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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三弄 2019-12-09 20:43

[权逊][现代架空]光影春秋  3月9日更新到第十章

本文背景资料纯属难懂,请FAST的粉丝不要深究,本故事细节纯属虚构,请勿与任何组织、个人相联系
第一章

孙权从吉普车上下来时,感觉自己的腿都要坐肿了。
一路从江东市辗转到位于西部山区深处的大凹塘,飞机没了换火车,火车没了换小巴,小巴到站后有一辆军绿色吉普来接。孙权不是娇生惯养的人,倒飞机倒车都没觉得如何,只在这吉普上感觉到腿肿——飞机二小时,火车三小时,小巴二小时,而在这辆吉普车上度过的时间,比前面所有的交通工具加起来还要长。
确认了一下自己和同行人身边的密码箱无误后,一行四人下了车,八月山区凉爽的风就从四面八方向他们的短袖衬衫底部灌进去。
“阿嚏——”一旁的人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孙权于是招呼了一声:“大家都把工作服披上吧,这地方风大,等一会儿天黑了更冷!”
说罢,自己先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件薄风衣穿上。
“领导,真有先见之明啊!”其他三人留下一个和孙权一起守着箱子,另两个从后备箱里掏出几件印有“重工”字样的工作服分发了一下,“唉,本来以为就外勤时穿穿,都没洗。”
“出发前不都通知过大家当地温度吗?”孙权摇头,“还有,别叫我领导,我就是个工程师!”
几个跟着来的都是青年骨干,知道当地温度是一回事,实际准备行李时对自己身体过分的自信又是另一回事。
况且他们这次进山来,怎么不得一两个月才能回去,等到了十月,这海拔三千多米的地方下雪都有可能。
“总工怎么不是领导?”其中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挤挤眼,见孙权做吹胡子瞪眼状,忙笑道,“总工,孙总工!”
“就是,孙总工那么帅,免得叫领导给叫老了。”其他人哈哈笑着附和道。
孙权挨个捶了一拳,嘱咐拎好密码箱,跟着前来带路的人朝工程办公区走去。前行五十米登上一个小缓坡,青山四合,眼前豁然开朗,四根馈源支撑塔的塔尖出现在眼前。
塔下的“天穹”,此时就在他们脚下五十米深的喀斯特溶岩坑里。
 
“天穹”虽然远离尘世交通不便,但毕竟是国家级的重点项目,又是新建成,里面一应工作生活设施设备非常完美,尤其生活区内都是单人套间,酒店式装修,院子里有花有水,阳台上落地窗可以直接全程观看没有雾霾遮挡的日出和月落。若不是没有wifi信号和遥控、智能设备,国内任何一家疗养院都无法与之媲美。
虽然,这些住宿配套设备对于此地的科研人员来说,与大学里四人一间的学生宿舍没有什么区别——常驻人员短缺,又有三班倒的要求,很多人也就是偶尔晚上回来睡个觉。
“总工,我有一个疑问,”小周是去年才进入通信研究所的,年轻人网络依赖性都重,这会儿在走廊上刷着一台插网线的台式电脑,手动将电脑屏幕掰向孙权,“这天穹看起来那么牛逼,怎么招聘启事上写年薪只有十万?我要是年薪十万,过年都不敢回家的!”
孙权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那个招聘公告,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小周,小周于是昂首挺胸接受检阅,却见孙权叹了口气,揉了揉小周的头毛。
“这十万块你想拿就拿啊?”孙权眼中盛满了怜悯,“那是给中科院的研究员们准备的,你跟他们的相似之处大概也只有发际线了。”
说罢,向自己隔壁正在刷卡开门的声响处偏了偏头,示意小周瞻仰一下中科院研究员的风采,却见小周看了一眼就红着脸转了过来,搓了搓手,声如蚊蚋般嘟囔道:“瞎说什么……”
孙权被小周一脸娇羞呛了一下,转过头去只见自己隔壁的房门打开了,开门的人也注意到他们这边,笑着点头示了个意,然后进入门内,轻轻关上了门。
孙权从高脚凳上下来,走到那扇门前,看着门上贴着的名签。
陆逊。
光学研究室研究员,配合进行光谱分析。
不是孙权记性好,实在是天穹目前的常驻研究员就二十人,宝贝似的,尤其是那个光学团队,因为只是配合研究,所以常驻的研究员只有陆逊一人。
难怪小周这样娇羞,孙权也是第一次见能把灰蓝色扎边工作服穿得好看的人,况且陆逊明显是刚出了外勤回来,头脸都不太干净的样子,这样的状态下还能让人觉得有一点好看,那就是硬性的好看。
孙权摸了摸鼻子,收回停留在陆逊门上的目光,伸了个懒腰。
“休息吧,日志别忘了报。”
“知道了。”网瘾少年小周趴在电脑前做了个OK的手势。
 
孙权这一夜睡得并不舒服,少了车流共振的嗡嗡声和光污染的纯粹夜色并没有提高他睡眠的质量,这极致的静谧像带了钩子,牵扯着他的思绪朝着一个虚无的点无限深钻,直到窒息的感觉涌来。
孙权掀被坐起,墙上自动光感的液晶电子钟微微亮着,显示着“22:00”。
分明身体十分疲惫,却无法如预计一般养精蓄锐,孙权将这一切归咎于择床的恶习,在房内徘徊了一圈,想想明日的工作量,最终还是认命般叹了口气,随意披上一件马夹打开了门。
两台台式电脑并排列在走廊窗下的吧台上,中间只用薄薄的隔板象征性地隔开,这里的研究人员房内一般配有私用电脑,走廊上的台式机只是方便像孙权这样的外来人员临时使用。
孙权有些意外,竟在这里又遇见了陆逊。此时陆逊显然已经洗过了澡,头发吹得有些蓬蓬的堆在头顶,换了一身保暖舒适的灰色低领毛衫,脚上没穿袜子,圆润透红的脚后跟瑟瑟缩在拖鞋里。
陆逊对着屏幕微微在笑,屏幕上开着聊天软件,乍一看密密麻麻全是字。
孙权没有窥屏的习惯,他就到陆逊旁边的座位上坐下,也打开了自己的聊天软件。
果不其然,屏幕上很快弹出一个对话框。
“到了吗?到了回信。”发信人备注是一个鱼形的表情。
时间是下午6点整,恰好是他们交接完毕回到住处的时候。
孙权点着鼠标,陌生的机器上没有漫游消息,那条鱼发过来的那句话就这么孤零零映在屏幕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孙权叹了口气,隔壁的陆逊还在笑,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还是让孙权心里翻涌起了一股柠檬的味道。
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两个字“已到”,再敲了回车键反反复复打出一行字,最终还是只留下了“已到”,点了发送键。
仿佛完成了任务一般,方才招之不来的睡意此时汹涌而至,孙权打了个哈欠关掉电脑站起身来,却见陆逊也侧头看向他,用微微点头的方式跟他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孙权突然闻到一股青苹果的香味,香味不淡却来得突然,再去闻时无影无踪,仿佛是一阵机缘巧合的风恰好将这味道从陆逊身上带出一丝,精准投放进了孙权的鼻腔一般。
孙权突然更困了些。
 
夜里仿佛下了几场雨,醒来时房内都是湿漉漉的泥土气息。西部地区天亮的晚,此时天光尚且朦胧,孙权一夜好眠此时已经醒了,又见夜里下了雨,想起今日外勤增加的难度,便彻底清醒了,这便听到楼下传来交谈声。
一人道:“昨晚食堂一人发三只螃蟹,我吃不了那么多,这两只你拿回去给小伙子尝尝鲜。”
嗓音挺好听的,抛珠滚玉一般,只是尾调还带着刚睡醒时微微的哑。
另一人声音就粗犷多了,道:“这大闸蟹也就入秋送上来一两次,天冷了再没有的,你留着吃吧。”
两人推让了一番,那好听的声音仿佛有些气了:“我畏寒,本来就吃不得这个东西,又放不住,让你拿就拿去,不拿我只好扔了。”
孙权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红楼梦》里螃蟹宴林妹妹体寒,就着黄酒吃了一壳蟹肉的样子,“扑哧”就笑了出声。清晨寂静,楼下的两人果然闻声抬起头来。
孙权的视线正对上了陆逊那双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看清楚陆逊的眼睛,那双眼睛此时盛满了熹微的光影,干净有如他们头顶一夜骤雨冲刷过的天穹。
“昨天食堂有螃蟹,我怎么没吃到?”孙权装作不解楼下两人之间奇怪的气氛,“浪费可耻,不如送我?”
陆逊道:“螃蟹是提前按人头送上来的,你们昨天才到,可能没有预留。”
孙权笑而不语,只见陆逊旁边肤色稍黑的高大汉子,在陆逊看不到的角度留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从陆逊手中爽快接过那个透明饭盒,又拍了拍陆逊的肩膀这才转身离开。
孙权心道,这黑汉子看着粗,却还戴着一副眼镜,两厢反差硬是将那一星半点的书卷气放大了数倍,就连那外表的粗犷,也成了文武兼修的佐证。
难怪能让陆逊这大清早早起送螃蟹。
陆逊又在原地站了一刻,也没再抬头看孙权,搓了搓手微微缩了脖子,撑起一把伞向食堂方向走去。
孙权伸出手去,雨滴带着深重的寒意,水泥地坪上大大小小的水坑可见波纹星点,雨竟还在下,这样的天气条件对于他们此次的复勘任务,实在是不走运极了。

--待续--


菊花三弄 2019-12-09 20:46
哨语部分参照野战排哨语
第二章
山区的秋雨一旦下起来,气温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了下来,颇有一夜入冬的感觉,孙权等人刚从七月流火的江东市到了此处,身体自然是难以适应。孙权还好,小时候跟着父兄满世界乱跑适应能力极强,其他人就没有那么皮实了,用小周的话说,到了这里就好像有高反似的,开了一宿空调缩在棉被里依然手脚冰凉。
山雨不停,复勘工作暂时无法进行,一行人在基地的小会议室开小会看资料弄到中午。此次复勘与“天穹”的日常研究没什么直接关系,这是一次在“天穹”试用一年后的常规地质复勘,如果符合通用标准,就可以正式宣布投入使用,届时也将有许多海外科研团队进驻,成为中国乃至人类走向深空的里程碑式的一步。
临近午饭的点儿,眼看外面云层越来越亮,雨势也渐渐收了,孙权便招呼勘测队的人员提前吃饭,回去整理装备——他们这一次出勘的范围很广,需要扎营外宿,再加上那些仪器,每个人都必须负重徒步。
“孙工,”刚安排完队员们分头行动,小会议室的门就被叩响了,孙权从门缝里看见是“天穹”的总调研员张博士,忙笑着迎了上去。
张博士跟孙权握了一道手,微微侧身露出身后微笑的青年。
“这是光学研究室的陆逊,副研究员,作为‘天穹’研究团队的派员,跟你们一道完成复勘。”
孙权顿时心里就有些雀跃,因此按捺了一下才向陆逊伸出手去。
陆逊脸上一派春光和煦,但那手却是干燥冰凉的,那凉意传到孙权温热的掌心,令孙权下意识地多握了片刻,仿佛这样就能让那手染上些许温度。
陆逊有些诧异地抬起眼,这边张博士将孙权的迟疑看在眼里,补充道:“你别看小陆年轻,这天穹基地从地底下到天上面,都是兰老和他一脚脚走出来的,可惜兰老没能看到天穹启动的那天……”
张博士轻轻叹了口气,厚厚的镜片抬起,朝窗外的天际看了一眼又道:“孙工,基地这次派出陆副研和你们一起为天穹‘剪脐带’,就是为了将这个圆好好的封上口,这也是陆副研主动要求的,没有人比他对这地方更熟悉了。”
“那是自然。”孙权看着眼前站得挺拔的陆逊,陆逊也看着他,主动又伸出手跟孙权握了握。
“降水率为50%左右,现在就出发吗?”
“陆副研觉得是否合适出发呢?”孙权询问道,“我看云层已经亮了,雨也停了,按理说短时间内是不会再下,但对付山区的天气陆副研可能比我更有经验,我听你的。”
陆逊看着孙权沉吟了一下,又看了欲言又止的张博士一眼:“那就出发吧!孙总工,合作愉快。”
 
