐了下来。周瑜则走到帐中手电光芒覆盖处的椅子上坐下,低头摩挲着孙策抛给他的步枪。

几分钟后,孙策心神不宁地站起身,一面在周瑜眼前踱步,一面不住道:“阿权怎么还没找过来,是不是果然天黑雾重看不清路,别一跤跌倒滚下山去了吧?”

他愈想愈心惊肉跳,绕圈的步子也快了起来,突然,他站定了,道:“我还是把帐外的灯打开吧!不然阿权和伯言定要迷路到天亮……兴霸和公绩去探营了,我们这边有光亮,也能替他们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对!这就去把灯打开。”

他说着就向帐外走,被周瑜急忙起身一把拉住。

周瑜斥道:“孙权陆议二十好几的人,难道还不知道如何自保吗?若是像你说的那么蠢,那也不要活在世上了!我早说了身处平行世界的交汇点,就应该安安静静的呆在帐篷里等彗星的影响过去,你这时开灯,是要把所有的自己都引过来吗!”

这话比方才的那一番更加令孙策难以置信,周瑜近来表现出越来越明显的自私和冷漠,就仿佛孙权——在他们两个身边长大的弟弟,和陆议——共事多次互为犄援的同伴,只是与他毫不相干的人。是生是死是福是祸,他周公瑾浑不在乎。

他对我再没有爱。对身边的人也没有哪怕一丝关心,孙策心想。

他怒喝一声放手,甩开周瑜的钳制就要出帐,正在这时,一片冰凉的环形金属贴上了他身后那仅有的裸露在衣甲保护之外的颈部肌肤。

是那支他亲手抛予周瑜的电磁步枪。

“你!”孙策惊怒交加,立时就要转身劈手来夺,周瑜疯了!

可他终究还是在铺天盖地的震恐之下僵立在了原地,不敢妄动——

“我不是周瑜,”站在他身后的男人眸深难测,嗓音清越动听,用那支冒着莹莹蓝光的枪口抵住他的要害:“所以你最好别动——你从一开始就该听我劝的。”



“你真是蠢得让我大开眼界,孙策。”男人轻声笑了笑,分明就是周瑜的声音,听在孙策耳中却好像坟茔厉鬼午夜幽啼“你这么天真,到底是怎么统领江东的。难道你的那位周瑜就可以完全信任吗?想必你也没有注意,那个甘宁还在这里的时候,我可是一直站在角落,从不把后背放松给他啊。”

孙策垂在身侧的双手捏成拳头,周瑜出差前的言笑晏晏和这几日惯常的阴冷讽笑交织在一起,让他忽如茅塞顿开,复又重坠雾里。他拼尽全力压制着浑身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气愤的颤抖:“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把阿瑜怎么样了?”

男人道:“我?也不能说不是周瑜。但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我想在这一点上我对你还算坦诚相告——我一直在提醒你,这里是平行世界的交汇点,不只有一个你自己,也不只有一个我。同样的交汇点三个月前我和甘兴霸已经遇到过一次。”

“你大概还没忘我讲的故事吧,”男人继续道:“就是三个月前那次,我进错了飞船,来到了这个平行宇宙,遇到了这边的你。”

孙策脑中轰然一响,刹那间鼻酸声涩,后悔和担忧巨浪也似席卷而来,他勉力压下翻涌的情绪,道:“那我的阿瑜是否误入了你那边的飞船?”他顿了顿,又说道:“两个平行世界再次交汇了,他也许就在对面。你放了我,我也不会再开灯了。我去找他回来,你也得回去啊。”

“你果然和他不一样。”男人意有所指,枪持的很稳,道:“如果你的那个我,”他啐了一声,好像对这个称呼厌恶至深:“如果另一个我自己真的去了我那边,那此刻差不多也应该被人看破了,毕竟这两个世界还是有诸多不同。比如说,我出差前问孙策要了离婚协议,而你浑然不知。”

孙策惊道:“怎么!他竟然没有好好待你?他会欺辱阿瑜么!”

“呵,什么才叫‘好好待我’?”男人把这四个字咬的极重:“左右不过是相看两厌而已。而且,谁说是两个平行世界?和你同船赴此的五个人就分别归属三个世界,你却浑然不知,你真是蠢的可以”

孙策下意识地立即否定道:“你骗我。”

“你已经不值得我骗啦,”男人好像叹了口气:“说来也不能全怨你蠢。是他演的太投入,我一时也没发现,不过事到危急他就没心思瞒了——甘宁,他和你们这些天真幸运的人绝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也不是我这边的,他是属于第三艘飞船的。”

“他坚持要全副武装地去对面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其实还有一种可能。”男人道:“我猜你一定了解过‘薛定谔的猫’。在目前这个平行世界交汇现象还没结束的时候,我们的最终状态有多种不同的可能,一旦彗星的影响结束,三个平行世界就要合并为一个世界,多出来的那两个世界必然坍缩。又因为空间唯一法则,同一个空间里只能有一个唯一的你,这个你原本是是哪个空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想要在彗星的影响结束之后仍然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就必须杀死其他的自己。”

孙策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男人道:“我不知道甘宁为什么想要留在你这个世界而且愿意为了你们去杀人,但是他眼睛里的杀意藏都藏不住,这时怕是找他的老东家拼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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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薛定谔的猫是诸多量子困惑中有代表性的一个。一只猫被封在一个密室里,密室里有食物有毒药。毒药瓶上有一个锤子,锤子由一个电子开关控制,电子开关由放射性原子控制。如果原子核衰变,则放出阿尔法粒子,触动电子开关,锤子落下,砸碎毒药瓶,释放出里面的氰化物气体,猫必死无疑。原子核的衰变是随机事件,物理学家所能精确知道的只是半衰期——衰变一半所需要的时间。如果一种放射性元素的半衰期是一天,则过一天,该元素就少了一半,再过一天,就少了剩下的一半。物理学家却无法知道,它在什么时候衰变,上午,还是下午。当然,物理学家知道它在上午或下午衰变的几率——也就是猫在上午或者下午死亡的几率。如果我们不揭开密室的盖子,根据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的经验,可以认定,猫或者死,或者活。这是它的两种本征态。只有当你打开盒子的时候,叠加态突然结束,看猫一眼才决定其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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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个月有更3的!!!!怎么居然不见了????

卤兔肉夹馍 2018-04-08 17:14
对不起……上面还是3,不知道怎么了,研究所在我这边不正常显示……下周正常更4,抱歉抱歉……

卤兔肉夹馍 2018-04-13 19:04
4.求不得

(开始完全瞎编了,请大家和我一起暂时把脑子扔了预警。不对任何历史人物的形象负责究极预警!)

【您的好友小老虎已重新上线!

