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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妖 2010-07-24 20:11

[转帖][新三国][各种CP小剧场] 江山如画,衣冠胜雪BY 阿夸 7.26 第17楼更新至四十话

那个……俺只是帮忙代贴的……以下是作者授权:
我现在给你授权吧,要是有人问你就发消息记录好了:)或者发之前说一下我同意啥的 


[新三国][各种CP小剧场] 江山如画,衣冠胜雪第一话[曹操x吕布]白门楼


吕布


他站在那里,朝我微微颔首。在后来的许多画面中,我始终忘不了的,是这一个。


第一次见他,是在义父的府里。我刚从西凉赶回,见到了传说中的骠骑校尉。他的相貌并不引人注意,但我看见,他的眼神凌厉有光,直指人心,我比他高,可是似乎是他在居高临下看我,那目光中有赞赏,有惋惜,我的心里不禁一动。


我们相互行礼,我暗想,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几句话下来,我从他的言谈中听出他对我的历史了如指掌,越觉此人不能小觑。不知为什么,我很想结交他。因此当义父说要赏赐他马匹的时候,我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我要去挑选最好的马,才配得上这个人。



曹操


我带着司徒王允的七星宝刀大模大样走入内府,自己都佩服自己竟然还有闲心和家丁开玩笑。昨夜我在王允的书房献出了我的生死抉择,但诛董的决心却已是冰冻非一日之寒。我按着心口的七星刀,微微发抖,告诉自己不要紧张。


就在此时,我看见了他。


他一袭白衣,束发金冠,似是刚从战场上下来,唐猊铠甲还泛着杀气。他笔直地站在那里,像他自己的武器方天画戟一样刚硬,不苟言笑,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好一个少年将军。


可当董卓介绍是他义子时,我随便戴了几顶高帽,他的嘴角,竟然浅浅绽开一个笑容。那笑容,怎么看也不像是战场上厮杀的人会有的笑容,一瞬间,我以为自己从黑暗政局中逃了出去,在和一个萍水相逢的弱冠少年谈天说笑。


我的手下意识按了按心口,提醒我这是一场生死不由我刺杀行动。有吕布在此,行动应该不会很容易。



吕布


我兴冲冲地跑到马厩,挑选了一匹最好的西凉马。事实上,——那是我自己曾经的坐骑。他的眼光让我放松了刀光血影中养成的戒备,我想把这匹马送给他,跟他谈谈我的故事,告诉他我多少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故事。


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想和这个人聊聊。


当我牵着马到相府门口,却见他匆匆出门,神色慌张。我条件反射般叫住了他:“孟德!
——”

我热切地看着他,希望他能问问我这匹马的来历,这样,我就可以和他多说几句,说不定能邀我到府上小酌。可是从他的眼光中,我看到的只是迟疑和犹豫。我隐隐觉得,府中有事情发生,也许他和董卓起了口角也不定。我想等他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他。他有话想说,但最终没有出口。曹操


我从相府匆匆逃出,恨不得插上翅膀就此飞走,可是那个少年却叫住了我。


我看到了他眼里热切的目光,可是我欲言又止。我能怎么说,说我要杀你义父?若在平时,我一定心态沉稳,调笑几句,甚至会请他郊外试马,纵歌踏青,退一万步,我也会说我献刀于董相见疑,请你回旋,可是现在,我说不出口。看着他的眼睛,我无法对他说谎。


我欺身上马,故意显得骑术驽钝。他果然按捺不住,在后面轻轻说:“孟德,此马兴烈,你试试暴喝之?


我一声长啸,飞身而去。一路上我马不停蹄,喝退城卫,逃离了洛阳。我的大志,天下有几人能知?


奉先,在我漫长的征途上,我只能当你是过眼的流星。



吕布


我盯着义父手中的七星刀,天知道我有多么想要它。我想把他找到,再用这个人的刀,把他一块块血肉割将下来,跺成齑粉!


我并不希望他行刺,虽然我并不在乎那个我称之为义父的人的死活。可是如果他当时对我开口说他只是献刀,我会相信他,我甚至会帮他在董卓前面说话。而他竟然这样一走了之,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我头也不回地走出相府,脑海中充满了怒火。我要去寻找那个逃走的人,他骗走了我的西凉宝马,也带走了我最初的一点赤子之心。


我自己都不知道,当时我对他的感情已经如此复杂。


我带领自己手下,纵马出城,找不到人,我把心中的愤恨都发泄在烧杀抢虐上。我不信我找不到他,我要亲手捉拿他,质问他,虽然已经毫无用处。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之后的漫漫人生中,我们会如此多地相遇。下邳亲征,我曾一度有机会杀他;而后来的白门楼上,我们已经相对无言。


我们已经错过了这人生中的最初。


第一话 完 第二话[曹操x陈宫]吕伯奢


我叫吕伯奢,是曹嵩的结义兄弟。我这个结义兄弟有个儿子,小名叫阿瞒。


听到这个名字,你也可以想象这个孩子的性格。我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看他诡诈艰险骄横跋扈,看他任侠放荡不治行业,看他慢慢成长背井离乡,看他见宠董卓官拜骠骑校尉,看他的野心一点点显露出来,终于看到了满城捉拿他的通缉令在风中如旗一般猎猎飘扬。


这是个乱世,也许是英雄出头的最好时机。


他来找我,我并不意外,意外的是,他身后跟着一名文质彬彬的青年。


这个青年容貌平常,但谈吐自如,不卑不亢,额头上还有官帽勒出的印痕,显然是个世家子弟。曹操向我介绍说,这是追随他的中皋县令陈宫。


我有些吃惊,曹阿瞒这明明是落草为寇,可竟还有人在此时抛官弃爵、不顾一切的追随他。这个前父母命官像管家一样照顾曹操的饮食起居,替他除去鞋里的沙石,掸去身上的浮尘;给他的宝剑拭去风霜,帮累极熟睡的他盖上被子。


更让我惊异的是,他听他说话的时候,眼中那熠熠的神采。他看着他的样子,彷佛孟德说出了他一直想说而不敢说的话,做了他不敢做的事情。孟德是他的希望、他的理想,他在这乱世中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个人,甚至比他自己的身家性命还重要。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杂色,清澈如水。在这个年头,很难见到这样完全没有心机、赤胆忠心的人了吧。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暗自想,阿瞒这个孩子有他照顾,应该不会做什么错事了。


我兴高采烈地吩咐家人杀猪宰羊,上街沽酒,我要与贤侄大谈天下,一醉方休。


当我举着盛满酒水的酒壶走到村口时,我看见了他。那两个一路上如此投机的青年此时一如不前,正在激烈地争吵着什么。那名文气的青年脸上大有不忍之色,想去拽住他,却最终还是放手。


我没有多想,张着双臂走到了阿瞒面前。为什么风声中带上了血腥的味道,为什么乌鸦的叫声如此凄凉?“嗖”的一声,没有任何防备地,我的后背被宝剑刺穿。


我眼中的天空充满了血红的颜色,我看见那名青年从草丛中一跃而出,扬手便要杀他。可是,最终剑停在了半空中。我看见他的眼眶中充满了泪水,那是种深深的失望,自己心中的神轰然倒塌的失望。我听见他说:“我为国家跟你到此,你却是个狠心之徒!


我看不见阿瞒眼中的声色,只听见隐忍疲倦的声音:“宁我负人,勿人负我。


阿瞒,阿瞒,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没有变。


在我死亡的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辖制住曹操。那个青年是爱着他的,但从他爱上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注定了悲剧。


第二话 完 第三话 [曹操x关羽]野望


“铛”的一声,一把青龙偃月刀入木三分,牢牢地钉在地上。


马弓手关羽,一战成名。他成为了帐中所有人的焦点,十八路诸侯齐齐看向他,嫉妒的、羡慕的、恨恨的、惊讶的眼神,让这个器宇轩昂的青年成为了全场中心。


然而这些眼神中,唯一热切。在汜水关门前的偶遇,他对此人并无印象。一眼过去,不过是个凤眼蚕眉的普通青年,顺水人情让他们坐了末席,没想到他的神采,竟会如此快地破土而出。


有些人,天生就是为战场而生的,而这个有着小麦肤色一把美髯的男人,显然是其中的翘楚。放在平日,他不过得过看门护院的平凡一生,而这个风起云涌的乱世,注定让他的才华如宝石般绽放。


多少人看着他手中的人头,嫉妒他的运气,用或真或假的情意。而曹操却径直看向他的眼睛,眼神中是不动声色的渴求。


他不避讳自己的眼神直直看向他,眼光热得仿佛要燃烧。看着这个人,他又喜又虑。喜的是世上竟有如此武功斐然之人;虑的是此人将来必成大器,可是他的眼中,始终只有一个大哥。在他的征途上,曹操第一次感到自己的热望,他比谁都更渴望他的陪伴。


“云长,你是否愿与我并肩而立,睥睨天下?


他的大刀纹丝不动,他的青衣被微风吹得飒飒作响。他双目低垂,状似沉思,并不多看谁一眼,侍立于那个人的身后。而那个人眼皮都不抬的一句吩咐,就能让他如醒狮般骤然发力,让万千敌军霎时失了颜色。


刘玄德,刘玄德。我誓与你,争他到底!


曹操怀着自信满满的神情与曹仁进了大帐,又满目伤怀地出来。他不得不承认,刘备是英雄,是不输于他的英雄。那么多人仰慕的关云长,他志在必得的关云长,对他温和有礼、谦逊如玉,却从始至终都只听从刘备,一言不发。


当刘备终于说出“都是英雄,岂能并立”的言语时,曹操颓然而坐。站在一旁的关羽,脸色还是平静如水。


他不知道,云长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动心。只是他转头出帐时,他觉得背后看向他的目光,也带上了些许无奈和不舍。


汜水关前再遇刘关张,曹操似乎有种感觉,自己还有机会。云长和他是一般的热血,只要话音一落,他立刻就能飞身上马斩落吕布,为自己建下盖世奇功。


他去了,只是这一次,他仍不属于他。他的青龙偃月在寒冷风中上下翻飞,发出泠泠声响,他的眼神冷静仿佛不在战斗,只是他的心思,仍放在保他大哥性命上。城楼上观战的曹操,觉得这一天冷到了骨子里。


弃诸侯而去的深夜,曹操最后一次见到了关羽。在山峦和群星之下,昏黄的烛火旁,他听见自己隔着军帐的声音:“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半晌,一个低沉的嗓音:“关某无奈,受刘备厚恩,誓以共死。


很多年之后在华容道上面对,他们之间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故事。关羽用自己曾斩杀千军万马的青龙偃月刀,在华容道中央隔开一条生路,在自己眼前放过了曹操。而在他身下的,还是那匹曹操送给他的赤兔马。


这也许是他能做的,对那个热切眼神唯一的报答。


曹操曾经扪心自问,如果早点遇到关羽,自己的一生,会不会改写?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终其一生,你不过是我的野望。我看向的,只是一个巍然不动的背影,即使那背影之前,青衫尽湿。


第三话 完 第四话 [陈宫x吕布] 弱水三千


陈宫一直不知道,他对吕布到底是何种感情。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在籍吕布忘记曹操。曹操有的一切,吕布都没有,而吕布有的一切,曹操也都没有。这两个如同反义词一样的世间枭雄,后来成为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他奸猾,而他无谋;他诡诈,他直率;他强大,他脆弱;他强大到可以庇护任何人,而他只能被他保护。


他还记得第一次在司徒王允家见到吕布,一个八尺男儿竟然那样仓皇失神,不知所措,这样的神情,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眼球。


他很快挑起了吕布的怒火,和王允一起说服他诛杀董卓。那时候,他是长者,是导师,是足智多谋的帐下之士。后来,又是什么,改变了他对吕布的感情,又进而改变了他和吕布的命运呢?


论雄才,他不如曹操;论官职,他不如王允;论感情,他对貂蝉口口声声不曾放弃,他甚至连一丝机会都没有。


可是他在听见战火纷飞中,吕布说“我必须携夫人同行”的时候,心底最温柔的那块地方被触碰了一下。


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情,是嫉妒抑或怜悯,是爱护抑或爱慕?他只是突然身不自主地,想跟着这个人走。


他身不自主地成为吕布的谋士,身不自主地成为了他身边的第一红人,身不自主地为吕布指引方向。“吕”字大旗插到哪里,哪里就有陈宫的身影。从兖州到濮阳,从西寨到下邳,大军浩浩荡荡,陈宫夙夜不寐,为吕布出谋划策。在最初的战争中,他们甚至赢得相当漂亮,如若不是恶来将军典韦,曹操几乎就命丧他们手中。


他与他,势不两立。


可是夜深梦回的,陈宫推开帐帏,看着地上的如水月光,还是会想起他与曹操落草为寇、风雨兼程的日子。


那时候他们站在山顶上俯瞰芸芸众生,他身边的那个人是那么自信,仿佛一切都唾手可得。


而如今,他只能咬紧牙关,带给身边的这个人自信,因为,他曾经发誓要保护他一生一世。他的力量,他的才华,他的爱,都只能给一个人。


陈宫暗自嘲笑自己:别人都以为是自己抛弃了曹操,却不知其实是曹操选择了放弃。


曾经沧海难为水,但他陈宫,只能自弱水三千取一瓢饮。


“将军,你肯不肯,听我之策?


“公台,我愿意。


“那么,我将追随你一生一世,护你左右,共襄大业。


第四话 完
 



第五话[曹操x荀彧]徐州


“文若,你再劝劝他啊!主公可就听你的啊!”曹洪如遇救星。屋内哭声震天,曹操的声音还带着骈韵:“陶谦纵兵杀父,此仇不共戴天!……”,屋外的人不敢不哭,一边哭一边扒着门框往里偷看。


“没事没事,让他再哭一会儿。”荀彧不耐烦地挥挥袖子。


曹洪抬起布满泪痕的脸,嘴张成了一个“O”字。


“子廉,你张这么大嘴,小心眼泪流到你嘴里。” 荀彧径自走开了,剩下一干人如向日葵般转脸齐齐看向他。


过了一会儿,荀彧觉得哭得差不多了,这才回到曹操屋内,旁边围了一圈劝的叹的将领。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一个眼神,曹操令众武将退下。


“孟德,你刚才哭得可真好看,我都差点以为是真的了。


“咦,此话怎讲?


荀彧无奈纵容地笑笑。孟德,你心如明镜,我还不知道你哭啥。你的哭声传遍将士,哀兵必胜,打徐州才有得看嘛。


“在下一者为主公悲伤,二者为主公道喜。祸福相倚,现在正是我们取徐州的最好时机。上合天意,下合人心。此仇不报,天理难容啊!”你不明说,就只能我来明说了。


曹操眯起眼,看着荀彧:“文若,还真让你说着了!为什么听你说话就如我自己说话一般,如饮美酒,令人陶醉?


“孟德,我看你真喝多了。” 荀彧给他一个大白眼。


夜深。


微风拂翠,哗哗的声音飘过树梢。湛蓝夜空中棉花般的云彩被风吹成各种形状,渐渐消散。曹操躺在床上,荀彧给他按摩着太阳穴。


“文若,你说这徐州,怎么打?


荀彧叹口气。你自己心里的事,每次非要让我说出来。知道的说我随你多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试探谁呢。


“哀兵攻城,要做出哀兵的样子。不如对兵士动之以情,激起前线将士的激愤之情,以前锋攻城,一举拿下。何况那么多诸侯对徐州这块肥肉虎视眈眈,恐迟则生变。


“文若,还是你懂我啊!明日我就让众将披麻戴孝,举军攻城!”曹操的睡眼开始朦胧,握住了荀彧那只正在按摩着的手,覆在了自己脸上。


荀彧心里一动,任他握着。这个三十出头的青年,已经位极人臣,成为曹操名下的司马,而操劳的轻纹已经渐渐爬上了他的眼角。


认识曹操那一年,还不到三十岁,青春恣意,眉目飞扬,才思敏捷早已远近闻名。而他的志向,却不在燕雀之间。他要找到一位明主,用自己的才智辅佐他一世!


我真幸运,找到了孟德,他想。他看准了曹操,而曹操一见他来投奔,大笑着说:“我找到我的张子房了!”两人几乎是一见钟情。他的命运,因为遇到曹操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曹操的雄略,曹操的丰采,都让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认定,这就是他要找的人;他发誓,要追随他一生。


荀彧用自己的聪颖,很快打败了其他谋士。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曹操的心思,没有人更明白曹操对他的依赖。很快,他成为了第一谋士。在其他文臣武将面前,他都纵横捭阖,让众人服服帖帖,唯唯诺诺;却只有在曹操面前,自己变得患得患失,唯恐他不高兴,唯恐他不喜欢,唯恐他某一天……会离开自己。


为什么这世上,只有你,能把我吃得死死的?


半晌,荀彧回过神来,看曹操双目闭阖,似是睡去。他轻轻抽出手,打算回到自己帐中。突然,听得曹操轻轻说:“明天就要打徐州了。外面冷,你别走了,就睡我这儿吧。


多少年了,只有在这个人身边,他才能睡得安心。只有这个人,才明白他心里所想,才能在适当的时候说出他想说的话。只有这个人,才能纵容他人前的妄为,收服人后的小性儿。


文若,既然是你,那我能不能,再恣意妄为一次?


荀彧不语,内心涌起的酸楚和喜悦几乎把他吞噬。如果曹操此时睁眼,一定会看见面对他的双眼水光闪烁,透露了心中最后的脆弱之处。


窗外,春意正闹。



第五话 完


红妖 2010-07-24 20:14
第六话[周瑜x孙策]青青子衿

滚滚长江边上,一个青年在缭绕的青烟中,默默给一座坟头烧纸焚香。


已经十年了,他没有一刻不感到绝望,在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需要多么挣扎才能睁眼,开始为臣为奴的生活。生活如同死一般的隔绝的静寂。他失去了父亲,也失去了他。十年,他没有再回过江东,他的母亲,他的父老,他的……公瑾。十年间,他的天空满是阴霾,他的世界满是腥血,纵使在长夜中,那些恐怖的镜头也会在梦里出现;而那些铭记在心的、仅存的快乐,如同一个影子一样,在回忆中渐渐凝固。


而今天,他将作出一个决定,在这个决定之前,他在等一个人。


身后有风声,不,是剑舞,那凌厉的刀锋带起的威风把孙策的头发吹了起来,飘散在风中。


孙策不回头,直接劈剑向后,两柄一模一样的宝剑相交,呯砰声之间,是十年不曾相交的火光。


孙策笑了。他缓缓回头:公瑾,你还记得,这套剑法?


那是我们年少时在曲阿玩耍,你父亲文台将军教我们的长相剑法,入舞成双,出鞘如星,我记了十年,怎么会忘?


周瑜热切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瞳中是要燃起来的光:伯符,你知道么?我从庐州开始追你,追了八百里,今天总算追到了。


孙策脸红了一块,嘴上却毫不退让:早知道你要来,就让你再追八百里!


两个人慢慢走近,目光在十年没有见面的对方身上胶着。每走一步,他们就愈加清楚地听到对方心跳的声音。一阵难以言说的柔情涌上了孙策的心头,让他的眼角开始湿润。他拉住了周瑜的手:公瑾,这么些年,我在袁术门下养晦,难为你了。


周瑜的眼中尽是柔情,他紧紧地拥住了这个年少时的伙伴,十年来没有一日不想着的情人。


终于盛不住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周瑜胸前:你知道么,这十年中,我没有哪天不做梦回到江东,不梦到你……在梦里,那些江东的青山绿水,那些山林沼泽,我们戏耍过的,都显得好真实……我始终,忘不掉你,我怕我一辈子回不去,我们就一辈子不能再见面
……”

孙策的喃喃自语被滚烫的吻封住,那尘封十年的热情一触即发。世间再没有什么,能比心上人的热吻更加甜蜜,那甘甜的滋味胜过最陈年的佳酿。孙策被吻得浑身发软,脑海中一片空白。


周瑜的吻渐渐往下,扯开了他的披风,解开了他的铠甲。白色的战袍被当成了欢爱的铺垫,飒飒的清风被当成了□□的帷帐,而他们彼此交缠在一起的唇舌,是最好的催情剂。


孙策彷佛觉得自己的心漏了一拍,然后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那是他的公瑾,那个早在初谙世事时,就毫无保留互相把身体献给对方的人。不,不止是身体,他们在精神上,也早已合为一体,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目标,就是水草丰美、森林繁茂的江东,以及那块土地上的人民。


——”孙策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周瑜已经一口含住了他的火热,一进一出地吞吐着。他脑海身处的某根弦地一声断了,差点就要脱缰而出。忍不住的呻吟逸出喉咙,如同最强力的春药一般,刺激着两人的神经。他低吼着,翻身把周瑜压在身下,随即也握住了他强硬的x器,两人欲火勃发的火热一下一下地摩擦着,与对方合二为一的欲望比肉体上的快感还要强烈。


他们的欢爱如同交战,双方似乎都要把对方扯碎。他们几乎象野兽一样嘶咬着纠缠在一起,顾不上破碎的衣物,顾不上这是室外,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他们的双手交缠,握住了两条火热,淫靡的气息从最隐秘的地方弥漫开来。


……轻点,啊……好爽,我不行了……”孙策再也受不了这样如火的热情和如水的柔情,射出了白灼的液体,喷在了两人的腹间。几乎是同时,他感到手中的另一柄利剑也热浪席卷,喷射出了一道又一道精华,两人在□□中紧紧箍住对方,几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良久,周瑜起身,为孙策束好散乱的头发。以手为梳,周瑜在柔软的青丝中游走,忍不住想堕进那熟悉的气息中去。


公瑾,我这边的事,差不多完成了。明天,我就告诉袁术,我要回江东。他若不从,我便把传国玉玺抛于他,他一定无话可说。


十年没回江东,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当年养的那条黄狗还在么?一定也老了吧……我记得那片山河泽国,那时我们骑马在林中走过,俯瞰芸芸众生。良田上有辛勤劳作的村民,边境上有骁勇善战的兵士……我孙策,不会再允许任何苦难加诸这片土地之上!


明天,我就随你回去。记住,一定要讨回黄盖韩当程普祖茂四员大将,他们是你父亲的心腹,也必成为重建江东基业的重臣。你放心,江东的父老都在翘首以盼你的回去,他们太需要一件武器,一个领袖,一个对外的强者。只有你回去,才能坐拥强者之位,进而睥睨天下!


那时候青草正深,青山正茂。而他们以为他们的故事,还有很长。


第六话
 第七话[刘备x赵云] 三面

蜀帝刘备驾崩的那一年,赵云也垂垂老矣。他想起自己的一生,觉得如同走马灯一般,前几十年是缓慢旋转,只觉人生漫漫,生灵为何还在涂炭,我为什么还不立功业,为什么还没有遇到明主匡扶大汉;后来便越转越快,遇到的人,见过的事,打过的仗,都如白朐过隙从他眼前闪过,而他,再也记不住任何东西。


他曾经想,如果那天,他恰好没有去公孙瓒的帐中,那么他的命运,是否会有另一个写法?


那时候他还是个心怀天下的戎马青年,一身银白战袍已成为他在战场上鹤立鸡群的标志。某天他进帐,公孙瓒大笑着对他说:玄德老弟,来来来,见过我的大将,常山赵子龙!


刘备?赵云知其人名已久,只听说他胸怀天下,仁义贤德,但从未见过此人,不知是否人如其名?


外面的阳光刺得他眼前还是白茫茫一片,一只温热的手已经放在了他的掌中。赵云一惊,抬头看见了一张温和的脸,年轻得几乎难以置信。


刘备倒不避讳。他疾步上前,介绍自己,眼中的尊敬爱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赵云之前在公孙瓒处,只被当做是一个普通将领,并未被区别对待,而刘备待他,显然不同。


赵云在帐中入坐,听这个比自己只大七岁的青年与公孙瓒侃侃而谈。刘备的谈吐很快抓住了他的心,本来两个都不是夸夸其谈的燕雀之辈,他们的理想,竟奇迹般吻合。刘备素有大志,专好结交天下英雄。而他的志向,是凭武艺立身。他很快看出,公孙瓒并非刘备之对手,而他,只是一员没有自主权的武将,怎么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呢?


他第一次,觉得有些后悔投到了公孙瓒麾下。


在公孙帐外,刘备猝不及防,执起了他的手,笑问:子龙,我向公孙将军借你,陪我一起去打袁绍如何?赵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脸上红得要滴出水来。


与刘备并肩作战的日子,彷佛如同一个甜蜜的梦。刘备在时,赵云不自觉地变得比平时还要勇猛。他一袭白衣飞马入袁绍军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每当绍军打败,常山赵子龙之名越传越广,他都不自觉地希望,也许那个人,可以对他刮目相看吧。


人生无常,第二次见面,刘备却已经要离开。最让赵云失望的是,公孙瓒与袁绍罢兵讲和,瓒军班师,刘备成了无用的棋子。走前一夜,刘备备了一壶好酒,来到赵云帐中。


赵云正在整装收拾,一抬头,猛然看见那个不知不觉已经放在心上的人,不由愣住了。


刘备率先打破尴尬,把酒往桌上一放:子龙将军,今日,愿与君痛饮,不醉不归。


子龙没有说话,拿起桌上的海碗,辛辣的陈酿几乎要呛出眼泪来。


两人都喝高了,赵云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只记得一张流泪的脸,抹去自己眼泪的手,和越说越低的温柔的话。赵云只记得自己长叹一声:我昔日误认公孙瓒为英雄;今观所为,亦袁绍等辈耳!


委屈你了,我刘某立誓,我们相见终有日!这是他醉倒前,记住的最后的话。


赵云后来想,青春真是危如琴弦,动辄就要割到手指啊。他的心头滴血,脸上还挂着动人的微笑。


为了这个承诺,赵云又多等了几年,直到公孙瓒兵败身死,他也并未投奔任何人。独自浪迹于外。而当年执手相看泪眼的玄德,早已不知所终。


第三次见面,他已经打败周仓占山为王,周仓告诉了关羽,刘备和关羽同来观看,才认出他来。



还是那一袭白袍,赵云领着三千精兵,终和刘备共处一室,始为一家。


一面相见,二面相知,三面……算是相守吧。


此后,赵云为刘备出生入死,风雨兼程,肝脑涂地,功勋赫赫。而从蜀汉建国直到蜀帝驾崩,赵云再未受任何封赏。赵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此后的几十年,时间会如流水一样,快到他什么都不记得,而那三面的往事,却如昨日一样铭刻心中?


在下不要将军任何兵马,只要向将军借一个人。


借谁?


赵云听到自己的心跳。


他感到志在必得的眼神看向自己:常山赵子龙!


末将愿往。


你们两个倒真是少年英雄,惺惺相惜!公孙瓒大笑。


从那一天起,常山赵子龙已经万劫不复。



第七话
 第八话[曹宫/布宫/曹布] 大好河山

陈宫一直觉得,他才是三个人中,最犹豫的那个。


对于曹操,他是白月光,一回过头来,又变成吕布的蚊子血。

所以当曹操与他在白门楼下,对饮上路酒的时候,他不由问出了之前从来没有问出口的话:你说人是不是总看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又践踏自己所得到的?


曹操的手抚上他的脸:公台,我永远得不到你。


陈宫凄然一笑:不,是你放弃了我。


你以为我赴死,是为吕布,或者下邳的将士?


不,我赴死,是为了自己,那个爱你永远得不到你的自己。


那个水淹下邳的雨夜,茫茫大雨中,我就知道了自己的命定;或者更早,当我发现吕布几乎是反义的你时,我就知道自己一定会有今天。


吕布真诚,而你老辣;吕布善良,而你奸险;吕布多情,而你无义。那个长不大的、孩子气的奉先,他对人窝小酢跷的一片深情,他叫我先生时眼中的可爱,让我没有办法说不。所以,不管吕布多无能,多无谋,多无用,我都永远无法抽身离去。


而你,我是知道的,我可以抽身便走,也不会受到你的挽留。你强大得并不需要我在身边。我们的关系,从我们一起逃亡那个夜晚开始,就一直如此了。


公台,我已经妄想说服你很多年。然而, 我们终究还是有这么一天么?我阿瞒自认嘴并不拙,可是为什么,你始终不敞开自己,试着从我的角度去想一想问题?


十年,我们认识到今日止,已有十年。


十年前我们驻马凭足在悬崖边上,俯瞰这红尘万丈,风华正茂的我们扬鞭催马,谈论天下英雄。那时候,谁想得到,只一夜,我们便就此路人?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我,甚至会猜想,也许你也爱我;但我永远没有办法说法自己。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事情,是早就注定了的。


陈宫突然说:刚才我对着你的三军将士,大骂你是杀害吕伯奢的忘恩负义之徒,你为什么不直接把我杀了算了?


曹操直视他的眼睛: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骂我两句怎么了?更何况,我也想身边有个人骂我,看着你,就如同照镜子一般,能看到自己的心。


陈宫不由心里一酸。良久,他缓缓开口道:孟德,你也是有心的么?


阳光下,风沙甚嚣尘上,遮住了他们的眼睛。


丞相,我只求一死。


刽子手手起刀落,曹操的眼前,一片血红,正如他杀吕伯奢的那天,陈宫眼里看到的那幅画面一样。


当天晚上,曹营大摆庆功宴,红灯笼,金樽酒,将士们都为打败了吕布而痛快。


帐中,曹操正在欣赏貂蝉载歌载舞。


听到眉黛催成游子恨,玉容初断故人肠一句的时候,曹操忽然问道:你其实并不是在为我跳舞,对吗?


不错,我是在为我夫君而跳。我夫君真诚,而你老辣;我夫君善良,而你奸险;我夫君多情,而你无义。因此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比不上他。


貂蝉随即拔刀自刎。那把刀是曹操初见吕布时,行刺董卓的七星刀,也是吕布怒发冲冠捉拿曹操时,手里握着的七星刀。曹操看着貂蝉的尸体,站了起来,来回踱步。


他重复想着着貂蝉临死前的那几句话。他忽然想到白天的时候,阳光正好,他和陈宫如第一次初见时那样携手上山,山下就是村庄田地,炊烟路人。他的陈宫没有回头,只叹道:大好河山……大好河山啊!


