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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射马耳 2011-08-15 14:38

[曹郭][原创]不差钱  4/25 p46 108章updated

被36的审核制审得气馁了,来JQS呼吸自由空气,只是拎个大坑拜坛也需要勇气……望各位包容


主CP曹郭,次双荀,辽权,策瑜,蒙逊,其余CP有


人物OOC有,设定离谱剧情逻辑混乱金融常识废柴,总之硬伤大把,如果有朝一日平坑再来想修的问题orz,还是那句话,欢迎吐槽拍砖。


最后一个小小的不情之请,如果赏脸回帖,能否不要出现曹操后宫向后啊妃啊之类的表述,这是高度耐操LZ唯一的BLX,请海涵。

o(_ _)o








1

曹操都快忘了第一次见郭嘉时的情状,当时他裹在一套至恭毕敬的阿玛尼里,头上冒着汗,心中骂着娘,面上挂着笑迎候投行那班太爷。这套紧巴巴卡住他脖子的三件套可花了老价钱,都是阿惇说的,风投那都是海龟白骨精,我们虽然山寨起家,不能丢了这个份子,这钱你得出。他曹阿瞒自从22岁悲催的发觉自己身高就限定在173.5上升无能后,就再也懒得为外表花心思,不过阿惇素有型男之称,就算他看不出那令人蛋疼的造型好在哪里,至少也要知人善用,从善如流。

不过开始讲项目策划的时候,他就渐渐轻松下来了。动嘴皮子嘛,曹操人生最大的特长之一就是擅长忽悠,说起来口若悬河,比喻排比幽默信手拈来,说得听者如痴如醉,最后简直连自己都信服了,恨不得身外化身,拍着自己肩膀说:老曹,有你的!就在他踌躇满志睥睨群雄时,忽然瞥见坐在斜对面一人,低头自顾自玩手机,貌似从头到尾连个头都没抬过。

曹阿瞒眯起那双兔斯基般的一线天眼,咳嗽下,说诸君有何问题还请赐教。白骨精们纷纷出招,问题快准狠,和锥子似地一针见血,阿瞒化身悟空,恨不能有七十二变。一番不知是否千疮百孔的对答之后,他原本浮夸的信心就像铁达尼号,迟缓而不可挽回的下沉进冰冷的北大西洋。白骨精们望着他,一个个眼神似乎都充满了轻视。哼,臭名昭著的发家史什么的……保健品欺诈门什么的……好汉非提当年耻什么的最讨厌了!唯独手机男岿然不动,全力投入手中一方小屏幕中,细长的手指动个不停。

终于有个白骨精在而手机男耳边窃窃说了句啥,手机男置若罔闻,过一会儿手指忽然颤了一下:“擦……没破记录。”他忿忿的嘀咕了声。

曹操倒乐了,想不到白骨精里也有个灵魂出窍的角儿。只见他将手机丢上桌,双手交叉撑住下巴,扫了眼投影ppt,然后又瞟了曹操一眼。曹操浑身一激灵,还真有种见了鬼的感觉。

只见那手机男穿一件厚真丝黑衬衫,敞着两个扣子,袖口却用袖钉扣得严严实实,越发显得一双手腕细骨伶仃,锁骨清晰深刻,几绺长得过头的头发在那儿晃晃悠悠。一张脸原本清秀,偏生一片青惨惨的胡渣和阴森森的黑眼圈,搞得整个人飘忽忽的,眼神虽然雾蒙蒙的,说心不在焉却又不是,曹操只觉如同观照;视线打个交错,手机男嘴角上翘,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气,吐出两个叫曹阿瞒无力倒地的词。

“好,散会。”


2
曹操含笑送白骨精纵队出门,回头就变了脸扯了领带说:操,好汉不赚卖笑钱。

开发总监程昱不阴不阳的说,第一,你不要动不动使用本名第一人称自渎;第二,就你那姿色去卖笑,天上人间都要成人间地狱了。第三,那领带值二千大洋,还是老子我充贤良去挑来的,少魔爪揉搓!