一大批陌生人即将排队上线!】

 




 

孙权抬起手背,抹了一把顺着额角流淌下来的热汗,他呼吸愈发粗重,深一脚浅一地跋涉在泥泞林沼之中,步子也踉跄起来。

 

但是他既不敢打开头顶的照明灯,也不敢停下。

 

他背着的那个人微微一动――只是松了松环住孙权脖颈的手臂,便引来孙权一阵欣慰,他终于醒了,孙权想。

 

那人俯在孙权背上,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你……是不是累了,把我放下来,歇会儿吧……”

 

带着些微温热的湿意透过便装布料,由脊背处渗透进来,孙权知道对方腹部的伤口又在流血。

 

他有些害怕,急忙努力走的更稳更快些,道:“我没关系,你不要睡,我很快就带你找到我大哥了,他一定会帮你。”

 

雾霭沉沉中,孙权没有等来任何应答,若不是对方又细又凉的呼吸正刀子般一下下戳在他的后颈,他几乎以为自己背着的人已经变成了一具新鲜的尸体。

 

孙权强按心中惶然,两手托住对方大腿将体力不支的人背的牢些,再试着小声呼唤那个人的名字:“陆伯言,你能听见吗?你醒醒,陆伯言……”

 

仍旧无人回答。孙权紧咬下唇,低头艰难地辨认上山之路,周身汗水渐渐消去,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今夜之事不堪回首,恍若噩梦一般。

…………

几十分钟前,他背靠大树不敢出声,指尖发麻、两股战战,手心里攥着一把粘腻的冷汗,等到那个长得同自己一模一样的怪物走远,他才重重喘出一口气,滑坐于地,重新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没过多久,他突然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般跳将起来——小鹿跟那个人在一起,现在一定很危险!

 

孙权顾不得捡拾掉在地上的手杖,当即便向对方消失的方向追去。他渐渐冷静下来,明白自己不该躲藏。他本应有十足的自信,只要他本人站出来,一切乔装和谎言都会不攻自破,陆议定能认出哪个才是真的孙权!

 

他又急又气,恨不得将那个胆敢伪装成他的家伙吊起来打,同时脚下生风,默默祈祷陆议和孙策他们千万不要已经受骗限于险境。

 

可天公偏不作美,夜间的山路已是幽暗难行,此刻竟还飘起雾来。

 

孙权全力追赶,但还是失去了对方的踪迹。他只能茫然地放慢脚步,茫然地举目四顾,茫然地……

 

茫茫浓雾里,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那是装了消音器的枪!

 

身后不远,有人闷哼一声。

 

又是谁?孙权屏息凝神,极轻极缓地移动到身旁那颗苍天古树之后。一阵仓惶杂乱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却在即将经过他藏身所在时重归寂静。

 

孙权紧张得有些缺氧,他通过鼻腔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非常谨慎地迅速探出头,向后看了一眼。

 

夜深雾浓,哪有半个人影?

 

孙权鼓起勇气,亦十足小心地转身,离开古木,往方才有响动处蹑足行去。刚刚走了一步,就在他耳后,仿佛贴着他的肩踵,突然响起衣料摩擦带来的细碎声音!

 

有人就候在他方才躲藏的大树另一侧,静立许久只等他自己走动露出破绽!孙权大惊之下就要尖叫出声,那人用沾满鲜血的手掌挟着刺鼻腥味捂住了他的嘴,同时,一柄尖锐锋利的刀也已抵在他腰间。

 

“别出声!”那个人的声音又低又急,虽是警告但听不出几分威胁,刀尖随着他的手一起微微颤抖,不是太过虚弱就是太过紧张。

 

孙权闻言却登时卸下了伺机反抗的力道。这个声音他无比熟悉——正是陆议!

 

他顺从地安静下来,好让陆议省点体力,满心都是叫陆议不要害怕,是他在这里,快放松下来让他看一看身上的伤。

 

哪怕浓雾重重夜色深沉,哪怕仓促相遇只见背影,陆议也该认得出孙权。可是他此刻只是用颤抖的手握着刀,拿住孙权要害,另一只手死死捂住他的嘴,拖着他躲在树后,好像自己稍不注意,孙权就会大喊大叫,引来敌人一样。

 

孙权满心疑惑,但并没在这件事上疑惑多久,因为他很快就陷入了更大更深的震恐疑窦之中——

 

几分钟后,又一道人影从不远处走来,这个人单手提着一支电磁步枪,点亮头顶探照灯让那明黄的光柱左摇右晃,十分有恃无恐。

 

“我知道你被我打中了,我也知道你没枪没药。”那个人开口讲话,语气是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轻松快意,看起来对能否追查到陆议的行踪并不甚在乎,仿佛陆议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然后,那人笑了笑,关掉了头顶的灯,就像应付完了一个并不要紧的任务,重新回到了黑暗之中,渐渐走远了。

 

孙权死死盯着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只觉得心脏坠在胸口,每跳一下都疲累无比。

 

那个拿枪伤人的人,细腰长腿高挑瘦削,不是他心心念念的爱人,还会是谁?



 

陆伯言被剧烈的疼痛感从一场支离破碎的梦境中唤醒,有那么一会儿记不起自己身在何处。眼皮沉重得睁不开,他先是听到什么人近在咫尺的沉重呼吸声,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被这个人背着走。

 

他想起来了,自己身处一颗该死的外星。

 

他逃亡半夜,又受了枪伤,挟持孙权隐匿行踪已经是勉强为之,大敌离去后精神松懈,当时便觉得胸闷气短头晕目眩,双腿一软就跌倒在地,折叠刀也被孙权夺在手中。

 

孙权脸上蹭着他的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中充满犹疑和提防。陆伯言疲惫不堪,索性闭上双眼,全心全意地艰难喘息。鲜血从他捂住伤口的指缝间流淌出来,他心知自己这副样子落在别人眼里一定十分可怜。

 

实际上陆伯言此刻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样虚弱,但据他所知孙权是个惯会心软的人,纵然面前这个不是同自己有肌肤之亲婚姻之契的那位,并且这个人显然也看出了自己不是他原来认识的陆议……可他依然还是孙权,比起纵身相搏,萎顿卖惨大概更加有利。

 

果然,孙权沉默半晌后便将折叠刀收了起来塞在登山短靴中,取出止血喷雾和纱布,蹲下来替他处理伤口。陆议咬着嘴唇专心忍痛,在孙权叫他抬手的时候也做配合。

 

他听到这个温柔得有点过分的孙权问了一句,你还能走吗,我们得上山去。他点了点头,孙权立刻扶起他一同前行。山路幽暗寂静,而超出陆伯言预计的是,自己很快走不动了,踉跄着直往地上滑。

