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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蚱 2010-07-21 09:45

[原创][策瑜/权瑜]复十年  1.13日1172楼更新80章 完

   壹

    正值盛夏,正午明晃晃的日头晒得好像一切都没了生机,无风,便愈发显得炙热,临着官道的一处水泊边上搭着一个凉棚,青翠翠的倒是带来一片凉意。
    
    这般天气,想来正常人都不会选择此时出门赶路,瞧着空荡荡的路面,被太阳炙烤得升腾的水汽扭曲了远处的平地,耳边蝉鸣嘶哑,趴在凉棚里的周瑜此刻方才显出一丝悔意。

    他没带水。

    昨夜里听父兄谈话才晓得江淮书院的颜先生会途经此地,于是一早吃过饭就寻了个间隙偷偷跑出来,来时只顾得激动忐忑,一心只有见到先生该如何应答才能奔其门下拜师,此前父亲一直说他年幼不舍得放其远行,这会儿偷偷溜了出来守在去合肥的必经之路,心里转念的一面是怕严先生也会像父兄那般嫌自己年幼,一面又怕父亲回家见不到自己出门来寻,一来二去的惴惴中居然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

    远处的官道上依旧空无一人,口渴却是愈甚,来时因为要拜见先生,特意穿了一套繁琐正式的衣衫,时间久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焦躁,直起身往一旁的水泊望去,粼粼的水面也被太阳照得白晃晃的一片,微微阖了眼去适应蓦然明亮的视野,却在闭眼的一瞬间听见扑通的入水声。

    极其清脆的水声莫名的带了一阵凉意,等他循声望过去的时候,那不甚广阔的水面上此刻只剩了几朵残余的水花,拍打着欣长的芦苇,幽幽的漾开几圈水晕。

    再去看时已经别无他物,少时平息的水面让周瑜以为那是自己被晒得太久产生的幻觉,于是抬手撩起衣袍下摆准备换个姿势,只是还没等他找到一个不那么端架子的位置,水面上又是哗啦一声。

    这次声音很近,彷佛就是脚下的水面,耐不住好奇的再次去看,还是跟方才一样的只剩下几圈水晕,岸边墨绿的水草缓缓摇曳着,不见一人一物,连平日里浅滩上的小虾都不见一只。

    此时已近正午,年不满十岁的周瑜抿了抿干燥的嘴唇,瞧着路边那汪着实算不得大的水泊,连续的扑腾里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只因太渴外加求学心切,居然没有像往常那般感慨一下诸如吾于舒水闻龙腾之声却无缘一见的情怀,只当那越见频繁的水声是某只吃饱了的大鱼晒太阳。

    斜趴在石桌上再去看远处的官道,比方才还要炙热的感觉让他忍不住低头用额头抵在手背上,心想着别在颜先生来之前自己先倒下去,想着想着便忍不住叹息,有些失神的四处乱瞅,然后就被忽然啪嗒落在桌上的一个湿漉漉的菱角唬了一跳。
  
    这下他学乖了,没去仔细看那菱角,而是迅速把视线投到了水面,天晓得在看清水里那不停折腾的东西时,周瑜忽然而至的眩晕感是因为那日头太毒还是口渴太甚亦或是水里那个少年的笑容,明朗得似是耀花了眼。

    不等他开口那个少年已经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噤声,再次抛给他一个菱角后便又一个猛子扎进水下不见了人影。

    周瑜握了那个菱角奔到水边,却哪里还能再找到那个少年的影子,倒是在他四处眺望时听到了路上紧促的马蹄声,他疑心是颜先生终于经过此处,又怕是父亲来寻自己,就抢先一步转进凉棚的柱子后面,等那一人一骑近了,才瞧出骑马的是个精悍的武将,虽未着战甲,但是骑马的姿态便不似常人。
  
   等那人遥遥的奔近了,骑马的气势虽然骇人,瞧着周瑜的眼神却很柔和,来到凉棚就翻身下马堪堪的走到周瑜身边:“小公子是一人出行?”
  
   言语温和不似有歹意,周瑜看着他,微微低头道:“吾跟父兄一道,是吾走得急了,想来他们也快到了。”
  
   他刚说完就听见水面有声响,来人的注意力显然也在水里的那个人身上,也没再追问的就去看水面,半响才问:“水里的可是个跟你相仿的孩子?”

    不知道是不愿意给人唤作孩子,还是觉得自己绝不会跟刚才那人有一样明朗的耀眼的笑容,亦或是那少年潜下水去时的噤声动作,周瑜抬头看着那人,然后极其郑重的摇了摇头。

    此刻的周瑜一脸纯良,来人也就一脸纯良的看着他,然后在水里的那人终于憋不住露出水面换气时再一脸纯良的对望一眼,来人眼里的情绪周瑜已经无暇去读,自然也不会想到若干年后程普跟自己大半辈子的猜疑是不是因为这极其纯良的首次见面,因为来人在少年准备再次逃窜时已经对其高喊:“将军已经回营了!”

    明显的不甘心,却没有过多的反抗,那个少年慢慢游近了,周瑜这才看清那人,笑盈盈的脸上对半途被捉一事似乎毫无怨言,伸直了一只手任凭岸上的精悍武将把自己拉上岸去,随手扯了那人的披风裹上,然后又解下来人腰间的水囊递给周瑜,笑晏晏的也没有过多言语,便随着那人上马离去了。

    周瑜看着他们离开,复又坐回凉棚里,方才的一通折腾让他除了不少汗,手里的两只菱角和一个水囊却让他恍然的觉得有些不真实,拧开尝了一口,水里似乎加了少许盐,涩涩的极为解渴,不知怎么,忽然就对那少年产生了一丝好奇。

    刚才的遭遇似乎有些离奇,于是在不久之后远处挟着尘土奔来的一骑让周瑜几乎不用看就认定了那是自己的父亲,眼看着自己消失大半天的儿子此刻抱着水囊在官道上发愣,周异也不知是怒还是心疼的下马抱起他,忍了一忍终究还是没能责骂出口,长叹一声便打马而去。

    路上颠簸,周瑜被拥在父亲怀里半响终于还是开口:“父亲怎么寻到我的?”

    他不问还好,一开口就成功激起周父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气:“还能怎么找?若不是半途碰见一个小公子,吾都不知道吾儿要渴死在这舒水边儿了!”

    末了又加了一句:“别家孩子那么懂事,瑜儿却怎这般顽劣!”

    彼时的周瑜刚要把水囊里的水往嘴里送,闻言忍不住一阵猛咳,天晓得父亲是个什么眼神能把方才那个少年认作懂事而把自己断定为顽劣,自傲如他,也不会在几年后的寿春瞧见那张似曾相识的明朗笑脸时,哀怨的问一句伯符是否还记得当初舒水河畔的渴死顽童,而他也不曾想过,日后孙伯符每每宣称与自己是总角之交是否是口误的菱角之交,此时此刻坐在马背上的周瑜,只能攥着那两枚未曾熟透的菱角问父亲附近是否有兵营屯扎,周父正在气头,闻言微微思索,便只接了句,是孙将军吧,听闻甚为骁勇。

    
    贰

    那年不满十岁的周瑜终究还是没能去江淮拜严先生为师,而他生平第一次的离家出走也因为先生突然改变的行程以失败告终,于是在那个酷热的夏天里,年幼的周瑜没有见到闻名已久的严先生,却记住了舒水里那个明朗的几乎耀眼的笑容和父亲口中骁勇善战的孙将军。

    三年之后,潜心研究诗书音律和州郡地图的周公瑾在一个清凉的秋日再次溜出家门,吸取上次惨痛教训的周瑜此行不但带上了足够的饮水心爱的瑶琴珍藏的琴谱,还有隔壁张家表亲的一个长年来往合肥舒城之间的商客,至此一路平安,无惊无险的来到合肥城中的江淮书院。

    漂亮的孩子总是受欢迎的,尤其那漂亮孩子不单长得一副好相貌还饱读诗书举止温文,虽然谈不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却也能在一众同窗的闲谈中,从南街的豆腐涨了几钱扯到那邪教首领张角妖道逆天当诛,虽然他的那句十六字真言着实压韵。

    彼时周瑜尚且年幼,见识却已不凡,一干同窗虽然相处融洽,却对时局并不十分关注,读书的日子虽然快乐,却总是闷闷的觉得缺了什么,正如小霸王永远都不承认自己冒进一般,那时候的周瑜也根本就不晓得自己的郁郁是因为骨子里的不安分。

    这种不安分表现的极为隐秘,隐秘在一众学子的鸡毛蒜皮之间,时时回想,便只剩下了岁月流逝中对韶华的会心一笑。

    书生之中自古便不乏能言善辩之士,而周瑜的同窗中,蒋干便是其中的杰出代表,在一干大龄学子中唯有蒋子翼与他年龄相仿,而且还是难得的一个姿态风流不拘小节的文士,于是私下里也就多了那么几分亲厚之意。

    蒋干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两人便免不了切磋琴技共赏书画,还有偶尔的,子翼兄站在一旁,瞧着周瑜书案上瞬间多出的几幅字。

    “哎呀公瑾的字体越发漂亮,却不知这封书信又要寄往何处?”

    “咦?公瑾此处怎么会有吾的书信,可是无吾却不记得吾向先生提出过休假探亲……”

    复又扭头,等他看到周瑜笔下工工整整的写出严先生的字迹时突然就无力的捂脸:“公瑾你又害我……”

    闻言抬头,周瑜一脸的淡然无辜:“吾昨夜听子翼兄说起思念家中母亲,好容易学了先生的字迹来写出这么一张批条,子翼这么说,好让吾寒心。”

    说完又把手上那封休假两日的告知书看了两眼藏进袖中,携着蒋干的手出门去了。

    先生正在午睡,书院此刻一篇安宁,周瑜在门外瞧了瞧,便拿出那方绢帛来,仔细的挂在门前,在蒋干一脸无力的表情里,扯着他一溜的去了。
    

    合肥郊外,周瑜送了子翼远去,便慢慢往回踱,等到行至一处茶肆时,忽然就停住了脚步,彼时周公瑾的音阶纠错强迫症已经初现端倪,于是在屋内一曲不长的碣石调频频弹错了宫调时,徘徊良久的周瑜,终于还是耐不住挑开帘子走了进去。

    屋内只有一人独坐,听到周瑜兀自进来居然也只是瞄了一眼,手中却没有停,一个礼貌的颔首后便接着弹奏。周瑜瞧着他一脸正色的频频手误,万般言语也都因为那人太过坦然的笑意收了声,只得微微施礼后端坐一旁,案前有清茶袅袅飘着香气,邻座的人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周瑜便也只能听着那曲碣石调瞥眉。

    那琴声越发越离谱,周瑜的回首顾曲也变成了直盯着弹琴之人收不回眼神,只是他盯得越紧,眉头瞥得越皱,那人便越发坦然,一首古曲被他弹的犹如飘零落叶,就在周瑜以为此人不是太过木讷便是脸皮太厚准备起身告辞时,端坐之人却忽然收琴施礼:“在下鲁肃,表字子敬,敢问可是周公子么?”

    遇到鲁子敬到底算是人生的转折还是一生劫数的开始周瑜已经无暇去分辨,只是在一片死气只知谈书论道的书院生涯中,此刻的鲁子敬,无异于一道清流让他豁然开朗,      
    

    一句丈夫困于斗室又怎知天下蓄势待变,让他许久以来想做却未做的思想终于化作行动,此次的一个逃学事件终于也因为鲁子敬的那番话,成了他下定决心云游的动力。
    

    三年寒窗,在他抛下一封书信后彻底结束,今后的两年里,他缠上了鲁子敬,或者是说,鲁肃缠上了他,蓦然间找到同类的欣喜让他几乎忘却了仍在汉室为官的周氏家族,一心交游结交有识之士,然后在鲁肃指出破虏将军之子现居寿春,公瑾不若前去拜访之。

    鲁肃的一句孙将军似乎是勾起了周瑜久远的回忆,略一思寻便拱手拜别,至此,孙周相遇,轻描淡写中,开始一世纠葛。
    

    孙策自幼随父征战,直至因战事需要举家迁至寿春,那股子不安分也没有收敛些,秉着每天出游一下生活多彩一些的思想,多年前在舒水河畔遇见的锦衣小公子似乎并没有给他留下太多深刻的印象,只是在被程普捉回去的途中带着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叹了一句,方才那倒也生得俊俏。

    程普对孙策无时无刻表现出的外貌自恋症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况且当时太热大半日寻下来心中有怨,于是心不在焉的接一句那小公子却是比伯符讨人喜欢。
    

    一句无心之言,本也没有过多在意,正如此时孙策难得的坐在家中,瞧着侍从送上的熟透菱角,忽然就记起几年前的偶遇,那个温文少年几乎被太阳晒得熟透却还一副矜持模样,没来由的惹起一丝心疼来。

    正拿手掰着菱角玩,下意识的就唤仲谋来吃菱角,却不知唤了几声没有反应,便出门逮了一人去问,那下人一愣便回神:“刚才有人来拜访孙少爷,二公子刚巧在,就带着来人去后院了。”

    “来人什么模样?”

    “挺俊俏的一个公子,跟您差不多年纪吧,似乎是姓周?”

    话音未落,眼前的孙策已经转身而去,堪堪的只给他留下个俊逸背景消失在摇曳的垂柳间。

    叁

    且说周瑜策马来到孙府门前时,好巧不巧的迎头碰上准备出门的孙仲谋,彼时日头偏西,慢慢消失在天际的一轮夕阳给立在孙府门前的一人一骑勾出一道逆光的剪影,那人上前施礼,声音清朗而温和,弯在嘴角的一抹笑意更是温润无比。

    孙权看惯了自家兄长那张时刻如脱兔般的俊脸,于是在周瑜这个几近完美的登场里,年幼的孙权心中感慨的并不是‘这个哥哥好生漂亮!’,而是‘哎呀这个漂亮哥哥居然如此文雅!’,生平第一次被人颠覆了帅哥就要像兄长一样脱缰的认知让他对周瑜的到来无比新奇,于是在对面那人说出特来拜访孙公子时,孙二公子便上前一步扯住了周瑜的手接一句我就是孙公子施施然往后堂去了。

    被拖了手的周瑜只感到好笑,那孩子不过八九岁的样子,一双眼灵动的却像是西域的猫仔,盈盈的不忍拒绝,任由他扯着自己穿过回廊来到一间书房模样的屋子,礼数周到的相对而坐, 然后对门外朗朗的喊一声沏茶。

    似乎是刻意想找些此人跟自家兄长的不同之处,刚刚自报家门的孙仲谋便一眼看见了周瑜一直不离身的古琴竹简,放下茶盏似模似样的道:“公瑾哥哥可否为仲谋弹奏一曲?”


    孙策奔进书房时瞧见的便是这么一幕,自家弟弟端坐案前,一名纤瘦少年背对着房门,正把一把瑶琴端正的放在案上作势弹奏,他只看得见他的背影,于是那个随着动作微微滑动的漂亮肩胛成了留给孙策最直观的印象。

    快步的绕到案前,顺手扯过了身边的孙权半抱在怀里,眼睛却是看向周瑜的:“这位便是公瑾兄吧,在下孙策,弟弟年幼,勿要见怪。”

    被他搂了腰动弹不得的孙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也不知此时失礼的是谁,可是客人在座他也没有辩驳,只能睁大了一双眼去看对坐的周瑜。

    那个文雅的哥哥显然是被自家兄长惊到,呆了一会儿才接口:“不知孙兄如何识得在下?”

    “江淮周瑜周公瑾名满天下,吾又怎会不知?”