曹操的精神顿时都汇聚在第二点上了,啊,天上人间!他咬牙切齿的说:胜固然喜,败更可嘉!走!我们去天上人间吃喝玩乐找小姐,做一次让人伺候的太上皇。程昱面无表情:好,我举双手赞成,你自己找文若去报账。

曹阿瞒一手扶头,脑海中掠过行政总监荀彧贤良淑德循循善诱的脸。知人善任也是有弱点的啊,比如得尊重各路怪才的乖僻和脆弱的玻璃心,不得不忍气吞声扮小媳妇啥的。操,他是老板~~老,板!

他操起手机,喂喂子孝子廉,我啊。晚上去天上人间,哥请客。啥成了?黄了还差不多。咱索性黄到底。对了,叫阿惇他们一起来。

子孝子廉是他两堂弟,大名曹仁曹洪,死心塌地的跟着他白手起家跑业务,十年下来也算跌宕起伏休戚与共了,哥俩个能力一般,不过对他忠心不二啊。他承认自己骨子里多疑,几番起落,卖过人也被人卖过,倒学会了识人防人用人。哼,他倒回大班椅暗暗罚誓:拉不到投资也不算什么稀罕,带着兄弟另谋出路呗。他曹孟德经过大风大浪,还能在一条丝袜上吊死?

不一会儿,程昱敲门说人来了。曹操一看囧了,这厮,方才端着一张脸装得人模人样的,现在不知道从那儿搞了件骚包的粉红衬衫,把那身技术宅的不能更技术宅的格子衬衫加毛线背心给替了。他骂道:靠,你犯得着这样荡漾吗?

程昱绷着脸说,老子要传照片到开心上,不能老穿同一件衣服。说着摘下方框眼镜塞衬衣袋里,两眼雾里看花地走到电梯间,并且一指头戳在了按钮旁边的大理石上。

大楼门口当马路停着一辆乍式威武横眉怒目的亮黄色悍马车,一戴蛤蟆镜的长发酷男从驾驶室伸出头来,一手夹着烟,一手朝他们狂按喇叭。这就是勒令曹操去买阿玛尼的另一个远方兄弟夏侯惇了,当年没心思念书去当了兵,本来升到小排长了,执行任务给伤了左眼光荣退伍,复员安排挺好一在邮政局里的工作还没干几天,就动手打了一嘴碎的上级,干脆甩手进京和曹操混了。

曹操爬上那特高的副驾驶座,说,又新车。你烧吧你。

夏侯惇喷一口烟,特滋润的说,英雄名马美人,古来相得。曹操默默拉好安全带,知道这厮是开军车出身的亡命之徒,狂的没边,全不顾自己一只眼睛裸视0.2还戴墨镜开车,又爱车如命,这几年跟他赚的些钱大半都砸在车子上了。什么名马美人,他俩一起看车展才叫术业有专攻──阿惇看靓车,阿瞒看靓妹,互补两不误。

去哪儿搓阿?他闲闲的问。后排程昱抢答:天上人间!

夏侯惇一边换挡一边鄙视他们:操,没见过你们这么out的,叫啥斯基瞒啊,我看叫奥特曼吧。天上人间早tm严打了,再说了,天都没黑去毛的天上人间。

曹操从后视镜里瞥见程昱特失落地垮下肩膀,觉得好笑说那随你,反正今天不醉不归。什么四大八大,统统是那浮云啊……


3.

浮云什么的,曹总表示最烦人了。

酒吧是阿惇挑的,据说很腔调,很文艺,很潮流。曹操嗤之以鼻,这厮当了五年不见荤腥的兵后,忽然就逆袭走上了颓唐浪子路线。昏暗灯光下一卷发妞线条美好的长腿白晃晃的耀眼——就可恨坐在阿惇怀里,曹阿瞒不屑地扭头,赫然发现程昱那囧宅边上也坐着一风情美女,其脸色已经与粉红衬衫浑然一体。更杯具的是子孝子廉,一个捧着psp,另一个掏出iDSL ,喂狗喂得无比专注。

太愤懑了,太可耻了。曹操霍然起立,撇下这摊子锉人到吧台去。多好啊,清静,还能听见小舞台上巧克力肤色的拉丁美妞抱着把木吉他弹得如泣如诉。两杯白兰地落肚,一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英雄末路气概穿越近二十年的时空随丹田热气一并上涌。想起当年大学时代他曹孟德也是文艺……不,那时叫文学青年一枚,和室友陈宫喝了两口二锅头就蹲在篮球场边的水泥看台上憋诗。只不过陈宫那小子不给力,半瓶就倒了,还得他一步步背回六楼,跟拖个沙袋似的……哎呀那夜的垂柳那夜的风,那夜的月光分外朦胧……来日纵有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