下午一点,雨已经停了一个小时,孙权并陆逊一行人沿着尚且泥泞的小路进了山。
陆逊和孙权并肩走在最前头,小周见陆逊跟他们一起出任务,人就变得有点微妙,总是往孙权身边凑,眼睛往陆逊身上飘,嘴上却只与孙权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话。
小周的那点心思孙权一眼就能看破,并将这种行为归纳为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的注孤生类型,也懒得与他计较,只让他好好看路,别摔坏了价值二十万年薪的自己和价值十万的仪器。
陆逊一路上话并不多,只是一直很有亲和感地听着他们的对话,陆逊并不用和他们一样背仪器,却也背了个挺大的包,孙权赶上坡时凑上去托了一把,挺沉的。
陆逊回过头来,眼角带着笑意:“谢谢。”
孙权在下面朝陆逊伸出手,陆逊借了他一把力将人拉上来:“第一个点位就在下面,可是从这里开始就没有路了,大家小心点。”
“这得上绳子吧……”复勘队员们看着那一段几乎60度角的野坡,坡下杂草丛生深不见底,都皱起了眉。
孙权先看了谷底,然后直起腰朝远处看了看,只见对面的山头笼在一团冷雾里影影绰绰。
晨雾起太阳升,过午雾起不见天。
孙权皱起眉头,陆逊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擦了擦,上面都是细密的水珠。
“你戴眼镜吗?昨天在走廊里见的时候似乎没有。”
陆逊答道:“是平光镜,山里风大,我出外勤时习惯戴着防风。”
孙权“哦”了一声,依稀记得第一次见陆逊穿着灰蓝色扎边工作服脏兮兮回房间的样子,只那双眼睛漂亮干净,似乎并没有被镜片遮挡。
当然这不能说明什么,也有可能陆逊出完外勤就摘了。
队员们已经开始张罗着往树上套绳子,陆逊叫了声停:“晚上可能会下雨,万一出现滑坡或者其他地质灾害,我们在谷底根本来不及逃生,而且雾气马上要下来了,我也没法预计能见度会有多少。没几个小时就要天黑了,不值得冒这个险。”
小周把领子又向上拉了拉,打了个哆嗦:“可是看这个光景,明天早上雨就能停嘛?”
他们搞地质勘察的也有一定的气象经验,如果说中午那阵子阳光太具有迷惑性,那么现在满眼铺天盖地的山雨欲来之势却是再清楚不过了——这雨一旦下起来,恐怕就难得停了。
“冒雨作业有冒雨作业的做法,关键是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起雾,在掌握了周边地形前我们不能贸然下谷,否则一旦出现地质灾害,我们几个人自己就跑乱了,”孙权环视了一圈四周地形,“这地方是个大风口,你们先原地待命,我和陆副研去找个背风坡好扎营。”
陆逊点了点头,孙权拉着他就准备走,小周说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孙权还未说话,陆逊先开了口:“周工。”
小周将被风吹得瑟瑟发抖的身子一下站直了:“哎,您叫我小周就行”。
“要下雾了,”陆逊反手拉开背后的大包,从里面熟门熟路拉出几条长长的登山绳,让小周拉着一头,自己将几根结成一条长绳,“我们把这绳子绑在腰上,你将另一头系在登山凿上,落后我们十米左右贴着树走,万一我们失足,也好有时间反应。”
小周郑重地点点头,陆逊对他笑了笑,便招呼孙权道:“走了。”
 
果不其然,三人没走出五百米,浓白色的冷雾就兜头降了下来,很快就仿佛穿行在云中一般。
孙权吸了口气,感觉吸入肺里的空气都带着浓重的水汽,他想去拉陆逊的手,陆逊却先一步靠了过来,直接挽住了他的手臂。
孙权毫不客气地将两人的距离更拉近了些,陆逊比他个头稍矮,两个人贴近的地方不再灌风,有一丝丝暖意积蓄起来。孙权扬声道:“小周!”
小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在!”
“减速,将绳子绷紧!”
“是!”
孙权说罢,从领子里掏出一个钢哨,对着他们来的方向尖锐地吹了几声。
“什么意思?”陆逊问道。
哨语除了国际通用的那几个用法,很多时候都是自行约定,孙权答道:“是原地待命,这里不能用无线电,我们团队来以前约定了一套哨语,连方向和距离都有。”
孙权听到陆逊轻轻笑了,又紧了紧臂弯,一只戴了白色线手套的手松松握着他的小臂:“今晚教我。”
“好。”孙权只觉得心里某处痒痒的,只觉得实在有些不合时宜。
 
这次寻找背风坡没费什么周折,虽然能见度很低,但凭着陆逊这个活地图的记忆还是在半小时内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孙权当即安排小周留下,以哨语联系,自己和陆逊原路返回接其他人过来。
小周有些紧张,他年纪尚轻,虽然专业知识过硬但实操经验少,几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极端天气,声音就带了点抖:“是……可是万一,我是说万一你们一直不回,我要怎么联系你们?”
陆逊松开了孙权,将自己大包旁边绑着的折叠小帐篷递给小周:“如果我们一小时后还没回,无论发生什么,你哪里也不要去,就地扎营避雨,等明天一早原路返回基地。”
小周不接那帐篷:“那怎么行,我还是跟你们再回去一趟吧,咱们一起行动,我也好在后面拽你们一下。”
陆逊摇摇头,小周还要坚持,陆逊拍了拍他的肩:“我们没事,刚才来的时候留着脚印呢,别担心。”
小周又看向孙权,孙权说:“听陆副研的,没那么多万一,我们很快就回。”
 
“年轻人没什么经验,又生长在通讯发达的年代,生怕那种孤身一人与世隔绝的感觉,可以理解。”
陆逊依旧挽着孙权,返程的脚步比来时快了不少:“小周体力不行,快要下雨了,让他再走一个来回太折腾了。”
“是的,他似乎对天气和海拔变化比较敏感,早起还说高反呢,”孙权没想到陆逊对人的观察如此细致,连小周身体不适都注意到了,“你别在意,我刚才那句话没别的意思。”
陆逊捏了捏孙权的胳膊:“嗯,我知道。”
孙权看着前方浓白色的雾气,那句“我知道”轻飘飘的融进雾里,将他细密地包裹起来。孙权只觉得自己起了一身战栗,只那半边与陆逊相贴的身子带着热度,随着两人步伐的起伏从躯体中独立出来,欢呼跳跃着。
 
勘测队刚在背风坡扎好帐篷,倾盆大雨就落了下来,天色也愈发黑了,才下午三四点中的光景竟如同傍晚一般。
孙权带来的勘测队一共四人,加陆逊五人,陆逊将自带的单人帐篷给了勘测队唯一的一个年长的女工程师,和孙权共用一个,三顶帐篷围成三角形的三个顶点,都保持着门向内的方向。
安排好了明天的任务,几个年轻人纷纷昏昏欲睡。孙权和陆逊盘腿坐在狭小的帐篷内,听着头顶豆大雨点的拍击声,那光线是越来越暗了,几乎只能看清对方的轮廓。
“我教你我们队的哨语吧。”
陆逊道:“他们都睡了,你口述吧。”
孙权于是开始口述,枯燥机械的对照表与同样一成不变的雨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汇聚堆叠,直到他讲完,陆逊那边一直没有发出声音。
孙权以为陆逊睡着了,他缓缓挪动身子,想离陆逊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迫切地想知道,这种对陆逊产生的令人战栗不已的冲动,与他对那条“死鱼”的憧憬,究竟哪一种才是所谓的“真情实意”。
是的,“真情实意”……
近了,近得已经能听到陆逊细细的呼吸声,天色也彻底黑了。
孙权的喉结动了动,他很庆幸陆逊睡着了,否则他该如何解释自己这种略显猥琐的行为?
“一短一长为前进,一短两长为原地等待,三短为险情,三短三长三短为求救……”
陆逊突然开口,将他方才所叙述的哨语一字字进行复述,孙权吓了一跳,保持着一个扭曲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陆逊发现自己与他几乎是脸碰脸的距离。
孙权方才是想到哪条说哪条,而陆逊复述时全部分了类,整个条理便清晰了很多,孙权这才知道刚才陆逊听他讲完后短暂的停顿并不是因为睡着,而是在脑内对方才接纳的信息进行归纳重组,不由得又对陆逊高看了十分。
年纪轻轻能做到副高,还能跟兰老一起筹划“天穹”的建设,自然各方面都不一般。
“没错吧?”陆逊轻轻问道。
“没有,你可真厉害,一遍就记住了。”孙权毫不吝惜地夸赞道。
陆逊轻轻地笑了,孙权发现他对陆逊的轻笑声毫无抵抗力,一颗心顿时又漏跳了半拍。
“谬赞,总工也很厉害,队里除了小周都是老资格的骨干,你这个年轻的牵头人能做到令行禁止很了不起。”
孙权挪了挪身子,跟陆逊的肩膀碰在一起,陆逊并没有躲。
“我今年都三十一了。”
“我比你小一岁而已,”陆逊撞了撞孙权的肩膀,“总工,咱们都是同龄人,你怎么还用小周的那一套对我?”
孙权当即反驳道:“我怎么会跟小周一样……呃……”
孙权面红耳赤,所幸黑暗中陆逊看不到,是的,陆逊那么善于观察的一个人,他怎么会自欺欺人地觉得刚才大胆的行为会不被发觉?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孙权坐起身跟陆逊拉开距离。
身边响起陆逊轻轻的笑声,孙权仿佛又置身于那片浓白的雾中,任凭那笑声融入周身均匀的黑暗将自己包裹起来。
“你道什么歉,我又没生气。”
孙权下意识舒出一口气。
“困吗?”陆逊问道。
“不困,”孙权看看手腕,荧光时针还未走到8的位置,“咱们躺着聊聊天?”
陆逊翻了个身面对孙权,把手电筒按亮了,暖黄色的光圈里,陆逊的眼睛里仿佛仍旧映着早上那点熹微的晨光,只不过那双眼看着的人变成了他。
“你唱歌给我听吧,就唱那首《愚公移山》。”
--待续--

周瑾 2019-12-09 21:27
哇!!!又有新文章了!!!惊现大佬!!!楼主文笔真的很好……膜拜!!!

坐断东南战未休 2019-12-10 19:05
萌东吴cp的我来了,楼主文笔是真的好!!
小周该不会是嘟嘟吧???啊啊啊我的公瑾啊……权仔后面挺可爱的耶!!!
三分钟,要是楼主不是先打好字的那文笔也太快了吧。。。。
求更新!!!

菊花三弄 2019-12-17 17:15
第三章

“《愚公移山》?”孙权在脑内快速搜索了一遍,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好像没听过?”
陆逊挪了挪身子,将垫在脑后的手抽出来把脑袋放平,侧头看着孙权:“望望头上天外天,走走脚下一马平川。”
“哦!”孙权也学着陆逊的姿势平躺下来,帐篷里顿时就有些拥挤,“这一段我听过,原来这首歌叫《愚公移山》。”
陆逊点点头,笑盈盈看他:“会不会唱?”
孙权默默在心里过了一遍旋律和歌词,摇了摇头:“不会,我只记得高潮部分。”
没等陆逊开口,孙权马上补充道:“我学,我学会了唱给你听!”
陆逊闻言笑得露出了八颗白牙,在手电筒的光照下晶亮如贝一般,如此近距离的对视,孙权只觉得有些心虚和窘迫。分明已经年过而立,也不是没有对人心动过,可能是这个雨夜中狭小私密的空间过于暧昧,也可能是方才陆逊的直言不讳揭开了那层遮羞布,孙权有些恼恨自己内心的无措感,想坐起身跟陆逊拉开距离,又觉得此举太过做作,只得用没有营养的闲聊来缓解尴尬的气氛。
“没想到你喜欢听这个,我小时候只晓得听伦伦。”
陆逊道:“伦伦的歌也好听。”
两人信马由缰地聊了会儿,听着外面的雨声似乎轻了些,见孙权的话渐渐少了,陆逊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这时孙权突然一个仰卧起坐,将那帐篷都怼得晃了两晃。
“你有没有假期?”
陆逊不明所以:“有啊。”
“等这次复勘完了,我们一起下山逛逛吧,两天就够了,就是一个双休。”
陆逊问道:“为什么?”
孙权将心一横,莫名找到了曾经游刃有余的感觉:“因为我喜欢跟你在一起啊。”
陆逊也坐了起来,脸上盈盈的笑意隐去:“……是我给你造成了什么误解吗?”
孙权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莫非,他会错了意,陆逊并不喜欢男人?
不,不可能,凭他的眼力,不可能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难道,是他被陆逊那句“我又没生气”迷了眼,以为陆逊在猜到他的心思后没有严词拒绝便是留了机会,却不想这可能只是陆逊委婉地提点了他这个工作上的伙伴后,善意地为他留下了脸面。
对,一定是这样,孙权只觉得自己脸上一阵阵发热,好在手电筒的光下看不真切。
“对不起,”孙权深深吸了一口气,“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就跟小周换个帐篷。”
陆逊这次没有阻止他的道歉,只是挪开目光,背对着他睡下了。
孙权静静地坐着,有些僵硬地直视着自己的左脚方向,仿佛将目光往陆逊的方向瞟一眼都是冒犯。
脑海里不停地回放着白天的情景,陆逊挽着他的胳膊两次穿越浓雾的触感还那么鲜明,被点出心思后拒绝他的道歉,反让他唱歌听时的轻笑仿佛仍在耳际,这一切都让他会错了意,让他误以为陆逊也对他存了好感。
怪不得要唱愚公移山,这种正能量的歌,可不就是部队里晚上解闷拉歌时的歌单吗?
况且他怎么会忘了早上那个汉子,陆逊与他之间的关系,一看就不正常。
或许是他的劣根性又犯了,自恃条件优越,完全没把那个村夫放在眼里,不想就栽了大跟头。
现在在陆逊眼里,他孙权的形象恐怕就要跟轻浮急色联系起来了吧。