    “不瞒孙兄,吾已逃学数年。”

    “公瑾若还在江淮读圣贤书,吾也不会那么想要见你了。”

    周瑜一时愣住,可那人丝毫不见作伪的神态和似曾相识的笑脸让他由不得不信,心下暗暗说了句子敬诚不欺我,刚刚张了嘴想要感慨一番,不想对坐的人忽然长身而起,揽住自己肩头笑言:“吾今日要与公瑾不醉不休,仲谋去告知母亲晚饭吾与公瑾一起,就不陪她了。”

    孙权眼睁睁的看着兄长掳了周瑜一路走远,手里却是方才孙策塞给他的两个菱角,换到左手握住了,才伸出右手在周瑜没来得及收走的琴弦上轻轻一勾,咚的一声,清朗悠远。

    

    孙权再见到兄长和周瑜时已经是月上柳梢,陪母亲读了一会书后,便想法子找个借口溜出门,端着一盘吃食去孙策房间,门没有落锁,拿脚尖轻轻一点,便推开个门缝。

    只一眼便瞧见了斜倚着桌案的兄长,那是他见惯的模样,三分醒七分醉的单手擎着酒樽,嘴角带笑的正看着一旁抚琴的周瑜。

    那把瑶琴不知何时从书房拿走,又回到了周瑜手上,斯人正在低头拨弦,清俊的侧脸和欣长的脖颈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孙权只看了一眼便又去瞧兄长,隔得远了,那人迷蒙的醉眼显得有些灼人,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听到自己的开门声,便伸长了一只手示意自己过去。

    当下迈着小步走过去,把食盘放在案上,嘴里叫了声兄长,眼睛却是看向周瑜的,只一声就被孙策伸了食指覆在唇上,半醉的笑脸上作出一个噤声的表情,当下也就聪明的不再开口,在孙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子坐下,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扒着孙策肩头低声耳语:
“娘亲让你去见她。”

    “唔。”也不知他听没听清的含糊应答,有些不满,却又不忍心打断那人的琴声,只能忿忿的在兄长小腿上踢了一脚,不意外的换回一句‘别胡闹’,身体却是被圈得更紧些。

    孩童嗜睡,孙权偎在兄长怀里听那琴声似乎是越来越柔和清幽,和着孙策身上淡淡的酒气,渐渐阖上眼,睡了。

    再睁眼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抱到了塌上,兄长却不知去向,朦朦的睁眼,才发觉外侧还躺着一个人,正是方才弹琴的周瑜。

    那人的外袍脱了挂在一侧,身上隐隐的酒气倒是跟兄长有几分相似,狭长的眼睛阖上了,瞧不到白日里那双温润的眸子,比兄长稍显文弱的身子微微朝自己做出个环抱保护的姿势,没来由的一暖,慢慢又往那人身上挪一挪,堪堪捉了周瑜的一侧衣襟,便又闭上了眼睛。

    他这一觉睡得安稳,朦胧中似乎又感到有人翻身上塌,只是那个怀抱太恬静,不舍的睁眼,在孙策覆在自己耳边小声唤着仲谋时也只是挥蚊子似地甩甩手,又呆了一会,耳边似乎是清净了,才又安心的睡去了。

    孙策从母亲那里回来,却叫不醒睡着的孙权,太大声又恐惊醒了周瑜,无奈的看了一会儿,只得吹灭烛火也去一旁睡了。

    
    自打周瑜来到家中,一连数日,跟孙策出双入对的仿佛粘成了一个人,待客一起,访友还是一起,只是像第一日来到时的宿醉却没再发生过,孙权有时拿着琴谱去向周瑜讨教,也只是见那二人浅酌,兴致高时会弹奏一曲,若是不巧碰见二人翻看兵法,年幼如他,也唯有乖乖倾听的份。

    转眼半月过去,一早孙策带了孙权去母亲那里探视,方才撤了早饭,孙策已经开口道:“母亲,儿已决定举家迁至舒县,这样父亲在前方举兵对家中也少些挂记。”

    孙夫人倒是不置可否,点头算是应允。

    出门时碰见了立在树下的周瑜,温润的眸子在瞧见孙家兄弟时已经漾起了笑意,清俊儒雅一如初遇模样。

    

    肆

    孙氏一家浩浩荡荡迁入舒县,着实让这个本就不大的地方热闹了好久,孙家的长子又豁达开朗,跟原本就在舒县颇有名望的周氏一起,吸引了当地不少豪门名士前来拜访。

    有人来拜访,自然也免不了回访,初时总是周瑜跟孙策一道,慢慢的,那人自己混的熟稔了,又加上孙策性格着实更比周瑜更加让人觉得容易亲近,数月之后,孙策自己单独出门的次数也渐渐多了些。

    一日午后,周瑜方才收了琴准备去对街找孙策,却看见孙权抱了满怀的竹简过来,普一进门便喊了句公瑾哥哥。

    有些讶然,还是笑着作势要他坐自己身边来:“仲谋来了。”

    “公瑾哥哥。”孙权对周家早已是熟门熟路,乖巧的走过去把怀里的竹简递给周瑜,“权儿过来是想向公瑾哥哥请教兵法的。”

    他刚说完周瑜便笑了,顺势把他抱坐在自己腿上道:“若论兵法,仲谋该问你兄长才是。”

    “公瑾哥哥跟大哥结拜为义兄弟,自然也是权儿的兄长。”他抬眼看周瑜,灵动的眸子居然显出丝哀怨来,“公瑾哥哥这般说,是不想
教导权儿么?”

    不晓得这孩子怎么一句话就转了那么多心思,周瑜一时哑然,只能心下叹口气摊开他拿来的竹简安慰:“我是说伯符对兵法更有研究,可没有不想跟仲谋讨论兵法的意思。”

    他言语诚挚,温和得让人不忍怀疑,更何况孙权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忽然觉得自己刚才没来由的置气有些莫名,便低了头攥住周瑜袖口道:“权儿也本想请公瑾哥哥去家里的,可大哥昨日出门至今没有回来,只好带着书简来找你。”

    对孙策动不动便跑得没影似乎是已经习以为常,周瑜听孙权那么说也就只是随口问道:“义兄他这又是去了哪里?”

    孙权正低了头去找兵书上自己未懂的句子,听到周瑜问起,仰头回忆了一下回答:“好像是要去拜访庐江太守陆康。”

    想起陆康生平做官为人,周瑜隐隐觉得孙策这次拜访八成要吃闭门羹,看孙权已经把注意力放在了兵书上,也就不在多问,静下心来在字里行间说说自己见解,孙权聪慧好学,两人一问一答,不知不觉日头偏西,却还不听闻孙策回来。

    周瑜看看外面天色,哄了孙权回家,便自己牵马出门寻孙策。

    他担心依孙策的脾气在陆康那吃了瘪会撒气,于是路上走得极慢,稍有动静都要过去查看,一直走到城郊的舒水河边,也没有见到那人身影。

    此时太阳西落,红彤彤的罩住了整个河面,粼粼波光微微有些炫目。周瑜策马立在河边,忽然就想起多年前自己出逃的那个夏日,几乎被晒成吐蕃水果干的他碰见了水里作怪的孙策,心念一动,便翻身下马往河边走去。

    舒水还是那个舒水,这么多年似乎连岸边的草木都不曾改变,周瑜走进了俯下身去看岸边摇曳的水草,幽幽的漾着水晕,忽然起了童心伸手去捞,却听到哗啦的水声。

    声音不大,清脆的紧,蓦然就被勾起了久远的回忆,下意识抬头去看水面,还是方才的粼粼波光,大水花都不曾有一个的熟识场景,让他忍不住开口低低唤了声伯符。

    自然是无人应答的,连周瑜自己都有些自嘲的笑笑,把方才捞起的水草复又抛回水中,甩了甩手准备起身,却不料手腕突然被什么捉住大力的一扯。

    扑通!

    想来飞来横祸也不过如此,猝不及防的周瑜猛然跌入水中,着实是呛了几口水,好在腰身被托住了才没一路沉到水底去,等他猛咳几声好容易顺口气看清同样泡在水里的孙策时,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脚便踹,怎奈衣衫都被浸透缠在身上,连动作都迟缓了许多,三分羞恼三分不甘外带四分的无可奈何瞧着孙策游鱼般的侧身避开,扯出个大大的笑容来说了声公瑾莫生气。

    周瑜浸在水里被湿衣服缠得全身难受,可再怎么烦乱的心情在瞧见孙策那张笑脸时也生不出气来,原本就担心他在陆康那里受气,这会儿瞧见了,那股牵挂反而放下了,抬头把贴在额上的头发抹去一边,就要捉住孙策一起上岸回家。

    哪知道孙策下了水比在岸上还要溜滑,往日里他俩也没少切磋功夫,平日都少有胜算的周瑜,这会儿都下了水,更是气结到无奈,瞧着孙策一副你追我就跑你停我也停的欠扁模样,周瑜便是忍不住一阵头痛胸闷。

    那衣衫缠在身上愈发难受,水被晒了一天算不得冷,于是更加衬得衣服缠人,周瑜眼看抓不着孙策,立在水中默默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才忍住了发飙的冲动,丢下一句义兄既然那么喜欢泡澡就留下好了,转身便往岸边游。

    周瑜一身儒衫宽袍广袖,飘在水里映着落日夕阳,他自己觉得缠人,可瞧在孙策眼里却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说不上什么情绪的看着周瑜转身,当下便堪堪的上前几步,一把扯过周瑜手腕带进自己怀里,在那人的错愕的眼神里,覆唇吻了上去。
    
    那原本只是一个轻吻,却在周瑜溺水般的扑腾里变成了纠缠,于是更加抱紧了些,赤 裸的胸膛贴着那人的衣衫,亲吻变成了缠绵,直到彼此透不过气的分开,才带着一丝豁然开朗的情绪低低趴在耳边叫了一声公瑾……

    声音甜的粘腻,和着水声,于是孙策便眼睁睁的瞧着周瑜在夕阳下瞬间红了耳朵,连眸子都带了水意的羞窘,却没做出拒绝的姿势,直到孙策勾了他的腰准备再次欺身而上时,才猛然惊觉的挣脱了逃也似地上岸,堪堪的踏下一溜水印,牵了马翻身上去,走了两步复又回头,对着水里的孙策招呼道:“义兄还不快走?”    

蚂蚱 2010-07-21 14:44


说是回家,可一身湿透的周瑜和孙策终究还是没能在天黑之前进城,孙策追着周瑜上岸,不知道从哪摸出了藏好的衣服套上,却在扯了周瑜的手翻身上马时,对周瑜那身湿透了的行头颇为不满。

俩人共乘一骑,孙策坐在周瑜身后,那人的后背贴着自己,很快把他自己的衣服也沾湿,凉凉的贴在身上,再瞧瞧周瑜微撇着着的眉,想来那人此刻只能比自己更难受,忽然就感到一丝内疚来。

当下也不多说,直接拉了缰绳掉转马头,绕去一旁小道飞奔去了。

周瑜眼见孙策突然改变了方向,心中讶然,回头去看他,却因为太过贴近的距离和颠簸的马背,让他轻易回忆起方才那个几乎算得上意外又理所当然的吻,那人眉眼都带着笑意,勾起的嘴角让周瑜终究还是没能开口反对,只能被孙策环紧了一路策马飞奔。

太阳已经落山,方才舒水河边的潺潺水声也早就被四下而起的虫鸣代替,落日后天气已经有些微微的凉意,后背贴着孙策还不觉得有多冷,前襟手脚却都是冰冷一片,眼见着胯 下的马被孙策一路驱驰着前奔,等他瞧见远方一处幽幽亮着的风灯时才分辨出这是到了哪里。

往日里多次陪着孙策出城来不及赶回家的时候,他们都会到此落脚的地方,城外小道旁的一家客栈,破旧简陋的说是弃屋都不为过,周瑜眼看着孙策笑盈盈的下马敲门,那副神态,怡然得到像是敲自家的屋门一般。

熟门熟路的进门拴马,呆在那间简陋到惊人的客房里,周瑜披着孙策的外衣看那人把自己湿透的长衫晾起,眼前是掌柜送来的热汤,捧着喝了几口,瑟缩了半宿的周瑜才渐渐有了暖意。

屋里除了桌椅床铺外别无他物,孙策晾好了衣服扭头看见坐在塌上的周瑜,当下翻过桌案就挤到塌上去,长手一伸环上周瑜的腰,下巴抵在那人肩头,也不说话,就看着他一口一口喝热汤。

周瑜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却还耐着性子不开口,过了半晌才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把汤碗凑到孙策嘴边:“义兄要是冷的话就喝汤暖暖吧。”

怎料他不说还好,刚一开口孙策却松了圈着他腰身的手,翻身躺在塌上作势睡去了。

突然空落的身侧让周瑜也放下汤碗,瞅瞅孙策给自己留的空位,也翻身在一旁规整的躺好,阖上眼准备睡觉。

那屋梁年久失修,方才活动着不觉得有何不妥,这会儿一切安静下来,居然能听见那房梁细微崩裂的咯咯声,周瑜在暗夜里睁开眼,去看漆黑的房梁,怎奈他越在意,那声音似乎就越发明显,正待要考虑是不是该叫醒孙策穿好衣服准备随时跳窗而出时,一旁似已熟睡的孙策忽然一个翻身压在了自己身上。

暗夜里瞧不见那人表情,晶亮的眸子却促狭的闪着笑意,湿热的气息喷在耳侧:“公瑾是在害怕吗?”

“义兄……”

“嗯?”

“吾没说害怕。”

“公瑾何必不好意思,吾身为公瑾的兄长自然要保护你的。”

“义兄!”

“唔?”

“吾时常在想义兄你是否谎报了生辰。”

“为何?”

“义兄你现在的模样,着实还不如仲谋来得沉稳……”

“哦。”闻言稍稍抬起身,却在瞧见周瑜隐在眼底的笑意时欺身而上,吻住了那人翘起的嘴角,直到被周瑜缺氧了挣扎着推开,才笑盈盈的趴在他耳边低声道,“公瑾你真会说笑。”

夜深露重,袭来的凉意让周瑜扯过被子盖在俩人身上,抬腿把孙策从自己身上踢下来,故意用哄孙权的样子拍拍孙策后背,然后躺在那里睡得四平八稳。

再醒来时天边已经泛白,周瑜睁眼看看他跟孙策几乎扭成麻花的状态,心中默默叹口气,似乎是两人相识至今,从第一天同塌而眠开始,自己多年被母亲唠叨出来的规矩睡姿早已不知所踪,夹腿缠腰搂脖子的状态倒成了常态,暗暗念叨一声母亲孩儿不孝就去扯孙策缠在自己腰上的手。

那人倒是爽快,睁开眼就翻身下床洗漱,等俩人一身清爽的赶路时,远山的朝阳方方投下一抹橘红。

    

策马扬鞭,马是好马,他俩又都是高瘦少年,那马驮着两个人也丝毫不见吃力,不多时便奔回了内城,把马交给门前的家仆,周瑜跟在孙策身后,倒有些奇怪怎么一夜不见,听到动静的孙仲谋却没有像往日那搬迎出来。

快走几步紧跟着孙策去了内堂,老远就听到一个爽朗的笑声和孙权略显稚嫩的声音,带头的孙策微微一愣,忽然就扯了周瑜的手大步走进去,用跟那笑声丝毫不逊色的洪亮嗓门喊了一声父亲!

这是周瑜第一次见到孙家两兄弟的父亲,微微的局促在见到那人毫不作态的笑容时消失殆尽,被孙坚一左一右拥了他和孙策两人坐下,亲如一家。

周瑜善谈时事,温文有礼的模样甚得孙父喜爱,又得知这处宅子是周瑜让个自己家人住,更是对年龄不大的少年心生好感,两人接了话头你一言我一句很快便没了隔阂,孙权被父亲抱在怀里,猫仔般的眸子却在周瑜身上打转,听自己的父兄们相谈甚欢,居然乖巧的没有多话。

    
不觉已至晌午,周瑜一夜未归,怕家中父母心忧,便起身告辞,孙坚知道他跟自己儿子素来交好,也没有过多挽留,起身把周瑜送到门外,说稍后再登门拜访令父,复又领着孙家两兄弟回去了。


周瑜回家见过了父母,就回房更衣看书,却不曾想刚刚坐稳,孙权已经推门进来了,立在门边叫了声公瑾哥哥,便颠颠的跑到周瑜身边,他被周瑜抱惯了,这会儿也没有多想的就往周瑜脖子上挂,说了父亲要请周叔叔赴宴,晚上一定要去。

周瑜笑着答应了,问仲谋还有什么事情么,孙权便瞧着他半晌,忽然把空着的那只手覆上周瑜脖颈上的一处红痕,有些忿忿然,“公瑾哥哥家的蚊虫好生猖獗……”

    
    


      
    


周瑜瞧着孙权那双眼睛,猫仔般浅色眼眸带了一丝忿然,想想他嘴里的那个猖獗蚊虫,嘴角抽了几抽终究还是佯作镇定的捉住了孙权拂在自己脖颈上的手,引着他去拿自己放在桌案上的书简,“仲谋上次要的书,我已经给你找来了,待会儿一并拿去吧。”

孙权那么随口一说,也没有多放在心上,扭过身子去翻周瑜找来的书简,抱了满怀才从周瑜腿上跃下,还不忘似模似样的躬身道谢,瞧见周瑜的笑容时才小跑着奔回家去了。

周瑜看孙权走远,这才下意识的又伸手去脖颈,不痛不痒自然是摸不出什么,他又不能颠颠的跑去问别人那痕迹是否真的很明显,想起昨晚上孙策睡到半夜就不老实的作怪,在那人啃上脖颈时只觉得被那人湿热的鼻息慌了心神,却不曾想他下口居然如此之重,心中暗暗把孙策痛殴了数遍,才又起身找出个领口繁复的袍子换上,对着铜镜仔细穿得妥帖了,才出门去找父亲说明晚上去孙家赴宴的事。

是夜,周家南道大宅因为孙坚的到来热闹非凡,虽然从孙策来了以后这篇土地就没有清冷过,不过眼下的热闹跟以往孙策那种明显还是有些不同。

周瑜跟在父兄身后,一身月白的暗纹华服被他莫名穿出几分洒脱随性来,孙权似乎是一早便迎在门前,瞧着周瑜从对街出来,就展开个大大的笑容疾步奔过来,嘴角叫着周伯伯,眼睛却是含笑看向了周瑜,然后被周父扯着小手往门里走。

周异早年在京做官,对孙坚带来的兵马部将甚为陌生,却耐不过武人豪爽,对周家父子也是早有耳闻,一时间寒暄招呼的让周异都忘了矜持,待到被一群人拥着进到厅中,孙策也早已迎上来笑着喊伯父,便迎着他落座,周瑜看着自己父亲终于乱了往日在家中永恒的儒士严父的架子,再看孙策笑得小太阳似的俊脸,也忍不住跟着开心,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方被大哥扯着坐下,另一边孙策已经冒出来揽住了他的肩头,手里莫名多出个酒杯来,黑面红底里漾着满满的醇酒,彼时的孙策自然没说出什么感情一口闷的话来,只是明显挂在脸上的意思让周瑜也没有推辞,抬手仰头,便跟孙策对饮了一杯。

有了第一杯,自然会有第二杯第三杯,一圈人在孙坚带头起哄的时候已经乱了套,周瑜被孙策缠上了脱身不得,微醺里眼角瞥见自家父亲早醉红了脸对着孙父作诗,孙坚也不嫌他拖沓,居然还笑盈盈的往父亲杯里续酒,眼看父亲清醒无望,周瑜又去看自己大哥,奈何寻了一圈都没瞧见那人去了哪里,再回首时却一下对上了孙策带着酒意的眸子,幽幽的看不到底。

那人手里还擎着酒杯,另一手环着自己脖子嘴巴蹭在耳边,目光落在微微敞开的衣领处,醺醺的酒气喷在耳侧:“公瑾你这般遮住,算是欲盖弥彰么?”