他蓦然打住。操,这哪年的陈芝麻烂谷子,破事,破事!一仰脖闷了残酒,重重的把杯子拍吧台上,正要叫酒保续酒,忽见旁座一人比他更快,直接叫了瓶日本威士忌,而且手到杯空,仰起的下颚与脖子形成一道脆弱而优美的弧线,握住酒杯的手指纤长白皙,既不显丝毫柔弱,也不觉突兀骨感。曹操被酒精活跃了的脑细胞里萌发出一堆离谱的比喻,觉得这双手既然如此赏心悦目,主人必然也是佳人。他视线随之移动,不意看到一枚依稀有点眼熟的黑玛瑙嵌银袖扣……

按照阿惇的型男装扮理论,用袖扣的都是有品有范儿的主,打哪儿见过这么个差不多的呢……操!

他上上下下把所谓“佳人”打量了个遍,内心不由自呼大名一千次,那黑衬衫,那鸽灰色灯芯绒裤,那头阴阳怪气的长毛,不正是下午那个风投手机男。人参啊,这是什么惨淡的人参。曹阿瞒迅速反应过来三个备案,1,微笑说啊太巧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你好我是吉利科技的曹操下午我们见过的交换个名片吧你对我们下午的企划提案印象如何?2,埋单走人我轻轻的走不带走一篇云彩;3,你是路人甲我是路人乙各喝各的一切都是那浮云……

三个方案都分别被脑内枪毙。操,成就成,不成拉倒,他曹操这辈子就算志大才疏,至少不干丢分的事儿,大丈夫成事论顺逆不论成败,回避个逑。他坦然叫一嗓子:伙计,上瓶干邑,要轩尼诗!

手机男斜斜一眼飘来,曹操心头还是突了下,不知给认出来没。映着灯光迷离和几分醉眼昏花,那小子白日青眼圈渗人的颓废状倒给掩了过去,喝了这许多酒,也不见脸上变色,一双眼睛反而明亮慑人,不似日间那副飘忽神色,还真是个酒鬼夜猫子。曹操发觉他的嘴唇生得好看,薄,但有柔韧的弧度和珊瑚似的色泽,嘴角总是翘着的,看起来很是柔软。正在遐思,有个男人走到他背后,一手扶上他的肩,低低叫了声:奉孝。

哦他叫奉孝……曹操拼命回忆下午的互相介绍,死活没想起来他姓什么。那男人从他手里把酒杯抽掉,他反手,握住男人的手腕,顺势头后仰,干脆就靠在那男人身上。

曹操狠狠看了那男人几眼,身材令人妒忌的高大,一张窄长的脸,浓眉高鼻,声音低沉悦耳。奉孝闭着眼靠了一会儿,说:我冷。

男人笑起来,手一使劲拉他起来,又把外套披在他身上,就这样半拖半抱的带他出去了。

曹操目送他们消失在酒吧昏暗的转角,灯光依旧摇曳,木吉他沙哑声断,半杯残酒,觉得今天实在是tmd操蛋透顶。


4.
第二天曹操睡了个日上三竿,下午才晃去公司。他喝酒一多翌日保管上头,脑壳里阴阴的疼,搞得心情阴郁乖戾。他踱进办公室那会儿程昱几乎将鼻子都贴在屏幕上,他凑过去一看,一绿头发两角辫儿的小萝莉在电脑里载歌载舞,看得程昱双手捏住衣角感动不已。
曹操环顾左右问这丫头谁啊?研发经理刘晔忣着双脚后跟踩瘪的黑布鞋踢踢踏踏地过来,取笑说:程昱,你不是msn签名都改成“御姐才是人生正道”吗,还养什么初音啊。

程昱严肃道:大丈夫为人处世,新欢不可废,旧爱不可抛。

刘晔哼一声在程昱对面盘腿坐下,打开电脑,开机声是一连串机枪扫射,他陶醉的说,男儿在世不思慕金戈铁马,只沉溺2d温柔乡,妄谈什么大丈夫,可笑啊可叹。

他尚未叹完,门口一声清脆断喝:刘晔!你又不穿鞋!