之后,慷慨赴死。


曹操心念一动,眼泪再也止不住地落下来。


陈宫,我真的如貂蝉所说么?大好河山,正是我们十年前以为唾手可得的东西。而如今,大好河山仍在,游子故人何往?


来收尸的许褚看见此景此景,不由奇怪,出了帐问荀彧:咦,文若,你说丞相他哭什么?


第八话
 第九话[许褚x荀彧]打死丫的

许褚今天心情特别不好。


本来丞相打败吕布白门楼,每个人都很开心的!许褚他也不例外,一高兴直接喝高了。


但满堂人影间,他却发现一个身影特别落寞,特别孤单,孤单地他不由得想去调戏一番。


而且,他发现不管自己走到哪里,那个落寞的身影都若有若无地跟着他。


他终于忍不住,回头大喝一声:先生!你倒是喝呀!

荀彧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随即苦笑到:哎,我不喝,我不喝,你们自己喝好啊。话音中颇带了几分怨妇的味道。


许褚直着嗓门说:别介啊!今儿大伙儿都这么高兴,你一定……一定要喝!


荀彧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径直走了。背影还挥挥衣袖,也不知道是在擦眼泪还是擦鼻涕。


这欲擒故纵的把戏当然难不倒许褚。他一个飞身上前,直接扒住了荀彧的袖子:文若,你就直说吧!你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荀彧这才挤挤眼泪,痛心疾首地说: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丞相迷恋已婚少妇,不知道他还迷恋寡妇啊!我今早跟丞相提了一句貂蝉,本想点醒点醒他的,结果他还……他还真要人家侍寝了!


许褚听得火冒三丈:什么,貂蝉,那个妖女?就是她坏了你和丞相的好事?


荀彧一愣:啊?


哦,我是说……你和丞相的大事!


可不是嘛,仲康,你说我有多难,我这又当爹又当妈的
……”

妖女!文若先生,我去打死丫的,为你,不,为将士们报仇!许褚大刀阔斧地冲了进去。


荀彧痛心疾首的表情消失了,叹了口气。虎痴,你真是个好人哪。


不多时,许褚又冲了出来;文若,我差一点杀了貂蝉,没想到她自杀了!咦,文若,你说丞相他哭什么?哭那个妖女?


不是,他在哭今天早上那个陈公台。


哦那个人啊……文若,你刚才不开心,是不是也是为这个啊?没事没事,丞相叫我去领三十军棍!我走了啊!


胳膊被人拉住。


哎,你别去……丞相说着玩的,他不舍得真打你的。


反过手来,按在对方肩上。不行,我一定要去!我杀了貂蝉那个妖女,别说三十军棍,就是八十军棍,我也认了!


竟是昂扬阔步,走了出去。


荀彧望着许褚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我的用心吧。


你不知道,也好。只要你那颗心单纯干净一天,我就保你一天。保你荣华富贵,保你位极人臣。


哎哟……文若你手轻点儿成不……军棍都没你这么疼……”烛光下,军帐中,许褚俯卧在塌上,一边哼哼一边享受。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轻些……你看这样可好?


这也太轻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哦。


文若,你会不会抹药啊到底!走吧走吧别在这墨迹了!许褚连呼带喝把荀彧赶回去休息,自己靠着床头,想了一想,静静地笑了。


文若,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我就装不知道吧。


你想逗我,那我就让你逗我;你想保我,那我就让你保我吧。我许褚此生心愿,本来只是做一个小小的侍卫。但为了你,我愿意宦海浮沉,出生入死,你文职做到多高,我武功就要做到多好。要不然,我还怎么能跟你比肩战斗,日日夜夜,生生世世?


第九话

 

第十话[关羽x张辽]兄弟

话说关羽受曹操奸计诱骗至芒砀山上,受到重重包围。关羽一军又困又渴,四处找水。只听关羽大喝一声:侍卫呢!拿酒来!


侍卫眉峰一扫,不屑地说:哪有酒水,只有血水
……”

关羽一口口水喷将出来,把侍卫拖到地上左右开弓:你以为我cosplay袁术哪!


lz疾步上前,把侍卫拖到幕后,向关羽拱手曰:不好意思,不小心把袁术的侍卫安排到您这里来了,对不起对不起啊,他没看过三国。


关羽说:哦。转身横刀立马,继续入戏。


只听远处一声长啸,张辽纵马从密林中奔了出来,连声道歉:酒水安排在我这里,来晚了一步,饶恕兄弟则个啊。


关羽下马,与张辽坐在青石板凳上,说:咦,你以前不是用枪吗,怎么改用刀了?


我看上了你……哦不,看上了你那个青龙偃月刀,觉得挺帅,所以自己也来了一个,嘿嘿。


……说吧,曹操派你来的?


不是不是,我是穿……我是骑马而来,好久没见兄长了,特别带了一壶好酒,谢谢大哥当日在白门楼帮我进言之恩。


关羽了一声,提壶便饮:文远,你别骗我了,曹操肯定要我归降,是吧?你跟他说,我生是皇叔的人死是皇叔的死人,要我投降,那是绝对不可能滴!咦,这酒好啊,我以前喝的酒都是白色的,这酒怎么是红色的啊
……”

不是不是,你听我说啊,你家皇叔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曹操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啊,人家那里还有赤兔马,做人也要学会多撒网广积粮不是?江湖茫茫,多个爱老虎油也没有坏处
……”

关羽眯起眯缝眼,拉过张辽,嘴凑到耳朵边上低语,远处的侍卫还以为他们在闭眼亲吻中:不瞒兄弟你,不是我想跟皇叔啊,是他手里有我当年和翼德的艳照门照片,威胁我说不听话就把照片放XQ上,我怕死那帮f女了,是被他吃得死死的啊!


原来如此……这样吧,你先来我这里玩,我这里许褚曹仁大家都是好哥们儿,大家整天一起玩三国杀德州扑克,别提多开心了!你工作那么辛苦,就当休假几天,刘备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你等找到他再走,行不?


赤兔马是好东西啊……要不咱试试吧
……”

数日后,关羽正在府上玩PSP


云长啊,我又搞了一壶上次那种酒,咱哥俩喝个痛快啊!张辽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哎哎,你先帮我搞一下这个,这个这个,过什么关斩什么将的,我怎么也过不去。


酒至半酣,关羽突然蹦出一句:曹操好像在追我。


噗!一口红色液体喷在关羽脸上:你咋那么迟钝啊!现在才看出来!


本来我还没看出来,他给我送吃了一半的鹿肉狗肉也就罢了;昨儿他给我送了一队女人,我才明白。看他那眼神,要是我真收了自己用,非被他吃了不可!


张辽红着脸,乜斜着眼看关羽:那云长你自己怎么想啊?


什么怎么想,就曹操?他追我还不如许褚追我呢!


张辽一拍桌子:那还不如我追你呢!


不知道是谁的脚勾住了谁的脚,谁的臂压住了谁的臂,谁的魂勾住了谁的魂,两个人直接滚到床上,踢翻了酒案,干红洒了一地。关羽掏出自己的家伙事就硬邦邦往里塞,被张辽一个鹞子翻身压在身下:靠,不说了是我追你吗,怎么变成你压我?


关羽不屑地一笑:那你倒是压我试试啊!啊……你压到我胡子了!我的胡子啊!


在这种问题上,一般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于是不要脸的拿出止小儿夜啼的叫 床来,不要命的云长和不要脸的文远滚作一团,到底也没看清是谁压了谁,总之到最后两个人都气喘吁吁,似乎刚从战场上捉对厮杀下来的样子。


关羽梳理着胡子,慢慢道:据说皇叔已经找到了,我这戏份也差不多了。可惜了那匹赤兔马,我还没搞来啊
……”

不着急,听说那马在曹操儿子曹丕手里,还给编了个号,叫什么CR,我也不懂,不过估计,迟早都是你的
……”

第十话


红妖 2010-07-24 20:16
第十一话[曹操x刘备]青梅煮肉

这是一个初夏的早晨,晨露沥沥了路面,黄鹂的鸣叫婉转得如同天籁。阴阳不定的天空深浅了梅树的阴影,偶尔有袅袅的青烟从天角飘过来,冲淡了这一天的酷热。


刘备起得很早。他换上了最正式的侯相官服,红龙箭衣,九龙冠带,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起,盘在发冠之中。


他今天,要去赴一个局。


一个十数年前就约好的酒局。


相约的人,原本是最与他惺惺相惜的人。那时他身无分文,只身入关,寄人篱下,却怀民忧国。那人引他入汜水关,荐他与袁本初帐前,又助他兄弟关云长立功斩将,从此,才在十八路诸侯中拥有一席之地。


相约的人,就是曹操。


当年袁本初帐中一别,他和他枯坐天明,相对无语。他想要他,他却存着再明白不过的心思:他刘玄德,并非池中物,他的心属于天下,却无法属于他。


刘备信步踱到菜园中,新鲜的韭菜还带着昨夜的露水。他蹲下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泥土的芬芳气息:说起来,他们两个,还是有些旧故事的。


只是这些旧事,怎么就变成了帐前的唇枪舌箭,殿上的刀光剑影,心里的酸甜苦辣呢?一个浑身淬满了毒,一个满袖沾满了血,那点儿情谊,那点儿少年,早都变作了你死我活的心愿。原来喜欢和恨之间,就差着那么薄薄一层纸。


乱世十年,生灵涂炭。这层薄薄的纸,都不用谁刻意去捅,隔着人心那么一刮擦,早就变成了灰飞烟灭。沧海桑田……沧海桑田啊,就算是光彩夺目的玉玺,也早已变成了斑斓不清的砾石,何况是你我血淋淋的人心?


如果你能服我,也好,我能服你,也罢。但是
——

我们两个,怕是没有对对方心服口服的一天罢?


小亭一座,被苍松翠柏围绕。飞起的檐角驾着阴云漠漠,阵风吹过,凉快了两人脸上的血色。一盘青梅,几盏酒杯,不记得喝了多少,也不记得了当年的一见如故,三生有幸。


玄德……”曹操撂下酒玩,乜斜着眼似笑非笑地看他,平淡无奇的脸,凝墨神采的眼,一丝不苟的头发,暗金色琉青的冠,微微飘动的带。眼角有略略的细纹,比初见是是成熟了;然而成熟得有味道,眉目之间少了的是刻板,多了的是圆通;少了的是苛求,多了的是世故。只是这世故里,有多了对谁的杀意,少了对谁的衷情:玄德,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

玄德的眼直视他的脸,看到曹操嘴角边的笑渐渐渗出来的那股毒意,那曾经手握千军万马、挟持献帝的手骨节突出,彷佛握着全天下的群雄。然而,他并不怕。他十年前都不怕,现在还怕什么?


什么游戏?


玄德,咱俩先说好了,如果你输,可是要受惩罚的啊!曹操的眼光逼得更紧,欺身上前,几乎已与刘备并肩而坐。一只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肩头,另一只手触到了腰间的博带。


也罢,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孟德请。


我问你,当今天下,纵横四海,玄德你久历四方,可知谁是英雄?


刘备刚答:我一双浊眼,如何看得清天下英雄?却忽然一震,发现曹操的手已经抽去了他的腰带。宽大的长袍在空中飘将开来,连带着整个人也彷佛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坠。


曹操笑得平常,却又难以理解:我说了,答错是要受惩罚的啊!


刘备心一横,说道:淮南袁术,兵粮足备,可为英雄?


曹操哈哈一笑:冢中枯骨,我早晚必擒之!说话间,拔去了刘备头上束发之冠,一头黑发飘飘洒洒,长几及地。


河北袁绍,四世三公,门多故吏,虎踞冀州,可为英雄?


大红斗篷被灵巧的手解开,无声无息铺在地上。


名称八俊,威震九州——刘景升可为英雄?


刘表虚名无实,非英雄也。红龙箭衣被三两下撕开,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


雷鸣阵阵,大雨将至。


有一人血气方刚,江东领袖——孙伯符乃英雄也?刘备的声音已带上了抑制不住的呻吟,有什么伸到了他的中衣里面,握住了他的火热上下撸动。


策藉父之名,非英雄也!曹操还能心平静气地回答,虽然话音越来越低沉。


益州……益州刘季玉,可为……英雄?啊……”刘备只觉得自己的语言化作了含糊的呻 吟闷热的乌云把自己全身上下都包围住,恨不得那个人动得再快些,好让他早点释放出来。他想要换气,却只发出了一声不成调的呻吟,然后就感觉到握住他命 根的力道变得更大。


刘璋是守户之犬,何足为英雄!曹操恶质地笑着,掐住他的铃 口,与此同时,用自己也挺拔的下 身抵住了他,两个人随着手的动作一起运动着。


刘备已经被这强大的刺 激弄得全身发软,觉得整个人都要软倒:……轻点…………张绣、张鲁、韩遂……等辈何如…………好爽
……”

此等碌碌小人,何足挂齿!曹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着这席话,一面手上的劲道更加大了,另一只抚 上了不安的后背,顺着凹下去的部分逐渐下滑。这恶意的玩 弄让刘备只觉得自己顶端渗出的汁液,白色的中衣也变成了透明。


…………我真不知道了……”刘备几乎是用最后的力气说出这句话。


曹操猛然加力,上下撸动,感到刘备的身体一僵,手指在铃 口玩弄地转了一圈: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


地一声,天地变色,大雨如注。


刘备再也坚持不住,在曹操的手中泄了出来。


几乎在同时,曹操也达到了高 潮。两个人的精华混合在一起,流到了地面上,又流向亭外的大雨之中。


潮之后的失神,使刘备瘫 软在曹操怀中。


即使做不成朋友,做敌人也是好的。
  

玄德,今日我得不到你的心,但总可以得到你的人。有朝一日你人去心往的时候,我们将会是天下最好的对手。


曹操和刘备,当并立于世。
第十一话  第十二话[刘备x吕布]第六感

吕布晃晃荡荡地走下山头,手握方天画戟,向他的帐营走去。


那里有貂蝉,有曹操,有陈宫,还有那个他与他情同兄弟却分道扬镳的人。


他经过曹营,以为曹营的士兵会阻拦他进去。他握紧了手中的方天画戟,由于用力过度,指节都发白了。可他们看都不看他,甚至一个阻拦的眼神都没有。


也许是新换防的士兵,他们不认识我吧?吕布这样想着,走了进去。奇怪的是,一路上没有一个人在拦他。


兵营的气氛很好。大红的灯笼挂着,到处是醉醺醺的士兵。觥筹交错,这个晚上,没有法纪束缚这群把命拴在腰带上的亡命之徒。看起来这是个胜利的夜晚。他们在庆祝什么呢?


吕布摇了摇头。想不出来。


不管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曹操,与他决一死战!


一路走到中军帐篷,竟然没有一个人拦着。慢着,那是什么?


吕布揉了揉眼睛。没有看错,那是貂蝉,貂蝉身着鲜红宫衣,头插金色发簪,嘴唇上的颜色娇嫩欲滴。她正在翩翩起舞!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为什么,为什么?


貂蝉!貂蝉!吕布大声呼喊,希望貂蝉能听见他的喊声。她一定是被曹操掳掠至此,曹操,我与你不共戴天!


胜利的欢呼淹没了他的喊声,任他再怎么呼喊,貂蝉也听不到,她的脸甚至没有转过来。


吕布顺着貂蝉的眼神看过去,她面前,不是别人,正是曹操!


曹贼!吕布大怒,飞身跃起纵身入曹营,现在是杀死夺去他徐州的恶贼的最好时机。不要慌,要冷静。从角落里接近敌人,然后一箭中的。


一步,两步,他已经快要挨到曹操身边。


身后有血腥味。怎么回事?他猛地回头,只看见许褚呆呆地站在自己身后?被暗算了?还要没有。地上躺着的,触目惊心,正是貂蝉的尸体。


他慌了,凝聚的力量垮了下来。有许褚在,他近不了曹操的身。陈宫,陈宫!他慌乱地大喊着。陈宫不是他最忠心的谋士,一直都紧紧跟随他的吗?今天上午,他不是还与自己在一起的吗?


但他找不见陈宫,哪里都没有。


这时候,他看见远处有一顶孤零零的帐篷,里面透出昏黄的烛光,映出模糊的人影。


对了,似乎是对了,这才是自己要找的人。


吕布拨开庆祝的人群,静静往帐篷走去。周围的喧嚣安静下来,随着他一步步走近那粒烛火,世界彷佛慢了下来,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他的心口上。


模糊的人影变得越来越清晰。是了,就是你,我要找你,来问一句话。


刘玄德。


他又看到了那个眼神如墨眼神的男人。他的眼睛似深海的漩涡,只会把人卷入,却不会给人任何答案。


他是什么时候卷入的呢?


对了,在徐州会面的时候吧。当年的两人,一个在城楼上,一个在城楼下,芳草萋萋,一见如故。我与你结拜兄弟,心里却想着抵足而眠。后来陈宫献计,占了你的徐州。可我不是真想要你的徐州啊!我只是想与你共享这座城池,共享现世繁华。你不高兴了?只要你高兴,我不介意把徐州的城防让一半给你。


可是你不要,你宁愿驻扎小沛。你真是赌气了吗?我多少觉得有愧于你,心里暗暗要发誓加倍偿还。的一声,当我的利箭在一百二十步开外,正中方天画戟尖上的小穗时,你看我的目光是我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


我知道自己有一身武功,可是我没有哪一天像这天一样高兴过。


你后悔了,对吗?你后悔与我决裂,后悔不接受我一人一半的徐州。


好了,我放下架子了,我来找你了,这次,你可以与我和解了吗?


我们离开曹操那个老贼,回我们的徐州。


我们重新携手把酒,载歌载舞,笑语宴宴。


他已经站在了刘备面前,可是刘备没有抬眼。


他蹲下身来,这样就与刘备的眼神在水平位置上了。他这才发现,刘备的眼睛里竟然有些许泪痕。


呵呵……怎么又哭了呢?知道你爱哭,可是我回来了,这是喜事啊……”他抬起手,想抹去那几滴水珠。


他的手从刘备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刘备抬起眼睛,看着他。不,不是看着他,倒像是穿过他,看着他后面的什么东西:奉先,我这辈子,是得不到你了,是么?你心气那么高……我也不低。我们两个,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吗?


可是,你不随我,却要随了阿瞒那老贼。曹操是什么东西?他的心比我狠毒十倍。你跟他,会有什么幸福,什么快乐吗?


……我不能让你跟他。你太单纯、太傻了,你跟着他,我还不如让你去死!


奉先,你怨我吗?你不怨的,对吗?我们这辈子没有机会在一起,总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
……”

刘备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手里拿着的小穗子上。吕布一眼认出,那是辕门射戟时,他一箭射下的那个穗子。


……我不怨你,玄德。我找你,只是想问一句话。


玄德,你曾经为我自豪过吗?


每一天,我都为你骄傲。


他彷佛听到了这样的答案。他彷佛看到刘备的眼光落在了他是身上,在心底的某一处柔软的地方,融合了他的伤口。


他站起身,往外走去。


每一天,我都为你骄傲。


除了生者,还有死者。除了看到的,还有看不到的。除了这一面,还有另一面。


他们无处不在,就像正常人一样到处行走,他们彼此看不到对方,只能看到他们想看到的东西。


吕布低头看着自己。他的身上布满了箭伤,早已经将他穿了千百个窟窿。


第十二话
 第十三话[刘备x献帝]深宫

刘协小的时候,总在做一个梦。灰色黯淡的背景,深灰色长长的长廊中,点着几盏明灭不清的宫灯。梦中他插上了翅膀,想飞出这个灰暗无边的地方。沉重的翅膀拍动着、挣扎着,似乎就要飞起来的时候,却总是被一双大手掐住。他想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身体像被压上了千斤巨石一样不能动弹。——”他徒劳地发出最后无力的呼喊,终于重新被拖回黑暗之中。


这双手,曾经是董卓,然后是李傕,后来变成了曹操。


他觉得自己似乎在这牢笼中生活了几千年,直到他见到刘备。


那时候,他要抓住的是稻草还是浮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刘备沿着幽回曲折的长廊,疾步走向献帝的寝宫。不知从哪里传来宫女铮铮琮琮的琴声,被夜风吹得凌乱不堪,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他还是第一次在夜里受到献帝的召见。


董妃在门口等他。进入厕所的时候,乐曲的声音彷佛更响了,在脂粉和香水中平白多了几分淫靡的味道。刘备咽下一口唾沫,感到一股血腥气划过他的喉咙。


今天的献帝,与平日不同。刘备这样想着,垂下眼睛,带着一丝冷静的例行请安,藏起一份心底的杂乱。


刘备第一次见到刘协的时候,以为自己可以见到一个想象中的皇帝。但很快发现,他不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那个皇帝。他从没有想过,皇帝竟是如此的年轻,又是如此的柔弱。


他坐在深宫之中的高高宝座上,坐得那么远,清瘦的身躯彷佛陷进了那重重叠叠的皇袍中去。他的面容如此年轻,而眼神却又如此沧桑。他像是这污浊乱世中唯一的清澈所在,让人尤其可惜懦弱无能的皇亲国戚无法保住他的皇位。


这江山,本该是属于他的。刘备感到心疼。


“……授你为左将军,宜城亭侯。


即使带着些曹操威压下的惊惶,他对着他的时候,仍然是平静的,教养良好的天家气度,不带一丝廉价的乞怜。他看见刘备的目光正对着他,嘴角上扬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如果这样的人能成为他的朋友……不,不只是朋友
……

是的,他觊觎他。不是觊觎他的皇位,而是觊觎他的人。他爱他听说他是中山王之后时那又惊又喜的表情,他爱他转头看向曹操时惶恐的样子;他爱他叫他宜城亭侯的声音,那清透而又带着稚嫩的声音彷佛是个遥不可及的梦,让他几乎想把手伸到他的袍子里去,看看这个人究竟是什么做的。


那只是肖想,刘备告诉自己。然而今夜,他完全不明白献帝的意图。


他的面前,摆着一张小几,两只酒杯。酒杯里盛满了金色的液体。


献帝今日没有穿着繁文缛节的皇袍,轻柔的丝绸披在身上,半透明的材质映着光,彷佛能看见里面,又彷佛看不到。


刘备觉得自己的心被小虫挠了一下。


平身吧。少年稍稍欠身,眼中的目光深得如同海,要把他吸进去一般,没有曹操和他的耳目在身边,献帝放松了自己,温和私密的气氛渐渐弥漫开来。


皇上……这个时候召见我,有何急事?


今日召见你,我不想再用对臣子的口气对你,也请你……不要用对皇上的口气对我,可好?


少年的话语让他大吃一惊。与平日的唯唯诺诺不同,虽然语气仍是柔弱,但骨子里的倔强是他所意想不到的。


那皇上……想用什么样的语气对我说话?


今夜,在这间屋子之内,我把你当成亲人。语气低沉,却带上了诱惑的味道。


刘备觉得心里的一丝杂乱渐渐放大了起来。


啪的一声轻响,金色的光芒在黑暗中一闪而逝,刘协的发冠被他自己伸手扯了下来,摔在木质地板上,滚到了角落里。


叔父,我在你面前,不会说谎。这宫闱之争,挟持之事,我已经见惯了。我做惯了笼中的金丝雀,已经无法飞出去。刘协的眼睛闪着深邃的光芒,但刘备却觉得,他是强撑着在说话,随时会崩溃的样子。


协儿,你要我……”刘备不由自主地,用上了他平日肖想时才会使用的称谓。


我给你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力,让你做我的翅膀。我身在深宫,永远无法飞出去。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的心,我的肺。你要代替我看,我听,我想,我呼吸。你替飞出去,收复这大好河山。再没有人推心置腹,我会麻木,我会死在这深宫之中!


刘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烈酒的味道如火般在喉咙深处燃烧。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水晶般清澈的声音中也渗入了一丝沙哑,一丝毒。


刘备微微眯起眼睛。他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献帝要做什么。


刘协站起来,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里面什么也没有穿。


一具完美的少年胴体,毫无遮蔽地暴露于刘备的面前。


暗黄的烛光,给这具胴体蒙上了一层淫靡的色彩。雪白的足踝,纤瘦的修长大腿,微微曲折的腰线,樱桃般鲜红的□□,伶仃的锁骨
……

酒杯滚落到了地上。刘备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了开来。


他的身体在夜光中,如同鸢尾花一般微微颤抖,但蒙着水汽的眼光中却带着几分决然。


我什么也没有……我只能给你,我自己……你愿意答应我刚才说的话吗?刘协的声音已经带上的哭声,


你说真的?不知不觉,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暗哑不可闻。


一步一步,刘协走到了刘备的面前。微微抬头的昂扬渗出了透明的液体,如魔鬼般诱惑着他。微凉的双臂搭上了他的肩,刘协微微侧过头,仿佛如同梦呓一般在刘备的耳边说:抱我。


刘备叹了口气。他反手一把抱起刘协,走向床边。
 
双唇被覆上的瞬间,刘协双眼一闭,眼泪渗出了眼角。

作为一个皇帝,他作出了献祭般的决定。他要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筹码,献给一个有可能帮助自己的人。


刘备手心有微微的汗湿。如果自己想要把这次会见提前结束掉,只需要他一个动作,或者一句话。他从开始就一直在犹豫,犹豫自己要不要说出来,几次话到嘴边,又被吞了回来。


他不是不迷恋他。


他不是没有过占有和掠夺的欲望。可是,他还是个孩子啊。


献帝彷佛看到了刘备眼中的犹豫。忍着强烈的羞耻感,□□的他伸手去解刘备的衣带。脸上的红晕不知是因为羞耻还是酒意,他不敢看刘备的眼睛,低声说:我只是想有这一次……这一次,求你
……”

他也许还在犹豫。献帝吸了一口气,主动坐到了刘备身上。他鼓足勇气把自己往下坐,用尽最大的力气让那个人的坚硬进入到自己的体内。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不由得呻吟出声:……”随即而来的自尊感让他紧咬牙关,贝齿在下颌上很快咬出了一个血印。


他竟然用了最下贱的骑乘式!刘备感到自己的血液在体内蒸腾,美酒破坏了他的神智,他的脑海中全是美好的少年的胴体。他用最后的一丝理智对献帝说:协儿,这样不行……”随即抄起身旁的香膏,胡乱地涂抹在手上,往献帝的体内开始扩张。


诱人的香味击破了刘备的自控力。他开始尝试用舌尖缓解紧张的献帝,挑逗性地吻着那红润的嘴唇。唇齿纠缠间,献帝的黑发被汗水濡湿,带着少年特有的清香,让刘备一阵阵眩晕。他觉得自己逐渐失控,身前的火热深深浅浅,变得愈加有力起来。献帝一开始疼痛难忍,随着有韵律的抽 插,逐渐觉得酥痒难耐。少年的冲动终究让让放弃了天家的尊严,吟哦出声:……不要停……快一点,快一点……”他的身体随着刘备的开发逐渐舒展,修长的四肢像柳枝浸到了水里一般活了过来,飘摇柔曼,紧紧地缠住了刘备的身躯。


此时此刻,他不是皇帝,而是一个被他压在身下的脆弱的少年。这一刻,两个人不再是君臣,也不是叔侄,他们只是两个偷欢的情人,一个被凌虐,另一个享受着最原始的肉体愉悦。那没有岁月痕迹的身体是最好的春药,禁忌和施虐的双重的快感让刘备身体一绷,在不受控制的几次抽动后,很快达到了高 潮。他无法控制地高声叫了出来:协儿!啊……协儿……你太紧了……
……”

白的液体喷满了献帝的小腹。献帝的嘴唇微微张开,小声喘息,脸庞绯红,平时安静却疏离的眼神此刻水汽氤氲。


他并没有达到□□,刘备心想。那么刚才的床笫低喃,也是故意而为的?看着献帝深不可测的眼神,刘备伸手,抹去了他额角一丝乱发。


他如此迷恋这个眼神,但却更清醒,他面前的这个人儿是在用一个年轻皇族所能有的全部冷静和智谋推敲着每一个细节。良好教育养成的惊人洞察力,宫闱斗争的天赋,政治家的手腕,都让他作出了最有利自己的选择。那丝袍之下掩盖的,是他对自己的利用和渴求。


不过他拥有的筹码,到底有几多呢?


刘备对皇上,感激涕零,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整理好的衣冠的两人,重新回复了初见面时的姿态。而几上塌上,已经是一片狼藉。嘴边沾染了不明的液体,黑色清漆的酒杯打翻在桌下,丝绸的折痕之间,还藏着什么时候留下的试探。


爱卿,希望你不要忘记今日。


年长的人闻言,丝毫不被人察觉地弯了一下嘴角。


远处宫娥的歌声还在轻轻低吟: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

第十三话
 第十四话 [刘备x徐庶] 夜宴

这是许昌的冬天中,最令人难以忍受的几天。冬至已过,年节未至,树叶已经掉光,而第一场雪还没有到来,空气中弥漫着寒侵入骨的味道。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太阳的脸,城是灰色的,街是灰色的,兵士的服装也是灰色的。猎猎寒风,让人裹足不出。


荀攸的府中,一间小室。这里倒是暖融融的:柴火噼里啪啦烧得正旺,満室散开金黄色的光芒。墙角的烛光莹莹闪亮,两张相对而摆的案几上,放着热气腾腾的菜肴:一鲜菜、一鱼脯、一汤。


案几的一边,正是当朝宠臣荀彧,而另一边,却是个瘦削清癯的中年人。相对于他的身材来说,暗红色的官服似乎过大了;他的脸上有着刀削般的线条,眉梢没入发际,吃饭的动作几乎没有声音。烛火在他背后的墙上投下暗灰色的剪影,他整个人,似乎也融在了这剪影当中。


有种人,就是可以永远这样不温不火,却占尽看他的人的心。


对面的人开了口:元直,今日的饭菜,是我嘱咐厨师特意做的,可还合你口味?


今天的饭菜,让我想起了荆州。我在那个地方住过多年,已经快变成了第二故乡了。今日的蔬菜粥汤,真真有家乡风味啊!


这么多年,还在想着荆州?


端着酒杯的手轻颤了一下,徐庶从一片阴影中抬起眼睛。


文若,我的故事,你不是知道得最清楚的?