心中默念三遍我们是清白的他喝醉了我不跟他一般计较的周瑜,瞧着孙策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暧昧笑意,趁着醺然的酒意忽然也起了玩心,反手勾了孙策下巴挑着眉眼道:“可惜了兄长皮厚,居然没有留下些什么来。”

“咳咳咳……”

孙策一口酒没咽下去呛在喉咙里,也不知带了几分醉意的眼里满是惊奇,往日里温文如玉的周瑜周公瑾忽然间眉眼都带了风流,狭长的眸子闪得如春水映梨花,也顾不得下巴还被那人挑在指尖,堪堪的再低下头凑过去,待要开口,却被周瑜笑着捏过下巴把头转向孙坚那边:“伯父在叫你呢。”

颇有些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撑着周瑜肩膀站起身来走到孙坚身旁,然后在自己父亲授意下,对着周瑜父亲着实猛劝了好几杯就下去。

周瑜笑晏晏的瞧着他们群魔乱舞,孙权一直乖乖的窝在孙坚怀里没有动身,偶尔闪着眼睛卖乖,继周异之后,连带程普朱治一干人也都被孙权偶尔插出的话头生生灌下一杯酒来,孙坚抱着孙权,一时间所向披靡放到在座大部,颇有些难逢敌手的意思。

酒过三巡,逃过众人追杀的孙策终究还是寻了个空隙把周瑜拉出酒席,俩人摇摇晃晃的顺着门前那棵大榕树溜上房顶,皓月当空,清爽的夜风让俩人昏昏的脑袋清醒不少。

廊下已经点着了灯火,周瑜瞧着屋下众人,又看看支着下巴侧躺在身边的孙策,想了想还是开口:“伯父举兵讨贼,一路奋勇当先,却处处受到他人牵制,长此以往,终究不是办法。”

“公瑾说的,父亲也不是没想过。”孙策难得敛了笑意,扭头看着周瑜,那人侧脸映着月光,越发显得温润清俊,“我是想,过些时日,我也随父亲一起出征。”

他说得及小声,偏又坚定无比,周瑜侧身看他,眼里闪过一丝不舍,嘴里却道:“兄长如此,倒也应当。”

瞬间的沉默,天地间仿佛只剩那轮皎皎明月,呼吸都变得轻微,直到孙策抓了他的手腕倾身过来,呼吸交融近在咫尺,瞧着周瑜的薄唇因为醉酒而泛出的一丝血色,鼻端蹭在那人唇角,凉湿的汗意让周瑜微微抿了嘴巴,酒意蔓延,呼吸都变得粘稠,周瑜就那么看着他,可那人终究还是没有吻上来,就在周瑜认命的闭眼时,孙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家母和幼弟,就拜托公瑾了。”

直到多年后周瑜响起孙策第一次的托付,还在想是否他跟孙氏兄弟的纠葛便是从此开始,虽然孙策的最后一次托付,他终究是没能来得及亲耳听到。

之后俩人无言的瞧着天上明月都默契的没再说话,广袖下的手腕被孙策拖住再也没有放开,直到屋下的一众酒酣散去,才爬下房顶各自回房。

数日后,孙策随父出征,母亲幼弟依旧留在舒县,周瑜还如往日般常常走动,孙家杂务,事无巨细一一料理,而孙权跟着他习读兵法诗书,俨然已成了他半个先生。





秋日黄昏,孙权穿过一片荷花池去找周瑜,却没在书房寻到那人身影,微有些讶异的带上房门,便往院中的凉亭走去。

他饭时收到了父兄书信,信中终于答应带他一起随军出征,捧着那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兴奋的不能自已,连饭都没心思好好吃的只顾寻摸想象那种策马奔腾豪情万丈的沙场,直到被母亲终于看不下的骂了两句才乖乖低头扒饭,等碗里的米粒被他戳的千疮百孔惨不忍睹才忽然明白了自己那股既期待又惆怅的心思从何而来,当下饭也不吃了,扔了碗筷就往对街跑,连母亲在身后的叨叨声都全当没有听见。

池上的回廊修得曲折,孙权遥遥的看见周瑜穿着一身皂色外袍斜坐在庭中,正低头摆弄着什么,离得远了,他喊了两声公瑾哥哥那人也没有听到,只得扭了腰在那弯弯绕绕的九曲回廊里疾奔,待到那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极近了,周瑜才忽然被惊到了抬头,错愕的神色一闪而过,在瞧见来人是孙权时那双眸子里才漾起了笑意。

孙权一路疾奔,心里只想急切的见到周瑜,可这会儿真到了眼前,瞧见那张跟往日无异的温润笑脸时,忽然就没有言语,只觉得一股委屈再也压不住,攥着衣袖带着鼻音轻轻叫了声公瑾哥哥……

周瑜看着孙权对着自己忽然就红了眼眶,带着童音的嗓子呜咽的暗哑,下意识的就伸手把他揽到自己身边,微微低了头跟他平视道:“仲谋怎么了?”

他问得温和,声音清朗的一如往日,孙权不敢再去看他眼睛,左瞄右瞄的瞧见周瑜另一个手里拿的洞箫,盯住那缕随风摇曳的丝穂道:“权儿收到父亲的回信了。”

“伯父还是不同意你随他征战?”

“不是,父亲同意了。”

“那是仲谋舍不得母亲和弟弟?”

“唔……”被周瑜提起才突然想起被自己丢在家里的母亲和弟弟,不免有些愧疚,于是也不好说出其实自己匆匆跑来是因为舍不得周家二哥,只能低头算是默认。

那衣角被他捏在手里早就攥出了汗,周瑜却也只当他是年幼舍不得家人,就把那洞箫拿起说:“仲谋别难过了,不如吹首曲子给我听,等我学会了也好吹给伯母听,就当做仲谋陪在母亲身边可好?”

那支紫竹洞箫显然是支新的,刚被周瑜调试过,握在手上光滑温润,孙权伸手接了,试着吹几个音调,秀雅空灵音色极佳,遂抬头掩去泪痕吹了一首新学的《流水》,周瑜在一旁静静听着,那曲调志趣高雅,被一个不满十岁的孩童吹出又添了几分童真,直到孙权幽幽吹完,收了箫拿在手上问周瑜:“公瑾哥哥把这支箫送给权儿可好?”

周瑜一早寻了合适的紫竹做箫,原本就是准备送给孙权的,这会儿看他喜欢,自然不会拒绝,笑吟吟的答应了,就扯着他往书房走,说还有几曲琴谱仲谋也一并带着吧。

    

次日孙权跟着孙坚派来的部将一起启程随军,周瑜搀着吴夫人一路送到了城外,孙权此时却没有了昨日那股哀伤势头,反而劝慰母亲不要过多挂怀,临了又跑到周瑜身边趴在耳边小声问:“公瑾哥哥记得权儿昨日吹的曲子么?”

周瑜也有样学样的附耳道:“自然是记得的。”

看孙权一脸满意的模样转身上马,一行人渐渐走得远了,才扶了吴夫人回城去了。


又过得十数日,孙家两个缠人兄弟都不在城中,向来自由惯了的周瑜窝在家中不免气闷,诗书兵法读不下,抚琴的兴致也无,孙策的书信倒是时有来往,可那人写信一向字如其人,豪爽的让人目不忍视,等他翻来覆去的把来信再读了数遍,才收好了准备出门走走。

城中热闹依旧,周瑜轻衫缓步的行将,途径一所茶肆时,忽然就被里面熙熙人声吸引住,颇有些好奇的走进去,那中间桌上正围了一圈人,个个翘首以盼的模样显然是在听中间在座之人讲什么。

孙策爱凑热闹,周瑜却是了了,不过俩人厮混的久了,多少有些影响,当下举步向前,却见得里三层外三层好生夸张,学子论道之事并不稀奇,可是能论到如此规模的却是着实罕见,周瑜被阻在外围进不去,只能隐隐听见里面的人声,越听越觉得那声音耳熟,偏偏又一时想不起,再听了会儿,忽然灵光一闪的喊了声:“子翼兄!”

里头的争辩戛然而止,然后一个清雅儒士突然挤开一众人头肩膀勉力站起身来,在瞧清被阻在外围的周瑜时,也顾不得里头更跟他争辩的那人,扒了众人肩膀就往外钻,嘴里却道:“哎呀公瑾我可找到你了!”

他没命的往外挤,周瑜眼睁睁的替他心焦,又不免腹诽蒋干居然在这茶肆里寻自己,偏偏还就真给自己碰上了,当真是天不开眼所有不可能都将成为可能,他心里这么想,手上却忍不住隔着人山去拉蒋干一把祝他脱身,蒋干也不客气,接力挤出人堆,也不管方才被他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儒士此刻正在身后挑衅叫嚣,拉了周瑜的手就往门外走。

好容易摆脱了众人找个清静地,蒋干才一把抱了周瑜捶肩搂背的公瑾啊公瑾唤个不停。

数年不见,作风日渐豪放的蒋干让周瑜有些招架不住,只能扯着那人臂膀拉开些距离,等他渐渐从一狂生恢复到清雅儒士模样,才终于找到了开口机会:“子翼兄怎么跑到舒城来了?”

结果他不问还好,眼看刚刚恢复正常的蒋干忽然又要变成狂放派,忙退开一步道:“子翼兄莫要卖关子。”

“颜先生病重,我是来找你一起去探病的。”

这样轮到周瑜呆住了,愣愣瞧着蒋干半晌才道:“好。”

拉着蒋干回家收拾行装,嘱托家人好好照顾孙家老小,却在出门时碰到了孙坚部将,手中托着一个锦盒交予周瑜说是二公子送给周公子的。

狐疑着打开了,却见里面端端正正的摆着一只玉制洞箫,莹莹的泛着温润光泽。


      



书院还是那个书院,傍水而建杨柳依依,比自己三年前离去时,似乎并没有多少改变,唯一不同的,就是往日朗朗书声却是不复听到了。

周瑜跟蒋干把马拴好走进院中,他们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只在青石小路上疾步而行,遍寻了屋舍却不见颜先生身影,带上门相互对望了一眼,周瑜原本就不大相信身体向来健硕的先生会突然重病,看向蒋干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探究,却看见对方眼里也满是茫然。

俩人站在院中呆立会儿,周瑜忽然就扯着蒋干往后院的那颗古树奔去,绕过一处荷花池,不期然的,瞧见树下有一人独坐,藏青的外袍落着几片黄叶,可那人似乎浑然不觉,正左手博右手的跟自己对弈。

携着蒋干走近了,这才看清先生原本花白的头发更显苍苍,周瑜想开口叫声先生,可胸中哽咽不能言语,只是再离得近些,默默跪在那人身边,半晌才说得话来:“先生,学生回来了。”

执子的手微一顿,然后轻轻放下,却没转头,略显苍老的声调似乎带着一丝哽咽:“瑜儿啊,陪为师下完这局吧。”

他一句“为师”让周瑜几乎落泪,想想当初自己不辞而别离开书院,父亲震怒反而是先生好言相劝才没使得自己被赶出家门,此别经年,那个严厉儒雅的夫子竟已显出老态了。

取了白字落在棋盘中,眼睛却忍不住去看先生,花白的头发似乎刺痛了眼,只能佯作思考的把目光放在棋盘上,然后就听颜先生接着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一晃数年,我书院最小的那个学生居然也长大成人了。”

周瑜听他感慨,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只得艾艾的叫了声先生……

那人自顾讲话,似乎并没有听见周瑜叫他,又似乎心念都在周瑜身上,指尖挟住的棋子停在半空,“三年前你离开,为师还是气的,可是后来想想,书院那么多师兄弟我却独独对你纵容,就是因为你向来是个有主见的,汉室颓微空谈误国,你能早一步离开书院,到也是幸运。”

周瑜接不上话,一旁的蒋干更加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默默陪他下棋,颜先生的话似乎越说越远,说周瑜九岁拜师时他故意避而不见,说他拗不过周瑜的执拗性子终于十二岁那年收他做了学生,说他瞧着周瑜模仿自己字迹表面震怒内心欣喜,他说得太散碎,周瑜听他渐渐微弱下去的声音,终于忍不住落泪,却又不敢哭出声,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那颗黑子从先生手中滑落,脆脆的敲在棋盘上,生生在封死的纵横棋局上砸出一条生路来……



颜先生一生淡泊,只育得一个独子,等那人收到消息千里迢迢奔来探病时,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丧服白蟠飘满整个灵堂,前来吊唁的同窗和当地士族名士不在少数,周瑜夹在一众同窗之间,第一次体会到失去之痛,只瞧着灵堂正中的灵位,胸闷的透不过气来。

丧事过后,周瑜和蒋干又在合肥盘桓了数日帮颜先生的独子料理颜家事务,直到孙坚征讨黄祖时襄阳城外不幸蒙难孙策扶馆回曲阿的消息传来,整个乱成一团麻的周瑜才匆匆辞别蒋干一路赶去曲阿。



路上他曾想过孙策此刻的模样,只是颜家独子灵前流泪的情景仿佛是印在脑里,于是他想不出孙策流泪的样子,更加想象不到那个好言笑的俊美少年突然失去至亲的模样,他想不出是何等惨烈的战事才能让一个军队失去将领,也想不出那个总是志气满满的孙策当时会有多大的无力感,什么都想不出,便只剩下了策马狂奔。

星夜兼程,第一次这般不知疲惫的赶路,却是因为要失去的痛,胯 下的马似乎被周瑜的情绪感染,不待他催促已经迈开四蹄飞奔,粗重的喘息和偶尔的响鼻让周瑜一阵心疼,可他终究是没停下,一身风尘的赶到曲阿,天已然是黑透了。

孙家设的灵堂很好找,那白蟠一路指着宗祠而去,周瑜下马牵着疾步而走,行至门前才把马匹交给门童好好打理,自己则接过家仆递来的丧服穿上,白麻束额直往灵堂奔去。

彼时已是深夜,堂中灯烛长明,他没有见到孙策,只看到了孙权在棺前默默跪着,瞧见周瑜奔来拜祭,便起身跪拜回礼,他叩得庄重,却终究还是在看到周瑜的眼睛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叫了声公瑾哥哥,便被眼泪哽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短短数日遭逢两次丧葬,却还都是自己敬重爱戴的长辈,周瑜反手搂了孙权,只感觉那人泪水打湿了衣襟,揪心似地疼。

他说不出安慰的话,就像他想不出该如何去劝慰自己不难过,抬手抹了孙权脸上的泪,哑着声问:“你兄长呢?”