 

最后,孙权把他背了起来。

 

他的意识昏昏沉沉,目下被疼痛激得清醒过来,感到自己伤口处被撕裂的两片肉随着孙权的行动在不停摩擦,温热的血从那里淌出来。

 

“喂……”他动了动扒住对方衣领的手指,一开口才知道自己的声音细若蚊蝇。

 

不过孙权确实是听到了,因而他停下脚步,偏头有些欣喜地问道:“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陆伯言又歇了片刻,有气无力地道:“……想……想喝水……”

 

孙权短促地答应了一声,然后轻轻将陆伯言放下来,让他靠着树木坐好,从自己怀里摸出了水瓶,拧开盖子后递给他。陆伯言接过瓶子时手都在抖,孙权生怕他拿不稳,于是伸手帮他托住瓶身。

 

孙权道:“只有这么多了,你慢点喝。”他吞了吞口水,舔了舔嘴唇,又道:“算了,你都喝掉好了,免得我带着它很沉。”

 

陆伯言一口气补充了200多毫升的水,精神稍济,低声说了句谢谢。

 

孙权稍微休息了两三分钟,站起身走开了几步。

 

陆伯言抬起头看向他,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彗星已经运行到了天幕中央,为山林增加了一点聊胜于无的星光,浓雾仿佛消散一些了。

 

孙权回过头,对陆伯言道:“我不会丢下你的,我只是想要爬到那边那棵比较高的树上,看一看还有多久的路要走。”说完,他便转身离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陆伯言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在心里想,唔,他也会爬树,也是个不老实的……

 

尖锐的疼痛在淹没他的同时,也使他对其他事物的感知变得麻木且迟钝。他垂下头,看到自己被血液染上了一大片深色的衣料,第一次生出,也许我就要死了,这样的念头。时间的流逝变得极慢极慢,好像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他觉得非常困倦,而孙权迟迟没有回来。

 

就在他将要睡着的时候,孙权赶了回来,摇晃他的肩膀把他唤醒,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看到他醒来以后又快速眨了几下,像是松了口气。

 

孙权道:“我才不过去了十多分钟,你怎么又要睡,你坚持一下,好吗?振作点,我们离山顶不远了,我哥他们应该就在那里。”

 

陆伯言道:“……你应该……抛下我的。”

 

孙权立刻道:“我怎么能见死不救?”

 

“可你明明知道我……我根本就不是你那边人!”陆伯言因情绪激动和体力不支而有些气喘吁吁,他的眼底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执着执拗地盯着孙权。

 

孙权也没料到一路上看起来都很柔软脆弱的人会突然锋芒毕露一语中的,他皱紧眉头,沉默了片刻,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缓缓说道:

 

“是,我知道。我上山的时候看到了另一个我自己,我还当是别有用心的人伪装成我的样子,可是后来,我又见到了你和那个追着要杀你的疯子。你和他都不是我的小鹿。我在吴郡上学的时候,听老师讲过乱序彗星和平行宇宙的理论,那时候我没有用心,当成是个猎奇故事……只怕今天就是故事成真了吧。”

 

陆伯言打断他问道:“所以呢?”

 

孙权坦白道:“你不是机械也不是怪物,你是活生生的人,我没法丢下你不管。也许是因为……我的小鹿现在也跟另一个,另一个孙权在一起吧,我希望那个孙权也能好好对他。”

 

陆伯言长长叹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那个疯子为什么一定要杀我?”他自己回答道:“因为,有可能,身份相同的人里面,只有一个能在彗星陨落以后活下去。”

 

孙权怔了一下,道:“我知道。”

 

“你知道?”陆伯言十分不解:“你不想让你那边的陆议活下去麽?”

 

孙权道:“当然想,但我觉得不至于像你说的这样,一定还有别的出路。”

 

陆伯言默然不语。

 

孙权蹲在他身边,道:“来吧,我背你走。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营帐,治你的伤。”它一直在流血。

 

陆伯言不再讲话,顺从地伏在了孙权背上。

 

孙权背起他一步一步往山上走去,陆伯言安安静静地闭目休息,孙权的冲锋衣防风保暖,蒸着满身热汗。陆伯言嗅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生命蓬勃温暖的气息,只觉得异样安心,非常想睡,连伤口的疼痛也越飘越远,变得不那么尖锐真切,恍惚间像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庐江城里,母亲一边用脚踩着妹妹的摇篮摇啊摇啊,一边亲手为他们小孩子的衣服绣上清丽精美的陆氏家纹,他伏在母亲膝头看了一会儿,便生出困意,眼神越来越迷离,母亲担心他贪睡着凉,温柔地唤他,阿议,醒一醒,不要睡……

 

“……醒一醒,不要睡。”孙权的声音好像从天边传来一样,陆伯言费力地睁开眼睛,喉咙里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

 

“陪我说说话吧,这样走下去我会无聊死的。”孙权拽着他的精神不让他再次沉入那片混沌黑甜的大海里去,绞尽脑汁道:“我们两个的世界有点不一样,是不是?你和小鹿特别不同……他,他爱。”

 

这样说就好像是人家不可爱一样,孙权在黑夜里蓦地红了脸,只听陆伯言轻声道:“你和我认识的孙权也很不同。”

 

孙权道:”我比较帅么?”

 

陆伯言道:“你……比较天真。”

 

孙权:……

 

陆伯言道:“你指望他像你这样(仁至义尽)……只怕不太可能,他对我也并没有多么放不下……”他喘了一会儿,继续道:“他只是需要一个人说爱他,抱他,吻他……对他送来的礼物表示惊喜,和他牵着手亲亲密密站在一起,做各种有情人才会做的事,填补他情感上的一大块空白……我恰好很合适。”

 

孙权:“……什么意思……”

 



陆伯言缓缓道:“他真正放在心上的那个人……一辈子也得不到……所以,他需要我来帮助他欺骗自己,假装他可以爱上别人……不必一直在求而不得的折磨中痛苦下去。”
 

孙权发自肺腑的震惊了,好半天才道:“那你呢,你心里喜不喜欢他呢?”

 

陆伯言喷在他脖颈上的气息带上了不正常的灼热温度,嗓音变得有些喑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喜欢吧……他并不丑,对我也很好。我只要在他偶尔回家的时候收敛一点,假装我心里只有他,他就能自欺欺人地和我把日子过下去……自欺欺人……你明白吗?”
 

孙权摇了摇头,他从没想过除了陆议他还会爱上谁,也实在不理解这样的貌合神离,怎么能算是“对我很好”。

 

陆伯言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其实很公平……他不管我在他出差的时候做的事,所以……所以,我也不管他每次爬上来之前……都要……都要先看那个人的照片……”

孙权有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他试探着问:“谁的照片?”