不,其实我——不甚了解。我只知道你从荆州到了许昌,至于你来的原因,我也猜想过,却得不出答案。


我来是为了我母亲,这一点,文若兄不知道?


不不,我知道元直你来曹营,确实是为了侍奉老母,这一点,天下谁人不知。但恕我直言,在我心里,总有一点疑虑。丞相当年只不过是求贤若渴,也并没有对你母亲动粗,而刘皇叔那边倘若要解救你母亲,也并不是没有胜算。但你当时,似乎是二话不说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我和仲德心里,都有几分奇怪。


徐庶垂下眼睛,带着几分克制的笑容,没有回答。


这个只属于一个人的男人啊。荀彧心里轻轻喟叹。


元直,你我共事多年,算是朋友了吧!


徐庶放下酒杯,淡淡眼角,轻轻看他。


文若兄,我进着曹营几十年,从未发一声,进一言。我知道别人怎么看我,只有你,还把我当个朋友。这曹营中能称推心置腹的,恐怕也就是你了。


——你当年
……”

微醺的气氛中,只有木柴噼啪声作响。


我当年本来是个隐士,整天游山玩水,吟诗作对,根本不愿意出山。


荀彧放下酒杯,静静倾听。


刘备其人,名字和名气我是知道的,不过也没有动过心。那天在荆州城里,也见过一眼,不过那时候我急着去赴刘表之约,也没有多攀谈。


后来我发现刘表并非明君,便从荆州城往家走。路过水镜先生的宅子,住了一夜。


那晚我和水镜先生聊天,聊得正起劲,却不料里屋出来一个人。


是刘备?


不错。我没有想到那么快就又重新见到他,他却很是高兴,问我是不是卧龙凤雏,还请我出山,作他军师。


你立刻答应了?


没有,我并不想答应。刘备那个人面相忠厚,但我知道,他是有野心的,而他的野心,一点也不比曹操孙权少。当时我对自己说,这个人打着忠厚仁义的旗号,今后一定会掀起当世狂潮。只要打仗,就会有生灵涂炭。而散淡凉薄如我,并不想荼毒天下苍生。


那你后来,怎么又答应了?


他的眼神打动了我。他面对我并不掩藏自己的野心,甚至让我知晓他的秘密。有人把秘密托付给你,无论如何,也会有所感动吧。他跟我说,请我接受他的友情,他将给我一个梦想。


那天夜里。那个人。那双眼睛。


荀彧起身,换了一壶热酒。透明的酒液缓缓注入徐庶的杯中。


我听说后来,你和关、张,相处得不甚愉快
……”

不,不是这个原因。


最开始,我是高兴的,我也第一次知道,我的才能原来可以用来打这么多胜仗。胜利的喜悦机会冲昏了我的头脑,我以为,可以一直辅佐刘备,成就大业。


但是后来,我渐渐发现,我做的事情并不是我自愿做的事情。我发现自己的路越走越窄,我得到了刘备的信任,得到高贵的地位,却也同时失去了梦想。我并不想投身政治,帮助谁去杀人。在我眼里,双手沾满鲜血的人,都不是无辜的。打仗打赢的那些晚上,我睡得并不好,甚至做噩梦。我告诉自己,我要趁自己陷落在杀人的快感之前,赶紧脱身。


作为谋士,你是有些淡薄出世了。


更重要的是,刘备对我……太好了。


太好了?


徐庶握着酒杯,彷佛沉浸在回忆中。


文若,你和丞相,是怎样的?


丞相?他啊……”荀彧嘴边不觉浮出一个微笑,能让我今天这种肝脑涂地的地步,也就是他吧。有时候我觉得累,可是看他眼睛一瞪胡子一吹的样子,觉得又好笑,又不敢离开。恐怕这天下吃定我的人,也只有他了。


文若,你对丞相的感觉,也是我对皇叔的感觉啊!


那是
……”

如果我是你,文若,我恐怕也会跟随刘备一生,鞍前马后。可是当时,我怕了。文若,你比我勇敢。


怕?


良久。


我爱上了他,文若。他为了我,可以对关羽张飞横眉冷对,他把世上最珍贵的灵芝采来给我泡茶……我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的宠爱像笼子一样,把我罩住了,让我动弹不得。我害怕这样的感觉,害怕这世上有一个人把我吃得死死的,那是种牢笼的感觉,让我想逃。


所以当你母亲的书信发来时,你就离开了?


我已经心乱如麻,只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其实我母亲临终前说得对,我若细看,怎么会没有辨认真假的能力
……”

不知道那是一个被迫离开的时刻,还是一个脱身的理由。


我已经无法判断。


你以爱的名义,束缚了我的心。


我徐庶,作为谋臣太过淡薄出世,作为情人又太过洁身自好。我发现自己不想被感情左右,只剩下想逃离的决心。路在面前展开,却越走越窄,越走越暗,最后只剩下一条,那是通往曹营的道路。


所以这些年,我几乎忘记了自己的才华,却极尽全力想把自己隐藏于人世之间。


于是,就到了今天了?


“……就到了今天。


这可是你的一生啊!


是啊,这一生,这也是一生啊
……”

元直,你——可曾后悔?


徐庶喝尽了杯中酒,站起身来,仰望窗外的明月。这并不是满月;如镰刀般的残月悄悄升起,挂在干枯的枝头。树梢纹丝不动,一切都像是静止的。


文若,你问我可曾后悔?你问我可曾在夜深梦回的时候,想念过南方的旧人?你想知道我为何在曹营数十年,一言不发?你可知道我有多少次,已经纵马到了江边,又黯然折回?


是的,这是我在曹营中十几年,一言不发一计不进的原因。玄德,这是我最后的背叛,也是我最后的忠诚。从那时起到现在,我用我的一生,品尝逃离的后果。


这已经不是后悔不后悔能说清的事情了,文若。他的身边,又有了卧龙,他们相敬如宾,默契有加。助他三分天下的,是他不是我。那个人,才是陪他到最后的人。而我,只能在这北方寒冷的冬天里,干尽这一杯酒吧。


文若,这荆州菜肴,味道真是不错。


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梦。


一旦碎了,就再也粘贴不上。


第十四话
 第十五话 [刘备x诸葛亮] 大话西游

诸葛亮静静地注视着这个跪在他面前的男人。


这个比他大了二十岁的男人。他的眼神中透出的沧桑,他的眼角流露的成熟的迹象,他的言行间隐隐的爱慕,他话音间求贤的渴望。


他的心中,满怀的天下。


刘备说,我知道先生是得道的仙人。刘某不才,倾慕先生已久,无处可逃。我愿意把我的所有献给你,只换取你的感情。


他想起了在这山中几百年沉默安静的修炼岁月。他想起了自己在师傅水镜先生的教导下开始学习人间的诗书,修德修身,寒窗苦读的时光。他想到自己与人类的好友崔州平石广元对坐品茶谈天下,纵横捭阖的快活日子。那时,他的见识和韬略已惊动四座,名闻荆襄。有一次崔州平开玩笑地问他:你心中如此热血胸中如此丘壑,真真像个神仙啊。将来哪个主公配得上你啊?


他当时答道:我若是管仲乐毅,等齐桓公来就是了!他要是一世不来,我便继续做我的神仙,有你们相伴一生,岂不快哉?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


现在,我见到了我的意中人的样子。他伏在我的脚下,看不出英雄的模样。


但我知道,我将无法逃脱的命运。


诸葛亮跪下,留给刘备一个完全不设防的姿势。主公既不相弃,愿效犬马之劳。


我猜中了这开头,却没有猜中这结局。


诸葛亮走到里屋,取下自己的包裹与配剑。


三弟,我要走了。我明日便与主公出关,这个园子,以后就交给你了。


诸葛均忧虑地看着他:就是这个人了,你确定要放弃?二哥,我们家族在人间修炼多年,马上就可以成仙了,你现在放弃,太可惜了!你一旦跨入人间,就再也没有妖仙的身份,只能过凡人的生活,拥有凡人的寿命了!


就是这个人。我意已决,没什么能劝得住我了。


我们所不能抗拒的,只有爱与死。


我们是否总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而放弃一些真正可以为之生为之死的东西。因为需要修炼,而放弃唾手可得的爱情?因为需要长生,而放弃快意人间的机会?三弟,哪怕那只是一个可能而已。我若是真的得不到爱情,修道成仙又如何?我若是真不能看他快乐,寿命无尽又如何?梦想是不可能的,猜到开头的人,永远猜不到结局;自由是不可能的,它永远也逃不过紧箍咒。


所以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我能握在手里的,只有现在。


让我去吧,过程就是结果,我无法后悔。


玄德,请你在敝庐暂住一晚,明日,我与你启程。给自己一个晚上,与原来的生活做最后的告别。


静如止水的夜里,铮琮的古琴声响起。清风明月入怀抱,猿鹤听我在抚琴。刘备悄悄立于身后,双手搂住了他的肩膀,伏在他秀发缠颈的发间轻嗅。夜凉如水,这些许的温暖,安慰了两个人片刻失神的心。


玄德,我这首曲子可还能听?


刘备不语,轻吻他的发梢。好一会儿才说:得你若此,夫复何求?


早日的阳光照满了山谷。


三弟,你与阿三好好看着这园子,不能荒芜田亩。待我功成之日,即当退隐。


永别了,吟诗品茶的青春年华;永别了,神采飞扬的青葱岁月;永别了,卧龙岗的茅庐草堂。此后,我将独行于这漫漫长夜,漫漫长路。


刘备拉着孔明的手,二人并肩上路。现在我郑重宣布,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包括我自己。


而实际上,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东西属于他,包括你自己。也许他是为了创造属于自己的东西才出来到这个世界上,创造他们自己的世界,以爱情之名。


他没能战胜命运,而他的功绩立于世间,他的情感也必将不朽。


第十五话

 



红妖 2010-07-24 20:17
 
第十六话 [荀彧郭嘉程昱许褚] 藏钩

按:藏钩是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流行的皇宫和民间娱乐助兴节目。游戏时,一伙人暗暗将一小钩或其他小物件攥在其中一人的一只手中,由对方猜在哪人的哪只手里,猜中者为胜。


今天腊八节,曹营放假。


什么,没听说有假期?人家天天打仗,也得有休息的时候不是?偌大一个相府,空空荡荡,只剩曹操和几个谋士。曹操伏在案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在干什么。突然,阿瞒同学大喝一声:羊肠坂诘屈,车轮为之摧!


正在打瞌睡的荀彧被吓得一激灵,睁开眼睛:什,什么,什么羊肉串?


哪里有羊肉串?文若哪,我新得的佳句,你来听听:北上太行山,艰哉何巍巍!羊肠坂诘屈,车轮为之摧。如何?


好诗,好诗!荀文若听不见地叹了一口气,丞相,你不解释我还以为你在卖羊肉串呢。


哎,曹操突然想起什么来,今天我放大伙儿一天假,你怎么不回家歇着去啊?


哦,我约了奉孝仲德,今天一起喝酒,在这儿等着他们哪。


……酒啊,喝酒好啊!曹操忝着脸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我能去吗?文若奉孝两个美人在侧,还有仲德作陪,美酒佳肴相伴,这等好事,谁人不想啊!


可荀彧淡淡说完就偏过头去瞧风景,看都不看他,更别说邀请了。


曹操伸长的脖子好一会儿才收回来:你个没眼色的荀文若!明天就给你弄一千篇奏章来让你看!


说话间,郭嘉程昱已至,三人说说笑笑,径直出了大堂去,只剩曹操一个人在案前发呆。


文若兄,一会儿去你家,有什么节目助兴?三人走在廊前,兴致甚高。因为是节日,郭嘉穿了一身暗金花纹的青鼠皮裘,头戴小冠,纤瘦的身材显得神采奕奕,顾盼生辉。荀彧看了,不禁愣了一愣。好一会儿,才说:


要我说,我们几个好久没玩藏钩了。我备了一坛美酒,几斤好肉,我们边吃边玩,一醉方休如何?


藏钩好啊,可是我们只有三个人,藏钩要凑偶数啊!程昱道。


……”郭嘉歪着头想了想,环顾了四周,看见一人,朝荀彧挤了挤眼睛,晒然曰:这不是有了吗,今天有人做东了!


荀彧程昱转头一看,那不是正是曹操的亲卫队长,虎痴将军许褚吗!


郭嘉直接蹦到许褚身旁:虎痴,今天放假,跟我们玩藏钩去?


不去。上次你就赢了我,这次我说啥也不跟你玩了!


别介啊,上次我们大家都夸你玩得好呢。再说,文若家里有好酒,十年的梨花白呢!


许褚挠挠头,十分为难:这个,这个……酒我想喝啊,可是今天我当值,要是走了人,不太好吧
……”

没事!让文若去丞相面前给你告个假就完了,丞相一准听他的!我们走!郭嘉扯了许褚的袖子就走,程昱连忙跟上,只剩荀彧在后面苦笑:好人都你做,看人眼色的又是我!


酒酣,歌伎的琴声一声比一声紧锣密鼓。郭嘉目光炯炯,凝视着程昱和荀彧的动作,许褚在一边托着腮边看边喝。二人四手轻取腾挪,只看见袖子在身后晃来晃去。的一声,琴声止住,二人同时紧握拳头,手伸到对方面前来。


许褚一个虎步上前观看:肯定是在文若先生手里!他手大,藏得住!要不就是在仲德手里,我刚才好像看见他在背后把东西拿过去了!不对,好像又是在文若手里……奇怪了,到底是在谁那里呢
……”

你到底看没看清啊虎痴!还虎痴呢我看你叫白痴才对!郭嘉毫不留情地数落,一个榧子打在许褚脑门上。


我到底看没看清呢……我也不知道……嘉嘉你说吧!许褚挨了骂也不气恼,期待地看着郭嘉。


郭嘉看着荀彧,眼波流转,微微一笑。荀彧被他看得心跳漏了一拍,攥紧的拳头微颤了一下。


在文若手里。


荀彧摊开手,一颗如羊脂白的玉珠静静躺在手心。二人无奈,各自大饮一杯。


哇!奉孝你是个天才!你怎么知道的!许褚简直崇拜死了。


山人自有妙计,虎痴,你还得向我学习。郭嘉笑着揉了揉许褚的头发,并不告诉他诀窍,却说:来来来,换拨了啊!这次我要跟文若一拨。


换就换,仲德先生一样也很高明!


郭嘉站在荀彧旁边,凝视着这个比自己略高的男人。他的脸庞线条柔和,容繁闲雅,而嘴角却又总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有些动人的嘲弄一般的微笑。


就是这个人,从小手把手教自己经书子集;就是这个人,在乱世中揽过他的肩膀说:有我的,就有你的。就是这个人,携手把自己带到了丞相门下。就是这个人,能把多疑善变的丞相说得服服帖帖;就是这个人,让自己克制不住亲近的冲动,却又不得不把他当成长兄一般依赖。谁会知道,人前放浪形骸恃才傲物的他,也会对自己的挚友兄长存着这些心思?

郭嘉从衣袖背后伸出手,静静握住了荀彧的温暖的双手。


玉珠如地下潜流一般,在紧握的四只手之间运来运去,暗流涌动。实际上,他们的动作并没有很大,几乎全是暗流涌动的小动作。一个人用假动作迷惑对手,另一人则不动声色悄悄将玉珠藏起。灵巧的手和敏捷的动作让许褚和程昱都看呆了。


郭嘉侧过头,眉毛一挑,不出声地询问,是否妥了。与此同时,荀彧的脸也往右一侧,两人靠得极近,有那么极短的一瞬,郭嘉感到有什么柔软温润的东西从他的脸庞上扫过。


一霎失神,一霎欢欣,一霎温馨。


荀彧悄悄捏了捏郭嘉的左手,示意东西已经藏好。郭嘉修长的手指如回应一般,按了按他的手心。与此同时,琴声戛然而止。


从儿时开始就养成的默契使他们二人在这个游戏上,几乎无可匹敌之人。


那天他们都喝了很多,把个隆冬的北方喝成了満室生春。临别前,许褚还拉着程昱的袖子回头问:哎,嘉嘉你不跟我们一起啊!咦,你怎么脸红了?


夕阳渐渐的落了下去,荀彧府中的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室内的炭火将熄,泛着橙色的微光。荀彧半靠在塌上,双眼微闭。郭嘉靠在榻的一侧席地而坐,手中拿着一卷《诗经》,似看非看。郭嘉自小就喜欢在荀彧身边呆着,对荀府上下了如指掌。荀彧也习惯了,知道他是散漫性子,也不管他,自己闭目养神。


郭嘉看着荀彧的卧榻发愣。丞相面前那么个心思缜密每日操劳的人,睡觉还是躺成个字,连被子也不会盖。郭嘉一笑,扯过被子,帮他盖好。犹豫了片刻,自己也悄悄爬上去,蜷在他身边。


白日里的伶俐跳脱没有了,此刻的他只像只乖巧的猫。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的这一面。


他侧过头去,在白天他被不经意的吻亲过的同样地方,很轻很轻地用自己的嘴唇印了一下,轻得彷佛没有碰上。


他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


就请让我这样,呆在你的身边,多一天,是一天。
 第十七话 [献帝x刘琮]两生花


月凉如水,映了一地碎银般的漾色。他□□着从床上坐起,打开窗户,月光投射在他的脸上身上,给蜿蜒的腰线打上一圈淡淡的光晕。黑发被微风吹得有几丝摇摆,游移不定。


身后的人也坐起,吻着他的后颈,低低说:想家了?

他不回答,却喃喃自言自语:许昌的月亮好圆,可是,跟荆州的月亮为什么不一样呢……”声音到后来渐渐低下去,沉入漫无边际的黑暗。


身后的手一路滑至胸前,抱住他的双肩,脸贴着他的后背。荆州的月亮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感觉……不太一样。荆州的月亮比较柔软,像水一样,我以前看着它,总觉得它会化掉,化成糖水,掉到我嘴里
……”

胸前的两点被轻轻抚 弄,前面的人不安地扭动着身体,红色渐渐蔓延开来,像一片一片的血色荡漾在胸前。身体的条条曲线蔓延到人心里去,欲念变得越来越清晰。


你这话,朕的母亲也说过。


灵怀皇后?她不是
……”

不错,我没见过她。她的故事都是我听侍女说的,她还是美人的时候就喜欢月亮。她生下我就被鸩杀了,而我成了皇帝。可笑吧?哈哈哈哈……”话音里透着血,渗着毒。


左手愈加肆无忌惮地揉捏红 肿的突起,右手直接伸到后 庭去开拓那本就是湿 滑一片的地方。刚刚淡下去的情 欲又破土而出,发根有汗珠渗了出来,左肩被一口咬住,身体剧烈一震,随后开始止不住地颤抖。红色白色的液体从后面流了出来,滴滴答答地染湿了床单。


求,求皇上放,放了我吧,已经好,好几次了,太疼了
……”

印着汗水和血迹的唇齿放开,绕到前面去咬他的唇,脖颈相缠。身后的人含糊不清地说:我不要放了你,死也不要……我没有了母亲,没有了孩子,没有了臣子……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只有你
……”

声音渐渐被低沉的呻吟取代,痛苦夹杂着欢乐的声音从谁的口中逸出,彷佛是给这月色谱上艳丽的乐曲。嘴唇被咬破了皮,丝绸扯脱了线,他们沉浸着彷佛世界尽头的欢愉当中。


前面的人也开始主动起来,食髓知味的快感让他放弃了尊严和疼痛。坐在胀 大的利器上面,他疯狂地摇摆着,像长江上的一叶扁舟。皇兄……哥哥……我受不了了……”他断断续续地叫着。浊 白液体喷射出来的时候,如注的暴雨将他灭顶,沉没在滚滚浪涛中。


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候,身后那个人已经抱着被衾睡着了。他没有向后看,把手搭在窗棂上,彷佛那月光一触即得的样子。


他刚才没有说完,许多年前,他母亲蔡氏也是这样牵着他的手看月亮讲童谣。她不是一个好妻子,却是一个好母亲。


如今,她应该也像王美人一样,被投入往日的洪流当中了吧。


你只有我了;而我,也只有你了。


树叶滑落皱了春水,青苔蔓延暗了石阶。少年的眼角悄悄生长了皱纹,青涩的线条逐渐变得柔和。


建安十三年,刘琮从荆州被曹操迁至许昌,与献帝共同被软禁,终身未再出皇宫。


第十七话


第十八话 [刘备x赵云]重生


赵云在一片乱君中找到了诸葛亮。奇怪,别人都蓬头垢面,只有他还是一副清朗模样,羽扇纶巾,彷佛这追兵战火与他无干,他只是个看戏的仙人。


军师,我……回来了!


子龙!诸葛亮转头见是他,连忙疾步上前,扶住悠悠欲倒的赵云。赵云终于完全松懈在诸葛亮的怀中,一口真气不复,任由诸葛亮搀着。诸葛亮看着赵云满头满脸都是血痕,心中大为不忍,忙扶他到一旁树丛中坐下,问到:你见过主公了?他如何?


赵云闭着眼睛,不说话,只是喘气,伸出一只手摇了两下。诸葛亮取过水来,往他口里滴,又打湿毛巾,敷在他脸上。赵云这才倍感轻松,喘了口气,低声说:……还是那样。


赵云对刘备的心思,诸葛亮知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当年在公孙瓒营中的一见钟情,秉烛夜谈,一件大衣递过来,一双手握过来,注定了他此生都与此人无法割离。诸葛亮一双慧眼,初出茅庐便看出此事,只是不说破,默默替赵云惋惜。后来诸葛亮成了赵云在刘军中最好的朋友,私下喝酒谈天,赵云的满腹心事,也不避他。


赵云的功绩已经超过了刘军中所有的将士,而他的位置,至今仍在关张之下。许多曹操东吴的将领,甚至不知道刘备在关张之外,还有这么一个武功无人能及的将领。


而刘备对他,不能说是不好,总觉得隔了层什么。就像今天他把孩子交到刘备手中,刘备的眼中盛满的不是他希望的眼光,甚至不是怜惜,而是愧疚。


愧疚自己利用赵云的感情,把他当成战争机器?愧疚自己都放弃了的家眷,却要赵云帮他救回来?


子龙,听说曹操也看上你了……今日之后,你必将名满天下,一时无两啊。


赵云苦笑:你知道,我在意的不是那些的。


我知道,除了他,别人都把你当个宝。


其实他也当我是宝……只是,他身边的宝太多了,爱不过来。


子龙,你有没有想过,你当年如果去投袁本初,或者投曹孟德,以他们对你的器重程度,他可能不会输得这么惨,而你也可能……”诸葛亮终是不忍说出更直接的话。


赵云不等他说完,握紧了诸葛亮的双手:孔明,此言差矣!知道我的,只有你。可是有一点你错了,我没办法后悔,也不会后悔。他是我第一次见到就决定要跟随一生的人,也是我赵子龙这辈子唯一的主公。至于其他的,我本来……就没抱任何期望。


我知道,这是你自己的决定,诸葛亮轻轻卸去赵云身上颜色斑驳的白袍,怕触动了他的伤口,突然想起什么,问到:子龙,我教你抚琴吧?


抚琴?孔明,我不是这块料……”赵云刚要尴尬地推辞,孔明的双手温柔地按住了他的肩:抚琴不在琴艺,而在人心。琴声与听的人无关,而与弹的人有关。只要弹琴的明白自己的心意,那听琴的人怎样,都无所谓了。子龙,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赵云看着他。诸葛亮的身后有个模糊的身影在走动,那是刘备在慰问百姓,关心民苦。


诸葛亮从包袱里拿出一柄长琴递给他:拿着,这是我送你的。


赵云对诸葛亮笑笑,说:军师,刚才路上彷佛听见说,你要去江东?


没错。曹军南下在即,我要跟子敬走一趟,尽快达成孙刘联盟。


孔明,你介不介意,我给你做个船夫?


诸葛亮看着他,半晌,呵呵地笑起来。赵云也笑,脸上还没有擦干净的血迹在阳光下彷佛开成一朵透明的花。


第十八话
 第十九话[周瑜x鲁肃]一仆二主

你食的是江东粮俸,做的是主公臣子!周瑜唾沫星子直往鲁肃脸上溅去。


这几天,周瑜简直要被气疯了。好像人人都胳膊肘往外拐地向着那个妖仙一样的人!本来他东吴大都督当得好好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少崇拜多少敬爱,现在,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被那人比下去了,张口闭口孔明如何如何……”“这是诸葛军师说的……”切,不就是个村夫么!想当年老子名冠天下的时候,你还在南阳耕田呢!


但是,但是,任他心里怎么想,孔明还是成了所到之地处处收服人心的神仙一般的所在。


吴侯在上,他也只能说出冠冕堂皇如上的话来。其他人也就罢了,可是鲁肃他!他他他竟然当着吴侯的面帮孔明说话!周瑜越说越气,恨不得唾沫里带着毒,手指变成箭,朝对面那个人飞去,将他千刀万剐。


骂了一阵之后,周瑜觉得痛快了点,心不在焉地听吴侯说话,边静下心来开始思考为什么对他尤其气愤。按理说,鲁肃和他非亲非故,真要有火,他也应该冲着小乔发才对。可是小乔回去的时候,自己心里非但不气,好像还有点窃喜,这又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小乔一走,他的饮食起居就可以由那个人照顾,还是那个人在他面前的出镜次数就可以多点?想到那个人修长的手指和白皙的脖颈,周瑜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倏地醒悟过来,呸呸呸地骂自己,什么居心。


被骂的那个人也不好过。鲁肃一边用衣袖挡着口水,一边想着心事,都督这几日好像愈发地上火起来?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欲求不满给闹的……真是的,如果说他欲求不满,小乔怎么也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他想起前几日孔明扒着他袖子,一边假哭一边看他眼色说:子敬你欺我,子敬你又欺我!的小模样,明知道不是真的,还是哭得他心惊肉跳。哎,两个主儿都不是好惹的,一个笑里藏刀,一个韬光养晦。变着花样斗法,刀刀剑剑都往他身上来。饶是不坏金身,也经不住这样风刀霜剑啊!鲁肃打碎牙和血往肚子里吞,好不容易安抚了那一个,这一个又按不住了。


吴侯终于走了,大厅里只剩下两个人。鲁肃走到周瑜面前,习惯性地找水帮他煮茶。


我不要喝茶!周瑜一挥袖子:你看看你这两天,到底是东吴的人还是他孔明的人哪?要不是吴侯在,我真想……”差点说出压倒你来,忍住了。


鲁肃一愣,倒茶的手在空中停了半天:公瑾,你……你在吃醋?


什么?!周瑜的脸腾地一块红云,袖子乱飞,打翻了一桌茶具,茶水沥沥往下滴:…………”半天说不出来,只能做呛着状开始咳嗽。


鲁肃看了他一眼,说:都督,我心里难啊。我跟孔明交好,又怕别人说我投敌;我要冷落了他,又怕孙刘联盟不稳
……”

话音没落,周瑜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劈手扯过鲁肃的衣领,深深吻了下去。鲁肃被他吻得一愣,本能地想要挣脱,却被拉得更紧。周瑜另一只手干脆搂住了他的腰,强盗式地侵占他口里的空气,直到两个人都站立不稳,才松开。


鲁肃气都喘不过来,手忙较忙地整理衣冠,半天才来上一句:公瑾,我都认识你二十年了,你还怕我被别人拐去了不成?


周瑜看着他,喘着气说:那你刚才还说什么……还说什么……交好
……”

鲁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仆二主,难哪。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吴侯跑了进来:哎子敬啊我好像忘拿我的玉玺了!咦,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哦,你们慢聊,你们慢聊,我先走了啊
……”

第十九话


第二十话 [曹操x许褚] 三哭二笑

许褚一生中哭过三次。


第一次是曹操老爹被陶谦手下杀了,将士们都在哭,他也不好意思不哭,使劲挤啊挤,挤出几滴眼泪来,暗暗自愧不如曹仁他们,看,同是打仗的,人家曹仁怎么能说哭就哭,说停就停呢?那么小的眼睛里,装得下多少水啊!


正暗自叹服呢,荀彧走了过来,撂下一句让主公多哭一会儿就径自走了,撇下曹仁和他大眼瞪小眼。他一个箭步冲到荀彧身边,拉住了袖子,问到:哎哎,文若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倒是跟我说说啊!


荀彧瞥了他一眼,好整以暇地说:看你,装都装不像,你学学人家曹仁!


嘿嘿,他能哭那是他的本事,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我从小就没哭过!


今天这事啊,你还真得哭。


为什么?许褚不解。


主公要的就是你们这些哀兵,不然他哪有理由发兵徐州,扫平陶谦啊!


喔!许褚恍然大悟,文若先生,还是你懂主公啊啊……可是,我真是哭不出来
……”

荀彧温柔地抹掉他那两滴装出的眼泪:哭不出来别现眼了,跟我玩藏钩去,让曹仁他们哭。


于是,荀彧成了曹操文官中与他最相好的朋友。一哭,哭来一个知己兄长。


第二次,许褚是真的哭了,哭声震天,如雷似啼,谁都挡不住。曹操在床上被他吵得头疼,倒是来了精神,一翻身下床:走,看看去!程昱忙不迭给他披上锦袍。


虎痴,怎么了啊?曹操勾起他的下巴。


呜呜呜……”许褚哭得天地无色日月动容,看样子下一步就要跌进面前人的怀中去:我的三千精兵啊……我的三千弟兄啊……就一仗,全没了
……”

曹操望着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武将,不由有点心疼。看着面前这个三大五粗却痴心得像孩子的一样的弟弟,赤壁一仗折损八十万大军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的丞相,心疼了。


别哭了啊,哭算什么回事?三千精兵算什么,明日我给你三万!说话的人不觉得,旁边程昱吓了一跳:今日丞相怎么说出这般话来了,这不是拱手山河讨你欢的意思吗?


呜呜呜……真的吗
……”

我几时骗过你?别哭了,来,给我笑一个!


实在不能称之为梨花带雨的脸庞上绽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哎,这就对了嘛!去,击鼓升帐!