“在内室照顾母亲。”孙权的嗓子显然已经哭得哑了,短短一句话被他说得艰辛无比,周瑜听得心疼,他担心孙策,又不忍心让孙权独自一人,只把手臂再收紧些把孙权圈进怀中安慰道:“仲谋莫再哭了。”

可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突然见到依靠一样,他越是安慰孙权的泪就更加止不住,小脑袋埋在周瑜颈窝里不愿哭出声,偏偏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浸湿了周瑜衣领,湿凉一片。

孙权毕竟年幼,陡遭大变数日都不曾好好休息,这会儿窝在周瑜怀里,哭得累了,居然也慢慢阖上眼睛睡着了。

周瑜看怀里的人呼吸慢慢变得平稳,向家仆问清卧房所在,就抱着他起身放去床榻上,扯过被子盖上,收拾好了准备起身,却听得门边有人低低叫了声公瑾……

扭头望过去,正看见孙策一身重孝的立在门边,凄清的月光洒了一身。


    
    
    


周瑜转身对着孙策,两人相隔十数步,明明一身清冷的孙策瞧着有无尽的落寞,偏偏还让人觉得嘴角是笑着的,只是那笑都带着苦,周瑜站在那不知道该是上前还是保持不动,只能试探着叫了声:“伯符……”

声音不大,等他想看清那人眼里的表情时孙策已经大步走了过来,比之上次分别时又长高了些,精致的面孔有些苍白,他背对着月光,所有轮廓都显得模糊,等周瑜想走近一步看清来人时,孙策已经抓了周瑜手腕往屋外走去。

他走得极快,偏又刻意压低了脚步声,握住手腕的手掌心微微浸出了汗,湿凉的贴在皮肤上,那不像是孙策该有的模样,可他又想不出此刻孙策到底该是一幅什么样子。想不出,周瑜便不说话,任凭那人扯着自己走进一旁的卧房,关上房门,相顾无语。

屋里只燃着一对灯烛,朦胧的光线在墙上投下两个摇曳的影子,周瑜背光打量着他,却也只能瞧清一个轮廓,孙策不说话,却在看向周瑜时忽然扯出一个笑意来。

“公瑾一路辛苦,还是先坐下歇息吧。”

说完就拉着他去坐,桌案边有一架古琴,在这简洁的屋内有些突兀,然后在周瑜不明所以的眼神里,孙策做了件更加突兀的事情——

他居然就那么笑模样的坐下准备抚琴!

“父亲知道你爱琴,早先特意寻来的。”他抬手拨了下琴弦,“公瑾你且听听这音色如何。”

周瑜不知道是被此刻孙策的举动吓到,还是被那人身上再也掩不住的哀戚痛到,只能端正的坐在案前看孙策似模似样的拨弦。

曾经在舒城时,着实是跟周瑜学过弹琴的,孙策天生聪慧,虽说不上技艺精湛,可像眼下这种支离破碎的琴声却从未有过,但是这种支离破碎只让素来挑剔的周瑜感到一股心疼,剜在心上一般,抽搐的疼。

他知道突然成为家族支柱的孙策自然不能像孙权那般扑在母亲兄长怀里哭泣,乱世之中他甚至连眼泪都不能让别人瞧见,周瑜想告诉他伯符在我面前不必如此辛苦,可他开不了口,只能听着那纷乱的琴声像把刀一样戳着彼此的心窝,一声一声,没有止境。

周瑜从未像现在这般希望弹琴之人挑断琴弦,也从未像现在这般希望好动的孙伯符甩手不弹然后笑盈盈的对自己耍赖说手酸,他瞧着孙策浸在那琴弦上不能自拔,忽然就起身捉住了他的手腕,他叫他伯符,凑近的面孔让孙策眼里只剩下了周瑜痛惜的脸,艾艾的盈满了整个眼眸。

[hide=200,rvrc]说不清是谁先吻的谁,类似于打斗的亲吻拥抱,在周瑜被孙策甩到床榻上时蓦然升级,像是两只相互舔舐伤口的小兽,纠缠在一起便再也不分彼此。

屋里的烛火闪烁几下终究是燃到了尽头,暗淡下来的屋子却让月色更加明亮,周瑜瞧着身上孙策映着月色的眸子,泛着水光,桀骜的哀伤。

抽出那只没被压死的手,攀上了孙策的脖颈,勉强抬起身想去吻他,却被更快一步的压在塌上动弹不得,唇贴着唇,辗转亲吻,衣服在纠缠中早已凌乱不堪,透过扯开的衣襟周瑜看到了孙策那道蜿蜒在肩头的细长伤疤,直到日后的征战里彼此身上的疤痕成为他们战功炫耀的资本,周瑜仍然不能忘记第一次在孙策身上看到这狰狞刀伤时心里的震撼与不舍,可身体被那人压住了,他没办法拿手去感触那道伤痕的形状,只能在唇舌纠缠里略带喘息的喊他的名字,伯符伯符……

暗哑着嗓音,一声一声,敲在心里。

少年人特有的莽撞和急切让彼此的衣衫并没有在身上纠缠多久就被甩落一旁,没了阻隔的再次贴身欺上,都感觉到了彼此早已觉醒的欲 望,湿热的抵在腿 间,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亲吻沿着下巴一路往下,床榻上似乎永远都学不会温柔的孙策此刻又习惯性的咬上了周瑜的颈侧,湿滑的舌尖隔着皮肤在颈动脉上滑过,钝痛里夹杂着快 感,让周瑜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暗哑的带着尾音,说不出的勾人。

耳边是那人粗重的喘息,模糊得似乎是在叫自己的名字,偏又被那人热切的动作乱了思维,挣扎的抽出一只手来去勾孙策的脖子,在那人噬咬般的亲吻里扣紧了他的肩膀,一向温润的眸子染上氤氲的情 欲,弓了腰去贴近身上的人,却被那人握着手来到两人勃 发的欲 望上,握住了揉搓撸动,然后不期然的听见周瑜半声压在喉咙里的呻 吟,闷闷的隐忍。

他想听得真切些,于是加快的手上的动作,硬 挺的欲望湿漉漉的蹭在一起,彼此跳动的脉搏无疑让俩人都感觉对让掩不住的渴求。

主动分开了一双长腿把孙策圈到自己身上来,被侵入的霎那让周瑜痛得弓起了腰身,却只把那双腿缠得更紧些,勾在那人劲瘦的腰上,摩擦着彼此敏感的肌肤,带来一阵战栗。

疼痛很快就被另一种感觉代替,多少带着暴力的欢 爱让彼此很快适应了对方的身体,正如周瑜适应了孙策总也用不完的旺盛精力,那个日后的小霸王也总会知道怎样才能让周瑜那张温润清俊的面孔染上一丝别人瞧不见放浪恣意。

暗哑的呻 吟被压在喉咙里,空寂的屋子里唯有粗重的喘息和渐渐响起的水声,越来越剧烈的动作里孙策的肩背已经被周瑜抓住了血痕,偏偏那人还只抿着唇不肯出声,低头吻上了,撬开牙关勾着他的舌一起纠缠,在释放的一瞬间,吞下彼此压不住的长叹…… [/hide]

    





从曲阿一路颠簸赶回舒城时,周瑜觉得这辈子真的再也不要骑马了,至少那孙伯符嘴里的宝马良驹是宁死都不要再骑了。

那日他们天未亮就起身忙碌,出殡扶棺下葬答谢宾客,他跟孙策以义兄弟相称,孙策是孙家长子,那他自然在丧事操办上也算半个孙家主事,整日的忙碌加上心中哀恸,那天晚上留下的症状到没有发觉,直到辞别了孙家起身赶回舒城,坐在马背上的周瑜,才切身感觉到何谓坐卧不能腰背脖颈无一不疼的苦楚。

偏偏临走时孙策特意挑了个西凉美驹送与他,说是此马身高腿长脚程极快,吾自得之还未曾好好骑过,这就送与公瑾吧。周瑜坐在马背上想着临别时孙策的表情,拉紧了缰绳心中直翻白眼,看这马烈性如此,孙策说他未曾好好骑过果然不是虚言,能把人颠簸至此,又怎会是被人好生驯教的模样。

不过好在那马性子是烈了点,脚程快这点也是不假,周瑜骑着它一路刹不住闸的狂奔,一骑绝尘的飞驰在官道上,在路人看来,却也恰巧符合了怒马鲜衣少年郎的经典形象。

不一日终于回到家中,没了孙氏一家的南道大宅冷清许多,周瑜跟父母商量了,便独自搬了进去,平日里应酬孙策在舒城时结交的儒士游侠,空闲时便读书抚琴,除却少了一个爱捣乱的孙伯符和乖巧好学的孙仲谋,日子仿若又回到了两年前孙策一家客居舒城的情形。

孙策送给他的那匹西凉马被周瑜养在家里好生照料,得了空闲就骑出城去熟悉马性,周瑜向来有耐心,对待马匹也是一贯的温和着带着一副不怒自威的架势,那马虽然顽劣,却也通人性,日子久了,居然配合得渐入佳境,惹得周瑜每每给它刷毛洗澡时心里暗暗想着孙策这人说话也非全然不靠谱。

一日周瑜出城归来,正准备饮马,转身瞧见一个白羽红嘴的鸽子停在窗上,正歪着个小脑袋打量自己,他瞧着鸽子不似寻常,抬手让那鸽子停在自己手上,果不其然的发现了鸽子腿上一个精致竹筒,取下拆开心想多半是孙权的书信,那孙策向来不会做这细致活计,展开那方细绢帛,抬首的果然是孙权字迹,公瑾哥哥见信如唔……

那绢帛太小容不下过多字迹,寥寥数语说母亲日日在父亲灵前流泪神伤,兄长未免母亲太过难受便举家搬迁,现已居住江都,一切安好,公瑾哥哥勿要挂怀,后面又加了一行说那鸽子是兄长送与自己的公瑾哥哥切要好生照料。

周瑜笑着把信看完收好,就饮了马把鸽子带回屋里喂食饮水照顾周全,待那鸽子休整了两日,便携着周瑜写的简信飞回了江都。

再往后,那鸽子就频频来往二者之间,有时孙权的信里也会捎带上两句孙策的话,不过大多还是孙权平常感触,他写得频繁,到苦了那送信的鸽子,往往神清气爽的从周瑜家里飞走,过得数日再回来又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到是跟信里孙权提及的生活状况有几分相似。

又过的些许时日,孙权终于欢快起来说兄长受不了那陶谦的刁难终于再次搬迁回到了曲阿,母舅新任丹阳太守,兄长又在当地招兵,终于不再受那陶谦之气云云。

周瑜展信看得心疼,孙权年幼,孙策一人独自支撑,孙家旧部又都给袁术分散收编,他想去帮忙,又觉得孙策性格怕是不会在此时让自己前去,只得在信中鼓励孙权,又让他好好读书侍奉母亲帮兄长分忧,孙权懂事,一一允诺,直到后来周瑜再次收到书信,这会却是孙策的亲笔,说自己已经带着丹阳招募的亲随进驻寿春,向袁术讨要父亲旧部。

孙策虽然爱好说笑,但是大事上从不含糊,他能亲口说出自然是有把握之事,果然不得数日孙权便来了书信说父亲原先的兵将已经归整大半,并且发表许诺兄长为九江郡太守。

周瑜接了信,心中替他高兴,又隐隐担忧以袁术为人恐怕不能轻易得来这太守之职,果不然再次收到的回信里便是孙权略带愤恨的语气,内容与周瑜所料无差,后来一句却是孙策所写,说公瑾吾弟,为兄不日讲率兵攻打庐江,战事波及,还望公瑾早做打算。

周瑜收了信,沉吟片刻,便收拾了行装向父母辞行准备前去庐江城。



拾壹



庐江郡府离周瑜家并不远,他轻装简行很快就到了府门前,几年前他曾到此拜访过,不过那时他刚辞了颜先生成了江淮的弃徒,陆康那种汉家正统官员并没有好好接待他,再后来孙策搬迁至此,也吃了个不小的闭门羹,这会儿他牵马站在府前,忽然就有种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感觉。

周瑜站在对街并没有进去,只看见那府中偶尔走过影绰身影并无丝毫慌乱模样,他不知道是孙策攻打庐江的消息尚未传到陆康耳中,还是陆康那人一贯的临危不乱,站了一会,终于还是决定上门拜访。

一如多年前的那杯清茶,周瑜坐在一侧看陆康一脸淡然的举杯饮茶,来之前想了太多说辞此刻因为陆康一言不发都给生生打住,微不可查的叹口气拿起杯子,略有烫口的温度让周瑜连那杯茶都喝不进,复又放下,抬头去看陆康。

那人似乎毫无察觉,自顾的举杯饮茶,这人只在周瑜进门时稍微关切了一下周瑜叔伯的近况,其余的事情一概不提,他不说,周瑜也不知道如何开口,相对坐了半晌,才忽然听得陆康开口:“瑜侄这番来,怕不是为了老夫府上这杯清茶吧。”

“陆大人这话,倒是有些明知故问了。”周瑜终于等到他开口,也便抬眼去看陆康,温和的眸子带着几分毫不作伪的诚挚。

“既然不是来喝茶,那是为了劝降?”

“周瑜深知大人为人,这‘劝降’二字,晚辈也不敢向大人开口。”

“哦?”陆康听周瑜说出这番话,才算来了兴趣,欠了欠身道,“那是为何?”

“陆家二位小公子博览书传,风声流闻,晚辈特来拜访的。”

周瑜说得谦逊,陆康瞧着他,忽然就弯出一抹苦笑来:“绩儿和伯言均在书房,瑜侄这且去吧。”

周瑜起身拜别了陆康,就随着陆府的人一同前往书房,许是陆家几个公子早就听说了自己前来,没走多远就打了个照面,为首的是个跟孙权差不多大小的少年,眉目清秀,举止温文,略带稚气的脸上满是笑意,一手还挽着一个少年,比他看来还要年幼几岁,见着周瑜便作势要拜,周瑜笑着回礼,看那少年举止气度,心下暗暗感慨传言果然不虚。

周瑜早年外出求学,后来又一直游历四方,那陆康的儿子孙儿又都年幼,近年来虽有耳闻,却还都是第一次见面,与孙家两兄弟不同,出身世家的这两个少年似乎更加沉稳些,好在周瑜性格也差不多如此,一行人,居然也相谈甚欢。


    
辞行时已是黄昏,周瑜牵了马慢慢骑着,他原是想去寻孙策,又怕自己离开后陡生变故,四下里斟酌,终于还是扭转了马头又回到了自己府上。

自打收到孙策书信已有数日,陆康似乎早就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周瑜时不时上门拜访,他虽不热情,却也不似往年那般冷淡,倒是陆家几个少爷跟周瑜越发投机,谈书论道研习音律,感情日笃。

孙策率兵压境的消息来得很快,周瑜在郡府偶尔遇见陆康,数次张口说要带着陆议陆绩几个少年南迁,都被陆康寻了话头打住,多得几次,他也就不再多言,战事未起,想来陆康也不愿过早迁徙亲众扰乱人心,家中事务繁琐,待到周瑜再次见到陆康时,孙策已然是率兵围了庐江。

彼时大军压境,陆康任职期间勤政爱民颇有威望,眼下虽有强敌,阖城百姓却都誓死不降,孙策只率兵围而不打,日夜相持,终于惹得陆康纠集兵士准备拼死一战。

杀牛买酒,含泪践行,不可谓不悲壮,那晚周瑜呆在郡府陪伴陆家兄弟,远处的厮杀之声振聋发聩,他到不担心孙策,陆康军士虽然刚烈,却并非善战之辈,如此主动出击,却是给了孙策削减其实力的机会。

陆议在一旁似有忧色,瞧了一眼周瑜,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只在陆绩扯了他衣袖时,才勉强扯出个笑意来。

战事并未持续多久,意料中的惨败,陆康因为打击过度昏厥,被人从城楼抬下,再度醒来时,见陆绩陆议一干后生都在榻前,周瑜也立在一旁面带关切。

闭目沉吟片刻,缓缓的握住了陆议手看向周瑜,眼神颇为悲切,带着一丝无奈,他没有言语,周瑜明白他心思,走近榻前施礼道:“陆公放心,周瑜定将二位公子平安护送出城。”



  

拾贰

从陆康府上出来,外面的杀伐之声已经停歇,周瑜在城中缓步走着,路上行人神色匆匆,时有伤兵医士从身边经过,满目凄凄,周瑜侧身避在道旁,好给人让出个顺畅路面来,他立在路上看了会,便转身去了北门楼。