孙权难得的失眠了,第二天也戴上了防风镜来遮挡自己的黑眼圈,一大早雨已经小了很多,经过一夜的适应和修整,队员们的精神头也好了很多。
陆逊对他的态度明显疏远了很多,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也不跟他并肩站在一块了。孙权无暇落寞,这山雨无常,搞不得什么时候又要大起来,忙着安排队员们上绳子下谷。
绳索很快系好,队员们带着设备滑着泥鱼贯而下,孙权殿后,见陆逊也站在那里便问道:“你还下吗?我带你一起?”
陆逊看了孙权一眼:“我自己能下,你也快一些,第三个点位附近有个补给点,如果今晚能到那附近,就不用睡帐篷了。”
孙权伸出的手空在那里,只见陆逊只一手牵着绳,不像其他队员似的屁股朝下,而是面朝谷底,像一只敏捷的野生动物般蹬着坡上横生的枝干和山石一路朝下,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谷底比上面要暗很多,巨大的树冠遮挡了本就阴郁的天光,今晚有补给站的消息鼓舞了队员们,换了手套就投入了工作状态中。孙权注意到,陆逊并不像其他团队的特派员一样,本着“专业人做专业事”的原则并不过多参与,而是和队员们一起找探位调仪器,甚至亲力亲为挖起坑来。
孙权只觉得有些不妥,并不是说陆逊不专业,陆逊虽说不是勘探科班出身,但凭着他和兰老为“天穹”选址的经历,也不能叫门外汉,只是这样得出的数据责任难免混同,毕竟不合规矩。
孙权上前接过陆逊手里的标尺,陆逊愣了一下,手一时没放开,跟孙权形成了一个短暂的僵持之势。
“我来吧。”孙权坚持道。
“我作为特派,不能参与勘察吗?基地派我来是干什么的?”陆逊反问道。
“一人为私二人为公,基地特派员的工作,主要是对我们的复勘工作进行监督和指导。”孙权回道。
陆逊皱眉看着孙权,眼里满是不忿之意,几秒钟后愤愤丢开了手,背过身去。
孙权拿了标尺,往小周等人身边走去。
队员们都面面相觑,年长点的赵大姐拉住孙权,低声道:“总工,这样不好吧……陆特派也是一片好意,你这样弄得好像我们不信任人家一样。”
“是啊总工,”小周也凑过来,“况且我看陆特派懂得挺多的,有他帮忙,我们也能早点到第三个点位不是?”
孙权看向陆逊,见陆逊已经摘了满是泥浆的手套,就双手插兜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孙权无意继续与众人争辩,的确如赵大姐所说,他们记录的每一个数据都要两个人以上核实,基本不会出现人为操纵数据的可能。他坚持不让陆逊参与勘测的理由自己也不是很明确,就是心里觉得不妥,这份不妥并无什么真凭实据,所以只能用死的规定来搪塞。
此时在陆逊心里,恐怕他的轻浮急色上还要加上一条,公报私仇吧!
孙权叹了口气,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可怜他心里的那点涟漪,就在这样一场秋雨里无疾而终。

他们这次复勘的范围很大,第三个点位已经在无线电静默区之外。五公里山路对于一般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每人负重十斤以上,还要完成前两个点位的勘探队员们来说,简直就是要与时间和自己的体力脑力赛跑了。
陆逊到底是敬业,虽然彻底旁观了,还是会下谷下坑好好地履行孙权所谓的监督指导的职责。队员们也因为早上孙权和陆逊的那点冲突,日常的工作也不好再找陆逊搭把手,只得频频看天看表,不断加快手中的进度。
孙权知道队员们的心思,如果今天天黑前无法到达第三个点位,那么明天就只能过补给站而不入,白白浪费了一个修整的机会。
下午四点半,第二个点位的勘测接近尾声,第三个点位只在三公里外。
“核实完毕!准备前往下一个点位!”
“总工!有问题!”
孙权回过头,只见小周急了一脸汗,一径指着钻洞里:“09取样机器人没有反应!”
在场人员的脸色同时变了,取样机器人倒是有备用,只是09洞的样本数据已经锁定,如果不能把该样本收回来,就意味着还要重新钻洞取样。
这样一来,一行人是决计无法在天黑前赶到补给站了。
这样的突发状况也是经常发生,队员们虽然遗憾,也很快调整了心态:“没事,总工,我们重新来过。”
孙权眉头紧锁,抬手止住了队员们:“等一下,还有办法。”
陆逊眼神动了动,定格在孙权身上。
孙权估摸了一下高度,这个钻洞是贴着一段矮崖壁打的,有六米深,如果此时通过垂直扩大洞口的方式取出工程量很大,但如果从崖壁上垂直凿入,就容易得多了。
“我下去取,你们在上面替我拽一下安全绳。”
“总工,这太危险了!”队员们连忙阻止,“我们不着急!”
孙权看向陆逊,只见陆逊冷眼抱着臂站在边上,并未有任何阻止他的动作。
见孙权执意要下,队员们也配合着做好了安全工作,除了腰上的安全绳外,还在一旁垂下一条独立的绳索以备应急之用。孙权腰上系着钻头钩夹等工具,待脖子上挂着的垂直定位仪发出滴滴响声时,便停了下来,用登山凿固定住身体,开始在薄脆的石壁上钻孔。
细碎的石屑伴着耳边无遮无拦的风声环绕在他身边,好在孙权定位精准,很快就钻通了洞道,将那鹅蛋大小的机器人勾了出来。
孙权抖了抖绳索,上面便开始收绳,为孙权向上攀登省了不少力气。
只是没料到,爬到一半的高度,山谷里忽然起了一阵强风,崖顶尚未有什么感觉,却将崖壁上的孙权几乎吹了个跟头,登山凿一下就脱了手,整个人只靠安全绳的牵引荡了出去。
骤然失重的感觉让孙权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上面的人也没料到安全绳忽然吃了重,一下就滑下去一段。
孙权闭了闭眼不去看崖底,一边抓紧了安全绳试图在风中保持平衡,一边庆幸今天戴了风镜,让他还能在这强风里睁开眼睛,往另一条备用绳索方向靠近,终于一把抓住。
“快,拉这一边!”
孙权无暇分辨崖顶是谁在喊,只知道备用绳一下吃上了劲,用野蛮的频率将他硬生生朝上拽起,很快就靠近了崖顶。
“把手给我!”
孙权伸出手去,立刻被另一只手大力握住,不由分说掀了上来。
孙权的脚踏到了实处,喘了口气才发现自己正握着陆逊的手,那手上戴着只干净的白色线织防滑手套,另一只手上的手套却沾满了泥浆。
这家伙,兜里到底备着多少双劳保手套。
孙权松开手,从腰上的安全袋里掏出机器人递给小周,小周抚着胸口说着吓死了吓死了,却听得陆逊道:“你违规了。”
孙权笑了笑,这还是他今天第一次对陆逊做出笑的表情,他看向陆逊,发现陆逊虽然面上严肃,眼里却少了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是的,我错了,下不为例吧。”孙权道。
陆逊微微错开眼睛,绕过孙权往前走去:“快走吧,天色晚了。”

西部的天黑的晚,一行人终于在天色擦黑时走出了无线电静默区,远远见到了一盏灯光。
“那就是补给站了,”陆逊遥遥一指,“出发前我跟王屋村的责任人吕蒙打了招呼,他正在那里等着我们呢。”
队员们加快了脚步,走近了便闻到了饭香,只见那是一个新建的二层房屋,陆逊带着他们径直走向了一楼尽头的食堂。
食堂里背对着他们坐着一人,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孙权一眼就认出那是昨天早上被陆逊送螃蟹的汉子。
叫吕蒙是吗?
孙权见陆逊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上前跟吕蒙虚虚抱了一下:“阿蒙,有什么好吃的?”
吕蒙环顾了一下孙权等人,将手按在陆逊肩上笑着说道:“咸肉菜饭,酸辣汤,给大家驱驱寒气。”
孙权看着吕蒙,只觉得这个人看起来温文尔雅、稳重老实,可是他不会忘记刚来那天早上吕蒙在楼下仰视他的那个眼神。
这吕蒙,到底是个什么人呢?陆逊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对了,淋浴间是单人的,保暖不太好,大家最好排好顺序一个接一个进,还能暖和点。”吕蒙补充道。

吃过饭洗过澡,身上暖和了不少,孙权跟在陆逊后面洗完,只觉得湿漉漉的头发糊得脑袋疼,恐怕是今天在崖上被风吹着了,想去问一下吕蒙这里有没有吹风机。
这里的床铺都是折叠床,可也比睡帐篷舒服多了,孙权走到吕蒙的房间外,刚想敲门,却听见房内有说话的声音。
不知道怎么的,孙权敲门的手没有落下去,而是凑近了窗帘的边缘,从那没有拉严的缝隙里,看到吕蒙坐在床沿上,而陆逊跨坐在他腿上,衬衫的下摆从皮带里抽出来,两个人正以这种亲密的姿态说着什么。
孙权只觉得脸颊生疼,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正狠狠磨着后槽牙,他知道非礼勿视的道理,可他此时并不愿做那君子。
上一次孙权看到类似的场景,还是他哥和周瑜在屋里亲嘴,他不声不响落荒而逃。那天后他哥就在非洲失踪了,而周瑜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一个人将他哥留下的产业做得风生水起,不过孙权也不在意他哥所谓的“遗产”,只是一厢情愿地想着周瑜这个人。如果不是四年后他想要去宣告他哥死亡时被周瑜拦下,他还不知道自己早就没了机会。
而这一次,孙权不想再做那个落荒而逃的君子。
孙权敲了敲窗户:“喂,干什么呢!”
陆逊和吕蒙同时扭过头来,吕蒙摘了眼镜,那股子违和的书卷气也消失的得干干净净,若不是陆逊看起来比较主动,孙权几乎要以为陆逊是被这人强迫的。
陆逊从吕蒙腿上下来,朝门边走来,孙权以为陆逊要出来跟他理论,却见陆逊伸出手,将窗帘的缝拉了个严实。

--待续--


周瑾 2019-12-17 20:22
楼主更新了耶!!!!
咳咳咳难道还有蒙逊……
小鹿的反应也太可爱了吧!!!“将窗帘的缝拉了个严实”哈哈哈
等等,策哥在非洲消失,嘟嘟居然没反应???还将产业做得风生水起???容易让人误会啊……是不是另有隐情??求楼主剧透……
诶诶诶是不是还隐藏着权瑜啊?“一厢情愿地想着周瑜这个人”……

慕瑜 2019-12-19 19:51
哇哦,支持楼主!!!!楼主加油更新哈

未来 2019-12-21 20:45
终于看到新文章了。。。。。。。。。。。。。。。。。。。。。

菊花三弄 2019-12-29 18:12
第四章
孙权的身体反应比脑子快,立刻一个箭步冲到门边按下了门把手,隔着门果然也同时有人在发力。孙权不由得庆幸陆逊没锁门,一边强硬地按着门把手往里推,他没忘记里面有两个人,此时只有秉承别人尴尬我开心的箴言,出其不意迅速将门弄开。
“伯言,这是干什么,松手。”
孙权才发现自己小看了陆逊的力气,正当他额上冒出热汗时,只听到门那边吕蒙让陆逊松手,陆逊顿了顿,下一刻收了力度,孙权一下不察,人随着惯性就冲进了门里。
孙权站定,只见吕蒙将陆逊圈在身前,用手挡着陆逊的额头,满脸不悦地看着他。
“孙总工,你差点撞到人了。”
孙权看着陆逊,陆逊将吕蒙的手从额头上扒拉下来,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孙权被他看得怒从心中起,上前不由分说抓了陆逊的胳膊:“大半夜干什么呢,跟我回去!”
陆逊力气也不小,孙权一下也没有拉动:“你也知道大半夜了啊,孙总工!”
言下之意,孙权管天管地却管不着别人晚上和谁睡觉。
孙权捏着陆逊的手腕,陆逊的手腕还带着沐浴后微湿的热意,两条手筋硬硬的绷着劲。
“我的队伍出外勤,所有人二十四小时都是工作状态,”孙权将陆逊拉到身侧,“你虽然是基地的特派员,也是我队伍的人,我不想明天你走不动路还要我背着。”
吕蒙的手按上了孙权的,没有施力,却带着不由分说的强硬。
“孙总工松手吧,伯言与我是故交,”吕蒙顿了顿,“我们之间的关系,没你想的那么不尊重。”
这句话说得就比较重了,仿佛一巴掌扇在孙权脸上,孙权的手下意识就松开了,却看陆逊还站在原地,被他松开的那只手在虚空中停了一下,插进了兜里。
“子明,你告诉他,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吕蒙看向陆逊,从他的角度却只能看到陆逊没有感情的侧脸,吕蒙闭了闭眼:“我们是校友。”
陆逊猛地回过头来,一双眼如刀一般扎在吕蒙身上,然后他背过身去松了皮带,将衬衫下摆扎进去束好,从椅背上抓起自己的外套,歪着头看向孙权。
电光火石间孙权领会了陆逊的意思,他上前重新抓住陆逊的手腕,将人拉出了吕蒙的房间。
 