众人面前白影一闪,飘过一缕香风,只见一人高举空气清新剂,对着刘晔劈头盖脸一阵喷洒,刘晔抱头鼠窜。

程昱从手办和快餐盒堆里挖出一块本色难辨的手帕捂住鼻子:文若……这……这什么香型?

曹操也被那阵汹涌的冲击波逼退三步,香味直往鼻孔里冲,甜得发腻。

传说中的后勤之神荀总理转过身来,炫耀的挥舞手中杀器,晚香玉香型,新产品,不错吧?

曹操面露难色:我还是觉得前天的水仙花香型好些。

荀彧魔术一样双手各变出二个瓶子来:我买了薄荷薰衣草晚香玉印度荷花,加上水仙花,每周工作日可以有不同香氛。

刘晔一头栽倒在键盘上,含泪道:老大,求开除。

曹操仰天打了个哈哈,问程昱,昨天投行来的四个家伙中有个名字叫奉孝的你换了名片没?

程昱如痴如醉的盯着电脑里的小萝莉,说没印象啊哪个啊?哦低头玩手机那个。没,他从进门就摆弄手机,谁也没鸟过。

荀彧用新欢清新剂把办公室角角落落都喷洒一遍后,耳朵尖的听到他们的对答大惊问道:

“奉孝?你说的别是一形貌颓废如同梦游的家伙……吧?”

曹操亦大惊:文若认得此人?

荀彧慨然长叹,原来是他!一边扶桌坐下,做凝思状。

曹操知道荀彧表面谦逊文雅骨子里清高绝顶,一般人都和一粒灰似地不在他洁癖狂的眼界之内。忙拉椅子坐好等八卦。

原来这手机男名郭嘉,奉孝是他的字,乃荀彧大学学弟。当年郭嘉的金融系和荀彧的公共关系系同属经管学院,每年荀彧登上奖学金优秀干部的红榜边上必有郭嘉旷课过多或夜不归宿的黑榜通告批评。荀彧最不屑的便是这等在大学里混日子不思进取的边缘学生,谁知一年两年,直到他研究生毕业,这个郭嘉还是没被开除,与他在红黑榜上长期并列齐名,在人才满大街天才一大把的T大,郭嘉的绰号耸动得叫人过耳难忘──鬼才。到了大三,系里一是爱才,更是头痛,索性直接打发他去了国外留学,回国后进了一投行,主管的第一个case就惹了风波。

什么风波?曹操插嘴。

荀彧叹口气,据说是x部部长的儿子袁绍成立it公司要融资,郭嘉冷笑一声说太子党好谋无断难成大气,直接给毙了,于是惹到了袁家深厚的关系网,被迫辞职不说,北京城里根本没法立足。这也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吧。
很有种啊,刘晔表扬道:看不上太子党指不定就看上咱了呢?

程昱表示怀疑说这人是不是遭刺激后鬼才变废柴了,我看怎么就和我们刘晔似的就知道折腾手机啊!

荀彧摊手:谁知道,郭嘉的喜好神鬼莫测,偏偏很准就是了,导师常摇头说这厮判断的依据别是嗅觉吧!


5.

当晚曹孟德又去了那家酒吧,谁的招呼也没打。因为说白了,他是来堵人的,堵的还是个男人。尽管是白日荀彧一席话不知怎的,说得他心思活泛了,觉得这个郭某人“可以谈谈”,但这个地点时间人物凑在一起还是够诡异。他坐在吧台昨儿的老位子上左一杯右一杯,觑着周旁的动静,酒喝进口就和白水似的淡而无味。时间渐渐过去,他内心一个声音开始骂自己这事儿太2了,另一个念头又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拘小节方成大业,两个声音此起彼伏,一会儿东风压倒西风,一会西风压倒东风。正当他即将上演人格分裂序幕之时,忽然一把清冽的、像威士忌酒杯里冰块互相碰击似的声音道:Hanyu,Cask 370。