城外正在打扫战场,远远的便瞧见城河的那一边一个骑在马上的少年,银甲赤马绛红披风,那马似乎还未从方才的厮杀中回过神来,亢奋的在战场上小跑,四蹄强健得把脚下平整草皮都掀出一个坑洞来。

马上少年似乎很享受胯下骏马这种昂扬的斗志,只微微夹紧了马腹,似是安慰鼓励。

周瑜站在城楼瞧着他,夕阳给那人的战甲投上一抹柔和的橘红,不知不觉中,连带自己嘴角都扯出了一丝柔和笑意。

好久不见!孙伯符。

他只不动的瞧着城下纵马的孙策,然后不期然的在那人抬头时对上了他的眼睛,距离太远瞧不清表情,只能看得到他勒住了马在原地伫立良久,在周瑜以为他要像多年前那样发挥他傲人的大嗓门时,突然挽了缰绳让那匹赤红骏马踏出个华丽舞步后策马回营了。  

周瑜笑晏晏的看着他消失在营房里,也转身走下城楼回府了。


次日傍晚,周瑜从陆府出来,他策马当先,身后是载着陆绩陆议几人的车架,随行之人并不多,一行人不急不缓的向着北城门出发,放下吊桥时,映在眼前的居然是孙策部将摆下的蹴鞠场。

轰然声中,隔着一座吊桥的平整路面,两方人马都惊愕的愣住。方才还欢腾的蹴鞠场因为面前突然大开的城门和门楼下的车马随从一下子静默,周瑜也愣在马上瞧着那花色蹴鞠在半空中划出个优雅的抛物线然后精准无匹的落在自家马蹄边上,惹得自己那暴脾气的西凉马忿忿的喷出个响鼻。

片刻的静默,然后便是双方回过神来的拔刀举刃的刀戈铿锵之声。

那几个踢蹴鞠的兵士手上没那兵器,便挤在了赶来的众弟兄之中,周瑜横刀立马带着陆府的随从与之相持,一阵慌乱之后,居然又是沉寂。

许是谁都没有动手的准备,于是在最前排那个拿刀军士被扎着红色抹额一身蹴鞠打扮的孙策排开一旁时,两边人都是一副松口气的如释重负。

周瑜看着孙策,那人也笑盈盈的看着他,俊秀明朗的一如分别前的模样,那人缓缓踱到周瑜马前,然后扶着马脖子一挑脚尖把那个蹴鞠稳稳的踢回方才的蹴鞠场,回身摆手示意众人散开,复又把目光落在周瑜脸上。

周瑜在孙策走近时已经收刀还鞘,这会儿也低头对上了孙策眼睛,眼里温润的笑意多几分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温柔,挥手让身后的车马先行过去,他自己则翻身下马站在了孙策身边。

车马轻快,不一会便穿过众人出得城去,周瑜看着那车马远去,回身深深看了孙策一眼,便也翻上马背径自追过去了。

身后是吊桥拉起的沉重轱辘声,孙策瞧着周瑜一行人远去,默默站了一会儿,忽然就挥手道:“愣着干嘛,把那蹴鞠给我传来!”

好似一个小插曲,来得无声无息,去时也一样的默默无声,至于孙策带着众人在城下踢球玩乐又生生把城中的陆康气得大呼孙策竖子这都是后话了。

是夜,孙策背着韩当程普一众叔伯偷偷溜出大营,牵了马一路奔到了城外蜿蜒而过的舒水河边,多年前的凉棚早已翻盖一新,孙策抓着栏杆接力翻进去时,心道那陆康任职太守,却也不是全然毫无作为。

斜倚在栏杆上闭目养神,没多久便听见急促的马蹄声,再然后就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没等那脚步声走近,便笑着说:“公瑾你总是这么守时。”

老远就瞧见孙策的那匹赤色战马的周瑜闻言很想再翻个白眼,他把陆绩陆议远远的送出城,眼看不再有什么威胁才折身回城,原想回营去寻他,却没想到孙策居然偷溜出来守在了这凉棚里。

刚走近就被孙策扯了手往棚里捞,他也顺势借力翻过栏杆跟孙策并肩而坐,瞧着他率先开口道:“兄长可知道今日出城的是谁?”

“公瑾向来远虑,车中的必然是陆康子侄后辈。”他看周瑜那个温润的笑,知道自己猜得没错,便又道,“袁公路跟陆康有隙,我却跟他并无宿愿,这番围城,世人却只道是我嫉恨往日被陆康怠慢之仇。”

说着便言语低落,周瑜心中不忍,又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悄然握了孙策手心,好在那人生性乐观,转瞬便笑言相对,听周瑜缓缓说出日后的立业根基,他俩心中所谋向来一致,自己的谋划被周瑜侃侃道出,心中喜悦无以言表,忽然就把那个神采飞扬之人抱了满怀,忽而又哀哀的道:“公瑾所说美则美矣,奈何父亲旧部却还大都握在袁术手中,缺兵少粮谈何立业。”

周瑜被他拥在怀里,又听见那人故意示弱撒娇的语气,久别重逢的喜悦让他也起了玩闹之心,故意弯着眉眼摆出一副纨绔神色,抬手捏了孙策下巴道:“美人,给本公子哭一个瞧瞧。”

他笑得眉眼风流,话音未落已经被孙策合身扑倒,讨饶佯怒都没用的被那人吻住唇舌,再没多余的话语。


庐江久攻不下,周边的山贼盗匪却被孙策生擒,而后孙策压着贼首回去寿春面见袁术,顺道哭求增兵攻打庐江,那人言辞恳切句句泣血,袁术一时不忍,归还了孙坚旧部黄盖祖茂等人,再度围困庐江终得拿下城池,陆康老病交加卧床不起,孙策派人精心医治,自己则辞别了周瑜,回去寿春还令。

    
未完待续

蚂蚱 2010-07-21 14:46
之前发重了,现在索性编辑全删了吧

占楼等一起整理后面的吧,版主无怪~

蚂蚱 2010-07-21 14:54
占楼等完结后一起整理~~~~~~~~~~~~~~~~~~~~~~~~~~~~~~~·

蚂蚱 2010-07-21 14:56
占楼等完结~~~~~~~~~~~~~~~~~~~~~~~~~~~~~~~~~~~~~~~~~

蚂蚱 2010-07-21 14:58
占楼等完结~~~~~~~~~~~~~~~~~~~~~~~~~~~~~~~~~~~~~~~·

红妖 2010-07-23 20:50
好喜欢蚂蚱GN的文……策瑜的感觉很到位啊……后面的权君鸭梨一定很大……期待更新!

喵喵 2010-07-23 22:23
同感~ 阿策存在感无敌强。。权仔要如何抢回嫂子呢。。。

狐狸控 2010-07-24 19:48
吾只是来看策瑜的,没想到有如此河蟹的内容~~~甚好~

潜水员 2010-07-24 20:23
好文!

蚂蚱 2010-07-24 23:06
        拾叁
   
    孙策托着下巴瞧着桌案上的一册竹简,那是前些日子孙权差人送来的书信,他呆在寿春已经有些时日,整日里跟着袁术东奔西走请宾宴客,那人对着自己一派和蔼客气,却是绝口不提当初许下的庐江太守一职,孙策早先就被他唬了一次,本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是自打到了寿春,袁术既不给兵又不外放的把自己困在身边,偏偏还动不动就到处宣扬若有子如孙郎此生无憾矣,肉麻兮兮的话激得孙策直打寒颤。

    他又翻了翻孙权送来的书信,信中说他已经随母舅堂兄带着母亲去了和县,袁术占了刘繇的地盘,刘繇便占了母舅吴景的丹阳郡治,他堂堂一个丹阳太守拖家带口被赶到和县,好不凄凉。

    孙策想想娘舅那张脸,又想想孙权若在眼前,怕又要忽闪这那双碧眼装委屈,复又想到了临分别时周瑜的调笑,当下对着镜子挤眉弄眼的做出几个哀怨哭泣的表情,折腾了大半晌,自觉得满意,便独自跑去袁术府上找他喝茶。

    他去时袁术刚好也在看战报,沉甸甸的竹简被他捏在手里,锁着眉叹气,瞧见孙策进来也不掩饰,只摆手让他随意坐。过了一会不见孙策像往常那般笑言相对,便探究的看向他,不期然的,瞧见孙策一脸强颜欢笑的愁苦。

    自打孙策投奔自己以来,此人一直令行禁止作战勇猛,平日里戏耍玩笑一副开朗模样,深得自己喜爱,他又因为先前庐江太守一职对孙策隐隐觉得亏欠,此刻见他难得的皱眉,便忍不住开口询问。

    说辞是来时就想好的,于是在袁术许下军饷马匹还有个折冲校尉的名头,且行殄寇将军时,孙策并未再提出过多要求,拜别了袁术,便带着自己部属火速出城。

   
    他一路走得浩浩荡荡,从寿春到历阳,原本加上旧部仆从厨子门客也不过数百人的队伍生生给他拉出个四五千的规模来,所幸吴景孙贲已经跟刘繇所部对战年余,加上临走时袁术所给的粮饷,物资战甲虽说不多,也勉强足够装备,驻扎长江北岸准备择时进攻。

    新来的兵士要训练,虽然战事未起,孙策倒也没有闲下来,校场上巡视着自己从寿春一路蛊惑诱拐来的军士,正在程普黄盖的教导下接受训练,明亮的日光下,只闻杀声一片,豪气入云。

    他看得开心,连步子都轻快无比,直到被吴景从身后气喘吁吁的追上,明朗得耀眼的笑容让吴景只想拿面镜子直接糊他脸上。

    孙策浑然不觉吴景那副跃跃欲试是冲着自己的脸,见他追来,仰着下巴冲校场摆头道:“感觉如何?”

    场中正在练习劈砍,数千人齐声呐喊,振聋发聩。

    吴景瞧着场中,不觉也升起一股豪气,扭头瞧见孙策嘴角的笑意,终于还是说出方才接到的消息:“袁术改派了丹阳太守,想来是对我们有所怀疑了。”

    孙策还在瞧着场中,嘴角的笑意未消,只稍稍皱了眉,“袁术称雄至今,自然不会是傻子,他若连这点警觉都没有,岂不是让我们也面目无光?”

    吴景看他并没太多焦虑,也放下心来,接着道:“那伯符且猜猜,这新任的丹阳太守又是何人?”

    “看舅舅你面带忧色嘴角含笑,如此憋屈的表情难道是因为这新任太守是您昔日同窗,抢了您的位子不说还要修书一封以示炫耀?”

    “同窗倒是谈不上,我只知道周家二小子前日里已经奉了父命去这丹阳太守家中省亲去了。”

    “哪个周家?”

    “能让你娘舅这把老骨头颠颠的追着你漫地跑着报信的还能有哪个周家……哎你跑这么快又要去哪?”

    再回头去追,却又哪里追的上,只能瞧着那个高瘦身影疾步而去,带着肩上披风,袍角飞扬。
   


    孙权在营中寻到孙策时,那人正伏在案前写些什么,甚少瞧见孙策动笔的孙权不由好奇,便走近了:“大哥你做什么呢?”

    却见孙策头也不抬的继续勾画:“要钱要粮……”

    孙权暗自咂舌心道大哥怎么会知道自己是跑来要钱的,忙站直了乖巧的看他,却听得孙策又道,“要人?”

    这就有点严重了,他孙仲谋虽然广交好友蓄养门客却还没到跟自己兄长撬墙角的地步,正急着挥手推辞说这就不用了,却见孙策抬手晃了晃手上的那册竹简问:“你那鸽子呢?”

    原来是要送信,不过瞧着他手上竹简的分量,再想想自己鸽子的小身板,孙权忍不住道:“大哥你这书信重量也太考验那只鸽子了。”

    一边包好那册竹简交给身边的军士,吩咐快马送出,一边对着孙权说:“我问问你那鸽子还活着没,如今军中缺粮小心给人烤来吃了。”

    “大哥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鸽子现在该在公瑾哥哥家里呢。”完了瞧瞧孙策表情,又道,“不过已经月余,也没见他有回信。”

    “唔,公瑾他大概有事要忙。”抬手示意孙权坐到自己身边来,此时的孙权已经慢慢脱掉了儿时那种稚气,面目也渐渐长成清隽少年人的模样,不能像过去那样习惯性的揽在怀里,只能相对而坐,瞧着他问,“仲谋来找我,可是又缺钱了?”

    孙权原本确实是来要钱的,可到了军中知道如今缺粮缺饷,也就没好意思开口,便转了话道:“没有,我来替母亲看大哥的。”

    “母亲还好吗?”

    “家里都好,母亲让你不要挂念。”

    “那就好。”他看着孙权,浅色的眸子似乎比儿时还要剔透些,正一脸欲言又止的望着他,“仲谋还想说什么?”

    “我们何时渡江?”

    “很快。”笑着看他,“仲谋能不能帮为兄做件事?”

    “愿为兄长分忧!”孙权笑得纯良,顺着孙策的语气说得一本正经。

    “历阳是我屯兵之地,不久战事将起,母亲呆在这里,难免受到惊扰,我想让母亲先去阜陵。”

    

    听到这里孙权已经知道自家兄长的意思,当下起身施礼道:“仲谋定不辱命!”

    笑着托了孙权的手,“仲谋快去快回,等阿哥带你过江。”
   

    拾肆

    周瑜赶到历阳时,还未进营寨,便率先看到了站在江边的孙策,彼时霞光漫天,笼住了整个江面,粼粼波光一片赤红,那人正挽了袖子
撩水逗马玩,周瑜远远的看着他,背光的剪影勾勒出那人清晰的轮廓,也顾不得身后数量庞大的车船粮草,只一夹马腹往孙策方向奔去。

    他骑在马上喊伯符,掩不住的喜悦让周瑜没有留神孙策那只刚泼过水的手,被湿漉漉的捉了手腕一把扯下马来,巨大的惯性让他整个被孙策揽住扑在了河边的草地上。

    许久不见,见面就被扑的遭遇让周瑜一路上组织的说词都原封不动的憋回了肚子里,幸好这时节水美草深,才没让身后的车队和赶来的孙贲程普等人瞧见只喊了一声伯符就掉进草丛里再没了声响的周瑜,是因为被身上压着的孙策封住了唇舌。

    突如其来的一个吻,急促而热烈,瞬间乱了心神。

    颇有些手忙脚乱外加一丝气急败坏的把那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站直身子整理衣冠,瞧着孙策那张漂亮的天打雷劈的脸,眼角眉梢都挂满了好想让人揍上一拳的笑意。

    周瑜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能挥出自己的拳头,反正打也打不过,跟孙策打架从来没占过便宜的周瑜只能安慰自己那是围观人员太多要注意形象尤其是程普面前的形象我不跟他一般见识才终于顺下一口气来。

    他从自己叔父被调任丹阳太守就猜到此事多半跟孙策有关,散尽家财购船买粮,又从叔父那里借调了兵马,一路迢迢赶来历阳,虽然还未进城就被孙策当众扑倒,面上生气,却还是羞窘居多,眼下看着孙策站在自己面前,自信爽朗的笑意里夹杂着一丝不加掩饰的思念,终究是狠不下心跟他置气,相视了片刻,主动张开双臂拥在了一起,耳边是孙策刻意放大的声音:“吾得卿,谐也!”

    说与他,说与身边诸将。

    吾得公瑾,万事谐也。

    至此全军开拔,两战连胜,一举攻下横江津、当利口,南渡长江,大败樊能、于靡、陈横、张英等人,直直逼近秣陵城下的笮融所部。


    初战未克,反而差点被笮融设计偷袭了屯粮的牛渚,孙策闻讯一骑当先率兵救援,击退了樊能于靡等人,双方都没占着便宜,只得各自收兵整顿人马,约期再战。

    是夜,孙策重新规划了部署,等众将领命而去时,便拖了周瑜的手回去帐中。他打算自作先锋,吕范周瑜都被他留在身边,这会儿见众人散去赴命,便笑盈盈的拿起案上的事物,在周瑜探究的眼神里伸手抖开,默然伸展的赤色披风衬得一旁的烛火都暗淡了几分。

    周瑜任由他把那件披风系在自己身上,温润的眸子里满是笑意:“伯符这又是要做什么?”

    两件一模一样的披风,同样的鱼鳞战甲,相同的雕弓护刀,还有连品相脾性都极为相似的两匹赤红战马,还有摆在一旁的长槊环首刀,瞧着孙策脸上作怪的表情,让周瑜没办法不去想别的。

    “公瑾为何这样看着我,你我二人亲如兄弟这用得东西自然也要相同嘛。”看看周瑜一脸的不为所动,便又接着道,“你也知道子纲那人的,我若坚持做先锋,只怕明早还未出营,就先被他拖下马了。”

    “所以找我来做幌子?”周瑜说得坦然,倒是没有动怒的意思。

    “公瑾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再说兵者诡道,场中突然冒出两个伯符,岂不有趣?”