二哭,许褚为自己哭来了一个生死相依的人。


十一年后。上下雪白的丞相府中,停放着曹操的棺柩。已经守灵三天三夜的许褚水米未进,哭得没有了眼泪。


丞相,你说我笑一个你就给我三万精兵,现在我把他们都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了,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也笑一个啊
……”

许褚一口鲜血吐出,昏倒在曹操灵前。


某个闪回瞬间,恍然如昨。少年亲密,陪君醉笑。只是现在,再看不见丞相的笑脸,也没有文若先生来劝了。

荀彧自杀于八年前,坟茔之木已如盖矣。


主公,我愿迁作於卫将军,世世代代,守护丞相!


我所能做的,也就是陪你们走到最后,哪怕神鬼不敬,故人依旧。


第二十话

 


红妖 2010-07-24 20:19


第二十一话 [曹操x荀彧]十八春

从赤壁大败折返许昌途中,曹操得知了马腾韩遂率七万大军直袭许昌的消息。


程昱许褚几个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看着曹操发愣。


曹操看着程昱发白的脸色,想起许昌宫中的那个人。如果他在……如果他要是在
……
起码不会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可惜,现在连探马回报的时间都没有了。


文若,让我再赌一次你我之间的默契吧。曹操遥望东北方向。希望这次你也不会让我失望。


荀彧已经老了。这已经是他曹操在一起的第十八个年头。岁月侵袭了他的青春,皱纹爬上了他的额角。他扶着额头,静静闭眼,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他想起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曹操跟他斗气,说好日上三竿再去追献帝,临时改了主意却又不承认的样子。转眼,曹丕曹植都已成年,冲儿都已经十三岁了。


是该老了,他想。孩子们都这么大了。


丞相一定是有事耽搁,不能按时回来。城中只有两千人马,如今之计,唯有虚张声势,吓退马腾韩遂之势。你召集宫中大小官员,两千兵骑,明日辰时初刻到南门外摆驾迎候,不得有误。


部将领命而去,荀彧稍微松了一口气。他咳了一阵,开始抚琴,弹了几个调子,也觉得心乱如麻,干脆点起灯火,感受着冬末的凉意。


你还是,早些回来吧。你一天不回来,我就一天睡不好啊。


四日之后,曹操终于班师,从西门潜入,在南门接驾的曹丕和荀彧等了四日,此时才终于见到曹操身影。


有大半年没看到这个人了吧。荀彧想着,嗯,你也老了。败军之将,终于还是写在眼角眉梢。几乎想抬起手,拂去他眉间掩饰不住的疲惫,却终于还是恭恭敬敬拱手:丞相能平安归来,彧深感欣慰。


直到深夜,两人才有机会单独相处,却是执手相看,对眼无言。


你没回来这两天,动静大了。荀彧一边帮曹操解衣带,丕公子……不简单。


怎么?


荀彧把这两天曹丕曹冲的事情讲了一遍,末了说:孩子大了,管不住了。


不妨事,如今还不到时候。曹操说着,却想起来当年曹丕还小的时候,跟曹植两个打架,一打打到荀彧面前,令君一教训,两个都心服口服,各自散去。


说起来,也只有荀彧能教训得动他们,他这个当爹都不行。


孟德,荀彧突然喊他的字——这些年来,荀彧一般都是叫惯他丞相,极少喊字的——“风起青萍之末,你我也该想想身后事了。


嗯,要打算。曹操看看荀彧,声调里加了点意味深长,我们也到了要打算的时候了。


十八年。一个运筹帷幄,一个里外操劳;一个累坏了身体,一个操碎了心。这江南江北,宫内宫外,都看他们少年意气换做不形于色,六宫粉黛换了颜色,墙头长草却始终纹丝不动。


我的江山,也是你的。


这也是乱世的好处罢。


第二十一话  

 

第二十二话[曹操x献帝]春殿恩

曹操今日一早与袁绍席地而坐,一张嘴说到天黑,烧了他家军粮,截了他家前阵不说,还把年少时两人做的偷鸡摸狗、架鹰打猎等苟且之事抖落出来,让袁绍大丢脸面。


日落时分曹操方回到本营,脸上大有得意之色。今日真是完美的一日,除了献帝坐在御辇上那点要死要活、垂泪不止的小脸色。


哭什么哭,我就是带你出来做个样子,给袁绍个下马威,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


曹操回到后宫,解腰带,一边撒尿一边传下人:把献帝脱光了给我送来!


侍应早就司空见惯,什么也不说,把个献帝果真脱得精光,裹在毯子里抬到了曹操塌上。


献帝平时是被曹操摆弄惯了,渐渐变得顺从无比,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今日不太一样,一早起来受了风寒,又听曹操要把他送给袁绍,受了刺激,这会儿在毯子里紧闭双眼,咬紧牙关,全身抖得厉害,声几可闻。


曹操被他的样子气笑了:皇帝这还是第一次不成?


献帝缩在毯子里,一声不吭。


曹操一把掀开毯子,献帝光洁裸 露的胴体完全显露在曹操面前。好几年了,还是跟个雏 儿似的,全身细细嫩嫩,哪里像个九五之尊的皇帝,倒是像三公四卿养出来的娈童。只是那眼睛微微睁开,仍旧带着水色似的看将过来,彷佛拨动了曹操心里的一把水草,拨弄得他心里痒痒的,下身顿时硬 了起来。


献帝一早受凉,又哭了半天,现在赤 裸的身体受到毯子的摩擦,敏 感的地方已经红了起来,似桃红梨白一样暴露在空气中,曹操看得吞了口口水。


他来了性子,不急着泻 火,倒开始像逗猫似的摆弄起他来。那献帝经年受曹操玩弄,敏感之处早已经被开发无余,曹操上下其手,从嘴唇、下颌、脖颈到胸前柔嫩的两点,一一侍弄下来,直弄得献帝口中吟哦有声,空气像着了火。曹操一手仍在胸前,一手却一路往下,经过柔软的体 毛抓住了下腹已经挺立的火热,上下一动,献帝的叫声就逸出了口:……那里……不要
……”

曹操如何肯放,他是个中老手,只要他愿意,能把对方弄得欲仙欲死。


献帝被他弄得意乱情迷,身子一僵,在他手中泻了出来。


曹操此时也是欲 火难耐,他晒然一笑,把献帝翻了个身,竟是不用任何润滑,就直挺挺插了进去。只听献帝的一声大叫,显是疼痛难忍,但一根巨大的阳 物已然尽 根没入。殷红的血顺着刚才白色的液体从献帝的大腿根部流了下来,黏湿了宫丝织成的上好羽毯。


欲望浮浮沉沉,曹操搂着献帝的腰,大力插入。每当此时,他会感到别的东西所不能给予他的快感。他杀了董国舅,杀了董贵妃,甚至杀了董贵妃中他亲生的儿子,但他总有一种感觉,献帝还不是他的!献帝在朝堂上晕着无辜的双眼看他,他就想象在他身下变作纵欲的人儿的样子,而纵欲的缘由,全都是由他施与的。他爱他,他更虐他,只是因为有时,虐待比爱更容易得到反馈。


没有我,你还能成什么王公贵胄!


献帝此时痛到了边缘,然而高 潮也到了临界。他在身下哭喊着:饶了我吧!……
……”

曹操哪里肯停,用力快速地抽 插几十下,一股火热射进了献帝的肠道。与此同时,献帝也由于□□的到来,昏死了过去。


曹操静静注视了献帝一刻。他叹了口气,然后把献帝裹在新的干净毯子里,一把抱起,向他的寝宫走去。


他没有注意到,此时的献帝,虽仍是不清醒,双手却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彷佛抓住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一般,只有生死才能把他分开。


第二十二话

 

第二十三话[赵云x诸葛亮] 亲疏远近

赵玉拿到阄,还没来得及展开,只听旁边张飞已经大叫了起来:哎呀怎么是个不去啊!运气不好运气不好!


赵云把自己的阄打开一看,上面竟也写着不去二字。他疑惑地看向军师,刚要开口说:是不是我们两个都不能去取桂阳了?却撞上军师晶亮的眼神。诸葛亮的左手微微抬起,赵云便知他有主意,嘴角微微弯起,向他一笑。


这边厢诸葛亮清朗的声音响起:翼德不去,可知是天意,便着子龙领三千兵马,取桂阳去吧。


刘备眼睛都不抬,嘴角却扬起:好,就这么定了。


张飞还不依不饶地跑到刘备身边:大哥,我只要两千兵马就够了!他一个彪形大汉,此时作出撒娇的样子,赵云在边上看了,不禁莞尔一笑。刘备茶杯往桌上一放,一副严肃表情,话音里却带了几分宠溺的意味:退下啦!


赵云心想,真不愧是主公,对他两个弟弟有一手。只是不知道和军师做这一出好戏,到底是给谁看的?


夜深了,诸葛亮正要歇息,脱了外衣,只穿着雪白的中衣。赵云也未着人通报便闯了进来,看见军师这个样子,不禁愣了一愣。


诸葛亮倒不介意:知道你会来。有事问我?


孔明,今日之事,我怕你偏袒我。


子龙,我是军师,最忌讳的就是亲疏远近。主公此次南征,仅凭刀枪弓杀,只怕后患不止。我思来想去,还是选你去攻取桂阳,恩威并施,才是妥当。


孔明,此时只有你我二人,你还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


我说得不对,那你说呢?


帐里烛火飘忽,子龙觉得眼前什么都是暗的,只有那一双怎么也看不厌的眼睛是亮的。从认识那天起到现在,他就一直追随着他的目光。面前的这个人比自己小了十岁,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老成。他出山以来,烧赤壁、夺荆州、关羽张飞,无一不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可是赵云总觉得,他只有对着自己的时候,就换做了一副似喜非喜、似嗔非嗔的依赖口吻,跟在其他人面前完全两样。他是把自己当成相依为命的兄长,还是
……

孔明,我知道,你走到这一步着实不易。


……不也是一样吗?


赵云早就知道自己心思不单纯了。他想起从油江口轻舟接回来孔明的时候,船上只有他们两个,饮酒谈天,互诉衷肠。他从来没有一天,像那天一样希望江水可以再缓些,路途可以永远不到头。


夜风吹进了帐篷,孔明身上薄薄的衣料被吹得一层一层翻起来。


子龙上前一步,给他裹紧了中衣,嘴里说着:早些睡吧,外面凉……”一面却没忍住,唇便覆在了那人的唇上。


怀中的人有点抖,唇也有些微凉。赵云搂紧了孔明,厚实的唇反复摩挲辗转,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的体温。他不敢确定自己是否得到了回应,像慢镜头一样,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凝固住。然后,仿佛是探寻到什么一般,两人的唇齿开始纠缠,舌尖在对方口腔里吮吸甜蜜的汁液,如火的温度把两个人都燃烧起来。有一瞬间,赵云觉得自己迷醉在其中不能自拔。


然后他觉得自己被松开了,孔明的声音彷佛低得听不见:走吧……你再不走,我可真说不出亲疏远近的话了
……”

已然来不及了。两人中有一人迈过了小心翼翼早已画好的疆界,便是覆水难收。既然在乱世苟活,不得自由,那就心甘情愿地被这红尘所束缚,所羁绊吧。



第二十三话


红妖 2010-07-24 20:20

第二十四话[刘备x诸葛亮] 今宵多珍重

刘备从定下来去建康之后,就一直心怀忧虑。他不是忧虑他的荆州,也不是忧虑那两个有勇无谋的兄弟,他的忧虑的是身边那个明明不想他去,却说主公你去吧的人。他在朝堂上那看向自己的水样双眸让他觉得心里被刺了一下。他暗暗叹了一口气,推开房门。


主公,你来了?


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没打扰到你吧?


瞧你说的。眼前的人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哭过。还是一袭白衣,修眉俊眼,却少了往日那番指点江山谈吐倜傥的神采,像是被什么打击过了一番,带着无法言说的脆弱。这样的孔明,让他心里更骤然一紧,准备好的话到了嘴边,也说不出来。


他走到他榻前固定的位置,坐下不语。看他卜卦。主公,我连卜三卦,都是凶……你真要赴这个局?你就不能改个主意吗?诸葛亮抬起眼睛看他,话音中比平时更多了几分温柔,这温柔却像一丛一丛的水草游将过来,带着无声无息的姿态缠绕过他,绕在他的心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以前他还从未见过诸葛亮这个样子。平日里他都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颜色的,此时的他,必已是如堕冰窟。刘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起身绕过坐席,跪坐在他身后,环住了他纤瘦的腰身,默默亲吻着那一头漆黑的长发。


诸葛亮颤抖了一下。没有说话。微凉的身体感受着身后那个人的温暖,像长途跋涉的旅人,在漫长的冰天雪地里感受着微弱的火光。


他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在这个世界上,我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你。我知道你必去,可是,我舍不得。


良久,刘备缓缓开口道:我给你写一道密令,我不在时,荆州军政大事,均由你做主。若关张二人不服,你可遣赵云
……”

诸葛亮连忙回过头来,用嘴唇堵住他没有出口的话。他闭着眼睛摸索着,亲吻着,脸庞上有闪闪泪花:不,不是这个原因,你知道的……我不担心二位将军,我担心的,是你
……”

刘备微微俯下身去,用回吻去安慰那个玩弄万马千军于股掌,内心却敏感无比的少年。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从对方的怀抱中松开来。刘备用手指细细拂去诸葛亮脸庞上的泪痕,笑道:别哭了,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诸葛亮也笑了,起身说:你平时爱听我弹琴,赤壁之后,军务繁忙,你也来得少,我也弹得少。明天你就走了,我给你弹首曲子,算是为你送行吧。


坐定抚琴,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刘备留宿草庐的那晚,诸葛亮弹的曲子。


春园花就黄,阳池水方渌。酌酒初满杯,调弦始终曲。

情知三夏熬,今日偏独甚。香巾拂玉席,共郎登楼寝。

仰头看桐树,桐花特可怜。愿天无霜雪,梧子解千年。

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刘备听得痴了。那还是他的军师,他的孔明。他的骨中骨,肉中肉。那个自决定入世起就一直跟随的的英俊少年,那个三军压顶仍不变色胜券在握的旷世奇才,那个一袭白衣媚眼如丝风情万种的,他的妖精。


诸葛亮曲毕,发现刘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主公,我
……”

不用说了,亮……”刘备叹息着去吻他,去解他的衣带,你的心意,我全都知道,你不用担心东吴,更不用担心那个所谓的新娘
……”

系紧的腰带被解开了,厚重的衣料无声无息一件件掉在地上。白皙的肌肤□□在烛光下。纤细的腰身被略微粗糙的指尖滑过,激起一阵颤抖。颈侧的鼻息变得粗重起来,案几上一团团蒙昧的荧光似明似灭,耳边的声音变得愈来愈低沉,愈来愈温柔:


亮,你要知道,这世上的任何男男女女,再没有人,比得上你
……”

腰身被托起,整个人都平放在了床上。下面的那个人眼里浮起欲望的水光,毫不畏惧地朝这个比自己大了二十岁的男子看去,带上了热情的亲吻和游走的手在他的脊背上来回抚摸,舌头和牙齿并用,在他的颈上留下深深浅浅的齿痕。


我要让你,走到哪里都带着我的印记
……”

窗外花草香浓,星已稀月迷濛。偶尔的南风吹动了帷帐,吹起了一床春色。这临别前的一晚,他们眼里再没有别人,整个世界里,只有对方。


不管明天,到明天就要相送。今夕依依,只能把今宵多珍重。


第二十四话

 

第二十五话 [吕蒙x周瑜][孙策x周瑜]半月琴

吕蒙第一次见到周瑜时,他二十二岁。


那是一个夜里,孙权亲自领着他去拜见周瑜。年轻的孙权一边走一边摆着主公谱跟他说:你们现在掌握军队,要好好读书,开通思路,增加见识。吕蒙有些不解:军中事忙,无暇读书。孙权回过头来看看他,说: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见到了他,就知道为什么要读书了。


然后他在闪闪烛光中,看到了属于他的那颗。江东弟子多青年才俊,可他显得格外不同。他的白袍在暗夜里分外刺眼,他被一群青年将领拥戴着,仍然显得鹤立鸡群,像一个真正的王者一样屹立在他的地图前,指点江山,激扬慷慨。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孙权也要让他三分。


后来他知道,周瑜只不过比自己大三岁而已。可是那个夜里,吕蒙觉得他并非常人,他站在那里,彷佛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像神仙一样,降临在诸多的文官武将中间,为他们指引方向。


孙权向周瑜介绍了他。子明,从今以后,这就是你的老师了,你跟着他,多学一些兵书谋略吧。周瑜的眼光在众人中看到了他。那眼神像阳光一样,吕蒙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刺到了,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吕蒙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等人物。他几乎是立刻全身心地崇拜上了周瑜,以他的骨肉、以他的心。他觉得能陪伴在这样的人物身边,就是给他打一辈子水,当一辈子马镫都愿意。


他的心愿很快得到了实现。周瑜甚至比他所想的更器重他。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的那几个小时之外,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周瑜的跟前。他贪婪地看着他的韬略、他的布阵、他的冷静、他的智谋,甚至他的一颦一笑,一忧一乐。赤壁的城头风云变幻,滚滚江水惊涛堆雪,而他的眼光只坚定地追随那一个人。那个人手指的方向,就是他的目标所在;那个人的胜雪衣冠,就是他最美好的梦境。


只是有时候,他觉得周瑜并不快乐。他觉得在他文弢武略、风流倜傥的外表之下,有点偶尔流露出来的东西让人心疼。


有一次,他看见周瑜对着一本兵书发愣,一看就看了一个下午。后来趁周瑜不在,他上去收拾案几的时候偷偷瞧了瞧那卷兵书。很平常,淡淡清秀的字迹,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对周瑜的渴望和爱戴与日俱增到了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程度,直到攻打荆州的那一晚。那晚曹仁设伏,万千御剑如雨点般射向城下,目标只有一个——他们的大都督。那一刻,吕蒙忘记了自己,也忘记了自己身为将领的责任,他的眼中心中全是周瑜。他飞身扑上,用自己的身体作了盾牌,替周瑜挡住了致命的毒箭。那一刻他的想法只有一个:如果这场仗非要死人,那就让我去死吧,我愿意用我的生命交换他的。


熊熊大火映红了天边,纷乱的军旗在火光中飘摇。吕蒙紧抱着身下那个温热的身躯,对着那个已经中箭昏迷的人喃喃低语:都督,有我在,有我在,没事了
……”

他打横抱起了周瑜,把周瑜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大步向前走去。肋间渗出殷红的血,染了吕蒙白色的战袍。天地见只剩两人的呼吸声,似乎彼此都听得见,他觉得周瑜彷佛也用力搂住了他,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他不敢多想。


周瑜的伤并不立时致命,可是他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他谈到诸葛亮,常常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吕蒙觉得,都督最在意的,并不是那个人。他不说,他也不敢问,看着周瑜的身体一天天消瘦下去,他恨不得把自己的一颗心呕出来换给他的都督。他拍着胸脯对周瑜说:都督,你下令吧,拼了吕蒙这副性命,也要带弟兄们拿下荆州!


可是面前的人只是缓慢地摇头。他退下时,彷佛听见周瑜自言自语:我辜负了你……伯符
……”

伯符?孙伯符?就是那个已经去世好几年的少年英雄,小霸王孙策?


周瑜一直发烧低烧,脾气也越来越急躁,只有在睡着时才显得安静下来。有时,他在梦中甚至会露出浅浅的笑容。那笑容让吕蒙的心彷佛被什么刺了一下,他不由得想伸出手去抚摸那个笑容。


有一天他给周瑜敷浸了冰水的毛巾降低低温。看着周瑜由于发烧而染着红晕的脸颊,他终于忍不住,嘴轻轻地覆了上去。


他没想到的是,周瑜反手抱住了他。他仍在梦中,可是嘴唇向他急切地索求,彷佛饥渴的人找到了水源,饿极的人看见了羹汤。他的热情一触即燃,不可收拾。


都督……都督……”吕蒙低低地叫着他的名字,滚烫的嘴唇反复摩挲吮吸,彷佛要把他全部的热情倾注于上。面前是他在梦见过千百回的景象,如今骤然成真,他惊喜得有点不敢相信。

 

可是周瑜嘴里吐出的并不是他的名字,而是另外一个名字。一个他从不对他说起的名字。

周瑜确实在做梦,只不过梦里,是伯符的身影。


他梦见他从庐江城一路八百里,追上了他的少年伙伴孙伯符;他梦见他们以天为盖以地为席,在青山绿水间激烈的欢爱;他梦见他向他讨教音律时那个急切又羞涩的样子,他梦见他们并肩骑着白马,矗立在江东天地之间。


梦里依稀有斑驳泪光。在梦里他也知道,他们有的,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周瑜的身体越来越坏,对部将也暴躁起来,对吕蒙却越来越温柔。吕蒙有时候甚至肖想,自己是否取代了都督心里的人,成为了他唯一可以倾吐心事的人?他有时为这个想法高兴得发狂,有时又找到一堆证据来否定自己,自己只是那个人的影子而已。


他所能做的,只是在周瑜弹琴时在一旁煮茶侍奉,认真努力地听懂他的琴声。不,他并不完全懂。可是他觉得好听。他是真的觉得那琴声像从天上泻下来的月光一般,不管都督是不是弹给他听的。


有时候,都督甚至会对他微笑,跟他开玩笑说他越来越会说话了;或者亲昵地揉揉他的头发,告诉他哪里想错了,应该怎么做。每当这时,吕蒙都会觉得,那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得到孙权同意赚取刘备来荆州之前,是他见过的周瑜心情最好的的日子。那天周瑜在池塘里钓鱼,吕蒙在一旁看着。周瑜回过头来,问他:你会钓鱼吗?


吕蒙傻傻地摇头:不会。


过来,我教你。不会钓鱼,怎么能看懂这水底下有什么呢?


周瑜站在他的身后,教他怎么拿鱼竿,怎么放鱼饵,怎么引鱼儿上钩。两人贴得极近,吕蒙感到自己的紧张,他几乎可以感到身后那柔顺的发丝落在他的脖子上。身后的那个人极瘦,彷佛一张纸一样风吹就倒,可是他脸上的红晕让吕蒙以为,都督的病,也许能好起来。


时间证明,周瑜的短暂健康只不过是回光返照的迹象。荆州的毒箭入骨已深,太医也无力回天。甘露寺的失败终于击垮了他勉力支撑的身体,拿下荆州的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


那日他站在千百将士身前,亲自出征,可是他的身体已经命悬一线。吕蒙毫不犹豫地跪下,让周瑜踩着他上马。


大都督,只要你能活着,我愿意日日作你的马镫。


最后一仗,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壮,是日落江河前那最瑰丽的一瞥。夕阳下的猎猎风中,已经站不稳的周瑜扶着吕蒙,慢慢说:子明,只怕此生我见不到东吴战旗,插在这荆州城头了!


的一声,两万多江东子弟,在周瑜身后跪了一地。跪他们最敬最爱的大都督,也跪着求不得的大好河山。


吕蒙的心像被什么贯穿了,扎碎了,再也拼不起来。他想,原来人伤心的时候,真的会有痛的感觉啊。


周瑜终于倒了下来,枯槁的手臂带着咳出的血迹,轻轻地抚上吕蒙的脸颊。


子明……我已经时日无多了。你……能否把那卷兵书给我拿来?


在两人独处的最后一个下午,吕蒙坐在床边,紧紧地握着周瑜的双手,听他讲起断断续续的前尘往事。


那两个白衣少年,那些盈盈山水,那片良田密林,那些发过誓要保卫的江东子弟。


那一段无法再拾起的少年时光。


吕蒙第一次恨自己晚生了几年,没有早点见到都督。他幻想着,如果自己认识周瑜比周瑜认识孙策更早,也许历史会就此改写。骑马扬名天下并立于世的,也许不是周瑜和孙策,而是吕蒙和周瑜。


都督,你这一生,有没有对我……有过一点感情?


垂死的双手抚上他垂泪的脸颊。……孩子,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只是不知他的喜欢,和吕蒙渴望的喜欢,是不是同一种。


吴侯亲来,不胜悲切,样子做得极靠谱。吕蒙噤声侍立一边。只有待吴侯走后,他才能亲手给周瑜阖上了双眼。


周瑜死于三十六岁,那时候吕蒙三十二岁。他这一生,与周瑜有过十年之缘。


吕蒙见到周瑜的那一年,孙策去世。


吕蒙比周瑜多活了十年。他死于四十二岁,在他成为东吴上将、率领江东奇袭荆州的同一年。


在把战旗插在荆州城头的时候,他已经病了多日。那一刻,他轻轻地说:都督,你的愿望,我替你完成了。



孙权觉得自己很倒霉,他这一生,看着孙策故去,看着周瑜故去,如今连他最信任的大将也故去了。他叹息一声刚要离去,突然看见吕蒙的手里握着一卷兵书。


他觉得那卷兵书很熟悉,拿起来一看,正是当年周瑜病故时,他在周瑜案几上看过的那一卷。


很平常,淡淡清秀的字迹,上面有一个人的旧血痕,还有一个人的新血痕。

 

第二十五话
 


红妖 2010-07-24 20:21
第二十六话[孙权x鲁肃]表白

孙权站在长江边的太史慈墓边上,满腹愁肠。


他敛好衣襟,正紧八百地向太史慈祭了酒,烧了纸,鲁肃一直在一边跪着,没有说话。好容易搞定了,他挥手喝退众下。然后他转过头来,对鲁肃说: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


鲁肃面不改色:主公要说什么话,就尽管说吧。


孙权年轻的脸上一副愁肠百结的样子,说:子敬啊,我虽然是个主公,可是我也有一肚子苦水,只能向你倒呀。


鲁肃抬了抬眉毛:主公您说吧,我听着呢。


于是孙权开始倒苦水:我觉得我好倒霉啊。为什么我爱一个,就克死一个啊!我小时候爱我爹,结果他死得最早,然后我爱我哥,结果他也死了,我说我爱都督总可以吧,都督是牛人,结果他死得比谁都惨,现在,连太史慈也死了
……”

风吹过鲁肃的衣服,沙沙作响。


孙权接着说:子敬啊!我现在好怕你死了啊!


鲁肃跪那纹丝不动:主公,您这是在表白吗?


孙权一头滚进鲁肃的怀中,泫然欲泣。


鲁子敬拍拍孙权的肩膀说:您这表白,也够有创意的
……”

孙权站起来踢他:子敬,别跪着了,你倒是起来,给我想个办法啊!


鲁肃站起来,抖抖衣服,说:好办。你把我辞了,我回家闲着,起码还能卖貂皮衣服换酒喝,死不了。


孙权撅着嘴,对这个主意失望了一阵,突然又高兴起来:子敬子敬,这么说,你接受了?


鲁肃翻了个白眼,看梁上的燕子。


我跟了你二十年了权儿,你心里什么花花肠子我不知道!不就是想做总攻失败了么,现在除了我这条老命,还有谁敢被你折腾啊?


第二十六话
 第二十七话[曹丕x司马懿]钓鱼

料峭的春的风吹起漫天的梨花桃花花瓣,好似给许昌城外这座幽静的草庐盖了一座帷帐。


透过这梨白桃红的帷帐看过去,一人端坐在湖畔的木台上钓鱼,孤零零的身影一动不动,彷佛外面世界的兵戈纷争与他毫无干系。


曹丕站在草庐中,眺望外面的身影良久。他不回头,只一伸手,后面的侍从赶紧把一件三镶三滚的青色里子玄狐皮大氅递到他手里。


曹丕朝端坐的背影走去,手里拿着的大氅拖到地上,无声无息。


待到走到那人身后,曹丕像怕惊着什么东西一般,轻轻把那大氅披在那人身上。曹丕细细地给他理好领子,又把垂落额前的散发从大氅里拨出来,理顺到后面。


前面的人不动分毫:子桓,我不是说过要给冲公子守灵三年,做不了你的师傅么?


曹丕咯咯咯地笑起来,那笑声竟像是得到了什么好东西似的的,而不是听到了拒绝。他躺了下来,拨开大氅,把头枕在那人大腿上。


身下的人颤了一下,没有说话。


曹丕眼光斜斜向上望向那人。太阳很好,照得曹丕的眼睛眯了起来,有几分眉飞入鬓的感觉。他伸出手指勾起那人的下巴,手指在他的嘴唇上细细摩挲,彷佛要把那淡色的唇给描红润了一般。


仲达,别那么小气嘛。我不来找你,你不是一样想着要从我们中挑一个做幕宾么?语气里是带着笑意的。


公子,此话差矣。我要给冲公子守墓三年,期限未到,我不能出山。话还是完整的,脖子却开始红了起来,仿佛那反复的描摹真有了作用似的。司马懿咽了一口口水,喉咙中咕嘟一声。


曹丕闭着眼,笑了一下。他直接搂住那人的脖子,迫使那人向他直直压下来,低着头俯视他的脸。一手伸到了袍子里面去,在炽热的地方渐行渐远。


……公子…………休得无礼……”司马懿望着那张含情带笑的脸,开始有点哆嗦。


仲达先生,别那么说。曹丕正色起来,一只手却摸得越发往里了,牵制住那已经勃 起的情根,一上一下地摆弄,我从来就尊你为老师,对我的老师,我尊敬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无礼呢?


司马懿眉头紧皱,脸上快乐与痛苦的表情并存。几乎要给曹丕下跪了,可是苦于命根握于他人手中,稍微动弹就是要命的事情,他一动也不敢动。而前端那突如其来的快感,让他下意识地也陶醉在曹丕的控制和摆弄中,不愿起身。


曹丕的脸离他越发近了,头发披散了下来,脸上说不出的春情荡漾:先生,你就答应了我吧……你若是答应了我,子桓我……只有子桓才能与你如此贴心,你说是吗
……”

粗重的呼吸似乎都喷到了司马懿的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情 欲。司马懿再也忍耐不住,朝那张雪白的脸重重地吻了下去,身下一僵,尽数泄 了出来。


曹丕温柔地回以一吻。然而当他站起来离开的时候,脸上很快恢复了往日骄纵暴戾的神色。


他朝里走了一步,转身向司马懿回眸一笑:谢谢先生厚爱学生。


然后他走到司马懿视线看不见的地方,边往外走边擦手,一边对亦步亦趋的侍从说:告诉陈群,事儿成了。


第二十七话
 

红妖 2010-07-24 20:24
 第二十八话[曹操x荀彧]给曹操的信

丞相:


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你送来的食盒就摆在我的案几上,里面空空如也。我有许多话要说,但饱蘸墨汁的笔,却停顿了好久。


从哪里说起呢?从二十九岁我第一次遇到你说起吧。那时候我和郭嘉千里迢迢,从冀州赶到东郡,举目无亲,影单影只,两个籍籍无名的年轻人竟然就来敢找曹操,现在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好笑的啊。


也许就是那份勇气吧,你竟然没有当即把我们赶走。我自恃有些敏捷才思,志向不在燕雀之间。他要找到一位明主,用自己的才智辅佐他一世!而你一见我来投奔,大笑着说:我找到我的张子房了!