一出了房间,湿润冰冷的空气将两人扑得一个激灵,孙权正想加快脚步,却感觉到陆逊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拉着他跑了起来。
楼顶稀稀落落的探射灯光映射出空中绵绵的雨丝,将陆逊跑动的矫健身形镀上忽明忽暗的光影。孙权被陆逊拉着跑,只听得耳旁风过,让他想起了今天崖上遇险时的风声,那个时候,也是陆逊这样拽着他的手腕,将他拉回了地面。
“伯言……”孙权记得吕蒙这样叫他,他也试探着唤了一声,“这是你取的字吗?”
陆逊慢慢放缓了脚步,松开孙权站了下来,孙权绕到陆逊面前,陆逊却又转过身去,将自己的侧脸对着孙权。
“……你在哭吗?”孙权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逊抬起头狠狠吸了几口气,故作强硬的声线带了鼻音:“没有。”
孙权以为陆逊会让自己滚蛋,却不想只是自己跟自己逞了个强,便也装作不知:“好冷啊,我们回去吧。”
陆逊“嗯”了一声,两人便一前一后往回走去,陆逊落在孙权后面几步。本以为到了住处就各回各家,孙权掏钥匙时却不想陆逊还站在他身后,一副等着他开门一起进屋的架势。
“你住哪间啊?”孙权问道。
“你把我拉出来的,你问我住哪间?”陆逊说道。
孙权愣了一下,推开门将陆逊让进屋里,一边往外走:“我帮你把东西拿回来。”
陆逊挡在门前将门反锁上,孙权看见他眼眶还带着红,不知是憋眼泪憋的还是风吹的,心一下就软成了一滩水,也放下了跟吕蒙继续较真的心思,拉着陆逊坐在了床边。
陆逊见孙权一副欲言又止、坐卧难安的模样,便也不再做出那副模样逗他,蹬掉鞋子盘了腿坐上床:“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孙权见陆逊的神态不似刚才,诧异道:“你不伤心了?”
陆逊盯着灯看:“早习惯了,逗你玩呢。”
孙权听着心里却更不是滋味:“吕蒙是你校友,怎么跑到这里当村干部了?”
陆逊磨了磨牙:“他爸是个逃犯,带着他在王屋村躲了许多年,却在他刚毕业时被抓了,研究院的政审就这样没过。也不是没别的出路,谁知他是个废物,就这样自我流放了。”
孙权神色复杂地看着陆逊:“上次看见你送他螃蟹,提到什么‘小伙子’,吕蒙他孩子都有了,你还跟他……”
陆逊笑了:“你说吕霸那孩子?那不是吕蒙亲生的,掐指算算吕霸出生那年,吕蒙不是睡在我床上就是睡在实验室里,哪有空生出这么大个儿子来。”
孙权被那句“睡在我床上”刺了一下,便不愿再提吕蒙这个名字:“你既然觉得他是个废物,看不上他,干嘛还跟他藕断丝连的,你还坐在他身上……”
陆逊撑着头想了想,又抚上自己的手腕,孙权也看了看自己的,这才发现刚才两个人拉扯着都用力过猛,现在各自的手腕上都青青紫紫一圈印痕。
“你想的没错,我就是馋他的身子,是我一直不放过他,”陆逊将手腕藏到袖子里,“我想过,谁能把我从他身边、从那个房间里拉出来,没想到那个人是你。”
孙权没有回应,只是站起来,将窗帘的缝拉严实了。
陆逊在他身后谑道:“你是想告诉我,下次馋别人身子时,要记得拉好窗帘锁好门吗?”
孙权拉好窗帘,又拖出一张折叠床,挨着陆逊的床放下铺好,然后关了灯上床躺下。
陆逊没有躺下,昏暗的室内一丝光也没有,他侧过头去,只听到孙权均匀的呼吸声。
眼角又有湿热的水滑过,陆逊伸手去摸,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湿润的手背上却被孙权的手指碰了碰。
“拉我一把。”
陆逊伸出手去,马上就被孙权扣住了手指,翻到了一张床上,简陋的折叠床只“咯吱”响了一声,陆逊就被孙权抱了个满怀。
孙权的手掌干燥温暖,两把就擦干了陆逊脸上的泪水,两人紧贴的体温也回暖了陆逊被风吹透了的身体。
“谢谢你,肯拉我一把。”孙权抱着陆逊,凑到他耳边说道。
“我拉你什么了?”陆逊问道。
孙权低声笑了笑,将头埋在陆逊肩窝里,这次是真的不说话了。
陆逊仰面躺着,一手盖在孙权横在他腰上的胳膊上,目之所及哪里都是黑的,陆逊不喜欢这样纯粹的暗,这会让他想起宇宙中大片大片的虚无,所以他睡觉时通常不会拉紧窗帘。
只是这一次,身侧暖暖的躯体提醒着陆逊,有热就有光,专业的光学人,不应被黑暗的表象所欺骗。
陆逊翻了个身,也抱住了孙权的腰。
 
第二天,天气竟奇迹般的放晴了,勘测队用过早饭,七点半就整装准备出发了。孙权看着陆逊从吕蒙手上接过自己的大包,两人之间气氛如常,如同昨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孙权收回目光,这边吕蒙却主动过来找他说话,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要他看顾好陆逊。
“这你放心,我队伍里所有的人,我都会看顾好的。”
吕蒙又补上一句:“他是基地特派员,特派员一般是高三级的,他又不是勘测专业的,数据还是要你们自己去取。”
孙权不知道吕蒙继续强调一遍是为了什么,还用“高三级”来压他,心里就有点不悦,恰好那边陆逊招呼他走了,也就敷衍了吕蒙一下跟着走了。
因为天气放晴,接下来的复勘工作顺利了很多。经过昨天晚上的事,陆逊和孙权之间的关系重归融洽,队员们也感觉周身的气压舒服了许多,加上陆逊愿意搭把手,工作效率快了很多,不过一周时间,第一阶段的任务就已经告一段落。
此时,他们已经位于王屋村的外围。
连日的晴好天气,终于让这山区一扫深秋时的寒冷,有了初秋时应有的样子。队里的年轻小伙子白天已经脱下了外套,今天若不是考虑到山里蚊虫多,更是恨不得连长袖都脱了。
“这天也真是怪,前几天冷得像冬天,太阳一出来,又热得像夏天,就是不怎么像秋天。”小周笑道,“不过这喀斯特地貌就是好,漏斗似的,一点水都不蓄,这么厚的土层,两天就干透了。”
陆逊抬起手,朝天边指了指:“看,有彩虹。”
孙权抬起头,此时夕阳西斜,东边的天际起了些絮状的云,其上正弯着一道淡淡的彩虹。
“又要来雨了?”孙权自言自语道。
陆逊收回欣赏彩虹的目光:“你说什么?”
孙权摇了摇头,除了东边那几丝白云,此时的天空可谓是万里无云,这气象的事情,他也说不好。
“今晚要不要去王屋村借宿?”陆逊又问道。
孙权沉吟了一下:“不了吧,我们事先也没有跟村里打招呼,等下山去都要很晚了,免得扰民。”
“那好吧。”陆逊将背上的大包放下,夕阳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山下王屋村的轮廓已经看不清楚,孙权再扭头看向东边,那条短短的彩虹已经黯淡了下去,很快混入了夜色之中。