 

他没有等到回答,背上的人正在悄没生息的浑身哆嗦,孙权道:“冷么?”

 

陆伯言只不做声,后来牙齿都开始打颤,孙权急忙放他下来查看,只见他紧闭双眼一个劲儿的抖,怎么都叫不醒,试了试额头触手滚烫。孙权心里咯噔一声,脱下外套给陆伯言穿上,然后重新背起对方,咬着牙继续走。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前隐约平地耸起了一个锥形的阴影,加快脚步赶过去以后,发现果然是江东的营帐!

 

孙权激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他冲到帐口,用力一把掀起帘子——

 

孙策就站在离帐口几步远的地方,面向他的方向一动也不动,看到他进来后神情陡变,不知是惊是喜,大吼了一声:“阿权!当心!”

 

当心什么?孙权本能地弯腰把折刀握在手中,又暂且放下陆伯言让人躺在旁侧。今夜几经锤炼心性已与往日不同,无论是什么魁魅魍魉,他都能克服畏惧,拼斗一番!

 

可挟持了他大哥的敌人非但不穷凶极恶,甚至还很亲熟。那个立在孙策身后端着枪的男人挑了挑眉,道:“早就让你不必担心,你弟弟这不是全须全尾的自己找上来了麽。”

 

孙权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瑜哥?!”

 

孙策身子不能动,一双桃花眼此刻仿佛要喷出火来:“他不是!!!”

 

孙权当即领会,急忙从一旁的武器匣里胡乱抓了把手枪指向周公瑾,他的额头和掌心里又沁出汗来,枪身滑溜溜的简直要拿不住。

 

周公瑾凉飕飕地说道:“还是让你弟弟安分一点罢,我可不保证我的枪不会走火。”

 

他声音不大,但足够帐内兄弟二人一起听得清清楚楚。孙权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孙策道:“又不杀我,又不让我走,你到底要怎样?”

 

周公瑾看似好整以暇,其实十分明白,再这样僵持下去,孙策忍无可忍必会伙同孙权拼命反抗,自己并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我本来也没必要杀你……我既与他恩断义绝,又何必为他杀人呢,”周公瑾道:“我只不过要做个实验来弄清楚我们现在的处境,而你不听我的劝告,实在冥顽不灵,我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孙策一时语塞,他弟弟问:“做什么实验。”

 

“当然是实验看看我是否需要抹掉其他的自己啊。”周公瑾看了眼浑身肌肉紧绷如临大敌的孙权,道:“看来你也大概清楚我们身处乱序宇宙的事情了。其实很简单。只要我随便挑一个和我不同世界的生命体杀死,一切就都清楚了。如果被我这个其他世界的人杀死之后,生命体消失,说明薛定谔理论成立,彗星影响结束后,我们三个平行世界将会同时存在,互不干扰,一切外来痕迹都会消失在空间悖论中,大家就没必要争个你死我活了。但若是尸体留在原处,说明我这个‘外人’对其他世界造成的影响是会保留下来的,则空间唯一性原则成立——三个世界互相干涉,必有两个会在乱序结束后坍缩。那……就非得杀死其他的自己,以求最终生还了。”(注释1)

 

他用枪顶着孙策,慢慢走到帐口,另一只手摸到自己腰际,撩开衣摆居然掏出了一支小巧的手枪来,他注意到孙权愈来愈紧张的脸色,微笑道:“放松,我们这边运气好,用不着拿活人实验。”

 

孙权见周公瑾抬手把另一支枪口指向帐边,警惕而又惶急地挡在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陆伯言前面,哀求道:“别开枪,他也还活着……”

 

周公瑾冰凉的目光在孙权和陆伯言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说道:“我不会杀他,因为伯言……是和我同一个世界的人啊。”

 

他不再耽搁,瞄准帐角“砰”地扣下扳机!

 

凌统那只一直老老实实待在窝里的爱犬应声而倒,它的头部被子弹击碎,连一声求救的呜咽也没能发出,只有前爪无意识地抽搐了两下,瞬间便惨不忍睹地死在当场。

 

孙权被枪响震得一抖,反应过来后大叫一声,双手握枪对准周公瑾,只是脸上的神情看起来不像是要射击,而像是要冲过去咬人般目眦尽裂:“你!”

 

然而周公瑾调转枪口也指向了他,皱起眉头道:“果然留下了尸体。”

 

是的,血水已经汇聚成泊,那具矮小的尸体安静地躺在其间。这代表着,分属三个平行宇宙的异星来客,注定不死不休。

 

孙策道:“你知道你只有开一枪的机会。”

 

周公瑾挟持着他向外走了两步,即将出帐的时候停了下来,转身让孙策面向帐内,自己则背靠帐帘,轻声道:“是啊,要不然,我们各自放过对方一次,就此别过吧。”

 

孙策认定周公瑾心狠手辣毫无信义可言,并不因他这话放松警惕,仍伺机反制,眼角余光却瞄到对方迅速收起手枪,掏出一枚椭圆的金属物体摔在帐内。

 

不好!炸弹?

 

周公瑾猛地向里推了孙策一把,闪身出帐,而孙策此刻哪能追击,他冲过去将同在帐内几步远处的孙权扑倒护在身下,心中只道凶多吉少。

 

谁料预想中的爆炸并未发生,一阵刺目的强光过后,孙策睁开酸涩流泪的眼睛,只见孙权亦双眼通红地看着自己,说,哥……怎么办。那原来是一枚闪光弹。

 

孙策把孙权拉起来,捂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问:“门边那个人怎么回事。”

 

孙权明白他指的是陆伯言,道:“他确实不是小鹿。我遇见他的时候还不知道……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他被别人打中了,血一直止不住,恐怕伤他的子弹上有干扰血小板的东西。”

 

孙策听后沉默了片刻,道:“那他活不了多久了。”

 

孙权没答话,两人在寂静中协力把陆伯言安置在帐内一张简易的折叠床上。

 

这个面容惨白昏迷不醒的年轻人正快速地奔向死亡,但他们无力阻止,亦不会施援。

 

他们的同伴此刻安危未卜,虽然事出突然,但留给孙氏兄弟交换信息、整装备战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孙策安排孙权留在营地,以便若有同伴回来,可以相互照应。他自己则全副武装的准备深入浓雾搜救队友,或者消灭敌人。(注释2)

 

孙策把防弹衣和枪械丢给弟弟,又在两人的口袋里分别塞上电池和匕首,叮嘱道:“无论看见什么人,只要是不能确认身份的……都是自保为上。千万不要被骗了。若是局势有变,你要自己斟酌去留,不必等我。”

 