这么多年,我的记忆早已模糊了。我甚至不记得,那时你的相貌。你的相貌,早已在各种时间空间的影子中重重叠叠,渐行渐远。可是我却唯独记得,你拉着我的手,拍着我的肩,看到我时的笑容。你足以汇聚天下俊才的目光,让我毫不犹豫地把你的理想,加诸于我的理想之上。


我大部分事情都忘记了。我能记得的,就是在那些年轻的岁月中,我们的相互支持和勉励。记得那一年攻打陶谦时,吕布袭取了兖州,我只身前往,说退豫州刺史郭贡的数万人马。那是多么危险的时刻啊!你也许并不知道,我一人站在城下的时候,手脚都在发抖。我并不是不怕,并不是不怕啊!只是我想起你的目光,想起你温暖的手,觉得如果我不挺身而出,恐怕就真的没有人帮你了。你都不怕死,我又怕什么呢?


后来,吕布败走,我们又一起去洛阳迎接汉献帝,在一片废墟上建立了堂堂皇皇的许昌之都。攻打徐州、交兵袁绍,那些事情现在想起来,每一件都像是在刀尖上走过来的一般。你后来说,官渡之战时要不是我星月传书,极力主战,你的意志也许不会那么坚定。可是你知道吗,我们两人中,你才是意志比较坚定的那个。我所能做的,不过是帮你发现你的心究竟在想什么,然后再对你说出来罢了。


转眼就二十多年了,时间是足以磨平一切的东西。那些坎坷、那些欢喜、那些忧虑,说起来都恍如昨天发生的一样,历历在目。郭嘉、戏志才都相继去世了,我们两个,渐渐有些相依为命的意味一般。我时常对自己说,我真幸运,遇到了孟德。你的雄才,你的韬略,都让我觉得,这就是我要找的人。在你身边,我甘愿俯首屈膝。


二十多年来,我一直是你身边的第一谋士,我心里清楚,你给我的恩惠,给我的感情,也比任何人都多。我甚至有足够的自信,我能担当任何其他人,比如程昱、许褚,都担当不了的角色。那年冲儿夭折,你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我拉着你的衣袖,心里比你还苦。你的儿子,早已变成我的儿子,我早已经把你的家事,当成了自己的事。


也许在治世,我们会相濡以沫,过平静的一生吧!可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你是如此知道我,我也如此了解你,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们之间的平衡会被打破,到那时,不是你弃我而去,就是我离开你。我早已看透我们之间的结局,也苦心积虑想让它来得再晚一些,再晚一些。我不怕千军万马的敌人,不怕篡位谋逆的自己人,可是我唯独怕我的才能还没有完全发挥,我们之间的话还没有说尽,我们就要分开。


相看两厌的分离,总比情深意浓时的背叛,要好一些吧!


只是,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我还是舍不得了。夜半无人时,你对我说,我是你的朋友,是你的知心人,却无法成为你的同党。我也遗憾,为什么我不能放下大汉之臣的重任,无牵无挂地和你在一起。可是我知道,如果我这样做了,那我就不再是我。我有我的坚守,我的固执,你不也正是喜欢我的这一点么?


如果有人问我,荀彧,你是否后悔过?不,我不后悔,我珍惜这二十几年的生涯。如果结局已经注定的话,我宁愿时光倒转,再让我细细品味一遍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那些青春葱茏,那些马上的岁月。


我老了。我已经无力写完这最后的信。夜半的鼓漏彷佛是催促我的脚步,我已不能再等了。我甚至有一丝可笑的想法,希望你亲自前来,送我一程。可是我也知道,如果真的做了,你就不再是你了。就让我孤独地走吧,这是我的命运,是我二十年前见到你时,就已知晓的命运。


没有最后了,我要走了。最后一次回头,彷佛看到你站在那里看我,用最年轻的、最有光芒的目光。我的丞相,我的主公,我的孟德。


第二十八话
 第二十九话[关羽x赤兔马]如果你爱我

赤兔马原来不是赤兔马。他原本是天宫中王母娘娘的一个侍卫。在天宫这种终日不见阳光、人人都白得像死婴一样的地方,赤兔马那身咖啡色的健康肌肤就特别让人有入世红尘的冲动。其实究起长相来,他也只能算中人偏上,但胜在人憨厚老实,又爱笑,笑起来两个脸蛋一红,嫩生生能掐出水来,像极了兔儿,就被人起了个赤兔的诨号。


赤兔年少时不知道在森严的天宫中不能随便对人笑,笑也是会惹出祸事来的。一天二郎神路过王母娘娘家,一瞥眼看见了赤兔。赤兔不明所以地对着他展颐露齿,二郎神被秒杀,当即回了王母娘娘要他去做侍卫。这二郎神的花心在天宫中是出了名的,经常有清隽小生被捆去他府里,没几日就变成了药渣出来。赤兔虽然长了一副人见人爱的小兔样,性格却是刚烈,哪里肯从,二郎神一个不爽,便到王母面前诬告赤兔,罚下人间,做了一匹马。


赤兔的第一个主人是吕布。吕布和赤兔之间配合得相当好,赤兔也挺喜欢吕布。不说别的,起码人家帅。虽然说一米九的个子还不时撅个小嘴看起来比他还小白兔,但是因为是初恋,两个人还是你侬我侬、郎情妾意了几年——当然,这只是赤兔,哦不,赤兔马的一面之词,因为他不会说话,他和人之间无法进行真正的交流,所以他们之间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性质,也没有公论。

但是,吕布对赤兔马还是相当不错的。几年下来,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的名号也成为传世经典,可见当年二人有多默契。


好景不长,白门楼下,不光众人唏嘘一世英雄穷途末日,赤兔马也心里苦楚。他不知道,走了吕布,世间还有谁能和他在一起。曹操那个老贼是大仇人,那是坚决不能从的,曹操手下几个爱将,也是来一个踢走一个,赤兔马名闻天下的不光是日行千里,还有尥蹶子的稳、准、狠,曹仁夏侯惇这样的,都差点被他踢得断子绝孙。


直到他看见了关羽。


赤兔马对关羽的第一印象也不好。赤兔也就是笑起来脸红,可关羽那脸红得,像是谁家小姐洒了一罐胭脂在他脸上似的,太假了。赤兔马心里不屑,照常抬起蹶子就打算直取他下盘,不想左前蹄刚抬起来,就被关羽一只手稳稳地抓住,动弹不得。


当时的场景,就是关羽握着赤兔马的蹄子,也不用力,也不放手,赤兔马站在那里站也不是,躺也不是,一着急,额上的汗珠流成了一条细细的红色小溪。关羽一笑,欺近赤兔马身前,给他擦去汗水,伏在他耳边低声说:别闹,我知道你是谁。


赤兔马被关羽的话唬住了。难道关羽果有神将之名,知道他前世如何?赤兔马乖乖地放下蹄子,从此跟了关羽。


他心里有些期待,关羽也许是那个可以跟他交流的人。


从此赤兔马与关云长,挂印封金、过关斩将,成就了多少美谈。关羽对赤兔马不像吕布那样一味地给水给粮,倒是不时地和他说几句话儿,聊几句天儿,比如今天曹丞相又给了什么锦袍啊,什么大哥不知身在哪里心中忧虑啊,什么明天就要去战长沙今天晚上要早点睡啊,就好像赤兔马能听懂一般。


赤兔马确实能听懂,于是又对关羽多了一分心思。他觉得关羽这么对他说话,一定是明白他能听懂的。他这才明白,以前吕布对他好,是对宠物的好,对武器的好;而关羽对他的好,是对人的好,对朋友的好。


有一天关羽大战黄忠回来,甚是高兴,搂着赤兔马的脖子,连声夸赞今儿个骁勇善战,风姿万千。赤兔马心里一高兴,顾不上害羞,就伸长脖子吧唧在关羽脸上亲了一口,亲得关羽满脸口水。他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关羽变了脸色,回过头慢慢地看着他。


关羽说:赤兔,你可别吓我关羽啊,你是马,对吧?


从此以后,赤兔彻底死了心。他知道即使神如关羽,也不过是个凡人,他始终也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们俩,到底也不能像人和人那样地交流。


但从那以后,关羽对赤兔马倒是愈发地温柔了起来,赤兔也不负众望,带着关羽南征北战、四处厮杀。在漫漫的戎马岁月中,他们之间的默契已经到了忘我的境地。多少次赤兔救了关羽的命,多少次关羽把赤兔从战场上拖回来,多少次在深夜的孤岭上,一人一马相依而眠。周围是黑魆魆的松林,脚下是燃尽的火光,赤兔马轻轻低下头,一条一条为关羽数着新增加的疤痕。他用嘴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脸,关羽在梦中伸出手,轻轻地挠了挠他的鼻子。可是他说什么,关羽听不到。即使听到了,他也会以为那不过是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一晃就是二十年,他们都老了。马的老是看不出来的,他的年龄深藏在唇舌的后面;而关羽一看就是老了,自从攻打樊城失利、又丢了荆州以来,他的年龄似乎一夜增加了十岁,须发皆白。赤兔马看见关羽这个样子,不由得心里一惊。他也连续三日三夜未眠,一口气跑了几百里,纵然是千里神驹,此时一口气也喘不上来,人马皆乏。他不懂战争,但他明白,马乏了还能恢复,人老了呢?


这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大地黑沉沉的彷佛亘古不变的寂静。他不敢歇息,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关羽眼中苍老的目光。虽然此时的他们并不比长坂坡更惨,但他心里清楚,关羽的眼神已经失去了斗志。他已经经历了太多沧桑,他累了。


一人一马就这样对视着,良久。


旁边有关平的声音:父亲,喝点水吧!


关羽接过水袋,却说:水不多了,给马儿吧。


他一手给赤兔马喂水,一手理着他的鬃毛。那一头红色的鬃毛直披下来,在暗夜中发着微光。关羽一边喂,一边轻轻说:马儿,我对不住你。


赤兔马心中一凛。关羽接着说:算起来,这一生在我身边时间最长的,不是大哥,也不是妻小,而是你啊。不知不觉,我们在一起有二十几年了吧。


关羽又说:你说我们这一辈子呢,说是有缘分,好像又没有。我把你当成知己,你却听不懂我说的话。但有时候,你却又像是能听懂地一般。


盈盈的泪水在赤兔的眼中打转,长长的睫毛湿润了。


云长,我懂,我一直都懂。赤兔想告诉云长,这辈子他对他说的每句话,他都记在了心里。可是,他无法开口;即便开口,也只是和着血泪的嘶鸣而已。


这辈子,我们始终隔着一道墙。


青龙偃月刀没土三寸,关羽抽出了自己的佩剑。赤兔,我要先走一步了。其实,我从来没有把你当马看过……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好的兄弟。如果你听得懂,我们来世再见,再做兄弟吧!


赤兔马慢慢伸出自己的前蹄,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关羽轻轻握着他,那是他们最后的告别。


关羽倒下的时候像一座山。与此同时,吕蒙吃惊地听到,赤兔马最尖厉、最痛苦的嘶鸣响彻了芦苇丛生的山谷。


关公既殁,坐下赤兔马被马忠所获,献与孙权。权即赐马忠骑坐。其马数日不食草料而死。


第二十九话


 


红妖 2010-07-24 20:28

第三十话[曹丕x献帝] 淹没

炎热的夏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逼得人要窒息过去。偌大的朝堂上寂然无声,只有天子冠冕前的十二旒随清风微微飘动,发生叮当的声音。


一刻钟前,华歆逼宫,献帝知道此刻满朝文武都在看他,等他给出一个早已在所有人意料之中的答案。可是他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害怕一个东西怕得太久,反而会更急切地盼望它的到来,因为到最后,害怕的不是那注定的命运,而是害怕的心情本身。献帝曾经想过千百遍这一天的到来,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什么样的对答,而当它终于到来的时候,他几乎感到了幸福。就像一个早已预知自己死亡的人一样,当死亡来到的那一刻,他是无比放松和快乐的。


于是,他的思绪飘到了九霄云外,飘到了他初遇曹丕的那个早上。


他是在虽曹操大军还都许昌的路上认识曹丕的,那时他只有十五岁。在尘土飞扬的马车中,曹操看献帝疲惫紧张的样子,干脆扔了只有九岁的曹丕过来陪他。比他小六岁的孩子费劲地爬上马车,坐到他的坐席旁边,瞪着一双晶晶亮的眼睛问他:你就是天子吗?


献帝被多年的动乱和纷争已经折磨得脆弱无比,他紧张地看着这个小孩儿,不敢作声。


曹丕看了他半天也不说话,不知道是何意,干脆从怀里掏出一个大大的梨,用袖子使劲擦擦,递到他的面前:我爹给我的,可甜了!你吃一口吧!


献帝哆哆嗦嗦,更不敢接,生怕里面有毒。


小小的曹丕干脆爬到了他大腿上,把梨送到他嘴边:真的很甜,我不骗你!天子哥哥,你吃一口吧!


献帝被他逼得眼中含泪,眼看泪水就要夺眶而出。他不想吃,可是又怕这孩子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举动来,犹犹豫豫,硬着头皮咬了一口。


津甜的汁液润湿了他干燥的嘴唇,味觉的快乐缓和了他的焦虑。曹丕得意地笑了:我没骗你吧?


……谢谢。献帝不知道该说什么,战战兢兢地回应他。他有好多天水米未进,更别提水果了。这个梨的诱惑是巨大的,即使他不敢吃,闻着那芳香的味道也是好的。粘稠的汁液从嘴角滴了下来,曹丕看着,不禁用小手去抹。


天子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曹丕说。


献帝脸红得像火烧一样。曹丕又说:我喜欢你,天子哥哥。回到许昌以后,我去跟爹爹说,让你跟我住在一起,好吗?


献帝看着这个小小的人儿,苦笑了一下。纵然我愿意,也得你父王肯放人才行。


回到许昌之后,献帝果然被曹操幽禁于深宫之中,玩弄于股掌之上。只是他不知道,曹丕真的跟曹操闹了一场,想把这个小哥哥接回家里去住。曹操不让,曹丕地一声大哭起来,把曹操弄得不知所措。不就是同车一路,此人有这么大魅力么?


曹操不信,就去看献帝。这一看,还真看出事儿来了。从此献帝不但成了曹操的政治傀儡,也成了他的后宫玩物,而且对于献帝,曹操总比对他那几个姬妾有更强烈的占有欲,他留宿后宫的时间越来越多,对献帝的迷恋也越来越深。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柔柔弱弱的身体到了床上就变得那么冶艳,后 庭就像小嘴一般怎么吸也吸不够他的阳 物,不管下面的人怎么叫喊求饶,身体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每当他看着在朝堂上九五之尊的天子在他身下翻滚呻 吟的时候,那种征服的快 感使他流连于献帝的床笫之间,对女色的兴趣越来越小。


这些事情在宫闱之间不是什么秘密,自然也传到了渐渐长大的曹丕耳里。
 对于越来越有帝王之相的曹丕来说,献帝的存在和童年的记忆就像是陈年的酒一样,不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化,反而在他的脑中越来深深刻。逐渐长成的身体让他对献帝有了更深的渴望,而求不得的欲 望让他更想念脑海中那个清秀柔弱的少年。这样美好的身体为什么不属于我,而属于我的父亲?他竟然有些恨起曹操来。

刘协,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男人才能得到你?如果是这样,我一定要成为世界上最强的男人!


于是他殚心竭虑地搞起争夺世子的大业起来,其热情让他的老师司马懿都吓了一跳。母亲还以为是这个孩子转了性,颇感欣慰,可是接踵而至的不择手段和勃勃野心让所有人都吃惊了,他们没有想到这个看似老实的孩子会显露出如此惊人的才干,他玩弄权术到了让曹操都刮目相看的地步。他们以为曹丕只是单纯的夺权而已。没有人知道,当曹丕在朝堂的一角抬起头远远地看着献帝的冠冕时,眼神中流露的渴望;也没有人知道,在他偶尔能去内宫的时候,帷幕帘帐之间隐隐约约的献帝的身影和气息,能给他带来多么大的动力。


而他终于做到了,他等到了曹操死的那一天。他不但完完整整地继承了曹操的大业,更有了比曹操当年更加强大的势力。


这个天下,是他的了。


而没有人知道,他要这个天下,是为了他。


他即位的第一天夜里,就走向了献帝的寝宫。他终于可以平视献帝的眼神,像小时候那样随意地对他说话:天子哥哥,别来无恙否?


背对着他的献帝身子颤了一颤。在曹操去世之后,献帝多年以来第一次感动了轻松。他没有想到,他的继承者来得这么快,这么汹汹。


献帝慢慢地转过身来。曹丕讽刺地看着他说: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娇嫩,怎么时间在你身上一点痕迹都没有呢?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到今天,已经过了二十四年。当年那个青葱的少年,竟然也是年近不惑的人了;而曹丕却完全变了样,奶声奶气的娃娃变成了雄据一方的霸主,从相貌到气质都透着满满的帝王之气。


曹丕走近他,指指献帝的绶带说:自己脱,别等我动手。


献帝的脸白得像纸,嘴唇抖动着发出几个音节:……
……”

怎么?还要我教你不成?我父亲是怎么做的,嗯?曹丕步步逼近,将献帝逼到了角落之中,身后就是床榻。


曹丕打横抱起献帝,扔进厚厚的锦绣床帏中,平整的丝绵被弄起了海一样的波纹,若有若无的熏香四散开来。


献帝仍是紧紧地护着自己的衣襟,眼神惊恐地看着他。这眼神更激起了曹丕的欲望,他仿佛觉得时光倒转了;多少年前的马车上,献帝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他脱口而出:天子哥哥,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为了这一天,我情愿让我父亲死掉
……”

他一边说,一边扯去献帝的衮服。镶滚的花边被扯碎了,冠冕上的珠子滚了一地,白皙的身体完全展现在他的面前。我好想你……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想了……你是我的……我不要再让别人占有你……你只能跟我在一起……”火热的吻随着断断续续的诉说落到了献帝的额头、脸颊、嘴唇上,那白皙的身体随着亲吻浮现的红晕像绽开的朵朵红莲。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是他没有想到的。柔弱的献帝竟然伸出手,地打了他一个巴掌,一丝鲜血顺着曹丕的嘴角流下来。


曹丕怒极反笑:你和先王做得,跟我就做不得?
 这一巴掌把曹丕的满腔欲火化作了怒火,他勾起献帝的下巴,恶狠狠地看着他:怎么?我哪里不如他?身体不如他?年轻不如他?相貌不如他?还是床上功夫不如他?不是听说你夜夜承欢,甚是得他欢心吗?怎么,换了主子,看不起我了?

献帝满眼含泪,彷佛随时要掉下来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被灯光映得晶晶莹莹,加上绯红的面颊,让曹丕越加欲罢不能。他瞧着曹丕,缓缓地说:你一定要……和我做么?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让曹丕有点不是滋味。他想起了他还不是魏王,献帝还是哥哥的那个春天,他们都还没有经历太多的苦痛与黑暗,生活中还没有那么多的不得已,他们的身体都还纯洁。他轻轻拭去献帝顺着脸颊流下的泪水:我会对你好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好,比他还要好。


献帝闭上了眼睛,仰起的脖颈显得分外修长而瘦弱。他的手抓住了曹丕的手,彷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稻草:我知道……我不是说这个……我只想让你留给我最后的……最后的
……”

他没有说完,曹丕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可是到了这一步,他怎么舍得退却?他紧紧反握住献帝的手臂,低声问:我非要不可。你自己选吧,退位,或者跟我在一起。


献帝深吸了一口气,长长的睫毛颤抖得挂不住泪珠。他很久没有开口,有一瞬间,曹丕几乎心软了,他想放弃,想说算了,我不强迫你,然而当他就要出口的时候,献帝说话了,那话音彷佛不是他自己的:……宁愿禅让
……”

热血涌上了曹丕的脑门,他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愤怒地他扳住了献帝的肩膀,猛地把他放倒,在他锁骨上狠狠咬了一口。禅让?好啊!我就让你禅让,明天就给我下退位诏书!明天之前,你还是我的!


他宁愿退位,也不和自己在一起!带着愤怒的贲张直接插 入了献帝的后 庭,甚至没有任何润滑。今夜,他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献帝闭着眼,紧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痛苦的呻吟逸出口。曹丕看见身下的人儿这副模样,更加来气,一个挺身,整根阴 茎都没入了献帝的后 庭。他能感到血液的涌出润湿了那里,一缕殷红顺着大腿蜿蜒而下。


叫啊,怎么不叫出来?给我叫出来,不然我今天就插死你……”愤怒到了极点的曹丕失去了理智,一上一下,都是整根进出,他能想象献帝的痛苦,并在这想象中得到欢乐。然而,献帝的牙紧咬着下唇,就是一言不发,嘴唇上几乎都渗出血来。让曹丕稍感快乐的是,献帝的身体不是没有反应的,承欢多年的肉 体极为敏感,稍微一碰就变得妖冶□□,前端也开始渗出晶莹的液体。后面吸得太紧,两人在欲望中浮浮沉沉,彷佛在海里的鱼被抛出了水面,然后又落回海底,为一个注定的结局做着最后的挣扎。曹丕已经到了边缘,他握着献帝白皙的腰部,控制不住地喊:天子哥哥…………你那里好紧……好爽浑身颤抖着,一滴不剩地把所有精 液射进了献帝的身体。


他把献帝扳过来,惊讶地发现献帝也射了一床白浊的液体。他扯过一块方帕,轻轻帮他擦拭干净,默不作声地叹了一口气。献帝直到高 潮,都没有发出过一声。他双目闭阖,嘴唇上是斑斑点点的血迹,身体软得像从水里捞起来的鱼,丧失了呼吸的力气。


他们之间,已成定局。


那个晚上,曹丕没有离开内宫。他和献帝并排躺在床榻上,一人睁着眼,一人闭着眼,各想各的心事,彷佛回到小时候那几天在马车上的日子。夜晚漫长得像永远也看不见尽头,宫中的熏香丝丝往外散发着腻人的香气,要把人吞没一般。在曹丕以为献帝已经睡着的时候,一言不发的献帝开口了,只说了一句话。


丕弟弟,梨子很香甜,我很喜欢。


直到最后,曹丕都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献帝的梦话。


献帝从此之后再也没有跟曹丕单独说过话。第二天在朝堂上,献帝淡淡地看他们臣子演戏,华歆逼宫,淡淡地接受了禅让的请求,彷佛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去哪里屯粮,去哪里筑墙之类无足轻重的鸡毛蒜皮,只要他轻轻点一点头,就变成了过眼浮云。


每日念着的名字终于变成了纸上的名字,曹丕得偿所愿,继承大统。后来他听说山阳公的船自沉于漳水,又说是虚报,众说纷纭,他也懒得深究。死了是如何,活着又如何呢?那个在尘土飞扬的马车上对他展颜一笑的天子哥哥,早就化成一个影子,随记忆远去了。他还有更大的大事要办,要治国平民,要伐蜀伐吴,要做一个收买民心的明君。


曹丕也没能活过多久。他的咳血一日重于一日,帝国江山的担子终于压垮了他。某日在病疴沉重中,司马懿亲自端着一盘梨来看他。司马懿拈起一片冰糖梨送到他的嘴边:陛下,梨能润肺,请略微吃一点吧。


曹丕看着那一盘切得整整齐齐的梨片,突然不出声地笑了。


分梨,分离,原来从那时候起,我们就注定不能在一起了。


你比我看得清楚,知道我们这一辈子注定杀戮无数,不得善终。原来你那晚不肯跟我在一起,是想给我留下一个清白的背影呵。


当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的时候,曹丕紧握着的手松开了。等司马懿重新进来的时候,他看见的是魏王的尸体。


第三十话


红妖 2010-07-24 20:29



第三十一话[曹荀/曹嘉/玄亮/权肃]端午后宫PK

回顾三国里主公与谋臣的关系,发现他们之间大部分的关系都和夫妻关系是惊人相似的。谋臣之才,很多不亚于主公,甚至有比主公高得多的存在,但是谋臣的才能能脱离主公而存在的,几乎没有。就像足智多谋如诸葛亮,其谋略足以治国,他的才能,也不能称之为枭雄,因为他没有俾睨天下的心。谋臣和主公间的关系,说是鱼水也好,说是杯壶也好,说是攻受也好,总之是缺一不可的存在。古代近代中,这样的关系多不赘言,就是现代当代,君臣之间,这样的关系也多得是,敏感词敏感词敏感词,何尝都不是这样呢?


想到这里,我大致明白为什么三国圈会有荀后、葛后、鲁后这样的称谓存在了。


既然是夫妻或者夫夫,那么真实夫夫之间的桥段和模式,在三国中也一样不少。在这个群雄如流星雨般划过天空的年代,小三劈腿出墙的恩怨故事空前集中,权臣、谋臣、英主、庸主之间勾心斗角,莫不如是。有红杏出墙者比如许攸;有感情不和者如陈宫;有被挖墙头者如徐庶;有后宫和谐者如荀彧……总之,什么狗血浇什么,连起来就是一部悲欢离合的八点档电视剧。


今天是端午节,也是各国后宫济济一堂满庭欢笑的日子。各国谋士们纷纷集中于安阳曹操墓前,进行一年一度的端午后宫大比拼——今年的主持人嘛,是翩如惊鸿婉若游龙的郭嘉郭奉孝同学。为什么在曹操墓前举行呢?因为这里地处中原,交通发达,又是最近热点,各国来人都方便嘛。


比拼还没开始,有人质疑郭嘉的主持身份,说他是曹操权臣,理应回避。郭嘉小嘴一撇,袖子一甩:看清楚了条幅上写的什么!三国后宫!我死的时候还没有三国呢,我都不知道主公姓魏!再说了,你知道楼主为什么喊我出来吗?因为我在新三国里实在是太酱油了,台词被荀彧抢,戏份被程昱抢,我打扮半天,才露一个背景板小脸,就无声无息被打盒饭了,你们忍心么你们!于是喧闹的人群这才各就各位,安静聆听。


郭嘉轻咳一声,恢复美人清冷音:本年度的后宫PK,分别由各国后宫推举代表出来参赛。现在,请蜀国诸葛亮、魏国荀彧、吴国鲁肃出列,今天的决赛,就在他们三人中举行!


三人翩然出列,情驰神纵,超逸优游,淡然自若,衣冠胜雪,不愧代表了三国后宫的最高水平。


郭嘉道:今天的PK,要从四个方面进行。首先,要PK的主题是:美色!


鲁肃没听清,拉着荀彧衣襟问:什么色?色我就输了,我看你也悬。谁比得过那一身孝的小狐媚子啊!


荀彧却胸有成竹:你我不知道,但说我比不过此言差矣了。书上都说我伟美有仪容,你别看我新版三国里长成那样,那是导演脑子进水,不是我的问题。我身高八尺,放在今年那就是标准的男模身材,高贵儒雅,孔明想比过我是绝对没戏的!


诸葛亮微微一笑,道:文若,你听好了这题。比的是美色不是裸色。若要说天生丽质,那是见仁见智,谁都没有标准。这么高规格的比赛,当然是定制化的,比得是风度气质和后天的修炼。你看看你,天天穿一土布衣服,弄得黑不黑灰不灰的,你再看看我那荷叶边的领口,蕾丝边的袖口,跑动起来堪比白雪公主的裙边,我容易吗我!那都是我亲自创意亲手缝制的,为的就是体现我们蜀国后宫不拘一格的时尚理念,以女要俏,一身孝的口号为宗旨,充分抓住主公的眼球,继而抓住他的心!


荀彧被诸葛亮的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默然拱手退下。当!蜀国先下一城,欢声雷动。诸葛亮扭头对观众席里的刘备一笑,刘备招招手,给他送了个飞吻。


郭嘉接着道:这第二项嘛,比的是:时间!


诸葛亮晒然一笑:那我岂不是又赢了?哈哈,我二十七岁出山,五十四岁病故,二十七年啊二十七年!时间在这明摆着,你们有我长?


郭嘉眼皮都不抬:守寡的不算。


诸葛亮差点没吐血:守寡为什么不算?为什么啊为什么?


郭嘉说:我们比的是陪伴主公的时间,也就是婚姻时间。孔明你也不想想,独守空房你跟谁情趣,跟谁鱼水去啊!


诸葛亮愤愤地走开:早知道主公死的时候我就一头撞死算了还能落个贞节的名声
……”

荀彧拼命举手:我!我!我跟了曹操二十一年!青春年华啊!我從青春嫁到你家, 我從年少跟你跟到年老……”(唱《家后》闽南语中)


郭嘉对着电脑检索了一番,回头对荀彧嘻嘻一笑:文若,你没有鲁肃长。


什么?!


你看啊,鲁肃认识周瑜的时候,才十九岁,孙权主子才九岁!鲁肃几岁死的?四十六岁!也就是说,他们在一起二十七年啊!人家才是从小到老!


鲁肃低头不语,默默垂泪。郭嘉望向鲁肃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子敬,我知道你不容易啊,我原来以为你就是个辛苦命,没想到你原来是被童养媳了啊!这一分,我决定给你了!


鲁肃哭倒在一旁孙权的怀中,孙权用龙袍帮他擦眼泪:好了好了,别想了,朕尿裤子的时代不是都过去了吗
……”

比赛继续进行,郭嘉说:这第三项嘛,主题是:贤惠!


诸葛亮抖出了《出师表》,郭嘉一翻白眼:跟你说了守寡的不算!鲁肃拿出了吐血的手绢,郭嘉看了看说:那是吕蒙帮你抹的吧?作弊!还有没有其他证据?