周瑾 2019-12-29 18:52
哇哦~~楼主真勤劳!
楼主加油,一直在看呢。
没想到真的有蒙逊……

菊花三弄 2020-01-05 10:29
第五章

因为阶段勘测任务已结束,明天就能从王屋村乘车返回基地,迎来一个不长不短的小假期,队员们今晚精神状态都很放松。天黑下来后渐渐起了丝丝的风,稍稍缓解了一整个白天莫名的闷热,所以大家都没有钻进帐篷,而是在稍远的地方生了堆火,席地而坐谈起天来。
陆逊发现孙权今晚一直有心事的样子,就问道:“怎么了?”
孙权看了看天,天上月明星稀,能看到被月光照亮的小块天幕后鱼鳞样的云层。
孙权清了清嗓子:“我怎么总觉得,今晚要下雨呢?”
陆逊抬头看了看天,又伸手感觉了一下风向,没有马上说话,小周先表示了惊讶:“不会吧,这月亮那么大那么圆,也没长毛啊。”
孙权也有点踟躇:“可能我对气压变化比较敏感,从今天白天我就觉得气压很低,呼吸都不太顺畅。”
陆逊站起身来,从自己背包里掏出一个手机,按下开机键,叮叮咚咚的开机声音响起来。
“你还带着这东西呢?”
基地方圆五公里是无线电静默区,进入基地后个人无线通讯工具都是统一上交的,他们出勘时也没有去申请领回,陆逊更是基地常驻人员,背包里带着手机实在令人意外。
“昨晚在补给站时,吕蒙给我放包里备用的。”陆逊简短解释了一下。
孙权“哦”了一声,只见陆逊开了机,熟练地播出一个座机号码,问道:“今晚王屋村附近降水率多少?”
挂了电话,陆逊对孙权道:“基地那边说,今晚王屋村降水率在20%。”
孙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所以说,我只凭感觉拿不太准,不过下雨也没什么,既然降水率那么低,就算下也不会有多大。”
“是啊,放心吧,”陆逊将手机揣进裤兜里,就看到小周粘腻的目光,小周可怜巴巴问道,“能借我发条信息吗?我都失联好几天了。”
陆逊将手机掏出来递给小周:“至少给我留一半电量啊。”
“一定一定!”网瘾少年小周忙不迭地地接过手机。
陆逊转向孙权:“月色正好,转转去吗?”
孙权正坐在地上,抬头看见陆逊身后月上枝头,习习夜风裹挟着恰到好处的热度,仿佛情人耳鬓间温热的吐息,令他心笙摇动,人竟然一下子没站起来。
陆逊一下子笑了,露出亮晶晶的八颗牙,向孙权伸出手去,被孙权一把抓住借力站了起来,只是孙权的手没有立刻放开,两人维持着像是掰手腕的姿势站了片刻,直到队员们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孙总工,一起去啊,刚才吃多了。”有人哄道。
“干什么干什么,吃多了自己做俯卧撑去。”小周拿陆逊的手短,此时立刻出来弹压,对孙权丢了个我支持你的眼神。
孙权自然从善如流,跟着陆逊往林子里走去。
孙权能感觉到陆逊是在往一处山谷里走,说是出来看月色,可林子越来越密,连细碎的月光都变得越来越暗了。
“伯言,”孙权从后面拍了拍陆逊的肩膀,“你要去哪儿?别走得太远了,黑灯瞎火的不安全。”
陆逊停下脚步,孙权将手电筒四下扫了扫,只见这里长了数丛等人高的秋海棠树,上面俱结满了沙枣一样饱满的小颗红果,看起来分外可人。
“这是,小苹果?”孙权伸出手去摘下一颗端详。
“这是野海棠果,”陆逊亲手摘下来一颗塞到孙权手心里,“吃吧,看你最近上火,嘴角都要烂了。”
佳人素手择红果,就是砒霜也没有不吃的道理,孙权一边将果子塞进嘴里,一边竭力作出大公无私的姿态:“等会儿也摘点回去给小周他们……呃!”
好酸!孙权捂住嘴,这才没当场吐出来。
“怎么了?”陆逊问道。
“没……没什么……”孙权囫囵当药咽了下去,看着手心里另一个果子,递到陆逊面前,“你也吃。”
“我不能吃,”陆逊推了回去,“这东西是水果也是中药,我体质偏寒,不好吃这个。”
“哦。”孙权忧愁地盯着手心里的海棠果,却见陆逊向他走来,将他几步逼靠在了海棠树上。
两人的脸此时贴得很近,陆逊薄唇中漏出的吐息比林中微凉的夜风微甜,孙权看见陆逊眼里破碎的月光,点点仿佛萤火。
“敢不敢再试一次,也许下一颗果子,会比上一颗甜呢?”
孙权脑子里仿佛有烟花瞬间炸开,将内心深处埋藏多年的痴妄尽数炸了个稀碎。唇齿间前一颗果子带来的酸涩还在喧嚣着,孙权迫不及待地将下一颗果实塞进嘴里,却根本无暇分辨那滋味是甜是酸。
陆逊攀上他的肩,轻轻吻住了他的唇。
“甜吗?”陆逊问道。
“甜。”孙权摸了摸嘴唇,表情有些恍惚。
那是一个一触即无的吻,轻盈仿佛蝴蝶无意中的驻足,点在孙权的唇上,也点在他心里最柔软的一处。
“真的吗?”陆逊喃喃自问道。
孙权不给他怀疑的机会,搂着陆逊的腰深深吻了下去。
手电筒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他们在幽暗的林中拥吻,间或有叶片摇动的沙沙声,越来越急。
有冰凉的水滴打在脸上,孙权抹了一把,抬起头来只看见漆黑如幕的夜空,那一轮圆月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陆逊捡起手电筒,垂直向上照,只见光束里雨滴穿梭如剑,不过瞬间就密了起来。
“下雨了,快回去!”
两人小跑出了树林,回到营地看见帐篷早已支了起来,小周开着门,看见他们回来朝一顶空帐篷指了指,将手机递回给了陆逊。
“你们再不回来,我们都要去找了!”
陆逊按亮手机屏幕,看见小周果然给他留了50%的电量。钻进帐篷,接过孙权扔过来的毛巾擦干头发,却见眼前一道紫红色的闪电晃过,没过几秒一个炸雷就落了下来。
雷电的到来仿佛吹响了号角,外面的雨势一下就大了起来,雨柱仿佛要将帐篷砸穿般落了下来。
陆逊皱眉:“不是说20%的降水率吗?”
说罢,拉开了帐篷的门链。
“别开啊,要进水的。”孙权上前阻止,却见陆逊眨了眨眼,下一刻趴在他膝盖上伸手够到望远镜,举到了眼前。
“那亮光,”陆逊抬起手,指向王屋村的方向,“这大暴雨天,王屋村的人不在家里避雨,上山做什么?”
孙权从陆逊手中接过望远镜,只见那亮光粗略估计有二三十盏,正在朝山脊方向缓缓移动。
“不知道……”孙权摇了摇头,却见陆逊从兜里掏出手机,按亮屏幕就要拨号。”
“你干什么,不怕遭雷劈吗?”孙权试图阻止陆逊,却被陆逊闪开,手机屏幕在陆逊手里一亮一亮的,照得陆逊的脸也明暗不定。
孙权朝屏幕上看了一眼,被呼叫的显示为吕蒙。
“怎么不接电话呢……”陆逊自语道,转而挂断了电话又手拨了一个号码,仍然是无人接听。
陆逊的脸色一点点凝重下来,孙权从他手上拿走了手机,拨了基地的值班电话,简单报备了一下情况。
“把电话给我。”陆逊转过头,咬着牙一字一字说道。
孙权盯着陆逊的眼睛,他把手机慢慢地递出去,被陆逊劈手夺过。
雨声仿佛一时静默,两人之间只剩下听筒里单调的嘟嘟长音。
孙权沉默着看着同样沉默的陆逊,终于夺下手机,挂掉通话。
静默区边缘信号极差,那手机摸着已经烫手,电量更是已经报警。
“行了,别打了。”
陆逊还要说什么,忽然天地间滚动出一声极为沉闷诡异的响声,那声音不大,却让人浑身一阵莫名的难受。陆逊半蹲在帐篷里,用手掌虚虚贴着地,脸色缓缓地变了,竟是手脚并用地冲出帐篷冲进了雨中。
“伯言!”孙权跟着冲了出去,只见队员们都点亮了灯,正在紧张地用防水袋包装起重要设备。
孙权只来得及往陆逊身上罩上一件一次性雨衣,紧接着听到对面的山体发出巨响,孙权拿高射电筒照过去,却只是徒劳地照进一片黑暗中。
“是滑坡……”陆逊浑身颤抖着,突然回身抓住孙权的衣襟,“把电话给我!”
“伯言!”孙权从后面抱住陆逊,强按下他濒临失控的行为,“你看见那些半山腰的灯光了吗?王屋村村民提前预知了险情,早半小时就出来避难了,吕蒙肯定没事的!”
陆逊的喉结动了动:“是啊,他一直都在研究这个……”
孙权抹了一把被暴雨冲到额前的乱发,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震动了起来,掏出来只见一个陌生的长号。
陆逊反应比孙权快,马上接了起来,对面断断续续传来一个少年带着哭腔的声音:“陆叔叔……”
“小霸,你们在哪里?”陆逊急问道。
“在西山坡乱坟岗上,”吕霸吸了口气,“叔叔,我爸没一起上山!”
“什么?”陆逊手抖了一下,手机差点落地,“他在哪里?”
“他要跟踪数据……”那头吕霸还在说着什么,手机却在此时发出电量告罄的警报,然后突兀地断了。
陆逊“喂”了几声,愣怔地盯着已经熄灭的屏幕,突然转身冲向自己的帐篷,背起包就往西山方向跑去。
“你干什么去,不许去!”孙权大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拦下他!”
队员们反应极快,陆逊还没跑出两步就被拦住了去路,只是陆逊亦红了眼,队员们顾念着情分也没对他下重手,竟有些挡不住的架势。
孙权低声骂了一句,绕到陆逊身后,一手从后面格住陆逊的脖子,一手卸了他的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反剪着胳膊按跪在地上。
“总工,这……”小周看着孙权这一套制服歹徒的动作,再看一身泥水跪在地上身形单薄的陆逊,不免咋舌,“你下手这么狠做什么?”
“无组织无纪律,让他清醒清醒!”孙权吼道。
手下能感觉到陆逊身体剧烈的抖动,方才那股子邪劲却已经卸了去,孙权摇了摇头示意队友们散开,自己慢慢松开了陆逊。
陆逊依旧跪在地上,右手慢慢移到左胸的地方,紧紧抓着那一片衣襟,大口地喘息着。
孙权站在他身后,撑开雨衣下摆挡在陆逊头上:“等明天天亮了,我和你下山去找他。”
陆逊的头微微抬起,只听孙权继续说道。
“所以你现在自己站起来,心凉点不要紧,别让腿着了凉。”

周瑾 2020-01-05 10:39
啊啊更新了!!!
蒙蒙应该不会有事吧……好吓人……可怜的蒙蒙,可怜的小鹿……
小鹿是真的对蒙蒙有情啊……

周瑾 2020-01-17 21:51
啊……还没更新啊……本来坐等蒙逊的……楼主加油!!

菊花三弄 2020-01-28 16:18
第六章


陆逊慢慢直起了上半身,自己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孙权一把从后面揽住了他的腰,将人拖回了帐篷里。
陆逊低垂着眼眸,抱着膝盖坐着,雨水从他湿润的额发上不断低落,在帐篷里汇聚成小小的一洼。
孙权叹了口气,寻了条半干的毛巾把陆逊的脑袋包进去擦,直到陆逊很不舒服地“嗯”了一声,这才把毛巾盖到了自己的头上。
“睡吧,先别想了。”孙权把陆逊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沉声道。
陆逊也确实是累了,一天的奔走加上方才的惊惧担忧耗尽了他的体力,他靠在孙权的肩头,孙权的身体散发着恰到好处的热度,让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好黑……好冷……
陆逊试图睁开眼睛,眼帘却似乎有千斤重,喉管里干渴得着火,身上却如浸在冰水中,每一个骨头缝都在叫嚣着疼痛。陆逊伸出手去,手心里仿佛握着一团火,在黑暗中抓了两把,落入了另一只干燥微凉的掌心里。
孙权睡得很浅,陆逊一开始靠着他的肩膀睡,后来渐渐往下滑,他就让陆逊趴在了他的膝盖上躺着,这样的坐姿很是僵硬,因此陆逊甫一动弹孙权就醒了,再一摸竟摸了一手的火烫。
“怎么了?”孙权摸了摸陆逊的额头,“你烧得好烫,还能坐起来吗,喝点水。”
陆逊的牙齿都在打颤,吐出的气都是滚热:“我没事,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以前都是这样的……”
强自逞能,孙权心道,陆逊的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他的,恐怕陆逊此时烧的迷糊,自己都没意识到,很多所谓的习惯只是出于无奈。
我很高兴,你潜意识的信任和依赖是对着我。
孙权将手电在避开人脸的角度打亮,晕黄的光圈调到最大,把陆逊扶起靠在怀里脱下半干不湿的衣服,换上干爽的白背心,又将人塞进防水的睡袋里,自己侧躺下来,从睡袋外面将陆逊抱着。
“喝水,喝了水再睡。”
陆逊皱着眉头哼哼了两声,并不张嘴,昏黄的光圈下秀气的唇珠微微颤动。
孙权眸光微动,他伸出手去,轻轻摩挲着陆逊的下唇,在陆逊微微皱眉松开牙关的间隙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渡过一口水。
没错,是甜的,孙权想,秋海棠果是甜的,他终于品出来。
陆逊微微睁着眼,眼角因为发热湿湿的,有些不聚焦地看着他。
“还喝吗?”孙权问道。
陆逊点点头,孙权把行军壶递到他嘴边,陆逊就着孙权的手喝了几口。
“睡吧。”孙权拍拍陆逊。
陆逊伸出一条热烘烘的胳膊,勾住了孙权的脖子,整个人缩进了孙权怀里。
“睡吧。”孙权对自己说,重又抱紧了陆逊,关掉了手电。

“总工,总工!”
这一次抱着陆逊平躺,孙权也睡得安稳了不少,不知道过了多久,睁眼外面还是一片深黑,只是已经没了雨点拍击帆布顶棚的声音。
孙权探了探陆逊的额头,还是有些燥热,陆逊的呼吸沉重急促,状况仍然不太好。
“小周,怎么了?陆副研病了,发烧呢。”
“啊,陆副研没事吧!”小周关切道,“是这样,基地来车了,要接我们回去呢。”
孙权应了一声,怀里的陆逊也闻声揉着眼睛醒了过来:“怎么了?”
“快起来穿衣服,基地来车,你跟小周他们先回去,打针吃药。”
陆逊刚露出一个拒绝的眼神就被孙权打断:“驻地部队也来了,我留下跟他们一起,一定帮你把吕蒙带回来!”
陆逊坚持道:“我没事,我跟你一起。”
孙权看向陆逊,他其实不是不能理解陆逊的心情,只是差了些感同身受——也许是因为他唯一的亲人孙策以失踪的方式离开,在漫长的等待中消磨了期待,也消磨了大部分的撕心裂肺。
况且,就连周瑜这个曾经被他哥捧在心尖尖上的人,事发后还能在人前人后维持着完美的外皮,孙权甚至觉得这才是人情的常态。所以从伦理和逻辑上孙权可以理解陆逊,为了一个非亲非故还抛弃他的吕蒙奋不顾身,情感上却实难苟同,甚至有些不以为然——当然孙权不会承认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觉得酸。
“你还发着烧呢!”孙权眼看着陆逊搓了把脸,坐起身就穿衣服,心里不由得有些忿忿的。
昨晚还在自己怀里撒娇求抱抱,一睁眼就拔X无情,急切地投向其他男人的怀抱。
陆逊说:“我已经退烧了。”
孙权掏出体温计:“先说好,要是超过37.5℃,你就跟车回去,不许撒娇耍赖!”
陆逊接过体温计,三分钟后显示37.4℃。
“这不还是发烧嘛,低烧!”孙权举着体温计喊道。
“别撒娇耍赖!”陆逊回头横了孙权一眼,“没时间等你,快走了!”

东边天幕终于透出了一缕亮,吕蒙眼前的国旗渐渐从黑色转成了红色。
天亮了,雨停了,他们活下来了。
吕蒙从嘴里掏出一块芯片,小心翼翼用袖口擦了擦,揣进了贴身的胸兜里。
昨晚生死一刻,这样一个小小的载体,放在哪个兜里都不安全,只有含在嘴里,实在不行吞下肚去,生有人死有尸,才不至于流落在泥沙之中。
在熹微的晨光中放眼望去,整个王屋村的房屋大半毁于泥沙,唯有这所希望小学的主教学楼屹立不倒,楼顶几乎与旗杆等高,此时无风,旗杆上头天晚上未降下的国旗正耷拉着头。
“也拐了,这三五十年,也没出过这事啊……”
“是不是跟造了那口大锅有关?”
噤若寒蝉一晚上的村民们松了口气,窃窃私语起来,其中一个妇女贼着眼睛看了一下吕蒙,拍着大腿干嚎了起来。
“我的亲娘诶——”
吕蒙眼皮一跳,村长先脱下鞋底子往妇女身边空地上一抽,喝道:“泼妇,别号丧了!”
妇女剩下的尾调生生咽了回去,忿忿不平地缩回成一个肉球,嘟囔着:“我家婆没了,是你们害的,想耍狠不赔钱,没门!”
吕蒙不欲与之争辩,只举着碎了一半的眼镜,四下张望着。
“村长,你看看山上,有没有人影?”
村长眯起昏黄布满了血丝的眼,用手搭起凉棚看了许久:“不行不行,眼睛不行了,什么也看不清楚。”
吕蒙说:“可是老虞头有糖尿病,已经撑不得了。”
村长焦急地搓着手:“谁带了糖啊?你们,谁带了糖或者干粮啊?”
屋顶上的村民基本都上了年纪,谁逃命时都是两手空空,这会儿全都摇头,吕蒙的目光就落在了那个妇女身上。
“你有没有?”
“我有没有什么?”妇女抱紧了怀里掉了皮的手提包,“你可别过来啊,抢劫啊!”
“手机!有没有手机?”吕蒙看着那妇女的提包,里面硬硬的不规则,把手那里已经坠出了几道吊痕,想必是她那可怜婆婆压箱底的金银头面。
“什么手机,没有!没有!”
吕蒙看了一眼老虞头,老虞头是村里的孤寡老人,又有很严重的糖尿病,一直靠在村卫生院注射胰岛素支撑。此时一夜没有吃喝,整个人陷入谵妄,已经是很严重的低血糖症状。
吕蒙凑着眼镜估量了一下,接着将断了腿碎了片的眼镜摘下,一个助跑人就顺着屋顶的边缘跳了出去。
“小吕!”
“跳了跳了跳楼了!”
“五层啊!”
老年人们都吓了一跳,只见吕蒙人影一晃,人“哧溜”就落了下去。待人们从地上挣扎起来凑到屋顶边上,却见吕蒙抱着旗杆,慢慢爬回了顶端。
吕蒙小心固定了身体,一手摘下了耷拉着头的国旗,套在手臂上。
“村长,快扔块石头给我!”
“哎,你可接好了,别砸着头!”村长颤颤巍巍到屋顶上,捡了半块红砖扔了出去。
吕蒙将头一偏,扬起手堪堪接住,接着往旗杆上狠狠一砸。
“嗡——”
吕蒙忍住这一波令人作呕的共振感,扬手又是一板砖,旗杆发出频率极高的悲鸣。
“什么声音?”陆逊抬起了头。
“什么?”孙权不明所以,“有什么特殊的声音吗?”
陆逊摇了摇头,伸出手指向一个方向:“好像是那边。”
别是烧得耳鸣吧……孙权回头看了陆逊一眼,还是拿起望远镜,朝陆逊指的方向看过去。
吕蒙抱着旗杆,扬起了胳膊上的五星红旗。
满目层层叠叠的黄土绿叶中,孙权从镜头边缘,捕捉到了那一抹飘扬的红色。