曹操心底暗骂好个酒鬼,每晚一瓶一瓶的喝啊,迟早喝死。他自丹田暗提一口气,老着脸皮打招呼道:郭君颇海量啊。

郭嘉眉毛一扬,瞥了他一眼,眼神挺不掩饰的抵触。曹操想这两天你就没拿正眼看过我,还不知道把他当哪里来的路人甲怪蜀黍呢,不要紧,咱不care这个。他笑着说,扰了郭君清兴,还望勿怪。前日会上与君一面之缘,未能结识,深以为恨,无可觅处,故出此下策耳。

郭嘉犀利地回答:少客套。我知你是曹操。

曹操文绉绉的说话忽然放了空,老脸上还真有点下不去。想想也是,眼前这货眼神毒辣,心底洞明,和他玩什么小伎俩啊。

他大笑:好,明人不说暗话。今夜曹某是来请教几个问题,先生愿答就答,不愿答也不妨赏面让曹某请一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嘛。

郭嘉说,若我不愿答,也不愿你请呢。

那我愿敬你,请了。他也不等郭嘉答话,竟自顾自干了一杯,笑眯眯地对着他亮了亮杯底。

像荀彧说的,郭嘉这个人从来萧疏乖张,我行我素,遇上曹操这么个自说自话的,还真是半斤八两。他忽然也笑了,这一笑春风化雨,曹操做梦也想不到一个男人,还是个胡子拉渣的男人,笑起来可以这样冰消雪融,眼角生春,让他一边惊艳一边内心警钟大作。他慢慢地将杯中酒饮尽,俯近曹操,含笑说:可惜,郭嘉不喝敬酒。这杯还你。言毕退开,脸上回复冰霜冷淡。他起身,不欲再多一语。

那么袁本初的罚酒,你喝得可够么?曹操在他背后问。

郭嘉头也没回,但是曹操确定,一瞬间,他清瘦的背影确乎一颤,哪怕,只是微乎其微。


6.

没几日,投行官方的书面意见来了,自然不是什么好消息。荀彧把一沓评估递给他,曹操一张一张翻看,什么财务审计,成长性分析,市场评估,数字铺天盖地,翻到最后一页,A4纸上短短一段总结,充其量200个字,曹操读着读着,忽然大笑起来,呵呵,哈哈,好,好好。
 
他笑够了,问荀彧道,你看过了吧?
 
荀彧说尚未。曹操把最后一页抽出给他:总结必是出自你学弟手笔,有趣,有趣啊。
 
荀彧接过看了一遍,确乎是郭嘉会有的风格,简短,辛辣,却一语中的,像把致命的匕首。
 
文若啊,我当时不该不听你的劝。曹操坦然道,创业版热火烹油,但我不该凑这个热闹。 想不到我活到37岁,还是浮躁了一把。这样吧,给全体职员每人发个红包,最近准备这玩意儿,大家也辛苦得够呛,

荀彧微微一笑,那我要恭喜总裁了。

哦?曹操盯着荀彧,饶有兴味地等他说下去。曹操这个人越是受挫,就越是大度,而且荀彧绝不会开不识分寸玩笑,他说恭喜必有道理。

如今网络应用高同质化,技术不是问题,即便有新的亮点和市场空缺被挖掘,也会在短期内被大量抄袭复制,最终难以突围。所以,要长远决胜,不在于一时上市资金爆发,而关键在于策略和用户群的把控。

曹操点头:嗯,有道理。那谁谁,不就做了个企鹅吗,操,绑票了中国一半人口。随便出什么烂玩意儿都有人用。

荀彧继续,我们涉足这一块已经晚了,做用户积累和粘性是要时间的,不如做精,做专,以垂直细化对抗同质化。而且我们资金虽然不多,但正常运作是没问题的,立项之前不如立人,曹总久经商海,在用人一项素有盛名,人才毕至之时,在何处开花只是时间问题。

最后,他微笑,除这份评估外,我同时收到另一封邮件。

曹操坐起,什么邮件?

荀彧徐徐道,是一家做网游代理的公司,曾经代理过一款知名游戏,不过火了一年后迅速做砸,现在求收购或合并。如果我们有兴趣,投行愿意再度考虑我们的可投资性。

曹操简直觉得穿白衬衣的荀彧长得就像西方圣经画里的报喜天使似的,浑身都快发出圣光了。哎呀文若啊,你真沉得住气。他跳起来就抓住荀彧的手,这邮件谁发的?