荀彧站起来,朝后面一招手,后面哗啦啦站起来一大片谋士:戏志才、陈髃、杜畿、司马懿、严象、韦康……手拉着手,举着荀后的荧光牌,大声呼喊:荀后,荀后,魏国之秀!


荀彧指着目瞪口呆的郭嘉说:看什么看,你,就是你!你也得站起来!然后得意地看着后面的亲友团说:我在位期间,那可真不是吃干饭的。你们谁见过一个这么和谐的后宫?见过这么友好的嫔妃?就算是你——”指着郭嘉,你不也是我费尽心机搜罗来,献给主公的?


诸葛亮脸红了,他除了马谡之外,谁都没看上。主公看上的魏延,还被他给弄死了。


鲁肃也默然。他推荐的吕蒙被主公弄死了,间接推荐的陆逊也被主公弄个半死。这回换孙权扯着他的袖子哭:呜呜呜……先生,除了你,别的人朕都看不上……就你老实,他们都不听朕的……”鲁肃长叹一声,抓过他的袖子一起擦眼泪。


郭嘉清清嗓子:肃静!现在PK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三国各得一分!最后一项了啊!最后一项!


会场顿时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郭嘉大声念到:最后一项,比的就是!和,主,公,的,感,情!


话音甫落,会场里沸反盈天,大家吵翻了天。这怎么比啊!一点评判标准都没有!难道要我们脱了衣服演床戏吗!刘备跳起来喊。


床戏有什么用,杨修人家那床上功夫杠杠的,不一样被杀了。郭嘉冷冷清清,不屑一顾。


哈哈哈哈!嘉嘉你说的对!郭嘉刚说完,墓中传来一阵大笑声。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曹操拎着一柄剑,从墓中爬出来了,抖抖一身的灰。


主公,你回来啦?郭嘉一高兴,主持人戏份也不演了,直接扑过去,仔细端详曹操,主公我好想你!……还好,脸还在。


曹操搂着郭嘉,环视会场:感情这东西还用比?要我说,他们都不如你。


咦,难道你有什么了不得的证据吗?


嘉嘉,你自己还不知道?你看看后面这地方——”曹操手指后面的墓穴,与皇帝同眠的臣子,古往今来,除了你郭嘉,还有谁能做得到?


啊!这个墓真是我的吗?郭嘉双手捧脸,做不胜娇羞状,外面那些砖家都说是惇哥的
……”

别听那些砖家瞎说。不管他们拉,走啦,我们回家!曹操拉着郭嘉的袖子,分开人群,霎时不见影踪,剩下一大票人在会场中继续进行未完的
PK……

第三十一话



红妖 2010-07-24 20:43



第三十二话[刘备x诸葛亮]竹花

刘备伐吴的这一年,他六十二岁,诸葛亮四十一岁,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十五年。


十五年才开始赌气任性,也够难得了。诸葛亮在多次劝说伐吴无效之后,终于放弃了这个念头。他骂走了魏延,反驳了马谡,甚至在自己的得意门生马谡向自己开口丞相,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时,勃然大怒,完全不顾师生情分,几乎要拂袖而去。


世人都觉得刘备在架空诸葛亮,可诸葛亮不这么想。


他三岁丧母,七岁丧父,跟着叔父诸葛玄过活。十五岁时,诸葛玄也去世了,兄长诸葛瑾早早便离家去了江东,家里只有他和幼弟诸葛均相依为命。他是无根的浮萍,杂生的野草。这乱世之中,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更不用提待他如何。


刘备是第一个走入他生命中的人,也是他第一个爱上的人。从他们那个注定不寻常的相遇开始,刘备对于他亦父亦兄的存在,如痴如醉的爱恋,使他毫不犹豫地跳入了这无法回头的万丈深渊。对于世人,这是一段佳话,是最神奇的预言;而对他自己来说,那只是一场爱恋,一场寻得意中英雄的戏梦。草庐变成了他们的洞房,战争化作了他们的蜜月,从南阳到新野的路上,他们的谈笑风生在车如流水马如龙中,变成了岁月流逝中发黄的旧影。


他没有忘记这十五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从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刘备那心急如焚的等待;到东赴建安前自己的忧虑和那个夜晚难忘的琴声,刘备的眼泪,总在最不经意间,敲碎了他心里如冰的部分。他早已把自己的才能、自己的成就和自己的思想,都归于刘备;世人只知他的才华高于刘备,却不知他离开刘备,早已无法成活。


就算是真的架空,又是如何呢?


刘备可以负诸葛亮,诸葛亮却不能负刘备。刘备不会负,他到底也不承认他伐吴是与孔明赌气。诸葛亮不能负,是因为在他把一切都献给了刘备之后,他负刘备就等于负他自己,伤了他的心,就等于伤了自己的心。


他比刘备小二十岁,而今他也长出了白发,刘备更是两鬓苍苍了。日暮的英雄,总会有些苍茫的感觉。其实在他心里,也未尝不知伐吴并不可为。可是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如何能放得下一生的兄弟,东吴的血仇?


就让他任性去吧。玄德,如果爱恋总要变成相看两厌,那我应该庆幸,你到现在才和我赌气,和我任性。


玄德,怪只怪我们相遇太晚。如果你还年轻,我们可以从头再来,荆州、益州,会如两只巨大的羽翼,护佑着这初生的帝国。


可是他的刘玄德已经觉察了他了命运。时不我待了。


门口有微风刮过,荧荧烛火被吹得摇摆不已。刘备站在了门口。


木屐压平了门口的青苔,露水打湿了白袜。在这个寂静的春天的夜里,他突然觉得,刘备是如此的苍老,老到与当年见第一面的时候判若两人。


孔明,白天我不该冲你发脾气,不让你写伐吴檄文。你在我身边那么多年,我都没有让你跪过。你一跪,我也慌神了,胡言乱语,其实我只是想去给云长翼德报仇……”刘备终于走了进来。


陛下。是臣不该质疑陛下的计划,臣错了。从今往后,臣定当为陛下督办粮草,遥祝祈祷
……”

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孔明,我知道,你还是在生我的气的。


四周安静了下来。


手挪开,嘴却覆了上去,身体的温暖随着柔软的唇传递于两个人之间:孔明,我对你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


陛下,我知道。


爱始终还是当初的那份爱,可人,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你要益州,你要西川,你要天下。


你的眼中不再只有我。新野盆地上的那一颗星,早就融入西川五十一县的星空之中。李严、法正、蜀中旧臣,益州人心,没有什么不需要你顾及,没有什么不需要你平衡。而我能做的,就是默默给你支持,看你去实现年少时的梦想吧。


陛下,你还记得隆中的那片绿竹么?


记得,怎么不记得?


臣听说那里的竹子开花了……我们,回不去了
……”

刘备抱紧了怀里的人,惊讶地发现他的眼角流着晶莹的一滴泪。


孔明?你怎么哭了?


这个夜晚,寂寂无声。隆中花开,蜀中草深,他看着刘备远去,却不能再送一程。诸葛亮花了二十七年遇到刘备,又花了十五年和他在一起,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他们只能用最后的纵情欢娱,在这个花开草深的春夜,来祭奠过去的时光。


明天,他又是蜀汉皇帝,而他,只是诸葛亮而已。


第三十二话



邬思道 2010-07-24 21:11
终于转过来了··爱死这个系列里面的曹刘了··
从此萌上曹刘不解释····

红妖 2010-07-24 21:39

 
第三十三话 [曹丕x司马懿]光年

司马懿一直没有想明白,在曹丕和权力之间,他更倾向哪个。


其实这问题对他,本来该是一个伪命题。司马百年皇皇大族,赤壁之后,他在众多碌碌之人中初试啼声便得曹操重用,难道不是为了功名?他在曹操重臣之间鹤立鸡群,难道不是为了权势?他在太子身边韬晦多年,难道不是为了信任?


他自己也跟申仪说过,他贪啊。贪的不是钱,而是天下。他深受法家熏陶,想法现实,行事务实,从不拖泥带水,拖拖拉拉。


可是这一切在他遇到曹丕之后,都发生了改变。


那个当时还不受曹操器重的儿子,那个看起来有点傻有点二的文艺青年,只看一眼,他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他和他是同一类人。


韬光养晦、绵里藏针、装疯卖傻。


其实韬光养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本来并不是这样的人。与他自己不同,曹丕是他见过的最有名士风度的人之一。他的文采并不下于曹植,只是文字清和,看起来并不华丽;他与魏中名士的关系好得让他嫉妒,他可以为了王粲带着大家在他的葬礼上学驴叫以祭奠;他爱弟弟爱得要命,大冬天里给曹植暖被窝,连他醉酒吐在他身上都不在乎。


他本来不是这样的人,而为了曹操的青眼,大统的继承,世子的责任,他牺牲了自己的本来。他可以把爱弟之心掩藏起来,变得残酷,可以把魏晋风度埋没起来,变得狡诈。他办事情稳准狠,目露精光,毫不留情,连曹操都难以掩饰自己的欣赏。


他成功了。可是司马懿看到了他在道家与法家的两极挣扎,看到了装疯卖傻的眼神背后他都无法洞穿的悲怆。等他意识到他已经被这同类的眼神深深吸引的时候,他已经背离自己的初衷很久了。


曹丕每次与他独处,会显得轻松一些,起码有几层伪装,是卸掉了的,至于还有几层,他不知道。他喜欢看曹丕被曹操骂得狗血淋头来求援的样子,喜欢看他躺在自己的大腿上等着他钓上鱼来,喜欢看他抱着一堆生日礼物来找他的模样。


他总觉的曹丕跟他在一起,是和与别人一起不同的。


他对曹丕言听计从,他甚至迷恋着曹丕的一言一行。曹丕赏了他,曹丕骂了他;曹丕来他家小坐,曹丕陪他下了一盘棋。


他从一个玩弄权术的谋臣,变成了曹丕彻彻底底的心腹。


他不想放弃自己的理想,可是在曹丕面前,他情愿做一个低微的言官,随侍他的身边。他恍惚觉得日子可以永远这样下去,反正他年纪比较大,会死在曹丕前头。


让他慌了神的是曹丕的一次吐血。他惊讶于曹丕的隐忍和韬晦,竟然可以做得这么绝,瞒住了所有人!


可是由惊讶带来的愤怒远远抵不过心疼,□□裸的心疼。他想走到他的身边,去抹去他嘴边残留的血迹,体会他微寒的体温。这个生在帝王家的孩子,为了过于沉重的责任,牺牲了自己的心,也牺牲了自己的身体。


他最终没有进去。他在门口伫立许久,然后离开。


他想,他和他之间,不是不爱的。但是这爱上,加诸了太多的束缚、太多的黑暗,于是变得不像是爱,而是纠缠。


终于有一天,他看着曹丕病势沉疴起来,还在他面前强颜欢笑,忍不住开口:丕儿,你这病很久了吧?


曹丕沉默了一会儿,苦笑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了:连你都看出来了,看来我瞒得不太成功。


司马懿刚刚靠近,曹丕就不可抑制地吐起血来。满满一大碗,触目的鲜红。


来,坐我身边来。曹丕无力地拍拍床沿,司马懿坐了上去,握住了曹丕冰凉的手。


曹丕有些惊讶,但还是接着说了下去:仲达,你对我怎样我都知道……可是,你看,我身不由己。顿了顿,看着他,突然顽皮地笑了笑,你也一样身不由己。


司马懿做了一个连他自己也想不到的举动。他伸出双臂,把曹丕抱在怀里。那是一个浅浅的拥抱,彷佛怕惊动了他已经薄得像纸的身体。


他也笑了,笑意弥漫在嘴角:你看,别人都说我们疯,还真是疯了呢。


如果我一早知道一辈子竟然过得这么快,我们的命运会不会与现在不一样?可是生活没有如果,伸出手要死死抓住的,不过是正在消失的末尾时光。


曹丕在他的怀中没有动弹,彷佛是用了最后的气力,慢慢地说:我知道你的心愿,你想带兵打仗。我封你为骠骑大将军,好不好?


司马懿紧抿着嘴摇头。在这个瞬间,他发现自己贪的不仅仅是功名利禄和权倾天下,他更贪心。


人心。


他面前那人的心。


可以,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儿曹睿……拜托了,啊……”曹丕好像说了,又好像没有说。司马懿记得的,只是那最后的眼神。那时候曹丕已经听不见,也看不见了,但那眼睛那望向他的,目光中有深深的不舍,不舍的不是王权皇位,而是南山草庐下他们癫狂背后相依的片刻安宁。


那时候他以为幸福就在前面,可是后来才发现,没有什么在前面,那就是幸福本身。


司马懿履行了自己的诺言,辅佐曹睿终身。曹睿死后,晋国尽得天下。


第三十三话

 




红妖 2010-07-24 21:53

第三十四话 [孙权x周瑜][孙权x鲁肃]相望两茫茫

孙权很早就知道自己喜欢周瑜,早到他手里还抱着周瑜塞给他的苹果的时候。


那天周家哥哥一走进他的视线,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不知道是被周瑜身上白得耀眼的银色铠甲照亮,还是被他笑意盈盈的眼神照亮。九岁的孙权下意识地就想往他怀里扑,拽着他不放他走,好像他不是孙策的客人,而是他的客人一般。


周瑜抬起眉头,轻声笑着和大哥说话。孙权努力往孙策的大腿上爬,妄图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可是他们谈的天下、战争、兵马、江东,他怎么努力也无法掌握。孙策和周瑜越谈越靠近,两人几乎是咬着耳朵在说话,孙权坐在周瑜的大腿上都听不清楚。


地一声,孙权在脸涨得通红都没有人理的时候,终于大哭了起来。


哭声终于引起了浓情蜜意中的两人的注意。周瑜把他抱到自己的大腿上,掏出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塞到他嘴里:孙家弟弟,别哭了,乖!哥哥这儿有大苹果!


孙权嘴里塞着苹果,一脸不忿。吃个头的苹果,老子想吃的是你!


当然这话没有说出来,说出来周瑜也不会当一回事。在他的眼中,孙权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还不到他的胸膛高。


但他忽略了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其实他和孙策,都只比孙权大七岁。九岁的小孩觉得十六岁的少年高山仰止,可是十八岁的少年和二十五的青年,是完全可以平起平坐的。


只可惜周瑜见到孙权的时候他只有九岁,从此在他的心目中,孙权就永远只是九岁而已。


周瑜不知道孙权在九岁那年,就爱上了自己。


明眼人都知道,周瑜爱的是孙策,他全心全意地辅佐依赖着的江东之虎。他爱得如此之深,甚至在公众面前也不避讳。大到冲锋陷阵,小到架鹰猎鸟,两个人总是形影不离。在孙权的心目中他哥孙策已经是帅得发指,可是周瑜比他还要好看。两面雪白及地的披风是他们的象征,飞身上马时的英姿是江东少女争相目睹的场面,江风猎猎,吹起了长江边的少年意气。


整个江东都知道,周瑜是他哥哥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孙策和周瑜,才是江东的两生花。


不得不说,在九岁到十八岁的这几年中,孙权想尽了一切方式来赢得周瑜的注意。可是周瑜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因此也就看不到他眼中的烈焰。周瑜永远也不知道,年幼的孙权悄悄站在密林之外,无意中看到了丛丛的竹影中,两具赤 裸的身体交缠相叠的场面。雪白的披风在地下无声无息地铺开,隐忍的呻吟和喘息让孙权的热血一阵一阵往上翻涌。血气方刚的他们成了孙权的启蒙老师,而孙策则正式成了孙权的假想敌。


由此我们可以理解,为什么孙权在得知孙策死讯时完全没有应有的悲痛。明明在此之前他都已经快要放弃了,亲眼目睹他们的欢娱之后,他甚至不愿呆在家里,而是远游青山绿水,想就此做一个合格的公子哥儿。


鲁肃就是他游山玩水的时候认识的。他只是听说周瑜在临淮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就固执地非要看一眼。少年心气,总是恨不得知道自己心爱之人的一切,他的爱好,他的故事,他的朋友。


鲁肃满腹怀疑地给这个自称周瑜弟弟的少年开了门,看到了一张长成进行时的清隽面孔。而在孙权第一眼看过去,鲁肃是个半老的小老头,之前潜意识中带着的那么点期待和嫉妒完全落了空。


其实鲁肃并不老,他只比周瑜他们大三岁而已。他只是看起来少年老成,他的这副相貌一直持续到他的逝世。他也并不丑,面貌和善,眉目清淡,只是穿着朴素,并不刻意打扮,比如孙策和周瑜那两只招人的大孔雀。


放下心来的孙权迅速和鲁肃成了好朋友,他缠着鲁肃给他讲周瑜小时候的故事,进而赖在鲁肃家不走了。幸亏鲁肃心善,家里也算是有点财力的,要不然那么一个乱世之中,谁没事去收留一个混吃混喝的孩子?


孙权在鲁肃家一住就住了三个月,日间饮茶赏花,夜间抵足而眠,恨不得从鲁肃的眉梢眼角都挖出些周瑜的事来。鲁肃对这个半大少年毫无办法,已经说无可说,便干脆闭嘴不言。孙权便倚小卖小,毫不顾忌地去捧着他的脸庞端详,左看右看,想从里面发掘点什么他还不知道的东西。那张脸起初看着不过普通,端详之下却渐渐觉得清秀可人起来——并不是说他的相貌有所改变,而是他的气质在孙权心中发生了变化。来自官宦之家的孙权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争名夺利,抢地抢粮抢娘们儿,周围的人全是眉梢带刀眼里藏针的;而鲁肃身上淡泊名利的味道吸引了他,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胸怀大志和安之若素能在一个人的身上平衡得这么好。


子敬,你跟我回家去吧。一天晚上孙权抚着鲁肃的眉梢,想帮他抚平那几根淡淡的眉毛,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说了出来。


我随公子回去干什么?帮着公子架鹰猎鸟还是追求美人?鲁肃和周瑜已经很熟了,他随口开玩笑道。


孙权见着鲁肃嘴角的笑意在烛光映照下越发地柔和起来,心念一动,就吻了上去。


这是孙权的初吻,也是鲁肃的。鲁肃性情平淡,不以男女之事为乐,此时仍是孑然一身。他对这个少年并不反感,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一个朋友,整天乐呵呵闹喳喳地拉着他说话。他和孙权的相处是自然而然的,有时候甚至自然得过了头,他会搂他一下,或者抱他一下,甚至亲亲他的额头,就像对一个弟弟那样。


可是这个吻打破了他的内心的淡然。这不是兄弟之间的吻,而是情人之间的欲念。这欲念不是冲着他而来,而是某人的化身,那人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个战场上,与如今威震江东的小霸王并肩作战。而他们在这里算是什么呢?
 可是这个吻打破了他的内心的淡然。这不是兄弟之间的吻,而是情人之间的欲念。这欲念不是冲着他而来,而是某人的化身,那人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个战场上,与如今威震江东的小霸王并肩作战。而他们在这里算是什么呢?

他没有立即推开孙权。这个夜晚的熏香太重,熏得他有些晕了;他过分地贪图这少年甜蜜的滋味,就像很久没有喝水的人突然饮到了蜂蜜一般。他孤独太久了,这一刻的到来虽然突兀,虽然并不以他为主角,他仍然没有拒绝。


那个吻逐渐地深下去,深到了床榻上。不知是谁剥去了谁的衣裳,谁抚上了谁的胸膛,鲁肃以一个年长之人特有的耐心,引导着几乎迷失方向的鲁肃。在少年旺盛的情 欲中,他的温柔几乎要招架不住,那火热的唇吻过他的腰腹,吻住他的□□,使得他一阵发颤。他回吻着少年秀气的锁骨,用他全部的技巧和温柔,手指划过光滑的皮肤,引向那不可知的深渊。汗水成了最好的润滑剂,锦绣的被衾之下,是他们互相渴求的身体,袅袅香烟被他们粗重的喘息吹得变了方向。


第二天起来孙权看着鲁肃满身的吻痕,羞涩地笑了笑。这是他的第一次,即使昨夜那么疯狂,他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他扒着鲁肃的肩膀问他:疼么?鲁肃摇摇头:不疼。


身上是不疼的,疼在心里。


鲁肃的预感很快得到了应验。消息传来,孙策去世了。


孙权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有点不知是喜是悲。这些年来,这两个人的名字在他的脑海中纠缠得太紧,反而成了一片空白。他不知所以地站起来,半天没答话,像是没听清使者说的话一般。


使者又说了一遍。鲁肃也赶了过来,站在亭子里,孙权面前。他在孙权逐渐长开的眉目之中发觉了复杂的神情,那是他从少年迈向成人的最重要一刻,他看着孙权从失去亲人的痛苦,到坐拥天下的得意,再到不动声色的淡然,这一刻,他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君王。


公子快回去吧,我替你收拾东西。鲁肃打破了这沉默。


不,子敬你跟我一起走。孙权按住了他的手。


事后,当他静下心来,他曾仔细分析过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么一句。鲁肃似乎只是他旅途的一个中点,一个栖息的胜地,很舒服,但也仅此而已。而如今,当天下和周郎都似乎唾手可得的时候,他却赌咒发誓般地要带上子敬,他认定这个人将是他日后江山的梁柱,他不可失去他。


孙权和周瑜几乎同时赶到吴郡,同时跪倒在孙策榻前。在极尽哀痛的同时,孙权不忘抬起头,悄悄看周瑜一眼。俊美的面庞上满是泪痕,倒显得愈发秀丽起来。


那一年,孙权十八岁,周瑜二十五岁。


周瑜有理由哭得比孙权更加伤心,不管这个理由是否正当。一个是哭自己的兄长,另一个是哭自己的爱人。在周瑜的心里,早已经飞去追随了塌上躺着的那个人,而身边的这一个只是个象征性的符号,代替爱人的棋子,象征性的江东最高的权力。


孙权几乎在重新见到周瑜的第一面就忘记了鲁肃,尽管他此时正跪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


他站起来,理理身上的孝服,把周瑜拉起来,学着像个大人的样子和他讲话:公瑾一身素服,倒显得更加清秀些了。


周瑜却只是淡淡一拱手道:好久不见,公子别来无恙否?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这个弱冠青年已经与几年前的容颜完全不同,只是很快又回到了回忆当初与孙策草长莺飞的怀念中去。当一个人的心不在某人身上时,从他的眼神中很快就可以看出来。孙权很快便发现,他在周瑜心中的地位并没有比孙策在世时高多少,周瑜心系的江东,仍是伯符的江东。


于是在孙权提领江东之初的那些日子里,他与周瑜的关系变得很奇怪,大致相当于小学校里男生喜欢女生就往她课桌里放毛毛虫的方式一样。孙权虽然没有放毛毛虫,但也差不多。他听说周郎精通音律,便搞了把焦尾琴来,志得意满地摆在宴席上要弹给别人听,却故意弹错音,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引得周瑜频频回头。待周瑜终于忍不住要教他的时候,他又摆出少主公的架子来,埋怨周瑜嫌他什么都不会。一来二去,周瑜终于失去了耐心,一转身回夏口去了,扔下他一个人在那里满腹苦水倒不出来。


等他终于想起鲁肃来的时候,已经是曹操亲率八十万大军要会猎于吴了。


鲁肃还是如第一次见面那样淡淡地给他开了门,淡淡地迎他坐下,淡淡地脱了貂裘要下人拿去换酒。孙权一脚踢上内室的门,把鲁肃摁在门上不要命地亲下去。貂裘脱了,正好少一件外衣,江东的冬日阴郁潮湿,孙权便用自己的身体覆上去给他取暖,


奇怪,他的心明明在周瑜那里,却可以和鲁肃如此干柴烈火地做 爱,好像鲁肃才是那个他真心喜欢的人一般。


子敬,你的身体越发单薄了。


鲁肃坐起身来,看着窗外道:主公,去请周都督吧。


孙权嘴一嘟:他说我弹琴不好听,我不去。


鲁肃终于忍不住笑出来,说:现在还想着这个?有时候,你还真是个小孩子。


孙权回过头扑上去亲他的嘴角:我还以为你不会笑了呢。


于是孙权放下主公,哦不,是单恋架子,摆出用人不疑的姿态迎了周瑜回来。周瑜重新见到孙权的时候,自己也惊讶这孩子怎么一下子长大了这么多。当他看见孙权剑劈案脚的时候,心里竟然一凛。他彷佛看到昔日伯符的灵魂附着在了这个与他毫不相像的弟弟身上,心里不由得喝了一声彩。


站在赤壁船头,看东南风猎猎地烧着北军的战船,周瑜头脑里竟然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念头。他转过身去问身后的鲁肃:子敬,主公几日不见,怎么突然成熟起来了?你说,是谁教的?


鲁肃怔怔看着前方烈焰,自言自语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


周瑜愣了一愣,说:江东的文艺青年,真是越来越多了。
 赤壁之后,论功行赏,周瑜的功劳自然是最大的。推杯换盏之间,孙权红着一张脸眯着眼睛看周瑜:都督,你自己说要什么吧,只要我有的,你尽管开口!

周瑜有点喝高了,笑说:主公啊,说实话你那几个曲子弹得实在是差死了,把那把焦尾琴赏了我如何?


这有何难,拿去便是!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主公尽管说。


我哥哥是不是有件披风在你那里?


周瑜的脸色变了。刚才还酩酊大醉的他收敛了笑容,正色瞧着孙权。


孙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我拿焦尾琴,和你交换披风如何?


周瑜摇摇晃晃站起身,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那么直愣愣瞧着孙权。灯影明灭间,他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世间只剩他们两个。他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再不是当年抱着苹果就可以噤声的小孩,而是伸手向他索取的王了。


孙权是主公,他以为这是主与臣斗,可惜这一次,他错了。


一时间,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吕蒙赶紧在一边打圆场说:不如让都督以后多给主公弹几首曲子吧!


孙权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向吕蒙叫嚣:我不稀罕!这有你说话的份儿么!降职三级,马前伺候!说毕腾地站起身来,虎视眈眈看着周瑜。


周瑜的性子也倔了上来,一双狼目毫不退让,紧盯着他。鲁肃终于看不下去,走出席位跪在孙权前面,说:主公,都督不敢驳回你的命令。只是这是先主的遗诏,命都督替他看护衣冠
……”

字字句句都像是敲在孙权心上。这话由明白他的鲁肃说出来,就更让孙权气得发抖:你们都反了不成!甩手就走,走到一半又转身回来,对角落里喊道:鲁肃!你给我过来!


一场好好的庆功宴弄得不欢而散,这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敢说话的都吃了鳖,大都督也莫名其妙挨了呛,不知道的还以为江东又内斗,流言差点传到刘备那边当笑话看去了。


很多年以后,鲁肃觉得孙权的暴戾性情是发源于那一夜的,因为此前,孙权在他的心里就是一个略有骄纵、受过良好教育的年轻主公。可是那一晚,像是被教育和教养掩盖了的本性都□□出来了一般,孙权的狠劲让鲁肃彻底惊了。他被甩在冰冷的竹席上,很快被剥得精光。冬天阴冷的内室没有点火,一切都晦暗得像微微推开的窗户透进来的天。


孙权喝多了,浓重的酒气喷在鲁肃身上。他死死扣着他的肩膀,说:你以为我不敢动他么?连你也帮他说话!你安的什么心?