--待续--

菊花三弄 2020-02-03 14:45
第七章

陆逊靠在运输车上,无精打采地看着孙权满裤腿泥巴跟着救援队东奔西跑。
吕蒙韧带严重拉伤,腿上的伤口还进了泥沙,这会儿正被医疗队围着吊水包扎上牵引,陆逊侧着眼睛朝吕蒙那边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目光。
孙权帮着扛完物资,擦了把汗才注意到陆逊这边的情况,只见陆逊斜靠着车门,举着一瓶水贴在额头上,T恤下摆因此抻出来一个角,露出一小截紧致的腰线。陆逊似乎因为发烧,神态有些迷糊,而吕蒙坐在五十米远处的小马扎上,正盯着陆逊的腰看。
一时间气氛就有些微妙,昨晚陆逊要死要活要冲下去救吕蒙,早上拼着发烧也要一起来,甚至只有他最先听到了吕蒙发出的求救信号。孙权本以为救下吕蒙后两人会上演一出鹊桥重逢,却不想救下小学屋顶众人后,陆逊当场就问有没有车回去,听说还需要等两个小时后,就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躲到阴凉里休息去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没想到陆逊此人外表高冷,勾引人的手段却是一等一的高明。孙权心里一冷,面上就带了些公式化的笑容,朝吕蒙那边走去,适时挡住了吕蒙投向陆逊的视线。
“吕蒙?”孙权站定。
吕蒙抬起头,孙权终于正面仔细看清了吕蒙的脸,那是一张轮廓硬朗五官深刻的脸,如果不是皲裂的嘴唇和红丝密布的眼底浓重的乌黑,可以说长得相当符合男性传统的审美标准。
“你好,孙总工,”吕蒙稳稳坐在小马扎上,一条伤腿随意伸着,“感谢你们的支援,只是不便起身与你握手了。”
孙权笑了笑,在吕蒙面前半蹲下来,递给他一瓶水,自己也开了一瓶。
“伤亡人数统计出来了,王屋村死亡三人,轻伤十人,”孙权喝了口水,“好悬,刚好踩线。”
吕蒙捏着手里那瓶水,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亏得你提前半小时预警,将村里大部分人都喊上了山,”孙权盯着吕蒙捏着水瓶的那只手,“听说你之所以滞留到最后,都是为了你自行研制的那台预警仪的实时数据?”
孙权眼见那塑料瓶被按出了一个凹坑,吕蒙抬起眼,眼里隐隐有些警觉之色。
“嗐,你别多想,我的研究方向也不是这个,”孙权抬起手,指了指陆逊的方向,“昨天晚上听说你为了数据不要命,生气了,这会儿正闹脾气呢。”
吕蒙说道:“我怎么看着觉得他是在发烧呢?”
孙权被小小地噎了一下,知道再继续这个话题,就会变成由自己向吕蒙传达昨晚陆逊是如何要死要活不顾高烧非要下来救他的感人故事,便一口气喝干了瓶里的水,站起身来。
“刚听村长说,王屋村怕是要整村搬迁重建了,”孙权从吕蒙手里拿过他未开封的水瓶,替他拧开盖子,“我不太清楚你研究的进度,但如果你还需要继续留守此地获取数据,我可以帮忙。”
吕蒙问道:“你说帮我……有什么条件?”
孙权笑了:“提供一个观测点不过举手之劳,但如果你这个精度的研究后期需要我的团队参与,那根据人员和资金、设备的参与度,该有名字的当然要有。”
言下之意,吕蒙这个第一开发者的地位是不会被挤走的。
吕蒙接过那瓶水,浅浅抿了一口,孙权眼皮跳了跳。
“我能问问合作原因吗?”
“原因……”孙权往陆逊的方向看了看,嘴角弯起一抹锋利的弧度,“因为我不想让他再为了你闹脾气了,一次也不想再看见。”
吕蒙的目光越过孙权,又看了陆逊一眼。
“谢谢你,”吕蒙撑了一把,单腿站起来,跟孙权握了个手,“求之不得,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孙权走向陆逊,捏着他的手腕把额头上已经贴得温热的水瓶拿开,将人拦腰一抱,往两百米外开过来的一辆吉普车方向迎过去。
“哎你干什么……”陆逊烧得有些昏沉,可行动力并未丧失,只是有些迟缓,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孙权横抱在怀里,众目睽睽之下走在人前。
“看着瘦,还挺沉的……”孙权低头看了陆逊一眼,“车来了,我们回去。”
陆逊的眼睛因为热度带了些盈盈的水汽,分明表达不豫的眼神此时看起来非但毫无威慑力,反而带了些媚态。孙权看在眼里,又想起方才陆逊在吕蒙面前露出的那一截腰,心里就有些无处排解的火气,只是面色又冷了几分。
回基地一路上孙权都没有说话,陆逊披着衣服把脑袋抵在车窗玻璃上昏昏沉沉睡着,孙权时不时侧眼看着,最终还是伸手探了探陆逊的额头。
手底下的温度,保守估计也有38℃。
自作自受,让你为了别的野男人逞能,孙权磨了会儿牙,最终还是把陆逊从车窗上扒拉下来,让他枕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回到基地先开会,孙权又留在办公室里写完了总结报告,走出基地办公大楼时天已经擦黑,不远处的食堂还开着门。孙权进去转了一圈,见剩下的东西不多了,就打算随便要两个包子拎回去吃。
冒着热气的包子拿在手上,孙权想了想,又折返回去打了两份皮蛋粥,拎着打包盒往住处走去。
陆逊下午应该是上医务室去了,开会也没来参加,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孙权摇了摇头,走下电梯,刚抬起手要敲陆逊的门,却发现房门只是虚掩着,顺着门缝能看到室内床铺的一角。
孙权敲了几声门,里面并无回应,心里就有些觉得不妥。推开门,只见室内光线昏暗,像是只开了床头灯的样子。刚踏进玄关就被绊了一下,孙权低头一看,是一捆看不清接口的数据线,再借着昏暗的光线往室内瞧,只见家具都与自己房间无二,但陈设却大不相同,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乱”。
孙权小心绕开脚下的异物进去卧室,见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陆逊套着一件宽大的白色T恤,露出大半个肩头,两条腿和脚丫子都光着,也不枕枕头,整个人蜷在床脚睡着,身上只胡乱搭着一条大浴巾。
伸出手摸摸,陆逊的头发还半湿着,想必是生病难受,从野外回来又不好不洗澡,所以胡乱冲了下倒头就睡,连门没关好都没注意。
孙权在床脚蹲下,摸摸陆逊的额头,见烧已经退了,想了想还是拍了拍脸将人弄醒。
陆逊皱着眉头“嗯”了一声,乌黑的睫毛颤了颤,将眼睁开一条缝,慢慢对焦到了孙权脸上。
“你怎么进来的?”
“你门都没关严,还以为进贼了呢,”孙权按亮了大灯,“起来把头发吹干再睡。”
陆逊被骤然亮起的灯光晃了眼,把头往床单里又埋了埋:“浑身疼,不想动了。谢谢你帮我把灯关了,门带上就成。”
“起来,”孙权捏着他白T恤的领子,把肩膀头盖上,“起来吹了头发再睡,不然还要发烧的!”
陆逊捂着脑袋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哼唧,翻了个身将后背对着孙权。
孙权沉着脸,视线从陆逊光着的脚丫一路上移,越过盖的不严实的白色浴巾,落在T恤下摆露出的一点点黑色平角裤边缘,以及一小片白皙的大腿根,腿根上还点缀着一个新鲜的蚊子包。
“你再勾引我,后果自负听到了吗?”孙权凑到陆逊耳朵边,果然闻到一股湿漉漉的青苹果洗发水味。
被人对着敏感的耳廓说话,陆逊猛地缩了一下脖子,把孙权推开:“你神经病啊,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
孙权在飘窗沿上坐下,将两条长腿交叠,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坐在吕蒙腿上不拉窗帘的时候,一起躺在补给点床上的时候,吃海棠果的时候,发烧躺在我身上的时候,还有靠在车上露着你那截腰的时候……”
陆逊说:“我呼吸都是在勾引你呗。”
孙权上身前倾,一手按在陆逊耳边:“没错。”
陆逊愣了一下,坐起身来:“孙总工,你这是在跟我表白吗?”

“表什么白,别自作多情,我很生气,兴师问罪来的。”
孙权还是一副沉沉如水的表情,令陆逊觉得有些意外,这些天朝夕相处,情感丰富表达直接的人突然换了一张面孔,让他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陆逊眨了眨眼,跳下床从床边开着门的衣柜里抓出一条睡裤套上,钻进了浴室。孙权跟了上去,接过吹风筒替陆逊吹头发。
陆逊的头发又黑又密,微微有些长了,吹干以后几缕头发蓬松地支棱在头顶耳后,看着显得年纪都小了几岁。孙权近距离闻着陆逊头发上加热后的苹果香,朝淋浴间看了一眼,不禁失笑。
“青蛙王子?”
陆逊白皙的耳朵尖微微红了,推着孙权往外走:“走走走,吃饭去。”
“别推我,我还生着气呢!”
孙权努力想要维持着冷面阎罗的造型,无奈陆逊从背后抱住了他:“别气了,我答应你。”
“答应什么也没……”
孙权不顾贴在身上的陆逊,往前走了几步,又被那捆数据线绊了一下子。
等等,他说什么?
陆逊的手慢慢收紧,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从后面搂着他的腰。
“我吃那碗加了葱花的,行吗?”