荀彧叹了口气,就是这个发件人有问题。他叫贾诩。


7. 

贾诩此人,依照流行的说法,绝对是个血雨腥风男。凡他到处,并购,重组,企业换血,董事篡权,不良竞争,波诡云谲。此人的正职却并不像是个翻云覆雨的角儿,他是个——呃,怎么说,金牌猎头。

话说贾诩正经的专业是经济法,还一口气念到了博士。可惜贾博士学法的目的似乎是为了有效发掘其间漏洞,毕业后也没加盟事务所,也从未接手过案子,而是挂职各家公司中担任法律顾问。问题来了,这位年青的法律顾问总能够让那些吞并倾轧变相融资盗用资产的手段合法化,在业界不数年就恶名昭著,人人对他又敬又怕,送了个称呼叫“毒士”。一次臭名昭著的侵吞国有资产案后,贾诩忽然洗手不干了,辞去了所有的法律顾问职务,而是转行当了自由猎头,靠着一双识人毒眼和长袖善舞游刃有余,那些企业主和高级经理人既怕贾诩来挖角,又巴不得结识他以便招揽人才或者给自己留条后路。随着他推举的人才在各家企业进入中高层,贾诩的势力越发手眼通天。只不过他为人低调,从不轻易许人,也不轻举妄动,为避嫌疑,与人会面都非常的少。其人可谓是帝都商业界一传奇人物,神秘黑手。 

——当然,荀彧没告诉曹操贾诩曾经来挖过他的墙角,被婉拒了而已。 

曹操听得抚掌而笑:这贾诩实乃奇人,人才,人才啊。 

荀彧淡淡说:贾诩有谋略但不问顺逆,不择其人;唯恐天下不乱,是个危险人物。 

曹操晓得荀彧是物质与精神双重洁癖,当即打个哈哈。说也许他自己也悔上来了,不然怎么金盆洗手了嘛。荀彧不置可否。 

按下贾诩的为人不表,这桩天上掉下来的并购曹操荀彧还是有共识的,不管是馅饼还是石头,看了再说。原来这家公司一两年前炒一个日本网游炒得火热,大把烧钱,烧到后来蔫了,颓了,总经理卷电脑逃窜了,留下一个烂摊子。曹操狐疑说这不是投行一时瞎了狗眼把钱赔了,现在塞给我们接盘嘛?荀彧说虽然牌子做砸了,家当还在,而且他们不是单纯的代理,是有研发队伍的,也就是说这家日本公司的中国开发部和他们有合作协议,借壳上市嘛。 

夏侯惇表示蔑视说问题是牌子都搞臭了,谁还来玩啊。一边狠狠地把程昱按在沙发上——自从获知这case与某日本公司有关后,程昱的言行就变得如即将下蛋的老母鸡一样坐立不安,语无伦次,恨不得曹操明天就把这个并购合同签了,后天就打发他程昱去做开发,任谁提出异议都遭到他啤酒瓶镜片后怨恨的注视。刘晔体谅的解释说:原谅他吧,这厮29年的人生有三分之一时间都贡献给那家公司的游戏了,和见了亲妈——不,邪教教主似的。 

曹操说那既然他们还有研发团队,不该没买家吧。为什么找我们?荀彧笑笑说这个自然是贾诩的意思。我猜他们这会儿高不成低不就的,卖给小公司无非是一赔再赔,卖给大公司压根不稀罕他这点家底。唯独找我们,还能列个股东名额,就算我们不做网游,以现在盈利的经营状况,他还能拿个分红。好一个如意算盘。 

唔……曹操手指抚弄着嘴唇,深思了一会儿,邪恶地笑起来说,好,既然觉得我曹某人还有可图,那我也不薄待了他。但是,这媒是投行做的,线是姓贾的拉的,我可有两个条件。






东风射马耳 2011-08-15 14:40
8.

站在伸手求人的立场上,能够堂堂正正谈要求的人不多,谈得如此理直气壮更稀少,曹操就是这种人。他把想法说了下,表弟酱油组合面露崇拜之色,子孝云:大哥英明。子廉云:大哥V5。

阿惇一边摇头一边感慨地说,操,王八之气啊!