孙策走到帐口,忽然转身用力拥抱住弟弟:“阿权,我不该答应你到这里来的申请。”

 

孙权成人之后是第一次被大哥这样亲密相待,不由愣住了。

 

而孙策已经松开了他,道:“你看到他们有多危险了,一定要万事小心。”说完,孙策再不停留,挑帘出去了。

 

孙权与大哥的会面仓促且忙乱,不过也已抓紧时间从兄长处得知了同伴们大致的情况和位置,陆议果然下山接应自己,那么自己看到的那个与另外一个自己相携上山的陆议,就确是小鹿无疑了。

 

他在陆伯言床边坐了下来,眼睁睁看着对方陷入了临死前的虚妄。

 

他握住可怜的,将死之人的手,希望能给对方一点儿仅有的安慰。

同时,他在心中祈祷——天亮以后,他们大家会有惊无险(或者挂点儿彩)的活着走下山去……天可怜见,他发誓从今往后一定会踏踏实实跟着子布师父待在研究室里,再也不抱怨无聊,再也不试图做什么有挑战性的工作。

 

他要主动调回江东中心星系,每天夜里在他和陆议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入睡,第二天交换过亲吻后再起身,每个周末都要约会,如果天气不好(这是常有的),就两个人一起窝在家里,看电影、下象棋,尝试给自己煮吃的东西。

 




——————————————————TBC,

注释(1):瞎编的,经不起细想。(2)都是为了剧情啊,经不起细想。





昂,更文速度和剧情节奏都变慢啦,都不好意思求互动了【捂脸】

说起来这章本来要写甘凌的场合,但是写着写着就被混搭的权逊抢戏了。下一章会有甘凌的重头戏以及大魔王登场。

 


当归 2018-04-15 21:04
似乎在lof上看到过,。。。?18年了还有新文真是感恩戴德

卤兔肉夹馍 2018-04-18 15:39
两边都有更哒,这边比乐乎优先更。说起来我对研究所也是仰慕已久……这里最热闹的时候我大概是上初中,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丝竹轻唱 2018-04-29 18:04
已经在lofter上面看了大大的这篇文,正在追更哈哈,情节很吸引人,很期待下一章啊

卤兔肉夹馍 2018-05-02 14:54
5.歧路
【大家五一劳动节过的开心吗~本章包含较激烈情节,请谨慎食用。】
科幻的关隘不在“科”,在“幻”X。本章魔王登场……OOC是绝对OOC了……)



是严冬终至冰封千里,花浓水暖化寒刃万丈孤儿泣血,通红着眼睛恨声咬牙只求报仇雪恨。是庆功会宴酒酣耳热,你独自从觥筹交错中抽身离去,把将军赠予的美酒整杯洒在地下。是夜深人静困于梦魇,我由鲜血淋漓以命相搏中惊醒,大喊的那声我不知杀的是他。

我藏着你昔年交付的那本相册,只一番午夜梦回痛彻心扉,我明白——

我选错了。


江东上下人人心知肚明——凌统恨甘宁,哪怕是甘宁投吴两人互为同僚,凌统也无一时一刻不惦记着杀他。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孙权实在说不出什么让凌统为大局计原谅甘宁的话,也舍不得杀了甘宁好让凌统痛快,只好把凌统留在身边,而时常派甘宁外出进行探索任务——分开两人不让他们见面。

各为其主时作了别人弑亲凶手的甘宁当然不会对上级这种保护自己的安排有什么异议。

一别两宽也好,爱恨纠葛也罢,总之他甘宁甘兴霸是平安无事地为孙氏建功了三年。

没人再提起他们两人数年前曾经有过的一段露水之缘,甘宁自己也打算余生缄默——人生如棋,落子无悔,既已一招走错,就再无回转余地。凌统永远不会再爱他,永远不会原谅他,那么他便永远失去了把这段沾了血的旧事重新提起的资格。

但甘宁闭上眼睛,仍能看到那个十六岁的男孩迎着光冲刺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把手掌大的相册珍而重之地塞给他,学着成年人的口吻,仰起脸对他说,大丈夫生逢乱世必须建功立业,为百姓除残去暴,我就要离开这里跟老爹一起追随明主做大事去啦,山高水长咱们他日再……

甘宁顺手拿塑料相簿敲他的头,说你是不是忘了老子靠什么吃饭,老子就是你嘴里要除去的“残暴”。

凌统以拳打脚踢十倍还之,末了却极认真地说你不是,你也是大丈夫。

他说,甘兴霸,我揍你的照片我都没有删噢,洗一份给你,你可不要把我忘了。
那天恒星直射点距回归线很近,甘宁赤裸着上身,看到凌统鼻尖上沁出亮晶晶的细汗,看到他十六岁的眼睛里,盛着天真无畏的喜欢和郑重其事的约定。

甘宁在梦里一次又一次度过那场花浓水暖的短暂盛夏,惊醒以后,他盯着黑漆漆的屋顶,回想起当他亲手瞄准了彼时敌对的江东舰船时,好像……确实是有士兵说了一句,对方舰长姓凌的。

他记得自己说,好!是个有名有姓的就好!今天合该老子拿他出头!



甘宁起初并不清楚他周遭的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三个月前他随行动队队长周瑜远赴第六探索区,完成了对那颗编号为6010的行星的侦测任务,再度回到船舱内后……一切都不同了。

当周公瑾语气如常地讲出“孙讨逆”这三个字,甚至还向对方要东西时,甘宁一度觉得自己是因为出舱太久,氧压失衡而出现幻听。可后来周公瑾皱着眉头打断他的问话,用一个语气颇为严肃的句子使了个定身咒,将他定在原地——

“不要叫周队,我只是副队长。”

甘宁的脑海中有那么一瞬间被空白占据,僵立当场不知是惊是惧。

自讨逆将军于五年前身故,他们孙家至亲至信的护军将军周瑜便作了江东第一行动队的队长,怎么突然之间又说自己只是副职?难道,是周瑜出舱太久,精神错乱,以为孙策还活在世上么?

甘宁稳住心神,状似从善如流地答了一句是。他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坐上驾驶位,余光瞄着身旁的周公瑾。返程在即,甘宁担心周瑜半路癔症发作难以控制,不敢逼问。

他紧绷着神经,苦苦捱到了飞船在基地平稳着陆,本想立刻向人反应周瑜的情况,谁料江东这边存在着更大的不可思议!