鲁肃蜷缩在地上,不知道是怕冷还是怕即将到来的爆发。没有任何润滑的插 入,孙权一边做一边狠狠掐着他的脖子,几乎要把他扼死一般。他从来没有听过孙权用这样的话诅咒自己,他完全失去了理智,不是在做 爱,而是在发泄。鲜红的东西顺着大腿蜿蜒而下,像暗夜里游动的小蛇,散发着妖异的光芒。鲁肃有一瞬间真觉得自己死了,他脸色青紫,喘不上来气,安静地躺在那里,最后的意识在想,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那个曾经搂着他的脖子喊他子敬的权儿。听他讲故事的权儿。点头说要做一个好主公的权儿。拉着他的手回吴郡的权儿。


潮的到来冲淡了酒精的幻影,等孙权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他看着怀中浑身血污的鲁肃,不可抑止地大哭起来。


他请了吴郡最好的医生给鲁肃治伤,而鲁肃只是垂着眼睛看雪白的墙角,从头到尾也没有看过他一眼。
 外面都在传说飞鸟尽,良弓藏。周瑜荆州失利,交了兵权,回柴桑养伤去了;鲁肃请了辞,赋闲在家。至于事情的真相怎样,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老臣张昭天天痛心疾首,教训孙权为主严苛,将来无人可用,孙权唯唯诺诺,却完全不见动静。

他不是无法可想,只是想不出来该去找哪一个。


冬天过去了,园子的青草开始发起芽来。去年雨雪多,今春草色青青,蝴蝶在墙里墙外流连忘返,看得人心也缠绵起来。


孙权在在窗棂前伫立了一阵,令下人备车,没有通知任何人,悄悄上路去了柴桑。


周瑜的园子里四下是整齐的草,明净的石,弥漫着药的苦香。孙权刚在想是谁把这园子收拾得这么干净,低头一看,是吕蒙蹲在地上给药炉扇火。他扇得满头是汗,没有看见孙权。


孙权轻哼了一声,从草上踏过,掀开竹帘。


那个人瘦了。赤壁时腊月寒冬埋下的苦疾他是知道的,但没有想到荆州之后,疾病可以如此快速地摧毁一个人。初春惨白的阳光在他身上打了一个大大的逆光,轻飘飘的衣袖中,轻薄的身体都彷佛要飘起来升仙一般。


孙权看得难受,忍不住叫了一声公瑾。


周瑜还以为是吕蒙,不回头地问,药好了?忽而想起来吕蒙只会叫他都督,连忙回首,见是孙权,一下子反而愣住,不知道说什么好。当初赌的那点气已经不在了,可是看见这个人,又想到孙策,又想到江东,又想到他做的那些事情,一时间百味杂陈。


孙权看着他,轻轻地说:公瑾,我把焦尾琴给你送来了。


于是君臣之间有了第一个不谈家事国事天下事的早晨。白玉般的手指在琴弦上拂过,激起空灵而平静的音符,给这个料峭的早春带来一丝暖意。孙权听着他老是弹错的曲子在周瑜手中变得如行云流水一般,不禁轻轻闭上了眼睛聆听。


他们最开始是不在意的兄弟,后来是假想的情敌,再后来是明争暗斗的君臣。


注定不得安宁的一生。


而在这个早上,抛弃了一切的他们,只是一对弹琴和听琴的朋友。琴声铮琮,流淌过他们认识纠缠十年的岁月。


一曲毕,周瑜从后屋捧了孙策的披风出来:主公,你若真想要……就拿回去吧。


孙权恍然周瑜那天晚上为什么跟他赌气。他走上一步,握住周瑜的双手:公瑾,你错了,我不是想向你要回属于你的东西。我是想让你看看,我穿上它的样子。


我不想要回兄长的东西。我只是想取代他在你心中的位置。


周瑜听见,略略一惊,孙权却已经换下了自己的长袍,披上战甲,那一袭时隔多年的白银战袍此刻如重生一般,又发出了锋利的光芒。周瑜茫然地看着,他觉得孙伯符彷佛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走近他,搂着他的肩膀说:公瑾,走吧,江东是我们的,天下也是我们的!他又看见了那些少年得意的日子,那段笑谈渴饮的岁月,那个梦牵梦绕的人儿。


他不由自主地走近伯符,双手捧起他的面颊。他的目光扫过他的平整的眉,热切的眼,挺直的鼻梁,饱满的唇。他有一刹那的恍惚,而在那一刹那,孙权走近一步,炽热的吻落在他的额头,脸颊和嘴角。周瑜后来茫然想起,始终不知道那一刻他吻的是孙权,还是孙策的化身。那个人站在他的前面,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和不可阻挡的热情,那热情烧化了他的心,让他觉得自己在发烧,热得他几乎要呕出一口血来。


孙权轻轻说:公瑾,没有了我哥,你还有我。


周瑜退后一步,颓然靠在了墙上。他回过神来,那个人不是孙策,只是他弟弟而已。


吕蒙捧着茶进来,看见此景,咣啷一声,茶水溅了一地。


他一片片把碎片捡起来,扫了两人一眼,转身默然出去。黑色马靴踏在草丛间的石阶上,分外留心。


周瑜重新做回了大都督,重掌兵权。要不是吕蒙,他们那天本来可以做到更深一步,但重新回到君臣的位置上,两个人不免又开始虚虚实实的试探,彷佛生来应该如此,像那天早上那么和谐的场景再也没有发生过。后来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好几次孙权都能把它做完,但他总觉得心中多了些什么牵绊,而感情的事情,如果不是心无旁骛,便不是那么纯粹了。


可能人君的羁绊太多吧,他想。
 可是在堂堂皇皇的宫殿中,在摩肩接踵的人臣中,他又觉得少了些什么。那个原先在朝中并不起眼的朴素身影此时在他的脑海中分外分明,挥之不去。他派人去慰问鲁肃伤好了没有,得到的答复总是冠冕堂皇的只言片语;他派人送去的上好佳肴、时蔬水果,更如石沉大海般没有回复。当太史慈的死讯传来。孙权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他有了理由去找鲁肃。鲁肃与太史慈也是有旧的,去江边拜祭,更可以带上他。

太史慈一死,好像连着孙策的最后一丝旧牵挂也无影无踪了,清明的江风吹来,年轻的人主拜祭完毕,挥退了左右,只剩下他和鲁肃二人留在太史慈墓前。


其实孙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想寻个机会跟鲁肃说说话,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紧张的气氛,可是鲁肃做得无懈可击,他嘴中口口声声君君臣臣,当年在他府中的那份亲热纵容劲儿,却没有了半分。


于是孙权只能开始唱独角戏,向鲁肃大倒苦水,朝中这些时日鸡飞狗跳家长里短有的没的都说了出来。鲁肃堪堪听着,心思彷佛也不在这上边,听到后来,眼神都失了焦,望向滔滔长江对岸的青山绿水,不发一言。


孙权着了急,扯住鲁肃的衣袖:子敬,我这些话,都只能说给你听的,你明不明白啊!


鲁肃任他摇晃,也不答话。逼得急了,便说一声:主公,求你放过我吧。


短短一句话,像是针一样,在孙权心里扎了个洞,伤口不大,却很深,有什么东西从里面一下子喷涌而出,带得他往前一冲。


再次见到周瑜的时候,他已经起不来床了。吕蒙站在门口,引他进去。缠绵病榻的都督向他伸出了瘦骨嶙峋的手。孙权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他想对他说,其实他一直在赌气,他其实是爱他的,可是这话,最终也没能出口,因为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爱的结局,会是这个样子。


周瑜闭上了眼睛,积蓄着力气,缓缓说道:主公,是我对不起你。


孙权拼命摇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泪水沿着眼角滴滴落下,多少年前就开始积攒的野望、委屈和不甘都融化在了这泪水里。


周瑜是知道他的,甚至对他不是没有感情的。只是这感情附上了太多复杂的东西,让两个人都既迈不开脚也绕不过去,最后反而成了附丽。


周瑜嘴角慢慢扬起:权儿,都这么大了,还是个孩子。我走以后……可不能孩子样了啊
……”

孙权觉得,周瑜从始至终带着解脱的微笑。系铃的人走了,而对于活着的人,那始终是心里的一个结,不知从何而起,从何而终。不管他和周瑜如何纠缠,如何猜忌,如何坦诚,那个结都无法放下,更无法言说。他伏在周瑜的榻前哭着说:公瑾,没有了你,我怎么办啊
……”

主公,你可以没有我,却不能没有子敬啊。


孙权抬起脸,呆呆地看着他。


这是周瑜对孙权最后的话;他无法给他他想要的东西,却点破了他人生前二十年的迷茫。


周瑜到死也没能把旌旗插上荆州的城头。而一旁侍立的那个人,十年之后实现了他的心愿。孙权后来才明白,感情的事就是一个又一个的轮回。他不是你的,怎么夺也夺不来;你却是他的,怎么跑也跑不走。


孙权回到吴郡,跳下马车就去找鲁肃。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心急如焚过,他从来没有如此明确地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么。寒风拍打着湘妃竹的车帘,马匹的长啸彷佛是他自己内心的呐喊一般。可是到鲁肃的府邸门口,他却放缓了脚步,不知道该如何迈出这一步。


他第一次害怕起来,害怕这个人就这么失掉了。
 孙权回到吴郡,跳下马车就去找鲁肃。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心急如焚过,他从来没有如此明确地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么。寒风拍打着湘妃竹的车帘,马匹的长啸彷佛是他自己内心的呐喊一般。可是到鲁肃的府邸门口,他却放缓了脚步,不知道该如何迈出这一步。

他第一次害怕起来,害怕这个人就这么失掉了。


孙权站在门口踟蹰的时候,鲁肃其实正在内院与诸葛瑾喝茶。辞官之后,鲁肃感到整颗心都如同掏空了一般,同时也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本来终老于南山下是那个年代一代人退而求其次的理想,鲁肃也以为自己可以如此。


于是当孙权把兵符郑重其事把兵符交到他手中的时候,他只是跪下坚辞不受。看见孙权红肿的眼睛,他并不是没有一分恻然,可是这恻然已经挽回不了大厦将倾的感情。


他回到内院,若无其事地与老友诸葛瑾继续下棋。可是诸葛瑾突然从棋秤上抬起头来跟他说:我跟你打赌子敬,主公一定还会回来找你的。


鲁肃愕然:不是说了今天不谈政事,只品茶下棋的?


你看你这棋下的,大失往日风范啊。一看你就是放不下。


鲁肃有些吃惊:……知道?


假以时日,主公一定会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


鲁肃笑笑:他眼里没有别人,就只有一个公瑾。


你错了,子敬!诸葛瑾拿着羽扇,隔着棋盘敲他的头,真是当事者迷,旁观者清啊。


送走子瑜,天上飘起了零零星星的雪花。鲁肃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晦暗的天空。突然,外面的一声惊呼吓了他一跳:主公,你怎么还在这里?


是诸葛瑾的声音。他心里一惊,连忙跑到门口,发现孙权缩手缩脚站在那里望天,雪花落下来湿了单薄的衣服,小脸被冻得红通通的。


诸葛瑾不断给鲁肃递眼色,他也不好再拒人千里,淡淡说了句:主公,进来暖和暖和吧。


鲁肃早都把家财散出去赔东吴的军火钱了,深秋天气还没来得及买柴禾。鲁肃找了床碎花布被,盖在瑟瑟发抖的孙权身上,给他倒了杯热茶。孙权眼睛里带着水光地这么一望过来,鲁肃觉得心里彷佛有水草在缠绕一般,绞紧了他,怎么拨也拨不开去。


两人无言,默默对坐在塌上。孙权还在抖,鲁肃看他冷得紧,禁不住过去给他裹了裹紧身上的被子。孙权突然抬起头,吻在鲁肃额上。


鲁肃的本能反应便是推开,一惊之下,热茶全泼在了地上。可是孙权的唇并没有离开他的脸庞。那亲吻一路往下,阖上了他的眼帘,撬开了他的嘴角,仰起了他的脖颈,咬开了他的衣襟。孙权双手把布被抖开,把鲁肃也裹紧在里面,两人就着对方的身体取暖。孙权把他搂得极紧,彷佛失而复得的东西,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分开。
 鲁肃想要挣扎,但身体渐渐陷入了这温暖中去。他觉得孙权彷佛一下子长大了,以前的孩子气荡然无存。他变成了完全主动的一方,强势而又温柔,细心地挑逗着早已熟知的敏感地带。欲 望的火焰逐渐压过了寒冷的空气,在鲁肃的身体上燃起一片细细的火花。

孙权低声唤着鲁肃的名字,鲁肃以为他会喊公瑾,或者周瑜,好像理应如此。可是没有,孙权从始至终念的是子敬,一遍又一遍。被贯穿的时候他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颤抖,孙权就一边亲吻一边低声唤他,让他安静下来;律动的时候他呻 吟出声,孙权随着每一下动作而叫出的名字彷佛敲在他的心上;高 潮来临的时候他不禁抱紧了身上的人,喊出那人的名字,得到的回应让泪水打湿了一床碎花。


在最后的沦陷前,鲁肃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想,他最终还是无法拒绝这个人,就像无法拒绝少年时的自己,明知道前面是无路可退的悬崖,还是如飞蛾扑火一样地奋不顾身。


室内的炉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来了,一室的暖光照亮了鲁肃的睡颜。他在梦里看见了周瑜,那个倔强了一辈子,张扬了一辈子的朋友。他梦见他们年轻时候的样子,周瑜意气飞扬地跟他说,他找到了自己要的那个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不论生死;而他则一副羡慕的表情。周瑜瞥他一眼,说你也会的,我把他就托付给你了。


孙权不知道鲁肃梦见了什么,只看见那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了。这松开的眉头让他有劫后余生的感觉,他突然明白了周瑜和鲁肃有什么不同。他带着对周瑜的幻想走进了鲁肃的世界,却发现和前者的关系只是求不得的反复纠缠。他也许再也不会像十年前那样爱一个人,因为有限,爱才会溢出,才会不求甚解;但现在,他的心是平静的,安全的,再不会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清明节的时候鲁肃和孙权一起去江边拜祭周瑜。孙权紧紧握着鲁肃的手说:我哥走了,公瑾也走了,现在就剩下你了。


鲁肃淡淡笑,说:我也会走的,只盼那时候我有人可以托付就好。


许多年过去后,孙权也老了,他遗传自家族的暴戾因子愈来愈明显,因为鲁肃走后,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约束住他的心性。他杀了太多的人,尽管他的脊背还挺得像少年时一样笔直,可是银色已经染上了他的双鬓。


他想起那些年轻时的旧事,想起硝烟烽火中的那些纠缠。他想,一个人的心愿如果总是需要另一个人来完成的话,那么他的心愿应该由谁完成呢?孙策的心愿,让周瑜完成了;周瑜的心愿,让吕蒙完成了;而这些人都死在了他的前面,连与他年纪相仿的陆逊也不例外。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说活得太长也是一种痛苦,因为他的话,现在都只能对坟墓里的人说了。


外面赞扬他的都说,从来没有见过能在乱世中稳坐人主之位五十余年的君王,而且还坐得那么稳妥、惬意。可是他唯独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在怎样的伤痛中学会了这权术,而那些给予他伤痛,或他给予伤痛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在江边他翻身下马,默默注视他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长江北方。他想起年轻的时候的那段故事,想起他还不不懂人心的时候那些简单和冲动的岁月。在江面的水汽氤氲中,他看到许多身影向他招手微笑,又慢慢淡化在水汽中离他远去,先是周瑜,后来是鲁肃,还有吕蒙,最后连陆逊也走了。他老了,可是他们永远年轻。这许多个年轻的身影划过他的一生,彷佛像约好一样,成就了他的王位,最后都死在他的手里。他不知道该伸手去抓住谁,或者抓得住谁,只是痴痴地看着,看这由许多个死亡组成的他的一生。


江边一簇红杜鹃开得如火似焰,那是他有生之年的最后一个春天。



第三十四话

 




红妖 2010-07-24 21:57


第三十五话[曹丕x曹植]纯真年代

曹植记得很小的时候,卞夫人就不管他们了。事实上曹操家事甚多,就算是荀彧帮着看也看不过来。于是在曹操征战天下、
卞夫人自顾不暇的时候,相依为命的,就变成了年纪差五岁的兄弟俩。


曹操的后宫里通常是一大带一小,自给自足。曹丕领到的任务本来不是曹植,而是曹彰。但曹彰根本不屑于做后院那些诗书文章的事情,早就拎着大刀出去跟着爹爹抢地盘抢女人去了,曹冲还小,许昌城偷鸡摸狗架鹰猎鸟的事情就给丕植两兄弟全干了。荀彧每每跑来,看到两个孩子身上头上全是泥灰,气急之下也无可奈何,曹植总觉得他头上的白发都是给他们哥俩气出来的。


那时候曹植觉得曹丕是他的天。曹丕不过年长五岁,这在二十岁和二十五岁之间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可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和一个五岁的孩子之间,那简直就是半辈子的差距。曹丕做出一副哥哥的样子,装得像个成年人,而曹植也什么都听他的。后院的蟋蟀被逮得一只不剩,擦伤淤血也是经常的事儿,曹丕性格暴躁,却对这个弟弟分外细心,轻轻帮他吹掉伤口里的灰尘,束起乱了的头发。耳鬓厮磨、抵足而眠,也是家常便饭,晚上睡不着,曹丕就给他讲大象的故事,听得他咯咯直笑。许昌冬天下大雪,曹植体弱,穿得像个包子似的,脸上又冻得红彤彤的,乍一看就像包子上面顶着个苹果。曹丕担心弟弟,晚上就跑到他的被窝里给他暖床,兄弟俩拥着被子读书谈天。


曹植十五岁的时候喜欢一个女孩子,好像是夏侯家的小女儿,现在连名字都想不起来了,可是当初失恋的时候,曹植哭得就像天塌了一样。哭完了就喝酒,喝的满身酒气,一见曹丕忍不住,吐了他他一身。曹丕铁青着一张脸,曹植从没见他那么严肃过,好像失恋的不是他,而是曹丕自己一样。曹植抬起头,怯怯地看曹丕:哥哥,你怎么了?


曹丕一把把曹植拉到怀里,扯开他的领口,狠狠地给他擦身,全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连一个角落都不放过。曹植被他擦得全身通红,酒醒了一半。望着曹丕阴鸷的眼神,心里似乎明白了些,又不敢开口。


好在过了几天,兄弟俩复归平静,每日作诗写文,和王粲他们歌咏唱和,倒也快活自在。但有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他们之间溢开了,就像装满水的杯子里扔进了块石头,石头虽小,打开的涟漪却一层层地晕开来,压不下去。


一天曹丕兴冲冲拿了一卷诗书回来,跟曹植说:植弟,你看看,这是我刚搞到的蔡邕的集子,要不要一起看?


曹植心下欢喜,扒着曹丕的袖子凑过去看,俩脑袋凑在一起,彼此都几乎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和呼吸。


拿出一卷,恰好是蔡邕的《协和婚赋》:长枕横施,大被竟床,莞卷和软,茵褥调良
……

曹植看得有点眼热心跳,抬头偷眼看曹丕。曹丕嘴抿得紧紧地,喉结咯噔一声,仿佛吞下了什么念想。


粉黛弛落,发乱钗脱
……

曹丕赶紧放下手中竹简,跟曹植说:这篇不好,再换一篇。


于是换成了《检逸赋》:


旷千载而特生,余心悦于淑丽,爱独结而未并,情罔象而无主,意徙倚而左倾,昼骋情以舒爱,夜託梦以交灵
……

地一声,两兄弟各执一端,几乎是同时把手中书简往桌上一扔,面红耳赤地端坐着,谁也不敢说话,也不敢看向对方的眼神。


过了彷佛有一世之久,不知道是谁先主动搂住了谁的脖子,谁攀上了谁的大腿,两个人的嘴唇像有磁力吸附似的紧紧黏在一起。带着一点点惊讶、一点点忐忑和一点点试探的狂喜很快变作了肢体上的表现,两个人身上都像着了火似的在对方的身上胡乱寻找欲望可以立足之处。他们交颈相缠,衣物扔了一地,都拼命似的把自己交给对方。


天雷勾动地火似的欢爱。


曹植记得自己后来把头埋在曹丕起伏的胸前,像鸵鸟把自己埋在沙中,久久不肯出来。他怕一抬头,世界便不再是他们想象的那个样子,伦常的禁忌、权势的争斗,都是他们纯真年代中最晦暗的涂层。


曹丕似乎有搂着他的脖颈说些安慰的话,似乎是永远爱,或者永远不分离之类的。曹植记得自己笑了,但仍是埋首在他的胸前。他相信曹丕爱他,可是他也相信,曹丕会离开他。


这样的事情后来他们又做了很多次,曹植贪恋于曹丕身体的温暖,每次都是把自己深埋在他的胸前,贪婪呼吸那属于兄长和情人的气息。每年冬天,曹丕总是先爬上床给他暖床,兄弟俩大被同眠,星光满天,直到曹丕被立为世子。


而今他仍然相信他们是相爱的,但这却改变不了少年时对命运的预感。尽管他明白曹丕给他出七步诗的题目是易如反掌,他在殿堂上仍然止不住地滴下泪来。他本来是不想哭的,但看见曹丕皇冠下的盈眶泪水时,他忍不住了。他从没有见过曹丕哭,在他心中,哥哥一直是最坚强、最有力量、最能保护他的那个人。


所以你看,他想,一个人离开另一个人,可以有很多方式。选择王位、选择婚姻、选择曹家的天下,怎样都可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算是亲兄弟,也只是脆弱若芦苇,不堪一击。


从相依为命到现在,不过十几年而已,他们却已经隔了半辈子,半个王国,半个世界。


他回到自己的府中,慢慢收拾行装,准备前往封地。后面有脚步声,他以为是仆人,说了句:我不是让人别进来吗?


植弟,我的苦衷你不明白。威严而低沉的声音,再不是当日少年模样。


他没有回头,不出声地笑了。眼泪一滴滴落在衣襟上,他自己也奇怪他还能正常地说话:哥哥,你的苦衷我当然明白。我们是君臣,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不杀臣,臣已经感激涕零,哪里还有其他非分之想。


这些话看着冠冕堂皇,其实倒也不是假话。只是他曹植,对曹丕,什么时候只剩下这么几句话好说了呢?


是在铜雀台上?是在父亲杀杨修的时候?还是在光阴一时一刻侵蚀着他们青春的时候?


……我不想让你走
……”

曹植猛然回头,他看见曹丕目中也已经是泪光盈盈。他猛地冲上来跪下,抱住了蹲着收拾东西的曹植。他们的最后一次像第一次一样那样激烈,但那激烈与其说是冲动,不如说是告别。最舍不得的舍得了,最不能放手的放手了,从今而后,没有兄弟,没有情人,只有江山社稷,天地君王。


曹植第一次没有把头埋在曹丕的胸前。他站起来,系好了自己的衣带,像兄弟那样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哥哥。然后,毅然决然地离开。


曹丕怔怔地看着空落落的府院,那如同他空落的心。


第三十五话


红妖 2010-07-24 22:02


第三十六话[魏延x诸葛亮]野孩子

反骨仔,你又惹丞相生气了?


这不知道是魏延第几千次听见人这么叫他了。其实,他也不知道反骨这个名号是怎么叫到他身上的,好像是从认识那个人的时候开始吧。主动降刘的将军其实根本不止他一个,但那个人好像对他特别看不惯,要不是先主帮他说了几句好话,他早就成荒野孤魂了。


说也奇怪,在先主和那个人之间,明明更喜欢他的人是先主,他却觉得始终在给那个人卖命。先主活着的时候如此,先主去了之后就更是如此。每当那掉了不知道几百根毛的羽扇在他面前晃悠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一根羽毛在挠自己某个要害之处,让他对那个人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


认识那个人,已经有二十年了吧。他觉得这二十年,发生的事情是多么地少啊,如果拿个超越时空的东西作比喻,简直像一场法国新浪潮导演的电影,到处是长镜头一样的场景,面目模糊的脸,漫无目的的情节,空气稀薄的对白。先主在时,那个人站在那里,先主去后,那个人坐在那里;离他不过几步之遥,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记得那些屈指可数的台词:退下吧,不可以,不当讲。


几乎全是负面台词。


当那个反骨仔的名号在军中悄悄传开时,他恨不得一刀劈了始作俑者。刀都提在手里了,却又掉了下来。找谁去呢?他瘫了下来,像一滩泥一样躺在那里。将领们见他没有动作,这个名号竟是越叫越响亮,后来竟成了半公开的代名词了,每当有人这么叫的时候,彷佛都带着一点戏谑和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最后,他自己也接受了这个叫法,彷佛真的生下来就长着两根反骨一般。


二十年来无论他做什么,那个人对他始终是不冷不热的态度。这态度让他一股火爆脾气黯淡了下来,只有嘴角边的法令纹越来越深,彷佛割开了他和整个世界的界线。他甚至已经习惯了那个人对他的不屑,只是在心里默默数着这一天得到的负面词的数量。


如果要真是一直这样,一辈子可能也就过去了。


可是眼看着北伐的一天天黯淡下去,人死的越来越多,粮收得越来越少,那个人反而像是越来越倚重他了。


他不知道是军中已经无人可以说话,还是他们之间真的起了变化,只是那个人每当召见他一次,他们彷佛都谈得更深入一些。一次他竟然听到这样的话:文长,最近我常常回忆过去,如果当年听了你的奇袭子午谷之计,如今的天下会不会变得有点不一样。


这话简直让他像孔明灯下的穗子,随着腾空而起的灯火瞬间站到了云上。二十多年了,在他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那个人却给了他一些看起来触手可及的东西。看上去那么文弱的一个书生,双目如水一般,脚步轻飘飘得就像他手里的鹅毛扇,说话却总是那么杀人不见血,字字都在啃噬人心。


他觉得这辈子算是载到这个人手里了。


好在他们都老了,他想。他们都明白,北伐无非是以攻代守的国策而已,年轻时候的梦想离他们越来越远了,他甚至幻想他们的余生就在这倥偬的岁月中度过,那也不失为一种相守,不是吗?


他以为他会先走,可是他错了。六次北伐,二出祁山,已经彻底摧毁了那个人的风华和青春,当丞相重病的消息传来,远远的中军大营中烛火盈盈时,他一把推开卫兵的阻拦,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其实他只是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安好。


其实步伐生风只是他的性格使然。


风吹烛灭。他觉得那个人似乎一愣,然后他看到笑容如莲花般,无声地绽放在黑暗中。这么多年第一次,他对他笑。他招手叫他过去,问他跟了他多少年,那语气一洗最近时日的阴郁,倒彷佛是回到青年时代的从容不迫和狡黠顽皮。临了他说:你去吧。过一两日,我会召集众将,把三军兵权交给你。


这就是所谓的承诺吧?他转身出帐,然而又转身回头,深深地注视着他的丞相。他明白这是最后一次相见了,可是他除了保重二字之外,什么也说不出来。他隆而重之地拱手,对着他从来没有离过这么近的人,告别。


出了帐营,他有点站立不稳,喜悦与悲怆同时到来,他需要让自己在寒冷的空气中冷静一下。正当这时,他听见了营中的对话,那是诸葛亮在与杨仪说话,无奈的口气:你都听到了,他已经把三军都看成他自己的了
……”

情绪的转化太过突然,魏延有些茫然。有一瞬间,他甚至按住了佩剑想冲回营帐。


原来到头来,那个人仍没有给他所谓的希望。他只能是一个天生的野孩子,于荒野驰骋。


他稳住了自己。他很快做了决定,稳定的脚步向外走去。军靴一步一步踏在泥土中,细碎的泥灰随着脚步崩裂开来,溅成一朵一朵的小花。


我没有把三军看成我自己的,如果有,那也是把……看成我自己的而已!


诸葛亮不知道,只要能成为他最牵挂的一个人,魏延是不介意没有幸福的。他为人孤高,不受命令,骄矜高傲,可是他也始终是一个曾经站在荒野中的野孩子,而那个野孩子从遇见他的一天起,就是如何期待他的驯服啊!


可是这个温暖的怀抱,他一辈子也没有等到。


有将军路过,见魏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脱口而出的话便是:反骨仔,你又惹丞相生气了?


魏延安静地笑了笑,那笑容彷佛加深了他的皱纹。


没有,这次没有。


那是他一辈子最自豪的回答。



第三十六话



红妖 2010-07-24 22:05
第三十七话[司马懿x诸葛亮]相遇之前

别以为只有现代才有毕业的说法,两千年前也是有的。不但有毕业,还有毕业晚会。


诸葛亮注意到司马懿就是在水镜先生那届学生的毕业晚会上。


毕业晚会是在野外举行的,美其名曰谢师宴,其实就是水镜老先生要归隐了,学生们都放任自流,寻东家的寻东家,傍大款的傍大款,找饭票的找饭票,临别来聚那么一下子,再相见就不知何年了。南阳的野外,篝火丛丛地升起来了,三五学生再月光下浅斟低唱,弱管轻丝,竹肉相发,空气中氤氲着暧昧的气氛。


孔明是水镜先生最得意的学生,也是同学里人缘最好的一个。他从小没爹没娘的,哥哥去东吴傍上了孙权脱不了身,只有一个弟弟相依为命。他年龄小,长得又好看,最得水镜先生的怜爱。也许是跟着
水镜先生混久了,一双眼睛有意无意地看向人的时候让人觉得心里直痒痒,连带着他的话也猜不透真假,只想对他好。崔州平石广元他们把他看做小弟弟,对他特别好,班长徐庶出门总是带着他,那意思就是把班花带出来炫耀的。今天晚上一开始孔明就被他们拉去饮酒,兴致正高,没过几个时辰,就喝得脸上晕起嫣红的颜色。


司马懿算是插班生。他是游学至此的,年纪不小,说话又有口音,就算打扮好了也不过中人之姿,同学关系只能算一般。他一个人围坐在篝火边,拨着火丛中的树枝,努力让自己不往诸葛亮那边看,更不敢看他被火光酒意衬托的明艳的脸庞。


再看一眼,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过去说些不该说的话,或者做些不该做的事——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过了今天就好了,他告诉自己。远隔天涯的话,自己的这份心也就应该慢慢淡了罢。


他不知道的是孔明嘴里在和崔州平他们说话,眼睛却往这边看了好几次。这个仲达虽然其貌不扬,但说话行事自有一股平和姿态,比围着他的这些同学都要稳重成熟几分。而且他不合群,从来不跑来跟他说些有的没的,这点倒让诸葛亮好奇起来。此刻他身着蓝色布衣,匿影树下,手里拿着酒杯,望向篝火的眼光分外明亮。


孔明心里一动。也许是喝多了,他觉得这个孤独的身影有几分像自己人后的样子。


他拿着酒杯向司马懿走来,脚步有些趔趄,走到他跟前,腿一软,司马懿连忙扶住他,他才得以顺当地坐下而没有倒在司马懿腿上。


仲达,你怎么不过去喝啊,大家都在那边说话呢!外向的诸葛亮兴致很高,很有几分自来熟的模样。


我就是个走读的而已,而且今天这么热闹,明天分开了岂不是更徒增伤感。


人总是要分开的吗!况且我们都还不怎么认识呢。明天徐庶要去江夏找刘表了,士元他们要出门远游,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么?


我?司马懿对着诸葛亮很自然地说出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的计划,刘表刘璋之辈皆非英雄耳。我打算去曹操那里试一试。他说起政治的时候,以前给人的稳重平和的印象完全不见了,脸上的表情是取而代之的不屑的狷介和狂放,彷佛天下已尽在他的掌握。


啊呀,曹操那里可不好混啊!诸葛亮故作大惊小怪地喊,一只手很自然地搭在他的肩膀上,曹操那里已经有荀彧郭嘉了,听说都是著名的美人啊,你
……”

怎么,担心我混不出头?


不是。你这样的要很过久,人家才能看出你的好处,我担心曹操不识货。诸葛亮特别诚恳地低声说道,眼睛不看他,嘴却快贴上了他的耳朵。


司马懿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然后他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那温热的呼吸还贴在耳边,说者无意,听者却被他一句话给弄得心神不宁,好半天,他才嚅嗫了一句:……跟我一起去吗?


我?哈哈哈哈……”诸葛亮仰起脖子大笑,彷佛听到了什么乐不可支的趣闻一样,不,我不去。天下的英雄没有我看得上的,我要给自己创造一个英雄出来。


后面这句话让司马懿实在是当真也不是,不当真也不是,尤其诸葛亮还带着特别认真的神态。


那么,我们总会有一天在别的地方相遇了。


是的,不过不知道要多久了。你说那时候我们会不会都老了?