荀彧表示疑虑说条件未必会被接受。曹操邪魅一笑:我不需要他们现在接受,只要肯跟着我步伐来即可。

他亲自写了封邮件,意思简明扼要:他曹操愿意拿全部身家去玩一把,但条件如下云云,潇洒的一敲键盘,发了出去。余下半周平静无波,几个高层时而研究下技术上的切入点,随后曹总度过一个闲散的在家睡大觉出门遛儿子的周末,周一乍进公司,居然不同寻常的鸦雀无声,程昱没有拿破音箱放什么靡靡之音,甚而刘晔都规规矩矩的坐在位子上目不斜视。一股不同寻常的低气压在弥散。

曹操大奇。刘晔和他掀眉弄眼,比划杀头状,曹操明白了,一手扶头,想:都忘了这个混世魔王今天要回来。

他蹑手蹑脚走荀彧办公室门口,也就是低气压中心,偷眼一瞄,只见荀彧端坐在办公桌后,脸绷得像个雕塑,一条不知好歹的胳膊搭在他肩上,其主人歪坐在办公桌上,甜蜜蜜的叫着:小叔~~~

旁听者如曹操不由都头皮一麻,想这荀家叔侄的狗血戏码外人还是不要擅自介入的好。谁知他抽身已晚,荀彧眼尖瞥到,和见了救星一样疾呼:哎呀曹总您来啦,请进请进,您有何指示呀?

曹操遁地无门,只得英勇向前一步,呵呵笑道:公达回来了,甚好,甚好。

那人徐徐回头,剜了曹操一眼,慢条斯理地跳下桌子。只见其身姿高挑俊秀,穿一件丝质流苏衬衫,下裹条紧巴巴的麂皮喇叭裤,头发比阿惇还长,扎个马尾,下巴中间留一线细胡,单耳一枚锆石耳钉,另一个耳朵和线圈本似的打满了环。这位便是曹操的现任市场总监荀攸了,荀彧的侄儿,论年齿还比他大一岁不到。当年荀彧出任市场总监,无奈其人洁癖严重,神经纤细,出去应酬和要他的命一样,强烈要求调任行政岗位,曹操说不行我哪离得开你啊市场总监非你莫属,折中下来,荀彧推荐了自己的侄儿、恰好回国无所事事中的荀攸担任此职。按照刘晔他们不上道的议论,荀总理此举是英明一世糊涂一时,或曰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荀彧的说法是帝国主义泥潭污染他家大好青年,怎么也没想到乖乖一个侄儿出去五年就变了个庞克Gay回来。

庞克青年一甩长发,问:老板找我?找小叔?

荀彧抢答:找你找你,新的兼并案早就等你回来讨论了。一边拨了个内线电话:陈群啊,把会议室安排下,曹总要和公达开会。嗯好他们马上过来。

荀攸两只手按在他叔叔肩上,只差没把他圈在怀里:小叔,我不了解情况,需要听你的意见呢~~

曹操怜悯地看着荀彧那副寒毛倒竖的受惊样,爱莫能助地向恶势力妥协:文若,你把概况和公达说说,我去通知仲德他们。

荀彧几乎跳起身:我去吧……可惜被他侄儿按回椅子上,后者对老板露出个嘉奖笑容,曹操识趣地溜之大吉,并且“体贴”地把门也带上了。

他一回身,一直关注着行政总监室动静的几人纷纷跳回座位上。夏侯惇说:我压10分钟,赌注是今晚请你们喝酒。

刘晔说:我压程昱的明日香手办,5分钟。

程昱随手抄过一个空便当盒丢过去:受死吧,肥仔。刘晔怪叫:眼镜男,你砸到老子的TF模型了!一时鸡飞狗跳,里应外合,不可开交。

曹操喃喃自语:能带着他们混,我觉得老子真是枭雄之才。他绝望转身,忽见有人斜靠在办公室门口,饶有兴味地观摩这一幕——这人本不适合在阳光下出没,偏偏此刻穿得衣冠楚楚、清清爽爽地站在那儿,对曹操意味深长一笑。

郭嘉。

9.