他们走出舱门时正是傍晚,天光黯淡,周公瑾沉着脸快步走在前面,基地恪尽职守的医生托着便携仪器一路小跑地跟在他身边测量血压和心率,嘴里问着副队长您觉得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

地面气温只有零上三、四度,甘宁脱掉宇航服后仅着单衣,可他顾不得冷,也顾不得立在旁边为他检查体征的医生,他拉住鲁肃,急着把飞船上周瑜的异常言行告诉他。

但他只来得及讲了个开头,鲁肃就笑着摆摆手道:“公瑾的事哪用咱们操心。”

随后,鲁肃拍了拍他的肩,抬手一指,笑道:“兴霸,你看谁来了。”

甘宁顺着鲁肃示意的方向眯眸望去,只见夕阳余晖里有一只高速逼近的直立海豹,他定睛细视才发现那是个裹了两套秋衣的人。那人见他看过来,奋力跳起向他招手,然后低下头牟足了劲就是一个冲刺。

别说是多穿了几件衣服,就是裹成蛹,甘宁也认得出——来人正是他心心念念又百般忌惮、无颜复见的凌统!

他怎么会在这儿?!他要做什么?!

几息之间,凌统已经跑到近前,甘宁看不见对方眼里满溢的爱意和欣喜,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电光石火间,甘宁心想,好,他终于来取我的命了。

凌统发出一声短且轻快的欢呼,张开手臂,在一头撞上甘宁胸膛的同时紧紧抱住了他。甘宁走的时候还是犹余温暖的秋季,三个月后正是他们所在地区的严冬,是以,凌统抱住他的,只穿了单衣,靠肌肉御寒的男人,有点心疼同时有点幸灾乐祸地道:“欢迎回到最冷的江东!”

甘宁没听到凌统在说什么,实际上,此刻他什么也听不进去,满心在想:他扑了过来,手里一定攥着把又冷又硬的刀子,可我为什么不觉得痛?

愣了大概有半分钟后,甘宁才错愕地发觉凌统给了他一个安全纯粹的拥抱。凌统的脸贴在他胸口,是暖的,是软的。

回过神来的甘宁用力推开了抱着他的凌统。

他告诉自己这是一场梦,过一会小甜心就会变成索命鬼。这些年他做过太多相似的梦了……

凌统踉跄了几步才站稳,面庞上浮起一层羞怒的薄红,他像个即将上场的角斗士,运了半天气,许是顾忌有旁人在场,只骂出一句:“你!你神经病啊!”

甘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凌统不肯落败,凶巴巴道:“死甘宁!你死在外面好了!今晚我绝对不会放你进家门的!”说完,他脱下穿在最外面的皮夹克,劈头盖脸砸向甘宁,气冲冲地转身走了。他好像几次要回头,但最终都忍住了。

鲁肃非常尴尬……

甘宁手里捧着那件半旧的秋衣,衣服又宽又大,显然不合凌统的身,若是甘宁来穿,大概正好。他转头看向鲁肃,轻声问道:“我为什么还没有醒?”

鲁肃道:“兴霸,你今天是怎么了?公绩在基地等了你一下午……”

他还要说什么,甘宁却突然抬起右手,连续狠狠抽了自己十多个嘴巴。鲁肃吓了一跳,急忙去拦。只见,甘宁摸了摸自己迅速肿起的脸颊,呆了半晌,竟然流出泪来。

甘宁失魂落魄地跟着鲁肃回去,在鲁肃和吕蒙家里住了一夜。他已经想不起自己是如何从吕蒙口中得知——孙策活着、凌操活着,自己和凌统三年前就结婚了这样的事。他一次又一次用凉水洗脸,试图从这个过分温柔漫长的梦境中醒来。

可是当他抬起头,盯着镜子里满面水痕,狼狈而又凶狠的自己时,分明清晰地知道——他愿意死在这场大梦里。

最后,他被吕蒙拖进客房躺下,却彻夜睁着双眼,不敢入睡,只怕醒来后一切再次化为南柯。第二天他去基地述职,又碰到凌统,仍然无法面对。

他自知前半生罪业深重未修善果,不该得此福报,他甚至荒谬地想过:自己其实已经死在毒雾中了,这里是天堂,只不过天使长着他认识的人的样子。

多日过去,甘宁开始慢慢确信,上天居然让他过上了正确选择下的生活。

等到那个充满希望的温暖雪夜,他终于鼓起勇气,在电话里耐心地哄凌统消气,请他回家来。然后,他披着大衣坐在门前台阶上,盯着暖黄色的路灯光芒发呆,准备了一肚子要说给凌统听的承诺、道歉和告白。可当他看到对方裹着外套,踩着雪地靴一步一个脚印慢吞吞走过来时,所有的话语都化作了眼眶里的热泪。

他像很多年前的那个夏天时或者是梦里那样抱住凌统,在对方试图替他擦拭眼泪时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甘宁亲吻着眼前这个人,心里却想着这些年他暗地里求过的签、拜过的佛,和那本被他藏在箱底的相册。

从今往后,我一定不再选错了。



“我们是不是……又回到营地了?”

凌统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音,和从帐帘缝隙处钻进来的冷风一起吹向甘宁。

强健的男人单手持枪,目视对方以极坚定的口吻低声道:“不,周瑜说的是对的,平行世界的确交叉了。咱们不是绕回去了,而是来到另一批人的营帐里了。但是不要怕,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凌统点了点头,又小声坚持道:“我才没怕。”

几分钟前,两人在愈来愈稀薄的雾中发现了这处布局和外形都与他们刚才离开的那个有八九成相似的营地。

甘宁一路上关于“自己不是被神眷顾进了天堂,而是在三个月前误入了平行世界”的猜想已近乎成为事实,此时不敢莽撞,与凌统一起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到近前时却发现这根本就是一座空营。

确认帐中无人后,他们打开手电,细细查看了起来。愈看愈觉得诡异——帐内物事处处与己方相似,却又处处透出微妙难喻的不同来。

甘宁搜出对方的武器匣,只觉得这匣子有点轻的异常,手指下意识抚上锁匙,立刻便听到代表验证通过的一声“滴——”,他这才惊觉自己居然拥有打开匣子的权限。但是对方显然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惊喜,他打开的不过是只空匣。

一阵强烈的不安笼罩上了他的心头——对方全副武装,全员出动,早已深入进了这片幽深的山林,而他们,就像是围猎场中的野兔,仍在犹疑试探,不知何时就会被精明冷酷的猎手一击而毙!

凌统提着手电走过来,把自己找到的名册递给甘宁,脸上写满了迷惑。

甘宁接过那本封皮上印着江东第一行动队业火队徽的成员名册,只翻开第一页便怔住了。

首页队长两个字的冒号后面,跟着的不是他这几日来看惯了的“孙策”,而是他在过去三年中常常见到的“周瑜”。

这个浸着寒意的名字旁附有一张相片。挺拔俊逸的男人勾起唇角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三分英姿勃发、三分胜券在握、三分果敢决绝和一分潜藏在眼底的凛冽杀机!