当归 2020-02-10 12:29
哇我居然看到了新的文!!
太可爱了!
多年不见(?)主攻您还是如此牛虻

菊花三弄 2020-02-11 14:09
第八章
孙权和陆逊肩并肩坐在飘窗上,一人捧着一碗晾得不冷不热的皮蛋瘦肉粥吸溜吸溜地吃。
“你刚才……”
“嗯?”陆逊微微偏过头,嘴角还带着一颗嫩绿的葱花。
孙权本想问问刚才他答应的是什么,话到嘴边又觉得好话不说二遍,便生生转了话头:“你嘴角沾东西了。”
说着,伸出手去抹了一下,恰好陆逊也下意识去舔,那软滑的粉嫩舌尖一下滑过孙权指腹。孙权只觉得后背顺着脊椎蹿上一阵酥麻,某个不可说的部位也有点不受控制,眼神不由自主就朝陆逊那一米五宽的床上看去。
既然他说答应了……
想到这里,孙权觉得这常年由中央空调控制温度的房间里似乎变得热了起来,他听见自己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问陆逊:“你还烧不烧?”
陆逊放下吃空了的粥碗,神清气爽地舔了舔嘴唇:“早就不烧了。”
“真的?那刚才为什么装病耍赖?”孙权凑近,“让我摸摸还热不热。”
陆逊不疑有他,把脑门朝孙权转过去,孙权一手按上他额头,将刚才吹得纷乱的刘海朝后捋过去,托住陆逊后脑,低头吻上了眼前那片毫不设防的唇。
这是一个十分深入的吻,陆逊先是睁大了眼,随后在孙权略显蛮横的进犯下慢慢闭上了眼,只从鼻子里漏出一声软绵绵的哼唧。
孙权一直盯着陆逊的表情,这一声哼唧在他脑内不啻东风吹战鼓擂冲锋号响,陆逊此时几乎贴在他的怀里,孙权将人往怀里一按,只上前一步就压着陆逊倒在了松软的床铺上。
两人气喘吁吁地结束了这个绵长的吻,昏黄的床头灯下,陆逊的嘴唇泛着湿润的光泽,一双眼水汪汪的,安静乖巧地看着压在他身上的孙权。
孙权“吧唧”亲了一口陆逊的额头:“还困吗?”
陆逊摇摇头。
孙权的手伸进陆逊宽松的睡衣下摆里,贴在他温热的腰腹部摸索,暗示道:“那我们运动运动,消化一下?”
陆逊没有马上回答他,孙权低头,只见陆逊伸出手,攥住了他开了三颗扣的衬衣领子,眼中带了些犹豫,欲言又止地看着孙权。
孙权稍稍撑起上半身,把手从陆逊腰上抽出来,捏了捏陆逊白嫩的脸蛋:“你想说什么?”
陆逊闭了闭眼,小巧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你……想不想听我讲一下吕蒙的事情?”
孙权很想说谢谢再见他不想听,他为什么要在这个东风吹战鼓擂的时候听小男朋友讲其前男友的光荣事迹?听了很容易萎的好吗!
可是理智告诉他,如果此时不听,今日即使得手,他在陆逊心里的名分也就是个炮友不能再多了。
“你说,我听着呢。”
孙权从陆逊身上翻下来,撑着头侧躺在他身边,还细心地替陆逊掖了掖被角。陆逊的手指尖抓着被子沿,拉起来遮住大半个下巴,眼波对着天花板晃啊晃的。
孙权手往枕头旁边一摸,摸到一个眼镜架子,拿起来拎到眼前随便看了一看,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是了,似乎跟吕蒙的那副眼镜架子是一样的,只是他们俩脸型差别大,乍一下竟没看出来。
陆逊说,这是他平时出外勤挡风护眼用的平光镜。
孙权举着那眼镜架子,看了看又放了回去,心里暗暗打定了一个主意。

据陆逊说,吕蒙是从大山里面考出来的,倒没有什么市面上热门腥风血雨小说里面描写的凤凰男背景,因为吕蒙家人丁凋落,只有一个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爹,连七大姑八大姨都没有。
感谢九年义务教育,感谢精准扶贫和低保政策,感谢社会上好心人的捐助和国家奖学金的大力扶持,让吕蒙走出了大山,走进了科学的殿堂,从此如鱼得水,科大应用物理专业本硕连读快毕业时,已经被院士级的博士生导师相中,只等通过了笔试就纳入麾下。
那时候,吕蒙这个学长乃是整个科大的传奇,众学弟心中的学神,各导师眼里物理学界预备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直到吕蒙硕士最后一年的那个春节,他在学校准备博士统一考试没有返乡,当时已经确定了保研的陆逊也就陪着他留在学校。除夕夜,学校统计了未返乡的学生,在食堂包间组织年饭,那天学神也给自己放了假,躺在床上睡得醒不了,陆逊于是自己出门,买零食准备几小时后看春晚吐槽用。
等陆逊拎着一个超大购物袋回到住处后,一切都变了。
“他站在白得刺眼的日光灯下,一脸平静地告诉我他爸是个逃犯,刚刚因为拒捕,被击毙了。”

“那一大包零食,我自己一个晚上都吃完了,这辈子我都不想再吃零食了。”
“吕蒙观念比较传统,跟我在一起后就张罗着在江东市买了套房子,他还贷款。因为他户口在外地被限购,房本上写的是我一个人的名字,”陆逊对着天花板笑了笑,“现在贷款是我用公积金在还,我也没因为这个事去找他,总觉得只要房子我还在供着,我们两个就还没完。”
孙权皱起了眉头,听陆逊在身边深深吸了口气,翻了个身跟孙权对视。
“你说,他为什么不要我了?”
陆逊眼里似有水汽闪动,一眨眼就消失无踪,尾音带着强压不下的颤,是不解,也是对这些年互相扭曲折磨的岁月发出的不甘和控诉。
孙权伸出手,将陆逊的头按在自己怀里。
他无法感同身受,他也无法解答陆逊多年的疑惑,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陆逊心头上的那颗毒瘤,简单粗暴地切除而已。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家里放着一盘菜坏了,我们难道还要去深究是什么细菌大量繁殖导致的吗?”孙权揉了揉陆逊脑后的黑发,“我们一般就直接倒了再做一盘新的。”
陆逊沉默了一会儿,声音闷闷地从孙权胸前传出来:“你可真不会安慰人。”
孙权搂着陆逊,心里知道今天晚上的东风是过去了,不过就这么搂着睡也不错,陆逊房间里虽然乱,床却铺得跟人一样干净柔软,可比他们在外面风餐露宿时搂着睡的体验要强多了。
“我怎么不会安慰人,在基地里条件不允许嘛,等明天你赶快去申请调休,咱们下山到市里去玩两天,买衣服买包包随便你挑。”
陆逊“噗嗤”一笑抬起头:“你这是什么土豪富二代的虎狼之词,你原来都是这样砸钱追人的?”
孙权挠了挠头,想说他没有正经追过人,这都是跟他哥学的。
“你家里很有钱?”陆逊又问。
孙权不明就里:“还可以吧,我哥留下的产业虽然轮不到我管,红总要给我分的。”
“那你能不能借我二十万?”陆逊问。

二十万?
孙权脑子里瞬间弹出“网上交友不慎美女变大汉”、“三年转账二十万反被情人拉黑”、“深夜艳遇竟是仙人跳陷阱”等等法治现场标题,最后却停在了“她吃糠咽菜供爱人读书,十年后爱人携直升机归来原是沙特王子”这样的玛丽苏小说上。
二十万算什么,不就是二十个爱马仕男包,或者一台给小情儿都送不出手的大众凌度嘛!
况且,陆逊终于向他要东西了啊,说明已经把他当男朋友看了!
“可以,这张卡给你,随便刷。”孙权掏出钱包。
陆逊接过卡,想了想还是有些难为情地开口:“你什么时候回江东市?”
孙权想,钱花到位了,终于知道舍不得我了。
“别担心,虽然我们这个队伍的复勘只有几个月,但是我已经向总部申请长期参与建设验收工作了,这两年都不会跟你异地了!”
“啊,那我只能找还在江东市的同学帮忙了。”陆逊翻开了电话本,被孙权一把合上。
“常驻是常驻,偶尔也是要回去汇报工作的,你要帮什么忙?”
“我想用这二十万,处理下那套房子的贷款问题。”
陆逊捏着那张银行卡,仿佛下定了决心,他拉过孙权的手。
“明天一起请假下山去,多请几天,我请你泡温泉。”

当归 2020-02-11 21:07
我的妈太太的更新效率简直!
逊蒙(蒙逊?)好虐嘤嘤嘤。。。
权仔你平时都看了些啥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菊花三弄 2020-02-19 23:17

第九章
基地实行调休制,因研究员们加班熬夜是常事,又没有加班费发,一般就以调休的形式补上,还可以省下年假来换钱发。像陆逊这种兢兢业业日常把基地实验室当成家的好同志,调休已经不知道攒了多少,问题只在基地领导批准不批准——尤其是用这种请假下山泡(谈)温(恋)泉(爱)的理由。
孙权跟机关军队这类单位打交道久了,知道年轻人请调休的艰难,也没指望陆逊真能如他所说第二天就一起下山泡温泉,但还是一大早就从床上起来开始收拾自己。孙权站在衣柜前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挑出了一件纯黑色的衬衫,搭一条同色系的薄西裤,胳膊肘上搭着一件深灰色风衣,敲开了小周的房门。
睡眼惺忪的小周穿着嫩黄色宝宝熊的睡衣开了门,看清了孙权后吓了一跳:“总工,一大早相亲去呢?”
孙权严肃着一张脸向他伸出手:“发胶借我喷一下。”
“不是吧,真相亲?”小周眨眨眼,鼻翼翕动了一下,“等等,还差点。”
说完小周顶着一头乱毛扎进了盥洗间,少顷拿了一瓶发胶和一瓶香水出来:“一个有味道的男人更有吸引力,加油总工!”
孙权跟小周比了个大拇指,对着全能小周举起的梳妆镜,将头毛捯饬得一丝不苟,又扬起那瓶看起来小又贵的男香喷了两下。
萦绕未散的香氛像极了爱情的前奏,孙权尚未来得及欣赏,便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你竟然要去相亲,说好的今天跟我下山泡温泉呢?骗子。”
孙权对镜自赏,刚刚扬起的笑容僵在了嘴角,他看到陆逊站在楼梯口,手里还拎着双份的食堂炸酱面,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相什么亲,谁要相亲了?”孙权过河拆桥,把发胶香水丢还给小周,“这不是为了跟你下山,正收拾着嘛。”
“哦?”陆逊打量着孙权,并不相信一个准备去泡温泉的人会往自己身上打香水和发胶。
小周摇了摇头,孙总工什么都好,就是人太耿直了点,与身上骚气的黑衬衫气质很不搭配,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理直气壮地说“我就是去相亲的,相亲对象就是你”吗?
孙权喉结略有些紧张地一动,见陆逊上前几步,忽然歪头一笑。
“再给你三十分钟收拾,记得带上泳裤,我预约的那个温泉——是露天的。”
 
三十分钟后,孙权和陆逊坐在了物资车斗里,迎着明媚的阳光顺着盘山公路往山下驶去。
“你看,我们一完成复勘,这天气就秋高气爽的,看起来以后开工前要拜拜老天爷。”孙权叹道。
陆逊放下牛肉条道:“其实随机天气状况比较好,这样勘测出来的数据比较真实。”
“话是这样说没错,”孙权小声,“这不是想偷懒嘛……”
陆逊对着他笑笑,又把牛肉条塞回嘴里,看车尾不断后退的明媚秋光。孙权注意到陆逊今天穿得格外休闲,牛仔裤配一件灰粉色的针织开衫,里面套一件宽松的深领白衬衫,露出白皙锁骨上精致的小窝,看起来就像个没毕业的大学生,相比之下,自己还真像是个硬拗精英范的中年相亲大叔一样。
“你看,那是什么车?”
陆逊眯起眼,手遥遥一指,孙权顺着陆逊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隔壁山梁上两辆黑色的轿车开过,看方向是往基地去的。
“看起来像是公务车,领导视察?”孙权道。
“可能吧,”陆逊咯嘣一声咬断牛肉条,“真可惜,没机会在领导面前露脸了。”
孙权说:“可你的表情分明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别这么说,毕竟我的人生目标是要当院士的。”
孙权惊讶地看着陆逊,半晌向他比了个心:“你说得对,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下了物资车以后,陆逊租了辆车,坐在驾驶座上给孙权说起了行程。
“现在还早,我们先去公证处办个委托,再去温泉,委托书我已经打好了,”陆逊递给孙权一张A4纸,“麻烦你把身份证号填一下。”
孙权接过,快速看了一遍,见是委托他代为办理清偿吕蒙早年以陆逊名义购买的那套房产的贷款手续和出售房产的委托书,下面还附有一页纸,是陆逊手写的二十万元的借条,上面盖着陆逊鲜红的手指印儿。
孙权没有马上收那借条,指着委托书上一行字问道:“你要我在卖房前,在江东市找个评估公司对房产做估价,为什么?”
陆逊发动了汽车,双眼盯着前方:“哦,我想先把吕蒙交的首付折个比例还给他,这几年房价涨得快,免得占了人家便宜。”
孙权侧着眼观察着陆逊的表情,又问道:“要评估做什么,按照卖房款的比例来不就行了?”
陆逊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他那套房子卖了多少钱。”
孙权心思斗转,他捉摸不透陆逊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想让吕蒙知道那套房子已经被卖了,还是不想与吕蒙因为分钱产生纠纷,抑或是防着自己低价卖出赚取差价?反正无论是哪一种猜测都很不美好,孙权的好心情突然就低落了下来。
陆逊专心开着车,并没有注意到孙权的心思,很快跟着导航开到了公证处门口,拉着孙权下车去办了委托书的公证。
 
孙权有个毛病,心情如果开始不好,如果不被外力打断就会一直不好,越来越不好,现在他就是这个状态,也不爱和陆逊肩并肩走路。陆逊回头招呼了他好几次,终于发现了不对,停下来凑到他身边捏了捏他的胳膊:“帅哥,怎么生气啦?”
孙权看了陆逊一眼,低沉道:“没生气。”
陆逊挑了挑眉,知道有些时候生气就是没生气,有些时候没生气就是生气的道理,沉默了一下,索性把手插进孙权风衣兜里,去勾他的手指。
孙权被他勾了两下,反手将那只不老实的手扣在掌心,充满威胁地狠狠捏了两下:“以为我没办法治你?”
陆逊脸上飞起一抹红,掩饰性清了清嗓子:“走啊,那温泉不错,我们先泡露天的,订的房间里还有私汤……”
孙权在衣兜里抓着陆逊的手,拉着他转了个方向。
“不急,说好的下了山要哄哄你,买衣服买包包随便挑的。”
 