    “听着是蛮有趣,就是不知道明天替你在子纲那里当了箭靶是否还会像现在这么有趣了。”

    “哎呀好兄弟又怎么会让你替我挡箭,有什么为兄替你担着就是了。”

    原本是玩笑之语,却没想到次日开战,周瑜帮孙策挡住了张纮的絮叨,却没能来得及挡住那支射来的流矢。

    一东一西两处厮杀的身影,隔着大半个战场,周瑜回首时眼睁睁的瞧见一箭破空,耳边似乎还有尖锐的哨声深深的刺入孙策身上,他看不清那箭到底射在了哪里,只能看见巨大的贯穿力让他胯 下的战马一个趔趄撞倒了身边正对孙策挥刀的敌兵,蓦然热血上冲的周瑜不顾
一切的催马杀过去。

    厮杀似乎已成本能,他一心想赶去孙策身边,手中的长槊刺入敌将胸膛也不顾拔出,只反手抽出了挂在马侧的环首长刀劈出一条血路来。

    前方的敌兵见孙策受伤,已经涌上去把那人团团围住,奔驰而去的周瑜只能瞧见那越来越小的包围圈还有孙策突然人立而起的战马一声嘶鸣,划出几道血光的同时,连同围攻的几个敌军一起,轰然倒下。

    孙策被狠狠的扑倒在地上时,心想着周家二小子一定是杀红了眼,要不然就是杀坏了脑子,不然不会在把自己全身上下摸个一遍才找到腿上一处箭伤时,还能哭得这般日月无光如丧考批,以至于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人一箭射死奔赴黄泉了。

    虽然被主动扑倒上下其手的机会不多,可眼下正在打仗孙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周瑜正常一点,不料刚抬抬手就被周瑜猛的压下去又是一阵摇晃:“伯符你莫要吓我啊!”

    哭丧般的一声嚎啕之后,忽然就俯下身对着他耳语:“乖乖装死别乱动!”

    日哟,要诈死也提前说一声嘛,哭得那么凄惨弄得自己都想掉泪了这是搞什么嘛。孙策一边腹诽一边配合着周瑜把自己拖上马一路狼狈回营,身后胶着的战场,因为主帅的重伤回营的消息瞬间瓦解,撤军收兵,留下帐中还未回过神来的笮融,对着帐中文武面面相觑。

   
    孙策被拖回营就医拔箭时,周瑜以安排军务为名逃也似地冲出了大帐,等他被包好了坐在踏上时,周瑜已经换了一身孝服走了进来,不做声的坐在孙策身边。

    孙策腿伤正疼,又瞧着周瑜这身打扮,便忍不住招惹他:“倘若我真的死了,不知道公瑾是否会哭得像方才那般伤心。”

    他刚说完就被周瑜顶了回来:“我才不会为背诺之人流泪,只会打了包袱另觅良枝。”

    他说得戏谑,惹得孙策一把扯过他道:“公瑾你好生凉薄……”
    
    动作扯到伤口让他忍不住皱眉,周瑜被他扯住动弹不得,瞧着孙策慢慢敛了笑容:“兄长若是不在,悠悠天地,瑜不知如何独活……”


    未完待续

——————————————————2010.7.26日更新至15——————————————————

    拾伍

    孙权是在回去寻孙策的途中遇见来迎接自己的蒋钦的,他着急催马赶路,却不曾想遥遥的官道上瞧见一行白孝快骑直直的朝自己奔来。

    当下时局混乱,时有人家离乱居丧,瞧那一行人走得急切,他不想惹事,便慢慢勒了马靠去道旁让路,没想到等那一行人奔得近了,却认出当先一人居然是兄长麾下的蒋公奕,随风翻飞的苍白孝衫让他瞬间勾起了父亲骤然离世的悲恸,能让麾下将士全体服孝的能有几人?他不敢细想,握着缰绳的手关节发白,勉强在马上端坐住身子,等蒋钦在他面前站定,才开口道:“公奕这是何故?”

    蒋钦被窝在帐中不能随意动弹的孙策嬉笑着赶出来迎接孙权,一路上还为着笮融因为孙策重伤不治的消息犹豫不决而窃笑不已,没过多想法的就来迎接孙权,这会儿瞧见这个少年老成的孙家二公子一脸压不住的哀恸,才晓得这人八成是误会了,忙抱拳施礼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孙权越听越无奈,就连蒋钦把事情完整的叙述一遍之后都觉得,自家少主公跟那姓周小子在一起,还真是胡闹……

    俩人边走边说,还未进营,他几乎都能想象得到此刻那两个始作俑者的表情,蒋钦瞧着孙权越来越意味不明的脸,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伯符将军让我来是想告知您千万别露出什么马脚,越悲伤越凄凉越好……”

    孙权点头说知道了,眼看即将到了两军对垒的秣陵城下,一直半信半疑的蒋钦才真真觉得自己方才真的瞎操心,所谓之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真的不是说说而已,但见他们离营地数里之多时孙权就开始期期艾艾的酝酿眼泪,等远处营中飘扬白幡清晰映入眼帘时,身边的孙仲谋已经肝肠寸断的痛呼着哀哉兄长莫丢下仲谋一人之类的话语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策马进营了……

    堪堪留下身后蒋钦一行人,瞧着路上被孙权胯 下骏马狂奔而掀翻的草皮心中默默哀叹怎么就死心塌地的看上了这样的主公,倒是跟十多年后周瑜拉着蒋干的手边灌酒边诉苦自己少不更事年幼不察人一时失足跌进了孙家大门泥足深陷自救不得颇有共鸣。

   
    孙权一路狂奔,眼泪鼻涕直到进了营地深处的中军大帐才终于能擦擦干净,正好衣冠,把擦脸的布巾递还给身边的军士,这才伸手挑了帘子去见自家兄长,却不料帐中空无一人,他站在门口瞧瞧跟在身后的随从,复又往一旁的周瑜帐中走去。

    他认定了兄长不在自己帐中,那就一定是跟周瑜在一起,进了门便喊:“大哥,公瑾哥……”

    因为哭泣而略显暗哑的嗓音在他瞧见帐内的情形时硬生生的卡进了喉咙里,再没多余的声响。

    帐中很安静,倒不似孙策的中军营帐那般空无一人,偌大的空间里他一眼便瞧见了伏在案上的周瑜,那人似乎是睡着了,跟往常见到的截然不同的状态,高挑瘦削的身形包裹在略显宽大的孝衫里,脸埋进了臂弯中瞧不见表情,伏趴的姿势能轻易的瞧见后背形状漂亮的肩胛骨,还有露在一侧的尖削下巴,正午暖阳透过窗户照在那人身上,连带着洁白胜雪的孝衫一起,越发衬得那人束在白色额带的黑发中露出的耳廓剔透无比。

    周瑜向来浅眠,可这几月来连续的进军厮杀和对物资的统算筹划让他耗神良多,而孙权又刻意放轻了动作,于是在那人坐在一旁放着古琴的桌案时,周瑜也只是微微皱下眉并未转醒。

    古琴的一旁还放着一个木制长盒,看样子应该是数年前离开舒城时自己送给他的那只洞箫,抬头看了一眼还在安睡的周瑜,嘴角弯出一个连自己都察觉不出的笑意,以手抚琴指尖勾起一根琴弦。

    咚……

    清脆的弦音中孙权瞧见方才还安静伏在案上的周瑜瞬间抬起手抓了个什么物件就朝自己扔了过来,“孙伯符你……呃仲谋是你啊!”

    眼疾手快的躲开了那册翻飞的竹简,眼瞅着周瑜从方才的暴戾中转瞬恢复了记忆中的温文模样,孙权闪了闪他那双浅色眸子笑得一脸纯良:“公瑾哥哥!”

    为自己方才的失礼稍感自责的周瑜端坐了身子看向孙权:“仲谋何时到的,见过你兄长了么?”

    “刚到不久,兄长不在帐中,我还以为你们在一起。”

    “不在?”周瑜皱眉,孙策腿伤未愈又能跑去哪里,他看看孙权,孙权则看着他,忽然升起的不安感让俩人蓦然站起身来。


    却说笮融那日他眼睁睁的看到孙策被流矢射中落马,然后被厮杀赶到的周瑜拖回营,挺俊俏的一个小后生,生生把沙场哭的昏天暗地。

    他原不指望孙策当真能被一箭射死,可没多久对方营寨里就扬起白幡哀声阵阵,更有先前被俘的军士连夜逃回来报告说孙策已死,而那周瑜更是伤心欲绝思维恍惚,这孙家军队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一人两人如是说也便罢了,奈何个个逃回来的人都众口一词,加之对方明显加强守备,方才又有探马说孙家老二一路眼泪鼻涕尘土飞扬的回营奔丧,躲在深沟高垒里的笮融,才终于舒了口气叹道什么祸害遗千年这根本就是骗人的嘛。

    他挥挥手吩咐再探,自己则携众饮酒以示庆贺,鼓乐声中醉意醺然,却忽然听得杀声四起振聋发聩,忙奔至高处去看。

    敌方一队骠骑,身后数千精兵,当先一人赤衣银甲一骑当千犹如修罗,却不是孙策是谁?

    笮融是个不折不扣的佛教徒,虽然在这乱世中还兼职了强盗这个颇有前景的行当,可刻在骨子里的轮回鬼神之说让他刹那间以为自己见到了鬼。

    兵败如山倒,丢盔弃甲的一路败退,耳边如山呼海啸,孙家儿郎竞相高呼胜利,原本残酷的战场却犹如沸腾的盛宴般,年轻激荡美好的让人错不开眼睛。

    周瑜孙权察觉不对劲时已经清点了人马从侧翼进攻,此刻周瑜骑在马上看被一众将领围在中间欢呼的孙策,军士生生高呼落尽耳朵里。

    孙郎竟云何!
 
    孙郎竟云何,那个意气风发的孙郎,那是他结恩如手足刀斧加身不背诺的兄长,他周公瑾的孙伯符啊。 

    ————————————————2010.7.28日更新至16——————————————————————

    拾陆

    被围在中间的孙策远远的便瞧见了外围的周瑜,笑着朝他招手示意到自己身边来,阳光下明媚的笑容让周瑜几乎晃花了眼。

    他没挤进去凑热闹,只跟孙权坐在马上瞧着那个意气风发的孙策,温文俊雅的脸上满是晏晏笑意。周瑜就那么笑晏晏的瞧着场中带着众人欢呼的孙策,笑晏晏的看着远处气急奔来的张纮,笑晏晏的看着那个不苟言笑的儒士拽着孙策那匹战马的缰绳对着那人苦口婆心,然后在孙策戚戚然低头时悠悠的催马过去,跟他那个好胜的兄长一起,听子纲进言将帅理应运筹帷幄统帅三军怎可亲身犯险反令军中心忧。

    孙策低了头装好孩子,终究还是被周瑜以将军腿伤未愈还应早回帐中修养为由逃过了张子纲恨铁不成钢的埋怨。

    孙策伤在腿侧,说到底还是伤在了大腿上,那人初次拔箭上药时周瑜不忍心看寻了个理由撤出去,这会儿他把孙策拖回帐中,瞧着军士送来的伤药托盘,忽然就傻了眼。

    他倒不是晕血,行伍之人磕磕碰碰难免受伤,也不是因为孙策的伤处难以启齿,反正比那更隐秘的地方他也不是没瞧过,虽然那时候不怎么有心思仔细研究可就算没细瞧过也是摸过的,只不过想想那血淋淋的创伤是刻在孙策的腿上,手里惦着伤药的周瑜,忽然就觉得下不去手。

    偏偏那人还没事人似地瞧着周瑜作势就要解腰带,完了还要趴在塌上闪着一双眼道:“为兄都这么主动了公瑾你还磨蹭什么?”

    暧昧不明的语调,然后满意的瞧着周瑜立在一旁瞬间红了耳朵。

    好在张纮怕年轻人办事不牢靠回帐喝口水缓缓气就带着医官携同孙权吕范几个赶了过来,周瑜松口气把东西交到医官手里,自己拉着孙权吕范几个说话,眼睛却忍不住往孙策那边瞄。

    伤口不深,只是取箭之时人为扩大了创伤面,周瑜只瞅了一眼就别开头,所幸孙策已经恢复了正经模样谈起下次的进军计划,这难得的正经事让周瑜忽然就来了精神,侧首向孙策问道:“伯符可识得刘繇帐下的东莱太史慈么?”

    太史慈早先义救孔融,后又投入同郡的刘繇麾下,却不受重用,他原想孙策会像众人说与太史慈生平,却不想那人勾了嘴角笑道:“这太史子义,早晚会是我孙策得力干将。”


    孙策几乎没费多少力气一路挥师进驻曲阿,时隔五年重返就地,回想起当年扶棺葬父寄人篱下,到而今连克数城部曲过万,不由得诸多感慨。

    这日他带了孙权周瑜黄盖韩当一行人去孙坚坟前祭拜,回来的路上不知道怎么就对前方的小土包生了好奇心,催马一路前行,黄盖几人不放心,也跟着他打马而去,周瑜看看身边的孙权,哭红的眼让他不忍心丢下这个半大少年,反正孙策他自己跑惯了,也就没去追,而是跟着孙权乘马带着身后大队人马慢慢走在后面。

    孙策奔至高处,身后是黄盖一行,他回头去找周瑜,却哪里有那群人的影子,想来是自己跑得太快,也就不做多想,带着黄盖等人准备去前方的亭中等候。

    他们各怀心事,却说此刻的太史慈,他自打投奔刘繇一直不受重用,只给派了个巡山的活计,说巧不巧的孙策去祭拜父亲,太史慈也不知道怎么就抽抽的也跑去那边,他闲极无聊的只带着一个小兵到处寻逛,然后要死不死的走到了神亭岭。

    其实这年头带兵打仗抢地盘的人不在少数,太史慈两人远远的瞧见孙策一行十三骑也没想到那人就是近来风头极盛的孙策,双方人马越走越近,长时间的巡山引发的职业习惯让太史慈多看了领头的那个年轻将领几眼。

    领兵的人有很多,领兵而且嚣张的人也很多,可是既领兵又嚣张长得又漂亮而且年轻的人就着实算不得多了,职业病使然让他下意识的问了句来着何人?

    对方也不含糊,朗声应道吾乃孙策孙伯符来人可是东莱太史慈?

    人都对自己的名字称号有条件反射一样的回应,何况孙策问得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于是在那人刀锋般的问答喊话里,太史慈很老实的应了一声,等他们再次回过神时,已经各自抄了兵器厮打在了一起。

    一场变故来得突然,孙策拿定了主意不想取太史慈性命,而且十三个打两个在孙策的观念里实在上不得台面,更何况对手两人之一还是个连大旗都抗不稳的小兵,当下一声断喝离开战阵,召回了黄盖等人吩咐不要插手,自己单骑上前。

    太史慈这会儿也不平静,单挑敌军首将的机会不是人人都能遇到,而且那敌将还不是草包,更加机会难得,瞧见孙策拉出个单打独斗的架势,也颇激动的把那小兵安置在身后自己催马上前又跟孙策缠斗在了一起。

    棋逢对手酣畅淋漓,转身的刹那孙策瞅了个间隙一把夺下太史慈手戟,却也因身前失防被对方挑下了头盔,胯 下战马因为长时间的鏖斗渐渐体力不支,孙策的马还好,太史慈的那匹却是越来越迟缓,那人见状也不在强求,索性弃了马匹蓄力一扑把孙策也拽下马来在草地上又滚到一处。

    两人打得兴起,黄盖等人也围观的颇觉有趣,孙策已经没了头盔,只扎了抹额反而觉得轻便不少,兴之所至干脆连甲胄也一并脱了丢给黄盖,你来我往的拳脚相加,不似生死拼杀,倒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他们在岭上打得热闹,周瑜带着孙权也已赶至远远的看着,初时周瑜瞧着酣斗的两人还嘴角带笑,可等他瞧见孙策脱甲胄时已经开始皱眉。

    身旁的孙权瞧着自家兄长打得毫无形象,连衣服都越打越少时,又看看周瑜僵在嘴角的笑,便道:“公瑾哥哥莫担心,这太史慈想来不是大哥对手。”

    周瑜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耳边还是孙权的声音:“不过看阿哥这脱衣服的架势,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收太史慈到麾中还是帐中了。”

    “仲谋……”
    “啊?”
    “速速整军跟我杀过去!”
    “杀去哪?”
    “替你大哥收了这太史慈!”