是地狱恶鬼冲他微笑,提醒着他本不属于天堂的身份,紧接着就要挥起沾血长钩向他索命!

这座营寨竟属于他原本的归处,率队而来的正是那位才雄心狠的周护军!

不可战胜,无法战胜!

甘宁浑身一震,像甩开什么会咬人的东西般将那本名册用力掷在地上,拉起凌统,急切道:“快走!”。

这里是嗜血凶兽捕猎后便会折返的巢穴,不能久留!

在两束手电光芒的交错映照下,甘宁脸上呈现出一种混合着厌恶和恐惧的狰狞。这种神情让凌统觉得十分陌生,他表现得有些抗拒,说,里面还根本没检查,怎么急着要走?

正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甘宁的神经高度紧绷,当即按着凌统的右肩一同下蹲,电光石火之间反手便向声源处扫射了满梭子弹。

十几道蓝色的电磁轨迹在帐内各式金属仪器上擦过。留下深深浅浅的弹痕和稍纵即逝的火星。凌统身上没有枪械,举起手电照去,只见,在他们还未来得及仔细查探的营帐深处,似乎有一只倾倒在地的椅子,椅子上面好像……

“椅子上好像还坐着个人……”凌统有些不确定道。

凌统转头看了身旁的甘宁一眼,又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那边的椅子和人形,突然挣脱甘宁保护性的钳制,蓦地立了起来,快步向帐内走去。

甘宁冷不防被他推了一把,没能立刻再次拉住凌统,只好端着冲锋,十分戒备地跟在他身后。

幽暗的营帐深处在甘宁眼里仿佛变成了巨大毒蛛织就的密网,就等着他们两个继续向前自寻死路。

甘宁喉干生涩,几乎被汹涌而来的不祥之感所吞没,徒劳地说道:“公绩,别过去。”

凌统毫不理睬,被莫名的联系牵引着奔到那张倒在地上的木椅子旁。

椅子上的确有一个人,但他不仅仅是坐在那里,而是被人缚住手足,结结实实地捆在座椅上的!

那人身上和椅子四周布满了已经凝固了的褐色血迹,显然已经死去多时。凌统的心跳愈来愈快,全身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着。那个死去的男人被一枪击穿了太阳穴,整个头颅像个摔碎的西瓜,面目残损根本不容辨认。

凌统蹲下身子,努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手,摸索进对方沾满血污的上衣中,几秒钟之后,他跌坐在地,爆发出一声尖厉凄惨的哀嚎。他从那里摸出了一条细细的红绳,上面串着一只和他自己那只一般无二的金色婚戒!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手电滚落在脚边,凌统扑到死去的伴侣身上,抱住他冰冷僵硬的尸体,又发疯般用手去撕扯他背后系牢的绳结。世界上所有的色彩和声音都在这个瞬间弃他而去了,凌统体会到了平生未曾有过的撕裂肺腑的疼痛,但他却哭不出来,也喘不上气,心里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过了好一会儿,随着一声绝望的呜咽,他的肺部终于又吸入了腥甜浑浊的空气,凌统干呕数声,眼眶酸涩胀痛,但一滴泪都流不出。

甘宁来到他身边,一边惶急无措地叫着他的字,一边去揽他的肩,被他转过身用力推开。

“是你!是你杀了他!”凌统把爱人的尸体护在身后,拿两只充血通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甘宁。

甘宁强做镇定道:“杀他的人不是我。我们得先离开这里,之后,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公绩,你信我。”

“信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要处心积虑地装作他的样子来毁掉一切!”凌统嘶哑地吼道:“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明明有那么多不对,我还是信你了!我他妈真该死!”

那如有形质的恨意化作刀子凌迟着甘宁的神经,他迎视着对方那双布满了绝望和痛苦的眼睛,说:“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就是算我的命——”他调转枪头,将电磁冲锋枪的枪口对着自己的胸膛,向前平平递去:“如果你要取,随时可以。”

凌统先是一愣,继而慢慢站起身:“好啊,又是什么招数。”说着,他劈手夺过枪械,利索地子弹上膛,曲指搭上扳机,带着悲愤至极的颤音道:“我这就杀了你!”

就在这时,一个微小的红色光点悄无声息地稳稳落在了凌统太阳穴处。凌统浑然不知自己已被死神选中,反而是他对面的甘宁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近狙枪的红外线准星!

行动快于思考,甘宁抢步上前狠狠撞在凌统身上,两人齐齐向后跌倒。凌统对他早有提防,骂了一声便毫不留情地把数枚子弹送进了甘宁的肩胛,若不是被撞歪枪口,他本可以用这把枪打烂甘宁的心脏。

甘宁咬着牙用单臂阻拦他起身,嘴里喊道:“有狙击手,在我身后趴好!”

凌统一心认定是他的诡计,挣扎着站立起来仍不罢手,持枪回道:“我先杀了你!”

接着,他听到“嗵、嗵——”两响,好像有人用木棍敲击盛满水的塑料圆桶,那敲击的力道竟然重重传到了他手腕骨上,凌统初时甚至不觉得痛,只是手立刻便使不上力气,枪械从掌中滑落了下去。然后他借着滚落在地的手电光束看到甘宁身上喷溅着鲜红的血——那是凌统的血,藏身暗处的人废了他的双手。

剧烈的疼痛这才后知后觉地袭来,凌统转头看向一片漆黑的营帐深处,那里的人出手只为从自己枪下救出甘宁,那必是他的帮凶。

凌统明白自己定会死在当下,他藐着伏在地上,口中直呼“队长,求你放他一条生路”惺惺作态的甘宁,切齿道:“你记着,我死后一定变成厉鬼索你的命!来世谁也不要投胎作人!你作野狐,我作鹰鹫,我要啄瞎你的眼睛撕扯你的皮肉!我要……”

“嗵——”

凌统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仰天而倒,眉心绽出了一朵艳红的血花,那双常常含笑的,天真而又无辜的双目未能完全阖上,好像还眯眸打量着这荒谬的一切,他死了。

半晌之后,营帐内的应急照明灯忽然亮起,不怒而威的男人踱到甘宁面前站定。

甘宁伏在地上喘息,呼吸间尽是血气,冲锋枪威力颇大的电磁子弹不仅击穿了他的肩膀,也重创了他的胸肺,他低着头,只能看到男人那双光泽依旧的制式皮靴,他握紧了拳头,道:“周队……”

江东星系第一行动队队长周瑜俯视着他,这是一个神佛悲悯终生的视角,周瑜淡淡道:“他要杀你,你却还要救他。可怜你这样执迷不悟。”

甘宁低声道:“他不该死,他对江东没有威胁。”

“哦?是麽,”周瑜用长枪的枪尾托起甘宁的下颌迫使他抬头。甘宁沉重地喘息着,他看到周瑜的神情是一贯的波澜不惊,而凤目中又是一贯的锋芒毕露。

周瑜道:“他刚才口口声声说要杀你报仇,你却说你知道他的情人是被谁杀死的。兴霸,我相信你的确知道——左右不过是咱们江东行动队里的一个。可是倘若你能说服他,那之后你又要怎么做?放任他报仇雪恨,杀了我们的人麽?还是说……你要陪他一同复仇啊?”