这最后的一句话让司马懿的心顿时被各种东西填满了;他自己也说不清那是喜悦、伤感还是人生的喟叹。一股说不清的冲动让他的热血上涌,他喝干了杯中的酒,用最后的勇气把诸葛亮往树林后面拉。诸葛亮本来就走不稳路,被用力一拽,整个人全趴在了他身上。司马懿听见自己在说:孔明……我从很久前就注意你了……你知道我忍了多久吗……你招我的……”声音含混得他自己都听不清。他双手捧起诸葛亮的脸庞,深深地吻了下去。


那个绵长的吻耗尽了两人所有的呼吸,等诸葛亮抬头大口喘气的时候,司马懿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他的脸上并没有厌恶的表情。他的脸上是茫然的,甚至带着几分挑逗起来的热情,怔怔地看着他。司马懿被看得欲罢不能,再次狠狠地吻下去,陷在温柔的月光的梦中。


孔明!孔明!该你表演节目了!徐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诸葛亮慌乱地站起来,胡乱理理身上的衣服,冲外面喊了句:就来!他望向司马懿,饱满的嘴唇由于深吻而变得通红。他小声地说了句:我再来找你就跑了出去,跑得太急,衣服被荆棘划破了好几处。


司马懿愣愣地看向外面,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惊是喜。


《卧龙吟》的清越琴音在远处缓缓响起,而他的身上还留着他的余温。


可是孔明没能实现他的话。一晚上他都被各种各样的同学包围着,始终再没能抽出身来回到司马懿身边。


散场的时候诸葛亮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其实司马懿也好不了多少。不管是欢喜、伤感还是不可告人的秘密,这天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有意无意地把自己灌醉了啊!


第二天司马懿醒来的时候,只能从树枝的灰烬中回想昨晚的情景。四下一片冷清,太阳从树叶的间隙中照进来,在他的衣服上投下几点斑驳的光影。


他看见他的旁边放着一封信。


他拆开,信里只有八个字:与君再遇,当奏此曲。


这一次诸葛亮没有食言。

 

第三十七话
 

第三十八话[曹操x荀彧]

荀彧望向丞相座位上的目光,苍凉而凌厉。


弄臣在得意地劝进:臣建议,应当进曹相为魏王。


荀彧的身子震了一震。


臣以为,非但应该进王,而且应该用天子礼仪
……”

荀彧终于站了起来:丞相素以匡扶汉室为己任……异姓不可称王。今日,如将丞相晋为王,则凌驾于群臣之上,天子之侧,必遭群臣非议。我等既是汉臣,就不应该把丞相,推到不仁不义之境
……”

曹操白他一眼,没有说话。


“Cut!”
高希希大喊一声,从监视器后面走出来,今天先到这里吧,光线不够了。明天再来补场!


众人收工作鸟兽散,回家的回家,领盒饭的领盒饭。陈建斌走下丞相的座位,拉住李建新说:荀彧啊,今天晚上有空没?明天还有一场,吃完饭来我房间对一下台词?


李建新一愣,目光这才从遥远的放空收了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哦,好啊!


难得凉爽的夏夜,两个人改变了计划,吃完饭后散步到了基地旁边的一块荒地上。这个夜空奇怪而高,虬曲的树枝直伸向高高的天空。陈建斌手里拿着剧本,正要开始,李建新却发问了:丞相啊,你说,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演员在剧组中,很习惯用角色的名字称呼彼此。陈建斌也是个戏痴来的,显然对此考虑过多时:我想,荀彧是我最重要的人,也是我一生中最倚赖的人。我显然是把荀彧当成知己,当成我的兄弟
……”

可是,矛盾就矛盾在,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仅存在于私人之间,还在于庙堂之上。荀彧是宁做汉朝鬼,不做魏朝人。丞相是改革派,荀彧还是保守派。我们的悲剧就在于,把个人的感情放到历史的洪流中去,最终只能得到无奈的结局。


所以我把空食盒送给你,就是逼他自杀
……”

不,不是逼我自杀。


不是吗?陈建斌抬起头,奇怪地看着李建新。


李建新若有所思地说:不是。正因为我们的私人感情被更大的漩涡所左右,所以曹操送食盒的目的,应该只是逼迫荀彧离开您的政治世界,而非私人世界。你送空盒,要的就是装我的真心啊。


如果这样说,难道你误解了我的意思?


我没有误解丞相的意思,只是我不想再做一个怯懦的人了。我这辈子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追随丞相,已经付出了太多,最后这一次,终于轮到我让丞相您愧疚了一回。换句话说,荀彧是用自己的死,让曹操一辈子都记住了荀彧。


也就是说,我希望你回到我的私人世界中来,但你却
……”

没错。这才能解释为什么在死的十天前,我还在旅途的马车上,和曹操欢谈。因为他根本就看开了一切,为自己找好了后路。你说,一个将死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陈建斌深深地叹了口气,把眼睛从剧本上抬了起来。


如果不是这样,也许他们之间能走得更近,甚至不仅仅是朋友。他说。


我在想,他们之间,可能已经更进一步了……可这就是政治,历代都是如此。所以曹操的心情一定是复杂的,他看着他最信任的人终于走到了不得不和他决裂的一步,更可悲的是,这决裂并非是由于他们之间感情淡了啊
……”

是啊,荀彧又何尝不知道,他独自一人的对抗是以卵击石呢?他这么做,为的只是表明他的态度和立场,现在看起来,反而更像他向曹操的临别遗言啊!


嗯,你这么说,我突然觉得荀彧和曹操的关系,有点像周恩来和敏感词的关系啊!


哈哈,打住打住,不要代入现代政治。我们也早点睡吧,明天早起还要补场。


臣请求陛下纳臣以忠言,不要晋丞相为王
……”

朝堂上的那个人看向他的目光是复杂的,那目光中带着深深的玩味,深深的不满,还有深深的无奈。他没有说话,他不需要说话,因为进言的这个人无异于飞蛾扑火。满朝堂的臣子跪了一地,没有一个不是劝进的;满朝堂的臣子中,也只有他一个人还敢与自己对抗了。


荀彧笑了,他没有看向曹操,苍凉的笑中带着讽刺:衮衮诸公,碌碌汉臣,食君禄,要受国恩,今日却成一派枯木败草,无一骨节矣,无一骨节矣!无一骨节矣
……”

汉献帝如死灰般的脸,满堂臣子无一敢抬起来的脸。曹操微若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汉献帝垂下含泪的眼帘。


“Cut!”
高希希带头开始鼓掌,连着录音摄像场记等人也一起鼓,荀彧,酣畅淋漓吧!


荀彧像是没听见一般,缓缓地往朝堂外走去,没注意自己踩了谁的官鞋。他的脸上平静如水,那是三十多年的宦海沉浮给他带来的既定的表情。而在这平静之下,是种卑微的骄傲和绝望的悲壮,是他最后一次向曹操的告别。他用他的生命为代价,鼓起勇气向那个人说了他一辈子都想说的话。纵然有更多的话藏在心底,他也能感到背上灼热的目光,那表明那个人完全明白了他话中含蓄的表达,微弱的抗争,和他们注定的结局。


从此,我不再负你了。


年老的荀彧终于泪流满面。



第三十八话

 

第三十九话 [赵云x吕蒙]那一夜


秋尽了。园子里的灌木丛上还剩几个红色的小浆果,被薄雪覆盖着,无人动过,显出些许的寂寥。


这个年过得并不太平。秋天的时候传来噩耗,荆州失陷,二哥关羽也战死沙场。这个消息的到来让刘备彷佛一下子老了很多,除了军师,没人劝得动他。赵云觉得,他们那代人最强悍最睥睨天下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年夜里,几个歌女正在堂前载歌载舞,但赵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她们是强颜欢笑,也许这惨淡的气氛笼罩了整个西川。


一个兵士走了进来,附耳向刘备悄悄地说了什么。刘备一惊,随即哈哈地笑了起来,赵云很久没有见主公这么笑过了,然而,笑声中却带着些阴测测地感觉。刘备拿起酒杯,向满堂文武说道:刚才,我得到了一个最好的新年礼物——江东的吕蒙死了!哈哈哈哈哈!


赵云一震,杯中酒几乎洒了出来。满堂却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气氛比方才歌女在时好多了,祝贺的敬酒的干杯的声音不绝于耳,彷佛这样就能冲淡荆州失陷的悲怆气氛。赵云起身,离开了这热闹的人群,独自走到了殿堂之外,伫立在清冷的月光下。


许多年前,他也是这样伫立在茫茫的北固山上,不同的是,身后有他。而身后的人给他披上的披风,他到如今还在披着。


一个醇和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一时间他几乎要以为是那个人的幻影。可是他很快控制了自己,不是他,那只是军师而已。


子龙将军,为什么不去里面和大家喝酒,一个人孤零零在这里站着?


赵云转过身。诸葛亮的两鬓也添了些许白发,在月亮下散着微弱的银光。


军师,我想知道,吕蒙是怎样死的?


诸葛亮不看他,却看着远处未知的某一点:子龙,我觉得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知道最多的那个人不一定是最幸福的那个人,你说呢?


如果这一次我坚持呢?


诸葛亮轻轻叹了一口气。


官方消息是,暴病而亡。但你既然问起,我当然要告诉你实话。我想他是被吴侯杀的,据说……”诸葛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据说他死的时候身首异处,甚是悲惨。


赵云的身体轻轻摇晃了一下,但他撑住了栏杆。


吴侯,吴侯。果然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脸色永远阴郁着的吴侯。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正如在东吴的那半年,阴沉沉的天气一样。


在那阴郁露重的天气里,他落下了膝痛的毛病。在沙场上征战多年的伤口一经阴雨绵绵的湿气撩拨,发作起来侵袭得他几乎站不稳。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去,腿一软,几乎要跪在北固山上。正在此时,身后一个强壮的臂膀托住了他,使他不至于丢脸地跌倒。


赵云的两臂被人驾着,不能方便地回头,于是在前面低低地说了声谢谢。身后的人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等他完全能站起来,便抽离了他的双臂。赵云这才回头,发现刚才不动声色地帮了他的人,是刚才宴席上那个与他对峙的身影,吕蒙。


他知道这个人,在南郡的夜幕下,借着火把他也曾见过这个人的脸。但是隔着太远,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在敌对的形势下,完全没有看清这个人的长相。更多的只是传说,传说他是东吴的青年将领中冉冉上升的新星,深得周瑜的器重,有望成为下一代都督的接班人云云。而这个身影,一刻钟前还在甘露寺里与他虎视眈眈地对峙,赵云只注意了他身上的那把佩剑,那是他在贴身格斗中唯一重视的东西。地一声,火花四溅,他把那个人的剑砍成两半。


就是这样一个虽然算是盟友,却更像是敌人的人,此刻正站在他的身后,距他只有一步之遥。他温热的呼吸几乎要碰到他的后颈,在交手这么多年以后,赵云终于第一次看清了吕蒙的相貌。


他长得并不出众,甚至可以说是普通。然而赵云觉得他的眉宇间有某种挥之不去的忧郁,好像是想着太多放不下的心事。看到他打量自己,吕蒙甚至下意识地笑了笑,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的笑容;这笑容与挥之不去的忧郁一起,让赵云不由自主地多了一种亲近的感觉。

他们都是最有心事,却最不能说的人。


转瞬想到自己身在吴国,眼下困难重重,赵云表示友好地一拱手:刚才甘露寺里,云护驾心切,多有得罪了。他说的是真话,他天性善良,何况对面前的这个青年本来并无恶感。


吕蒙略微羞涩地回礼:在下也是奉人之命,身不……”下面两个字没有出口,吕蒙似乎觉得不妥,又吞了回去,很快改成:将军叱咤沙场,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有空还要向将军讨教几招。


赵云脱口而出:好啊,改日你到我主公府上来,我正想与将军切磋切磋。


这话说得冲动,可是赵云并不是没有深思熟虑过。从今日甘露寺看来,孙刘联姻几成定局,他少不得要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了。既然住下了,与东吴的将领们联络联络感情,也是好的。


只是他没有意识到,他为何单单邀请了吕蒙。


而他的邀请很快变成了现实。刘备成亲后,一日吕蒙果然带着他新铸的宝剑来找赵云,而赵云也苦于多日不联系武艺都荒废了,于是两个人真的你一剑我一剑地在后院切磋了起来,这一切磋,就到了傍晚。赵云发现这个青年的脾气意外地与自己相投,不多话,忠心耿耿,还有,对某些事情异乎寻常地执着。


赵云记得那一晚吕蒙走的时候,有小小朵的雪花飘落下来,落在了院子里无人采摘的深红色浆果上,也落在他白色的披风上,很快与周围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伸手为他拂去。

 

此后,吕蒙隔三差五地来找赵云练剑。赵云尴尬地发现,他们俩之间能谈的东西不多。虽然孙刘两家正是如鱼得水的蜜月期,可他们毕竟分属不同势力,政治上朝堂上的事情,说多了对谁都不好。于是他们可谈的就只有武艺,然后从武艺谈到了身世,从身世又谈到了童年。渐渐地,赵云知道了吕蒙家里有年迈的母亲,有待嫁的妹妹,但有一条他一直没敢问出口。其实根本不是什么难回答的问题,也许问了人家也不会在意,只是赵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话到了嘴边上,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吞了回去。

一天俩人对月小酌,不知怎地,赵云提起当年赵范寡嫂樊氏的事情,讲起在房里撞见妇人的窘状,把吕蒙笑得乐不可支。赵云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笑,笑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好像马上就要流出眼泪来一样。笑容掩盖了他脸上本来的忧郁,这让赵云觉得很满足。他不由自主地抬起袖子,想抹平吕蒙眼角的笑纹,却停在了空中。


吕蒙笑完了,怔怔地说:子龙,国色的是你,不是她啊。


赵云猛地站了起来,直愣愣地看着他。


吕蒙也站了起来,不明所以,温和注视着他,还在说:我有一个妹妹,很配将军,要不让她嫁给你如何?


赵云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火气,转身就走。


吕蒙从没见过赵云发脾气,一时间楞了,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追还是该走。


赵云气走了半天,一回头看见那个人还站在原地,气得说不出话来。忍了又忍,结果脱口而出的是:子明,你以后休要跟我再提女人,再提女人,我就把你吃了!


说完话,两个人都愣了,一时间院子里寂静无声,似乎能听到风吹动枯草的声音。


良久,吕蒙才木木地说:啊,我一直以为是我吃你呢。


赵云转身暴走,脸上却飞起了红晕。


吕蒙突然明白过来,心中一片澄明,惊和喜充满了他的心,给了他疾步上前的勇气,让他拉住了赵云的袍子。赵云回头,遇上吕蒙的目光,觉得自己几乎要融化在里面。吕蒙看着他的眼睛,嘶哑的声音说:子龙,我刚才说的,不是玩笑。


他们离得很近,有一刹那赵云几乎以为他们的嘴唇就要碰在一起。他仿佛能闻见吕蒙身上若有若无的气味,那种混着水果和甘草的气味,一丝青涩,一丝甜蜜。这种带着禁忌和限制的幸福让他迷醉,让他禁不住要抱住他。


下一刻,他们被打断了。子龙,你在吗?是刘备的声音。


两人迅速地分开了;两人都装得若无其事,仿佛刚才只是一个游戏一样。赵云急匆匆地跑了出去,甚至没有来得及与吕蒙告别,而那晚吕蒙拿着剑,在花园里站了好久。


刘备紧急地喊他过去是因为收到了荆州那边的战报。赵云没有想到在他命运几乎发生扭转的这个晚上,他被主公叫回去研究了半天形势,然后被连夜派回荆州,被军师杖责,然后又急匆匆回到东吴与刘备秘密筹划逃走事宜。等一切都妥当了,他们与东吴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起来,蜜月不复存在,而与东吴官员将领的私下见面,更是变得几乎不可能了。


这是他们临走的最后一个晚上了。赵云有点心神不宁,把包裹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连刘备也看不下去,说:你平时都很冷静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赵云说要出去走走,终于骑着马上了北固山。


四下无人,城里一片微弱的灯火如星般闪耀。山顶萧瑟的风吹过来,正对着明月大江。赵云伫立良久,正要牵马离开,突然一双手搭上了他的双肩。


赵云猛地回头,就看见了吕蒙的眼睛。他的瞳仁被月亮的光线反射出一种不可知的意味,赵云一时无法分辨,那是什么。


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子明,我们
……”

吕蒙的手轻轻地捂住了他的嘴:不要说,就当不知道。有时候,知道太多不是好事。


一件白色的披风披到了他的身上,丝丝暖意传来。


知道你膝盖有伤,大冬天的,还是披着好。吕蒙脱下了自己的披风,给他系上。两个人静默无言地默默相对,只有布带悉悉索索的声音。


吕蒙的动作很慢,过了很久才系完。他的手放在赵云的下巴上,赵云几乎以为他要托起他的脸。可是那只是一个静止的动作,良久,吕蒙慢慢地站开。


赵云轻轻说:子明,我们,算是朋友吗?


看不见的夜里传来模糊的声音。


也许还不止是朋友……可是,那有什么用呢?


是啊,那有什么用呢。在人命不如草芥的岁月里,在他们分属不同的帝业之梦里,他们那一点小小的感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以那静止的手终于拿开了,那靠近的脸终于分开了。赵云一路马不停蹄地护送刘备回到荆州,那一晚上他们拥有的近似的幸福和哀愁的预感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灰飞烟灭,所剩下的,只有一件属于东吴的披风,陪伴他此后的征程。


在无数次赵云被人嘲笑说他穿得像东吴将领一样的时光里,赵云想,自己竟是什么也没有留给他的。他还记得某天他们在园子里对饮,赵云不经意地问:你身上是什么味道,这么好闻?


吕蒙温柔地笑笑:可能是我家园子里的金银木,冬天结的果子很好看。


于是赵云命人在益州自己的府里也种满了金银木。一年一年过去,灌木变得越来越茂盛,春季开银白色的小花的时候,赵云总想到那年落在吕蒙肩上的雪点。然后花儿变成金黄色,终于落下,到秋末冬初时,枝头终于挂满红色浆果,甜丝丝的味道逐渐侵入房间里。


赵云站在堂皇的宫殿外,喝尽了手里的最后一杯冷酒。月亮是始终不会变的;只有乌云在周围穿来绕去。军师——哦不,现在的丞相,脚步声已经远了,清冷的冬夜里,只剩下啪,啪的梆子声在寂静的益州城里回响。


第三十九话



红妖 2010-07-26 22:01
第四十话 [司马懿x诸葛亮] 死生相依

“不可能,不可能是雕像!”他拍案而起,那张特意为他打造的、可媲美许昌宫中那人的铜案都几乎要被拍得摇晃起来,“谁看走眼的,拉出去斩了!”

司马昭屏息垂立,不敢言语。

“马上去陈仓道口,取回那尊……雕像来,无论如何都得办到!”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讲。

他心里很明白,然而直到一刻钟之后,司马昭他们把诸葛亮的木像抬进来时,他都不愿相信,那是木雕,而并非活物。

看到那小小的木轮在地上被晃晃悠悠地推进来的时候,他有些站立不稳。他的眼中充满了血丝,散乱的胡须被风吹将起来,好像要飘到脑后去。一束光线从窗外投进来,远处传来凄清的鼓笙,木椅上的那人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和当年在南阳的时候一样。

是了,那就是他今天下午看见的那张脸。在陈仓道口,林荫掩映的深处,诸葛亮如往常一样摇着羽扇,翩翩衣袂,气定神闲地向他微笑,他甚至觉得他顽皮地向他眨了眨眼睛。这个不会老的人,他想。明明头发也白了,眼角也有了皱纹,可是他总觉得他还和三十年前一样。他总是能把他的记忆轻易带到南阳的丛山密林中,他们共同的老师水镜先生,他们的同学,雄心万丈的徐元直,能言善辩的石广元,还有一面之缘的郭奉孝……在他们里面,诸葛孔明永远是最活泼、最潇洒的一个,他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他的一举一动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他的话语曾经被不善言辞的自己奉为圭臬,他的偶尔垂青实在是他出山之前黯淡生涯中的明星。

他真诚地向他示好,然后又轻松地离去,那些书房纸墨上,密林山水里的嬉闹齐眉,半假半真,只有临别那一夜给他留下的只言片语,他始终还记得。那陈年的绢布早已在多年的戎马征程中丢失了,但那句话始终还在他心中。

“与君再遇,当奏此曲。”

诸葛亮也许是把自己当成知音的,是自己太希望更进一步,与这个高不可攀的清隽少年并驾齐驱。他总觉得只有到那一刻,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他才能真正地向诸葛亮敞开心扉,与他倾心交谈,告诉他自己是怎样第一眼就被这一双明亮的眼睛迷住。

他终于做到了,然而他们已经咫尺天涯。

诸葛亮在西城的城楼上弹起《卧龙吟》,音调与当年南阳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动作和表情也是一样的。但城下的司马懿仰头望去,却觉得那个人彷佛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他的琴音里多了太多的故事,太多的心事,而这些东西,在他努力想要追随或者赶上他的时候,都已经错过了。

他们错过的是时间,一生的时间。

司马懿有种冲动,他想冲上城楼,凶狠把琴摔在地上,粗暴地把他楼在怀里,用自己带着血腥的战栗的吻去唤醒他孤独的灵魂。他想千遍万遍唤他的名字,把三十年来的空白全部补上;他想把他吞噬,将他拆骨入腹,让他永远留在自己的血肉之间。在他的脑海中,他甚至已经描摹出了孔明被吻得气喘吁吁的模样,他的眼中充满了水光,而双颊绯红,脖颈如玉;他在他的身下辗转承欢,遗漏的甘甜的呻吟被他一丝不落地吸进自己的口中。

然而他最终没有动,他的双脚甚至牢牢不动地钉在地上。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人的眉眼,他的眉头深蹙,薄薄的嘴唇紧抿,他的双眸偶尔抬起来,却不看他,只一瞬,又复归低垂,那长长的睫毛挡住了下面所有的秘密。这个看上去云淡风轻的人,他在用三十年前的承诺告诉他自己的茫茫心事,那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于是司马懿也终于释然了。想起那夜山林中的篝火,欲拒还迎的笑容,如今却成了刀兵相见,不死不休的模样儿。高风亮节的用一生打着打不胜的仗,不择手段的拼上半辈子成就鹰视狼顾的名。少年事摇身一变变成了血雨腥风,暧昧变成了狠心,爱变成了恨。孔明啊孔明,我们是否也实现了三十年前的愿望?既然不能与你终生相依,那么就与你终生相斗,也是好的罢?

死生相依,这也可以算作死生相依吧。

他望着眼前那不再发出一点声息的木像,突然向前一步,握住了木像的手腕子。

布帛下面,是冰冷的气息。

他像痴了一般,握住不动,直到下人唤他:“大都督,大都督?”他才少许移过眼光。

下人战战兢兢地问他,“大都督,这……木像,怎么处理?”

“烧了。”

远处的火光冲着天烧起来,像那天在上方谷的大火一样。他看见那个人在熊熊火光中摇着燃烧着的羽扇对他微笑,在浓烟中仿佛要飞起来,升到那高不可测的空中去。

他咬着牙看他,指节紧紧攥着椅背发了白。他终于站了起来,冲出去,冲到天井里,死命地往外扒拉正在变成焦炭的像,仿佛那火焰是没有温度的一般,拨拉他的手指,他的脸庞,他的衣裳。在火光中,那个人彷佛变得生动起来,温度给了他温暖,那是他梦寐以求的,活着的孔明。

下人们吓坏了,连拉带拽地把他拉开。手已经被烫伤了,然而他痴痴地站在那里,彷佛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伤痛。

当最后一缕布帛化作轻烟的时候,他无声无息地向后倒去,巨大的暗青色布袍铺撒在石板地上,好像某种舞台的帷幕徐徐落下,盖住了身后的一切黑暗。

“大都督,大都督!”手下连忙扶住他,看见司马懿的唇边隐约有一丝血迹。“大都督,你怎么了,要不要请医官?”

司马懿微弱地挥手制止了下人的张罗,他闭上眼睛,用最后的力气说:“把灰烬收好,他年我下葬时,一齐葬了。”

昏昏沉沉中,他听到下人对旁边的人不解地悄悄说:“怎么大都督看到木像,不像是看到什么喜讯,反而是天大的噩耗一般?”

他平静地躺在床上,而汹涌的泪水终于从眼角溢出。

第四十话 完


晓风蚕月 2010-07-30 19:05
不错不错 期待更加冷的CP

何森亮 2010-07-30 20:36
这个写得太好了,,,,每对西皮都有很深刻的感想。

狐狸控 2010-07-31 21:32
我觉得我好倒霉啊。为什么我爱一个,就克死一个啊!我小时候爱我爹,结果他死得最早,然后我爱我哥,结果他也死了,我说我爱都督总可以吧,都督是牛人,结果他死得比谁都惨,现在,连太史慈也死了……”
------------原来渣权你自己也知道你是天煞孤星咩,另外那名单里还可以加上吴国太、孙小妹、蒙蒙、小鹿以及鲁兔子……多么华丽丽~

秋夜凝紫 2010-08-01 10:31
该文充分体现了三国CP没有最冷,只有更冷的特征
不过我还是依然期待着更冷更冷的出现

相声包子 2010-08-07 14:26
希望继续下去....
冷而又冷啊

竹卧鱼 2010-08-25 15:05
东吴还是这么多虐啊。。。。
不过看到策瑜OOXX我笑了 这算是治愈的吗???嘟嘟好奔放

东吴的XX情节常出现第三人——策瑜被权仔看到了,瑜肃被权仔看到了,权瑜被蒙蒙看到了,权肃嘟嘟心知肚明,连蒙云还掺和一个皇叔

这是暗示着神马??

铁圈 2010-09-29 21:56
第十六话 [荀彧郭嘉程昱许褚] 藏钩
这段才子佳人(雾很大)戏真真美好

如水 2010-09-30 17:35
看见了各种冷CP,表示曹操/献帝甚是美好啊~~
好吧,貌似这个也有N多的人萌啊~~

飞扬天舞 2010-09-30 17:44
权仔除了陆逊一堆人被克死了。。。
只有陆逊是他亲自实践的结果。

云青青 2010-10-03 11:22
表示被帝王权、正宫肃萌到。。。。。。
发现令君、子敬就是一类人啊!!!

angle123 2010-10-03 13:13
被裹着碎花布被的权君萌到....虽然权君还是一如既往的渣....

年华转身 2010-10-26 22:01
权仔,我不该对你有那么深的怨念啊,虽然你渣,但从小缺爱不是你的错,虽然你花心,但小受们死得太快也不是你的错啊~

风流无华 2011-01-12 20:13
倒霉催的渣权啊,喜欢谁谁死啊,比死亡笔记还强啊。。。。

杨枝甘露 2011-01-19 09:51
对不起每次看到霸气全开的丞相我就想起斯基瞒那张治愈的胖脸⋯⋯死蚂蚁乃这个血雨腥风的男银,你熊的!本来斯基瞒的后宫一片和谐,就因为有了你啊有了你。

渣权神思考回路⋯⋯

策瑜小屋 2011-01-19 11:31
头一回看到这文,很有趣嘛。
三国的cp没有最冷,只有更冷,不过许褚X曹操这里被深深地虐到了,看到为阿瞒守灵三天的虎痴,真的是森森感动啊,其实这样的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比起其他cp更让人感动吧。
ps:我想看曹嘉啊~~~

郁闷人生 2011-01-19 12:30
既然是夫妻或者夫夫,那么真实夫夫之间的桥段和模式,在三国中也一样不少。在这个群雄如流星雨般划过天空的年代,小三劈腿出墙的恩怨故事空前集中,权臣、谋臣、英主、庸主之间勾心斗角,莫不如是。有红杏出墙者比如许攸;有感情不和者如陈宫;有被挖墙头者如徐庶;有后宫和谐者如荀彧……总之,什么狗血浇什么,连起来就是一部悲欢离合的八点档电视剧。

这是八卦通俗版的品三国广告词吗?

翡翠琉璃猪 2011-01-23 22:34
啊啊,居然连荀彧和许褚也……怎么回事,还挺萌的吗?

兔假虎威 2011-02-09 23:12
玄亮 玄亮啊
玄德,如果爱恋总要变成相看两厌,那我应该庆幸,你到现在才和我赌气,和我任性。
被这句虐到了

舒城顾曲 2011-02-12 22:37
各种给力啊~~原作者太博爱了~~草皮你渣了TAT

渺渺 2011-02-17 22:09
表白好有爱。。。顿时萌上权肃了。。。
开始看第二页。。。

丁丁 2011-02-23 14:32
扭三果然是各种CP各种JQ各种搅基。。
可惜嘉嘉酱油打太多了啊。。
有几篇看的很感动
曹郭党飘过~

天涯时间 2011-02-24 20:27
虎痴真可爱啊,配荀彧还是曹操都那么忠犬~~~
权肃的那篇很有替身文的感觉嘛,好虐,好美呐~~~

枫宇 2011-02-24 23:30
各种CP= =

看了一部分,先马克一下,回来换爪机继续看。

嗯哼哼 2011-03-03 03:35
丕植读诗读到气喘吁吁……好带感的八字母啊掩面>/////<
权仔的表白囧萌囧萌的~

自游书女 2011-06-09 20:31
我被[刘备x诸葛亮]竹花和[孙权x周瑜][孙权x鲁肃]相望两茫茫虐到了,那些美好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_<)~~~~

菟丝子 2011-08-01 14:25
该文充分体现了三国CP没有最冷,只有更冷的特征
不过我还是依然期待着更冷更冷的出现

寒声碎 2011-08-11 11:42
写的太好了,各种CP大杂烩呀,冷西皮啥得毫无鸭梨

菜田里的熊猫 2011-08-25 15:41
逆CP八百里......肿么,嘟嘟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内种又雷又囧又萌的感觉是要怎样啊啊啊啊啊~~~~~~~

血夜莺 2011-09-03 18:32
CP很多啊,小剧场大爱~原著衍生JQ大爱~
里面还有我脑补很久很久的好物存在啊(扭)

罗曼罗兰 2011-09-10 15:35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所以十年以后,美周郎还是追随着某人的脚步去了么?

若华思忧 2011-09-12 10:02
所以说这篇东东充分说明了扭三的同人指数和JQ元素含量之丰富,充分表现了广大群众的拉郎配能力和神鬼莫测的脑补指数
不过很多都还是很不错的

红苏寻玉 2011-09-19 20:01
开会的时候一口气全看完了……话说陈建斌和李建新看得我提心吊胆……LZ吓唬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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