一个小时后,说好的衣服包包都不见踪影,两个人从眼镜店出来,平均视力1.0的两双眼睛上架着两副一模一样的平光眼镜,镜架是今年最流行的上宽下窄大圆框,衬得陆逊本来就小的脸蛋更小了,站在戴上眼镜更显出一丝斯文败类气息的孙权身边,十足一个被假精英诱骗身心的大学生。
“你是钱多了烧的吗?一千块钱配一副没度数的眼镜。”陆逊坐在副驾上,把新配的眼镜摘下来装进眼镜盒里。
孙权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双手操着方向盘,车载音响正在随机播放二泉映月也浑然不觉:“下一个路口怎么转?”
陆逊举起手机导航给他看,孙权摆了摆手:“你说吧,我车开得不好,无法一心二用。”
陆逊无奈,只好充当人肉导航,暗自腹诽那些车开得不好还要抢驾驶位的人,并祝福他们一辈子都卡车。
 
陆逊预约的森林温泉度假别墅依山而建,前山依山势导下水流,流入山腰上大大小小的泉坑里,再往下的平地上鹅卵石道路蜿蜒,假山廊桥堆叠,池内水色各异,乃是加入了所谓养生材料的特色温泉。山的另一面是住宿区,除本地人外,大部分来这里的都会选择住上一宿或者几宿,毕竟温泉令人慵懒。
孙权是土生土长的江东人,温泉从未泡出过多少花样,此时也感到新奇。待顺着另一条路拐到后山,看到陆逊预约的独栋山顶小别墅后,心里便有了些打算。
陆逊熟门熟路地开门进去,把两个卫生间的换气都打开,又钻到厨房里烧了一壶水,转身才看到孙权抱着臂靠在厨房门框上看他。
“你来过这里。”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陆逊愣了一下:“是啊。”
孙权没有继续他是跟谁来的话题,陆逊给他讲的那个故事听起来感人肺腑,细细推敲却有很多合不上的关节,这些东西如果强行追问只会把关系搞得很尴尬。孙权自忖他是喜欢陆逊的,陆逊看起来也挺喜欢他,但这种喜欢的根扎得有多深,此时的他们还没有去试探的勇气。
“我们先去前面泡泡?”孙权从别墅的半圆形开放式阳台往外看,位于山顶的这个小别墅占尽了地理优势,进可观前山全景,退可瞰后山众生,堪称整个山顶别墅的点睛之笔。
两人换上了泳裤和简易浴袍,秋日的气温还不是很低,山风只是微冷。陆逊下了楼就拉着孙权一路小跑,顺着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翻过山头,垂枝掩映下现出一口小小的温泉池来,池水却是清澈。
陆逊试了试水温,解开浴袍带子就滑进了水池中,对孙权招招手:“快下来,风吹的好冷。”
孙权在池边蹲下,手在陆逊露在水上的肩头上一下下捏着,那力道逐渐成了暧昧的抚触。陆逊没有回头,只是将自己的身子往水里沉,然后一把抓住了孙权的手,将人拉进了水里。
“这就是你说的私汤?”孙权将陆逊按在池边,觉得有些干渴,“虽然位置够隐蔽,还是在前山露天温泉区域,不错,够刺激。”
陆逊被他说得面红耳赤,一边推着孙权的胸口:“你想什么呢,有点社会公德好不好,排水管会堵的!”
孙权用半硬的部位顶了他一下,顶得陆逊脚底一滑,直接坐在了孙权的大腿上:“陆小逊,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在搞黄色,段位很高的那种。”
陆逊抓着孙权的肩,脸上也被热水蒸出了红晕,小声说:“回别墅吧。”
孙权抬起陆逊的下巴跟他亲了个嘴,陆逊的舌头缠着他不放,一个浅尝辄止的吻硬是亲的两人面红耳热,分开时还带着银丝。孙权知道陆逊的感觉上来了,可他又不急了,把陆逊从水里提出来披上浴袍,站在山巅上一挥手。
“来都来了,我想先把特色养生药浴都泡一遍再说!”
 
一小时后,精神抖擞的孙权带着一脸生无可恋的陆逊下了回山顶别墅的电瓶车。
关上大门,陆逊就把孙权一把推开,说了句要去洗澡就蹬蹬蹬跑上了二楼。孙权也没去追,到二楼主卧推开阳台门,搬了张竹椅躺在上面,掏出了手机。
手机是离开基地时申领回来的,下山后开机,果然蹦出来无数条消息,孙权拣重要的回了,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孙权眼睛弯了弯:“瑜哥。”
“怎么?出来了?”
“嗯,跟一个基地里的同事出来的,”孙权清了清嗓子,“瑜哥,我想让你帮我查一间房子在地产商那边的购房信息。”
“怎么,你要折腾二手房?”
“不是,这边有个同事在江东市有间房子要出手,委托我代为办理,我想先摸摸底,如果没什么问题,我想买下来留着。”
电话那边周瑜问:“是哪里的房子,你要查什么信息?”
孙权报出了一个地址,周瑜沉默了片刻:“也不是什么好地段的房子,又不占学区,没什么升值空间,你要这个房子干什么?”
“瑜哥,帮我查这个房子的首付款是用什么方式付的,如果是刷卡,持卡人是谁。”孙权没有直接回答周瑜的问题,直接抛出了自己的要求。
“小权,”周瑜似乎叹了口气,“你想干什么?”
孙权耳朵动了动,浴室里的水声似乎停了,他抬起手,手指上还残留着陆逊肩头凝脂一样的触感。
“瑜哥,我想搞清楚一个人,就像你一直想搞清楚我哥的下落一样。”
周瑜那边久久没说话,久到孙权抬起手查看电话是否已经被挂断,终于听见听筒里传来一声回应。
“好。”
陆逊说吕蒙是大山里的孩子,他的逃犯父亲几十年如一日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连上学都是靠政府的救济。陆逊既然说是因为没户口而“以他的名义”买房,首付应该不会是陆逊出的,但吕蒙这样一个贫困学生,却能在读书的时候在江东市买房,他哪里来的首付?
大学生在入校时都可以办理户口迁入,吕蒙为什么没有将户口迁入?
吕蒙他,真的是在得知父亲拒捕被击毙后,才知道自己父亲是逃犯的吗?
在吕蒙的父亲被证明是逃犯后,聪敏如陆逊,对于这套吕蒙以他的名义购买的房子,真的没有生出一丝怀疑吗?
孙权挂上电话,眸光暗了又暗,却见陆逊裹了一件纯白色的睡袍出来,腰带系得随意,走动间露出腿间大片阴影。
陆逊走到竹椅前,湿润的头发落下来挡在额前,挡住了他的眼睫。陆逊磨了磨后槽牙,一只手迅疾如电,抓住了孙权胯下的两坨。
“它是不是不行?”陆逊问道。


当归 2020-02-20 20:22
小鹿GJ!
权仔对眼镜好执着啊。。。。
为啥感觉策哥可能萌萌他爸有关

反射弧有点长 2020-03-05 13:43
“它是不是不行?”是什么意思?我的关注点有问题……

是你哥也是你弟 2020-03-06 14:43
啊!权逊!好有趣的现pa,菊太好会写,默默问句光影春秋会有车吗~(

菊花三弄 2020-03-09 20:49
第十章
男人最重要的部位落入他人手里,孙权咽喉深处发出一声闷哼,将手枕在脑后,用脚伸进陆逊开叉的对襟浴袍内,隔着一层薄薄的内裤抵上陆逊的胯间。
陆逊“哎呀”一声,孙权按住陆逊的手,让那只手从下往上游移,直到那透着粉红的指尖将那处坚硬彻底唤醒,在布料里凸显出冲天的气势来。
“你说它行不行?”孙权半坐起身,一手揽着陆逊的腰,让人半跪在竹榻上。
(以下内容请移步。。。。观看)
 
他们后来还是又回到房间里做了一次,在那张孙权眼里老夫老妻专属的柔软大床上面对面缠绵,做温水煮青蛙似的运动。运动完已经是半夜,陆逊困得不行,窝在被子里没了动静,孙权却精神着,甚至还觉得有一点饿。孙权想起两个人早上吃过食堂炸酱面后,中午在路上开车只能啃便利店的三明治,傍晚又宣淫到现在,真的是透支了体力。于是下楼去厨房里看,冰箱里只有酒水饮料,再往料理台上看,才发现了两盒泡面。
孙权放下泡面,转身上楼揉了揉陆逊的头毛:“喜欢吃什么?”
陆逊挥了挥手,迷迷糊糊哼唧:“什么都吃。”
“好嘞宝贝,”孙权亲了陆逊脸颊一口,“车钥匙呢?”
陆逊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头:“……裤兜里。”
 
孙权开了几公里,周遭逐渐有了些高楼,按照导航拐进了一条小吃巷里,午夜已过,街边还在营业的大多是烤串麻辣烫一类的食物。孙权将车停在路边,找了一家看起来干净点的烧烤摊,点了几个荤素搭配的烤串打包,然后坐在一旁的空位上等。
月已经西沉,孙权打了个哈欠,眼角的余光却瞟到一个身影,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孙权的心脏好像瞬间被水泥浇筑,连遮着嘴的手都忘了放下,他猛地回过头去,那张桌子上空荡荡的,只剩下一杯喝到一半的啤酒。
孙权一个箭步上前,那简陋的塑料椅子根本留不下人的温度,桌子底下乱糟糟落着十几个烟头,有一个还在冒着缕缕烟气。
孙权弯下腰捡起那个烟头,是一根重九牌细支烟——他那个本应已经在索马里凉透了的老哥,曾经偶尔会抽上一支的牌子。
孙权四下环顾,浓重的夜色将一切影影绰绰皆尽淹没,方才的惊鸿一瞥就好像肾透支后的短暂梦境一般虚幻。
如果不是手里那颗还带着火星的烟头,孙权几乎可以说服自己刚才只是一场错觉。
难道……周瑜的坚持没有错,他那个遇到了海盗袭击,失踪多年的大哥孙策,真的还活着?
“小哥,你的烧烤好了!”
老板的吆喝声将孙权从梦魇一样的回忆中惊醒,孙权上前拿了烧烤,想了想还是朝着一个方向追了出去。
哥,是你吗?你遇到了什么事,你告诉了周瑜吗?
刺眼的光亮伴随着刹车声响起,孙权挡住眼,从小皮卡的挡风玻璃里看到了吕蒙的脸。
“孙总工?”吕蒙挑起眉,摇下车窗,“你怎么在这里?在追什么呢,差点撞上我的车。”
孙权努力平息着自己的呼吸,脑子里渐渐找回了理智。
不管那是不是孙策,一个失踪这么多年的人,是不会被他这样一个拎着烧烤的人轻易在黑夜里追上的。
“啊,刚才烧烤摊老板少给了我一双筷子,急着回去找他呢,”孙权作势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你呢,深更半夜怎么在这儿呢?”
“基地里来了几个洋鬼子,领导要添几个菜,”吕蒙伸出头,往他手里拎的袋子里飞快扫了一眼,“他不吃这个。”
两人都心照不宣那个“他”是谁,孙权反驳道:“他说他什么都吃。”
吕蒙笑了笑:“他真不爱吃烧烤。”
“那他要是吃了呢?”
“饿的。”吕蒙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摇上了车窗。
 
孙权拎着吃的回到卧室时,看到陆逊坐在床上,整个人有点呆呆地裹在被子里。
“怎么起来了?”孙权上去隔着被子抱了抱陆逊。
“饿了,”陆逊抽了抽鼻子,“你买了什么好吃的?”
孙权从被子里拉出来陆逊一只暖烘烘的手,塞给他一杯水:“下床吃东西。”
陆逊先喝了点水,从盘子里拣出一串烤土豆,甩掉了上面的油和调味粉儿,小口小口地咬着。
怎么不吃,怎么不吃!孙权有些解气地磨着牙笑:“咳,我还怕你不吃烧烤呢。”
陆逊抬起眼看他:“嗯,平时是不怎么爱吃。”
孙权的笑容僵在脸上,不死心地追问道:“那你这不是吃了吗……”
“饿的。”陆逊又咬了一片土豆,真诚道。
饿的,吕蒙说。
孙权输得惨烈,认命地从茶几下面掏出一碗青菜干贝粥来:“……你还是吃这个吧。”

反射弧有点长 2020-03-10 15:31
“咳,我还怕你不吃烧烤呢”
“嗯,平时是不怎么爱吃。”
“那你这不是吃了吗……”
“饿的。”饿的,2333

木鱼 2020-04-19 16:18
多少年了,菊花大人还在论坛更新,实在太感动了!

长夜笛 2020-04-22 23:23
2020还能看到更新天啦噜!!!菊花大大爱你!

冬辜否 2023-05-19 23:57
努力攒声望!这么好看的文我居然现在才发现!感谢作者的饭饭

东汛 2023-07-15 21:40
写得真好还更新吗TT好专业的故事!小鹿好可爱TT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的!

地鼠门小猫猫 2023-07-29 10:24
好喜欢这篇啊,大大是不是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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