“我来告诉你仇人到底是谁吧。”周瑜的声线稳而冷静,所说的内容却字字尖锐直插要害,他指着那具被绑在椅子上的尸体继续道:“为了明白处境,我得拿和我们不同世界的生命体做个实验。”【注1】

甘宁闭着眼睛,默默蓄力,他想,周瑜的格斗技术未必降得了自己——还有机会!

周瑜道:“另外,我担心事出突然,孙将军一时不忍开枪拼斗,杀人这种事他还需要练习。所以,是我握着孙将军的手,扣下扳机,把他的爱人一枪毙命的。”

“兴霸,”周瑜缓缓道:“你是打算助他向谁复仇啊?”

周瑜话音甫落,甘宁猛地跃起!他猜测以周瑜的心思慎密不会把有子弹的枪递的离他这样近,是故并不夺枪,抽出腰间的军刀扑向周瑜意在白刃相搏。

他骤然发难,周瑜却只是后退一步,并不显得惊慌。甘宁立刻便知道周瑜为何稳如泰山了——

“嗵——”

枪声响起!甘宁身子一歪,重重摔倒,他的右膝被子弹击中——帐内还有别人!

甘宁把和了血的痛呼吞下,只听周瑜冷冷道:“须知人生中的每个选择都要慎重。你既然选择背叛,那孙氏也没必要保你了。”他冷笑一声,修眉挑起:“呵,我该说你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还是说——你果然是条养不熟的狗呢?”

周瑜扬声对帐内的另一个人道:“公绩,我方才一直不允许的事,你现在可以做了。”

甘宁闻言,奋力抬头望去——合金机械后有一人持枪快步走来,那人白皙俊俏、眉目浓秀,精致的双唇紧紧抿着,嘴角却仍是因大仇将报而止不住地要向上勾起,正是与他有不共戴天的凌统!

凌统显而易见的十足激动,答了周瑜一声是,又补了一句谢谢队长。

他揪着甘宁的领子把他拖起来,在地上留下了两条鲜红的血痕,然后他一松手,把甘宁丢向其后的铁柜,甘宁背部撞在铁棱上发出“当啷”一声响。

凌统蹲在他面前,眼中是排山倒海的恨和畅快,他的声音有些发抖,道:“你的命什么时候由你自己说了算了,别人取你便要给?你忘了你的贱命是欠着我的么!”

一团血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堵在甘宁喉间,他说不出话,凌统继续道:“其实我很奇怪啊,甘宁,”他的目光转向不远处另外一个凌统的尸体:“那个我怎么会原谅你?”

甘宁知道凌统不解的是为何另一个他自己居然不计父仇,最初竟愿意和甘宁一同行动。

甘宁费力地吞下喉间血块,被充斥口腔的腥味噎得一窒,艰难道:“……他父亲并没有死于我手。他对我们之间的恩怨……毫不知情。他……他什么也不知道。”

“什么也不知道?”凌统重复着甘宁的话,片刻后突然哈哈大笑两声。

“凭什么。”他说。“凭什么!!”他大喊。

甘宁痛苦地闭上眼睛,道:“对不起。”

歧路难行,一步错,步步错,从一开始便是我对不起你了。

凌统听到甘宁于事无补的道歉,面上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你现在说对不起?”他当真扔下了手里的枪,声音听不出喜怒,

凌统道:“好,我原谅你。”

甘宁不可置信地睁眼,他看到丢掉连狙的凌统顶着一张平静至极到近乎歇斯底里的脸。

“我他妈原谅你啊!!!”凌统猛地抽出绑在腕上三棱军刺,疯狂地扎进甘宁的身体!他在对方的胸口和咽喉要害处连捅数十刀,锋利的尖刃轻而易举地将肌肉和血管统统捣烂。伴随着甘宁措不及防的惨厉痛呼,凌统大叫道:“我原谅你!我原谅你!我他妈原谅你!”

……
几分钟后,凌统终于停了下来,温热的鲜血喷溅了他满脸满身,而甘宁早已没了声音。

他浑身发着抖,眼底淌着泪,喘着粗气脱力般地坐倒在地。凌统抬起袖子胡乱擦拭脸上的血点,然后双手捂住了面部。

深仇方报,他不清楚自己的眼泪是否有一滴是为了他荒唐作弄的少时情深,还是仅仅是为了融化自己年少失怙的冰寒彻骨。

周瑜搀起他走到帐边通风处的椅子上坐下,站在他身边陪着他静静立了一会儿。

待凌统不再哭泣,周瑜拍了拍他的肩,轻声道:“休息十分钟,然后去寻孙将军汇合,告诉他我另有要事。”

凌统应了一声是,周瑜见他情绪趋于暂时空白的稳定,不再耽搁,转身出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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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此处魔王瑜所说的杀人实验和上一章周公瑾杀死甘凌爱犬所做的实验异曲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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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也看到啦,这篇文里主角光环其实常常没电……但是——但是!发便当的时候我的心真的在滴血啊啊啊啊啊啊……信我!
啊这一章本来想交代一下上一章陆伯言提到的他的孙仲谋另有所爱这个问题的,但是爆字数啦,留到后面讲吧……
另外就是,对于我有没有把这一团乱麻的剧情写明白的问题,求大家赏点儿反馈~ ~拜托坚持看到这里的盆友们留个评论(啥评论都可以)……鞠躬!

丝竹轻唱 2018-05-05 22:38
终于更新啦~过来码一楼~
甘凌也忒惨了,1组双双扑街,1组相爱相杀。。。
3只小鹿其中一个也已经走马灯了,还剩下俩,天使小鹿vs恶魔小鹿?
大魔王一出场感觉剩下的几组要疯狂领便当。。。

虎符 2018-12-18 10:58
啊啊啊啊小鹿死好虐(哭辽)万年潜水党炸出来!大大更文! (拍门)一直在看啊啊啊!

千里江陵一日还 2020-06-07 12:54
抬头看标题,唯一生还的意思是只能有一个平行世界的人存活吗
小凌子和大甘都便当了,要不三对一起便当了吧

这是我的名字 2023-01-06 12:27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设定好吃我,太太写得很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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