    未完待续
       
——————————————2010.7.29日更新至17章,H·慎入——————————————


    拾柒

    周瑜带人冲上那处低岭,原想围住太史慈让他无法逃脱,却不曾想尚未赶至就瞧见对方身后旌旗阵阵尘土飞扬,刘繇的曲阿驻军也已经赶来。

    围殴已然是不可能,此刻双方实力相当,孙策又不会真的取对方性命,当下也不再缠斗,各自分开了回去自己队伍中间,遥遥隔着几十米,却还玩心大发的举着夺来的手戟冲太史慈挥手。

    太史慈已经换了匹马,见状也挑着孙策的头盔在场上小跑低呼,腰细腿长和唇上修得齐整的小胡子到显出几分姿态风流来。

    周瑜骑马从黄盖手中拿了孙策衣服丢到那人身上,又抽刀挑起太史慈的手戟笑模样向对方摇一摇,各自对视了一眼,便引兵撤退了。

    当夜孙策兵分几路突袭刘繇,刘繇不敌,被太史慈护着一路败退逃到丹徙,而后又转到跑去了豫章,和碰巧也逃至豫章的笮融火拼一架。太史慈分兵溯江至彭泽山中,自封“丹阳太守”,摆明了一副死扛到底的架势。

    而孙策进驻曲阿后发布告示宽待刘繇笮融旧部,愿意随军的便除门户免赋税,想要回乡的也任由自便,一时间从军投奔者络绎不绝,实力大增威震江东,江东数郡,无人敢出其右。

    孙策风头正劲,想要平定江东,便少不了拉拢安抚当地世家大族,周家是庐江大户,跟这些江东士族多有交往,周瑜本身温文有礼的模样也颇得世家欢喜,平日里走访宴客,都少不了周瑜身影,席间免不了舞曲助兴,此时周瑜的音节纠错强迫症也爆发到了一个无与伦比的高度,孙策拉拢士族的同时,顾曲周郎的名号也随之越传越响。



    这日孙策从外头回来,路上偶然听到路人周郎如何如何的言语在脑中挥之不去,换做往日,他大多也一笑置之,兴之所至还会更那些姑娘开玩笑到为何眼里只有周郎却瞧不见他孙郎也一样的很好很优秀?

    自打赶走了刘繇他们就忙得好似陀螺,初时孙策不以为意后来才慢慢发现,即便有空闲周瑜似乎也没给过他好脸色,宁愿自己低头抚琴弄萧也不似以往那般动辄跟自己骑马出猎斗嘴打架消耗体力,想着想着便觉得这作风不好,着实需要整改。

    他边想边走,然后熟门熟路的摸到了周瑜房间,这会儿那人难得的没有弹琴,只是坐在一旁翻书,瞧见孙策进来,狭长的眼睛还弯出个温润的笑意,一切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可就是有什么感觉不对,孙策气闷的过去跟周瑜对坐,看那人又埋头读书,自觉无趣,便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古琴。

    铮铮琴音,好好的一曲《流水》生生给他弹出了金戈杀戮之气,这也就算了,中间还抬头看眉头越皱越紧的周瑜,然后故意挑错一根琴弦,古琴呻 吟声中满意的瞧那人握着竹简的手关节发白。

    饱受摧残的周瑜终于忍无可忍,哗啦一声扔了竹简:“伯符你折腾够了!”

    孙策闻声也推了桌案长身而起:“分明是公瑾你在闹别扭怎么叫我折腾?”

    此刻时值黄昏倦鸟归巢,忽然沉寂下来的空间让廊下鸟儿叽喳嬉闹之声清晰入耳,喳喳喳喳的好生头大,周瑜瞧着他,曾经在神亭岭立下再也不跟孙策打架的美好愿望在持续了不到半月就彻底成了奢望,因为面对孙策大多时候,动手比动口来得方便快捷的多,哪怕周瑜在贴身近战这方面,从未占过便宜。

    被那人钳了腰按在桌案上时周瑜卯足了劲抬腿去踹开孙策准备脱身,却不小心被自己身上层层叠叠的华服拖延了动作,扯了衣带勾了脖子再次被甩上软榻时,周瑜忽然有点原谅跟太史慈打架还要脱衣服的孙策了。

    他一心软,下手自然也随之轻了许多,原本折起准备撞上孙策腰侧的膝盖也堪堪收住了力气,儿时打架长大打仗的孙策又怎么会错过这么好的时机,顺势抄起了周瑜腿弯欺身死死压住了,身下不知何时觉醒的欲 望不轻不重的抵在周瑜腿间,感觉那人跟自己一样的火热时,志得意满的扯出个笑,然后低头吻上了那人的唇。

    跟手上动作截然不同的温柔,多少带了点安抚示弱的意味,消耗了太多体力的周瑜没力气躲开,也没想着躲开,只是收紧了勾在孙策脖子上的手臂,另一手则去扯孙策的腰带。

    抛开衣服的束缚让彼此的呼吸都不再安稳,亲吻里夹着急切,失了温柔的啃吻让周瑜忍不住低声抗议,却是言语模糊的压在喉咙里,欲拒还迎的暧 昧声调,倒惹得身上人没了耐心。

    亲吻沿着下巴来到敏感的耳际,粗重的喘息和灼热的气息让周瑜像是点了一把火堪堪烧掉了最后一丝坚持,偏头去找孙策的唇,却被那人抢先吻上了脖颈,轻微的噬咬中被夺了呼吸,仿若被捕猎的认知让他也毫不示弱的扣上孙策的肩膀,另一只手则绕道前面去捏孙策下巴。

    意料之中的压制,毫不放弃的抵抗纠缠,直到孙策探下去的手握住身前的欲 望,湿滑粘腻的揉捏□□,直冲而上的快 感让他禁不住软了腰,半声呻 吟堪堪的落尽孙策耳朵里,勾人。

    不得不分神控制自己喊出声的周瑜此刻看起来温顺了许多,瞧着那人眉眼间不经意流露的魅惑神色,孙策也渐渐放松了压住周瑜的手,任由他圈上自己脖子唇舌纠缠。

    捏了那人的薄胯挺身进入,耳边似乎是周瑜呼痛的低声咒骂,却没把他推开,他低声叫他公瑾,断续的回应,然后在越来越有力的抽 送里不成声调。

    周瑜瞧不见此时自己的样子,只是下意识的怀疑那饮泣般的低吟怎会是自己发出,偏偏孙策那一声声的公瑾无比清晰告诉自己不是他周瑜又是谁,自欺欺人都做不到的背德羞窘,只得勉力撑起身子颇显忿忿的吻住了孙策的唇,一夜癫狂。



    第二天睁眼便瞧见孙策笑嘻嘻的脸,顺着那人视线不难猜出自己身上痕迹会有多惨烈,偏偏他还极为诚挚的问了句公瑾你还好吧?

    以手抚额,闭眼低低应了声还好,然后一拳揍在了那人脸上。起身穿好外袍端起架子往外走,身后是孙策打人不要打脸的惊呼,心中暗道现在知道不要打脸昨晚腻上来时怎么就不记得不要啃脖子的……

    伸手往上有整理一下衣领,抬头看天,晨曦照在院中的一颗琵琶树上,枝繁叶茂葱翠欲滴,倒是个不错的好天气。


    未完待续


葛后府前杂役 2010-07-24 23:40
穿孝服?这是说周小瑜已经想好了诈X计了么?

最后一句感觉真是让两个人多互相调戏一阵吧

如花思嘟 2010-07-25 00:58
策瑜闪光弹如此强,权仔·乃抢得回大嫂么?···T-T

红妖 2010-07-25 20:38
太闪啦!!!!不过,一语成谶啊~~~~~~哭!权仔乃还有戏吗?

飞飞 2010-07-25 20:59
周瑜被他扯住动弹不得,瞧着孙策慢慢敛了笑容:“兄长若是不在,悠悠天地,瑜不知如何独活……”

看到这句的时候,突然觉得悲从中来……

抢萝卜的兔仔 2010-07-26 14:27
这是为后来的虐做伏笔么。。。

话说策瑜第一次的时候,我以为他们猴急到直接在权仔面前……所以权仔才会心理变态。。。

丽鬼 2010-07-26 21:55
楼大的文笔很好啊~~~好萌的文~~~
后面会很虐的感觉T—T
权儿能得到公瑾的心吗

蚂蚱 2010-07-26 23:53
那个楼主回帖无能,BE也无能,既然标了有权瑜,那权子就不会杯具到底,所以本文走向,不会为虐而虐的

西关大少 2010-07-27 23:02
突然就想叹一句一见孙郎误终生啊~~哪一个也8用说了~~
好喜欢这细水长流的感觉啊,希望阿策能拖得久点,策瑜甜起来真不容易,可是闪光的很啊~~

抢萝卜的兔仔 2010-07-28 17:45
   周瑜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耳边还是孙权的声音:“不过看阿哥这脱衣服的架势,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收太史慈到麾中还是帐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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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仔就是爱刺激美洲狼。。。。美洲狼吃醋了~

江东多美人 2010-07-28 20:03
阿策的头号绯闻男友出现了,作为正宫的周小瑜吃醋了~~~~哇卡卡卡,周瑜要上去给他俩点颜色瞧瞧!孙策乃回家莫非也要COS刘皇叔跪古琴?

夜行 2010-07-28 20:14
噗,收了太史慈……真贤惠XD

一边萌一边虐,看着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就想到标题:复十年……权仔你无论追到没追到那都是悲剧啊!

蚂蚱 2010-07-28 20:23
抚摸楼上,人不会杯具一辈子的

PS:乃的ID让俺好穿越,泪眼

西关大少 2010-07-28 20:58
噗,子义出现了,初次邂逅就JQ四溢啊,被围观了还那么热情的两只,真是~~
权仔,乃真相帝了,诚心让乃阿哥后院起火啊~~
好萌嘟嘟吃醋啊~~

抢萝卜的兔仔 2010-07-28 21:00
孙策乃回家莫非也要COS刘皇叔跪古琴?
================
美洲狼更喜欢暴力解决吧~~~直接上演全武行~

蚂蚱 2010-07-28 21:19
噗阿策你气场强大,后院不会起火的

抢萝卜的兔仔 2010-07-28 21:43
为什么我老是回复不上呢……


蚂蚱 2010-07-28 22:10
现在能看到你了,回复成功!恭喜你!

卡丹裘 2010-07-28 23:18
渣权啊,这是你的变渣之路吗?

蚂蚱 2010-07-29 09:33
看楼上,权子他,现在还不渣 肃

狐狸控 2010-07-31 20:56
披麻带孝…十年后果然假戏真做了~~~!!!
策瑜闪成这样,某策那强烈的存在感+某瑜那强烈的执念,权仔真的能挖到这铜墙铁壁?

西关大少 2010-08-01 11:11
权仔乃也只能望梅止渴了,你看兄嫂闪光成这样,阿策那强大的总攻气场……你别想挖你兄长的墙角了……

醉放舟 2010-08-02 11:44
策瑜太抢眼了 权仔你情路堪忧啊~~俗话说得好,谁都抢不过死人……哪怕那死人是你哥你嫂子是忠贞的噗……

蚂蚱 2010-08-07 23:43
    拾捌

    其实在孙策指着沙场操练的兵士,一脸严肃的说出‘吾以此众取吴会平山越已足,卿还镇丹杨’时,周瑜着实是不想笑的,可那人明明生了一张俊脸却要顶着半个乌青眼圈摆出那么一副严肃表情,让周瑜不笑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于是明晃晃的日头底下,孙策便瞧着向来在人前温文儒雅的周瑜笑得丝毫不顾及形象,笑着笑着,狭长的眸子忽然就落下一滴泪来,亮晶晶的瞬间滑落,湮在脚下凄凄芳草中,再寻不着踪迹。

    他前日里收到叔父书信,信中提及孙策已经大败刘繇过江东渡,丹杨以得望瑜早归之类的话语。信中没有提到袁术如何,他俩却都心知肚明,周瑜一家此刻都在庐江舒城,太守刘勋又是袁术一手提拔,此刻再不回去,实不知会有何变故,而丹杨又是江东门户,就算周尚不来书信,孙策也会让周瑜择日复还。

    周瑜不想让孙策瞧见自己失态,可一旁的孙策又怎会不知道,俩人站在高处看场中训练的军士,豪气干云里加了一丝离愁,他不说,故作爽朗的揽过那人肩膀拍背抚慰道来日方长,顺便蹭了那人一肩的鼻涕眼泪。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走,两人也都不是婆妈的人,周瑜整合清点了当初丹杨带来的军士,向程普黄盖等人告了别,便往丹杨而去。

    孙策没来送行,孙权得知消息时也没来得及送行,他从吴县赶回曲阿,却哪里还有周瑜的影子,抬眼瞧着自家兄长,那人一脸别扭的笑意,便也没再多言,进帐抱走了周瑜留给他的琴谱施施然往外走,末了又回头看了孙策一眼:“我带了陆家两个小子来,大哥不要去看看?”

    当年他率兵围攻庐江,间接逼死了太守陆康,陆绩陆议便是那时候被周瑜送出城迁居吴郡,却没想到孙权说了什么,竟能把这两人拐来,刚想夸上两句,谁知孙权转眼就腾出只手来道:“这路上的车马费用大哥就不要小气的替仲谋付了吧。”

    孙策刚想摆出个铁公鸡宁死不拔毛的架势,却转念想到不是人人都那么好命碰见个周瑜那样贴钱贴粮还要贴人的好兄弟,于是瞬间释然,挥挥手对孙权笑道:“行,去找子衡支钱,花了多少哥双倍给你!”



    
    周瑜领兵还赴丹杨,把当初从叔父那里借来的兵马一并交付了,另外又加了一千孙策给的新兵,周尚自然高兴,他原就喜爱这个侄儿,当初周瑜带兵找孙策时自己还颇多不放心,等他此次凯旋而归才终于把颗悬着的心按回肚子里,眉眼弯弯的瞧着周瑜道吾侄必成大器。

    周瑜接了叔父递来的酒壶帮周尚满上了,心里却在叨念着孙策,那人临别时志气满满的要取吴会平山越,却也不知道此时进展如何,舒城家中来信说父亲身体微恙,措辞言语不详,却不似父亲一贯风格,他微微皱着眉给周尚说了,那人便也放了酒尊皱眉瞧着周瑜。

    周尚比周异小了数岁,自幼便对自己兄长格外亲厚,顺带连着对这小侄儿也亲近无比,他听得周瑜说周异患病,丹杨刚刚收复,他自己脱身不得,心中微痛的便要打发周瑜回去舒城,周瑜也就不再多纠缠,筹划好了准备择日回家。

    却不曾想一骑快马,使得周瑜终究还是没能成行。远在寿春的袁术看了周尚发来的战报,又听手下人说了孙策周瑜如何如何败刘繇破笮融,添油加醋绘声绘色一番,心道孙策此时鞭长莫及这周瑜却也是个有用之材,当下修书一封,召了周尚回寿春,末了又加一句务必带汝侄周瑜同归。

    他拿着那方绢帛不知道说些什么,周瑜倒是没有什么不满,行装一早是收拾好的,只是前往的目的地从舒城改为了寿春。

    他们一路轻装简行,孙权养的那只鸽子倒真的是送信送出了经验,来来回回的十来趟,高空作业如履平地,到处饥荒兵灾的年头,不仅没给人射下炖汤,还能次次精准的找到周瑜的落脚点,让周尚嘲笑说不愧是孙家的鸽子,鬼精鬼精的,周瑜想起周尚说话的表情便忍不住笑,笼着那只白鸽朝它嘴里塞几颗米粒,便低了头去拆信。

    那信照旧是孙权的手笔,原是孙策嫌弃孙权在军中碍事,打发他四处云游了。那书信中字句间透着可怜,偏还掩不住那股子对自家兄长别扭的骄傲羡慕,周瑜笑着看完了,心道孙权看似老成持重,终归还是少年心性,便找来笔墨回信安慰,思来想去却不知要说些什么,索性大笔一挥道仲谋若觉无趣大可前来寻我,等我带你游山访友研讨音律云云,他写得极快,墨迹干透时那鸽子还在一旁埋头啄食,周瑜瞧着有趣,也不知道这可怜鸽子跟着孙家兄弟到底有无吃饱过,于是也不急着送信,把信折了收好,便出门去寻周尚。

    周瑜在寿春没有亲戚,又刻意低调,袁术有时会召他和周尚去赴宴,其余时候,便只剩下叔侄两人下棋自娱。

    他去时周尚正闲得看头顶四角天空,瞧见周瑜过来忙招呼他去一早就摆好的棋盘石桌,周瑜晓得这个叔父的脾气,微一躬身施礼便相对而坐,接着昨日的残局继续苦思。

    周瑜精通音律,棋艺却是平平,往日跟孙策对弈都很少有胜算,周尚却是爱极了这纵横棋盘,平日找不到对手就要拉着周瑜凑数,瞧着那人眉头紧锁拈棋不语,也不着急催促,往往一局棋便耗上半日时光,坐于树下石桌旁,手边一壶清茶,却也悠闲自在。

    已经过了晌午,暖阳透过枝叶在棋盘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给那黑白云子都抹了一层淡淡的幽色。周瑜半边脸都笼在阴影里,微微皱着眉看棋盘,指间挟着的棋子已经带了指尖的温度,却迟迟不肯落下,周尚也不催,好整以暇的给自己杯中添茶,斜坐着身子敲周瑜。

    思索间,忽听得家仆疾步奔来道有人找周家二公子。

    周瑜正愁这步棋无处可走,又想着自己那封尚未给孙权送出的书信,闻言忙抬头问来人是何模样。那家仆深深一揖道:“是个十多岁的少年,自称是公子的庐江故人。”


    未完待续

飞飞 2010-08-07 23:52
引用
引用第17楼蚂蚱于2010-07-26 23:53发表的 :
那个楼主回帖无能,BE也无能,既然标了有权瑜,那权子就不会杯具到底,所以本文走向,不会为虐而虐的


=口=!!!
难道说,权仔最后还能抱得美人归?!
我以为他兄嫂都这样的,他也就只有想想的份了阿!

狐狸控 2010-08-08 01:44
抱又能抱得多久?十年嘛?那孙家兄弟两就正好扯平了,一人一半儿,最后仍然是…除非作者大人写到权瑜HE就不往下写了~哦呵呵呵

玻璃心 2010-08-08 07:04
抱又能抱得多久?十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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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嘛,这话听得我心里一阵抽疼
嘟嘟的命就是悲催的命,怎样的甜腻最终都还是逃脱不了


惟妙惟肖 2010-08-08 11:17
这文大好啊 姑娘加油。。。我是一向羡慕加嫉妒能写出历史西皮的人啊 那个字里行间那个情节脑补那个遣文造句。。。

身为阿策的铁杆粉丝 每回看到策瑜文都是萌且虐 好景那个不长呀

丽鬼 2010-08-08 15:17
啊.....终于看到楼主更新了,泪奔~~~我等了好久~~~

鱼0000 2010-08-08 17:26

哎~
看到这里,森森的把我这个瑜策扭成了策瑜~
我只看了《新三国》没看过其它的三国,听说把策策收太史慈情结省掉了,现在觉得好可惜哟~
不过太史慈到底长啥样?
应该很年轻吧??
他也喜欢策策??
刚刚在网上看到一副图,放大后一看怎么觉得.....
传说中的太史慈长的有点......像变形金刚...
顺便说下我喜欢这种唯美又含蓄的H~
嘻嘻~
还有.......
希望可怜的权仔不要太伤心了.......
这毕竟是主策瑜的文吧.....

相声包子 2010-08-08 20:11
权仔,你也许就不能成功了....
真的,找别人吧

西关大少 2010-08-08 23:41
偶还是非常疑惑,嘟嘟就是那种一生只爱一个人的类型吧,能HE?策瑜真是偶的长夜明灯啊~~

蚂蚱 2010-08-10 10:44
    拾玖

    听得庐江二字时,周尚周瑜都下意识的往月牙门那处看,依依垂柳掩去了来人大半个身形,只能隐隐瞧见个身着月白华服的少年,清瘦而温文,堪堪的立在门廊处,似曾相识的模样让周尚猛然扭头去看周瑜,然后自嘲的摇头笑道:“上门即是客,瑜儿还不请人进来。”

    周瑜听了这话如蒙大赦,哪里还顾得上揣摩自家叔父方才探究的眼神是为了哪般,整整衣袍起身迎客,顺便不着痕迹的抹乱了棋盘上的黑白子,周尚瞥见了也不恼,只笑盈盈的看着来人缓缓走来躬身施礼:“庐江陆议,见过二位。”

    原来是陆康的后人,周尚早年离家做官并未见过陆议,此刻瞧着那人言谈举止与自己侄儿倒有颇多相似之处,油然而生的爱屋及乌让他也没把陆议当做外人对待,招呼了家仆给陆议看座,自己与他闲谈几句,便起身出门了,留下他与周瑜二人,对坐树下看落日夕阳。

    却说陆议那日连同陆绩被孙权坑蒙拐骗的拉去曲阿,没见到那人口中最大的诱饵周瑜,反而被拉去了孙策设下的筵席,天晓得为何那天向来喜爱谈论的自己没有多话,而自己那个每天只知道看星星看月亮偶尔藏个柑橘的九岁叔叔忽然就在一众高谈武治平天下的名士中愤然驳之,害的自己忍了又忍才没能把那口甜酒吐出来,抬眼看孙策见着宝似的瞪着陆绩,复又瞧瞧坐在孙策身边的孙权,那双笑盈盈的猫样浅色眸子竟生生让他读出一丝狡黠来,慌忙避开了视线,借着喝酒的动作掩住表情,心中却想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哪知他第二日装模作样的辞行,之前死缠烂打的孙权居然也没多做挽留,还细心的备下车马一路送出城,临了又多送一句路上多多保重。

    陆议嘴角抽了几抽才终于抿出个笑意回敬他,放下车帘催马前行,直到城门外的孙权变成一个小黑点然后再也瞧不见,陆议也没捋明白心中惶惶到底是为何。

    走至半途收到消息,吴郡的都尉朱治受孙策之命起兵攻打太守许贡,许贡自知不敌弃城而走,转瞬之间江山易主吴郡落入孙策之手,想当年孙策围攻庐江抄了自己老家,数年之后旧事重现,迢迢的迁往吴郡依然难逃一劫,豁然开朗的陆议终于弄明白孙权那暧昧态度到底是为何而来时只能无语望苍天,当着陆绩的面他自不能拿手砸墙大呼劫数啊劫数,颠簸的行程里忿忿然决定去寿春找当初把自己带出庐江城的周瑜,一来仰慕周瑜学识为人,二来寿春是袁术大本营,孙家兄弟你要真有本事把寿春吞了那我陆议栽你手里也算认命了。

    二人各想心事,这边厢陆议回顾自己悲惨的历程,周瑜瞧着他,却是想起自己当初离开书院逃学去寿春见孙策,大概就也就是陆议现下这般年纪,一晃眼间,居然都过了那么多年了。

    他们在庐江早已相识,隔了几年再次相见,倒也不多拘礼,陆议小周瑜八岁,周瑜学识匪浅各方均有涉及,那人对自己又有救命之恩,如此一来,客居在周瑜府上,整日里读书舞剑摆弄乐器,到是有那么一丝亦师亦友的味道。




    周瑜给孙权写的那封信终究还是没能送出去,左右思量了几番,孙策既然放手让他云游,自己再把他召回身边看护却似乎又与孙策想法相悖,况且自己身在寿春已经脱身不易,再加个孙权,难免会让江那边正势如破竹的孙策束手束脚不得施展,念及于此只得作罢。

    取出绢帛提笔写信,他所想甚多,可落笔时却只有寥寥数笔,只交待些处事小心为人谦和切勿骄狂之类的话语,然后抬手唤那只白鸽过来,书信装在小竹筒中细细缚在它腿上,临了又疼惜的喂把小米,才放手看它飞往天际去了。

    陆议坐在一旁看周瑜放鸽子,手里的竹简被他握了小半个时辰也没能看下一行字去,好容易看周瑜的视线从早已不见鸽子的天际收回来,才极不自在的叫了声兄长。

    他祖父陆康与周瑜父亲平辈而交,当初第一次见到周瑜时又被陆绩抢先一步喊了对方哥哥,凭空比这只年长自己八岁的人矮了两辈,让他怎么不感慨造化弄人,好在周瑜并不十分拘礼,清朗和煦的唤他伯言,没外人时你我兄弟相称就好。 至于日后人都见他以官职称呼周瑜,又哪里知道是陆议实在开不了口叫周瑜叔伯的缘故。

    此刻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那声兄长声音虽小,周瑜却还是听见了,转了身去看他,遥望天空的眸子还有些微微失神,也不知道方才想到了什么,对上陆议那双眼时,才笑道:“伯言想说什么?”

    陆议想问他孙权游荡到哪里去了,乎又觉得这样开口问出似乎有什么不妥,顿了一顿道:“听闻天子东归洛阳,袁公路又正与刘备激战,孙将军意欲取会稽,不知道兄长心中有何打算。”

    冷不丁被他问出心中忧思,当初迫不得已随叔父来到寿春,客居于此,如今天子东归天下待变,他何尝不想回去江东与孙策一同并辔驰骋,可若想打消袁术对孙策的顾虑猜忌,自己这时候又万万走不得。

    微不可察的叹口气,“伯符用兵善奇,现下又是乘胜攻取,倒是没有什么可担心,我跟仲谋都不在军中,想来也正合了那人心思放手一搏了吧。”

    陆议听了也不知如何接话,周瑜平日与他弹琴下棋都时有走神,这般说多半也是自我安慰,能来得寿春容易,可是若想离开,周府上下百余人都在袁术控制之中,举家东渡又无异于痴人说梦,周瑜不说,陆议却是明白,瞧着那人没舒展的眉头,便将手中竹简递去道:“兄长帮伯言看看此句该如何解释可好?”

    



    兴平二年,天子计划东归洛阳,沿路多舛终于次年七月抵达,曹操迎献帝迁都许昌,改国号为建安,同年,孙策设计攻占会稽郡,太守王朗败走,孙策得虞翻等人,自领会稽太守,更换会稽诸县吏,又攻克聚众起事于江东的严白虎等人,遂占有会稽郡。破城当日,周瑜于寿春抚琴一曲,举杯遥祝。


    未完待续

      

蚂蚱 2010-08-10 10:48
楼上各位GN,HE这个东西,额,仁者见仁吧,反正权子不会渣,肃

狐狸控 2010-08-10 13:54
吓!怎么看出了些权逊的苗头?小鹿居然会想知道权仔去了哪儿……卖糕的~~

蚂蚱 2010-08-11 21:43
    贰拾

    建安二年春,乍暖还寒的时节,陆议笼着手倚在窗前看外面刚刚有一抹绿意的垂柳,桌案边摆着个暖炉,一旁的周瑜正心不在焉的拨弄里面的炭火,许是天寒的缘故,整个冬天陆议都没见过周瑜拨过几次琴弦,若不是早先确实听过那人抚琴,他真要怀疑那个江东颇负盛名的顾曲周郎到底是不是欺世盗名之徒。

    那把古琴倒是一直摆在手边,得空就调音保养,这会儿也不例外,端端正正的摆在案上,还有案边端坐着的周瑜,正经肃穆的模样让陆议无数次都要以为那人终于要在这春色中抚琴一曲以和之,可是看到周瑜手中正在乱戳的烧火棍,让他只能默默扭头再次去看窗外,这寿春的春天,倒底还是跟吴郡不尽相同……

    陆议正思绪飘摇的不知想到何处,忽然听见周瑜低低唤了一声:“伯言啊。”

    “啊?”嘴角抽搐的瞧着周瑜终于放下那根烧火棍,抬眼看他。

    “算算这个月,那个张炯去见袁术多少回了?”

    提起那个算命先生,陆议有些颇不以为然的挑挑眉毛,却还是细细回想了一下道:“差不多七八十来回了吧,这月也刚过没几天……”

    “唔。”

    “天天神神叨叨的那袁公路也听不厌?”

    “也许人都捡着他爱听的说呢。”周瑜挪了挪腰准备坐的舒服些,却想起了那枚落在袁术手里的传国玉玺,瞧这眼下情况,袁术称帝怕是已成定局,什么天命所归帝王之象都不过幌子罢了。

    他抬手招陆议过来,然后展开了绘着山川州郡的地图道:“伯言且说说,袁术称帝第一件事要做什么?”

    陆议瞧着周瑜手上慢慢展开的河山,应道:“自是要设立公卿百官。”

    那画卷已经展到尽头,抬眼却看到周瑜嘴角的笑意,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盯着图上一处地域,神情却是陆议好久不曾见过的轻松欣喜。

    恍然间捉住什么讯息的陆议瞧着那处东归的必经之地,缓缓道:“居巢多湖泊而少耕地,贫瘠之所一直缺少官吏治理,兄长莫非想自荐?”

    周瑜丢给他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接着道:“此处虽然贫瘠,却是训练水师的好去处,而且……”手指虚画了一下江东诸郡,假途东归的意思不言而喻,陆议瞧着他那双飞扬的桃花眼,忽然就暗叹了下孙策那要人命的好运气,能被周郎青睐至斯让人如何不妒。

    建安二年初,袁术深信太士张炯所献符命,以顺应天意为名于寿春称帝,自称“仲家”。以九江太守为淮南尹,依天子礼郊祀天地,设置公卿百官,袁术欲以周瑜为将,而周瑜以居巢湖多田少山越横行疏于管理为名自荐出任居巢长,袁术不疑有他欣然允之,同年,周瑜举家迁往居巢,出任居巢县长。




    秋后的雨一场寒似一场,周瑜立在屋檐下看院中跌落在地上的枯叶,一阵秋风让他忍不住拢了拢袖子,自打来到居巢他就毫不懈怠的招募士兵,可是兵乱又逢上天灾,夏季干旱无雨几近颗粒无收,这会儿入了秋偏又阴雨连绵,瑟瑟秋风几乎都要冷到骨子里去,军士是越招越多,粮仓却也眼见见了底。

    隐隐似乎听到陆议在屋内抚琴,悠悠琴音穿过耳际,和着雨声飘摇悠远,然后非常突兀的错了一个音节,周瑜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哪知陆议竟毫不在意,修长的手指在弦间拨弄。

    咚……

    又错了一个。

    抬眼看周瑜,向后者露出个歉意的微笑,而后再接再厉。

    周瑜便瞧着陆议一脸淡然的把那首曲子弹得支离破碎,忽然就露出个笑来,整整衣冠就要点兵备马出城去。人是越多越好,军容是越整洁越好,礼数是越周到越好,至于陆议,讨饭要粮这种没面子的事情还是不要跟去的为好。

    他说走便走,跟家人说明了情况又交待了陆议一番,便上马带兵往东城而去。

    却说周瑜一路疾行,东城的鲁肃此刻正在家中赋闲,手里端着杯茶看窗外秋色,面前的棋局被他左手对右手的走成了死局,那人也不在意,只把眼睛瞄向了门外匆匆而至的家仆身上。

    那小仆奔得急,跌跌撞撞的跑来来不及施礼就道:“门外有人自称居巢长,带着数百兵卒前来拜谒。”

    带着数百兵卒,分明就是抢粮,还拜谒什么的说得倒是好听。鲁肃抬手虚扶了那小仆一把道:“慌什么,随我出门看看。”

    他一面往门外走,一面想着周瑜这小子来居巢那么久都没找过他,等真上门了居然还有搞那么大阵仗,暗自腹诽心中却是欢喜,等他走到门前看到立在马侧的周瑜,那人只穿着一身皂色衣袍,握着马鞭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腿侧,瞧见自己走进,才温和的勾起嘴角笑道:“居巢长周瑜,见过子敬先生!”

    二人早年已经相识,当初周瑜逃学去寻孙策多半都是鲁肃怂恿而为,这会儿瞧着周瑜端端正正的施礼眸子却闪过一丝狡黠,鲁肃也就随他去,认真的看着周瑜那张清俊的脸叹口气:“多年不见,公瑾清减不少。”

    “饿的。”
    “这马倒是膘肥体壮。”
    “长途跋涉,累肿了……”
    “身后健儿真真雄壮威武!”
    “空着肚子总是能精神些。”
    “……”
    “子敬……”
    “公瑾?”
    “吾是真的饿了……”

    鲁肃终于忍不住失笑,那人似乎和多年前并未两样,一脸纯良的模样让人无法拒绝,笑着拖了那人的手往院中走,一面吩咐小仆备饭,然后回头看着同样笑得如沐春风的周瑜,喃喃道:“公瑾啊公瑾,这么多年,你是想煞我鲁子敬了!”



    未完待续
    

晓一 2010-08-11 21:59
公瑾和子敬的对话有爱啊。。。瑜瑜你这个样子求粮太萌了

西关大少 2010-08-12 21:01
损友啊损友,嘟嘟真是好V5啊,睁眼说瞎话,累肿了,笑死了~~子敬也是吐槽帝啊~~

最爱权权 2010-08-12 21:28
写得也太好了!!!赞赞赞赞!!!!!!期待长大了的孙权

丽鬼 2010-08-12 23:15
留爪~~~楼主的文很萌啊~~~
期待长大的权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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