真·要命。

电光火石中,此三字迸射阿瞒心间。他以上帝视角快速review一下此情此景:开发总监和研发经理各自挟持对方的模型收藏为质,上演低层次的对决,A4纸纷飞如雪,夹杂水笔,拆纸刀,用过的一次性筷子……围观群众纷纷下注,外压技术宅巅峰之战,内赌叔侄伦理惨剧,怎一个不亦乐乎。行政总监助理陈群拉着一张长脸,重复太不像话一万遍,无人理睬。他,群龙之首,公司总裁,不修边幅地踩着老头鞋,还幸灾乐祸地做唯恐天下不乱状。面对郭嘉笑嘻嘻损兮兮的表情,曹阿瞒表示鸭梨好大。

“企业文化很活跃啊,曹总。”

曹操哈哈一笑:尊重人才的个性是曹某一贯宗旨。

诸人注意力短暂性地转移到老板身上,刘晔用口型问程昱:这~~谁~~~啊~~~?

程昱推眼镜辨认了会儿,公然回答:不认识。这再次证实一个传闻,此公的记忆体对男性相关数据保存超过24小时就会自动删档。

刘晔趁他分神一个虎跃,将威震天手办夺回,随后跳开三尺叉腰长笑:HITACHI,你要和老夫斗法还太嫩鸟muahaha。众人愣了一秒钟,夏侯惇率先明白过来,笑得型男形象彻底崩塌,指着程昱狂笑:HITACHI, HITACHI!刘晔你熊的,亮的!

程昱的经典天然呆表情维持数秒,忽然顿悟,扭曲了脸飞身扑上,两人拦腰滚倒,A4纸继续纷飞……这时备受关注的行政总监室门霍然大开,从小自大体育课从未合格过的荀文若同学夺门而出,一手护住衬衣领子,一边迅雷不及掩耳地甩上门反锁,惊魂未定的靠在门上大喘气。

曹操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了,郭嘉越发笑得厉害,眼睛弯钩似的──这厮哪能随便乱笑,一对桃花眼乱钩乱钩的,一个爷们这么祸水,像话吗?!他一把拉着郭嘉的袖子,把他拽进会议室。门一关,这个世界清静了。

他暗吁一口气,却迟迟忘了松开郭嘉的袖子,只觉轻轻颤动传到指尖,显是某人竟然毫不克制地笑到打跌。曹操索性撒手放他笑个够,自己到窗边去拉开窗帘。 他慢慢地捻动控杆, 阳光斜斜转进百叶窗的栅格,光亮和阴影依次流曳过他的脸庞,锐利地切割一室空间。曹操回头,而郭嘉站在阴暗明灭之间,眉目恬淡安然,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一种被强调了的安静,好像鸽子收起羽翼,缓缓落到他的肩上。

曹操不禁细细地端详他,也许这种目光是冒犯的,但背光似乎给予他一个掩护的借口。他今日一身浅色,米色高领衫与驼色长裤,很适合当下的秋日,这浅而暖的色调似乎中和了他的锋锐,却让曹操觉得面目模糊。

他不可遏止的想到酒吧里手到杯空的孤独男子,苍白的脸和手消弭在黑衣之中,黑衣消弭在幽雾一样的暗中,像一株阴郁的植物,在黑夜中荆棘蔓延……

忽然像从梦中一脚踏空那样,曹操悚然惊觉,片刻的失神让他警惕倍增。他驾轻就熟地回到“曹操”这个角色中,笑:方才让郭先生见笑了,请坐。

郭嘉微笑自若,也扮演起他的投行精英,只是骗不过曹操──那双看得洞彻的眼睛骗不了他。他直白说:我料定你会来,只是你来得比我预料的更早。

──哦?

阁下若对我曹操半丝兴趣也无,哪里会执笔总结。好犀利,好见解,虽字字见血,却令曹操如饮美酒啊。

郭嘉盯住他,嘴角又是似有若无的笑,曹操倒有点讪讪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书袋掉多了。

郭嘉身子前倾,双肘支在桌上,手托着下巴,闲闲地说:二起二落,自国企经销科科长辞职下海,借保健品销售热潮东风,炒作出中国知名度最高也最具争议的产品,而后陷入丑闻,全部资金转移到房地产市场,在珠海大肆兴业,最终遭遇资金断链,一夜由巨富跌入破产,万夫所指。蛰伏数年招募新一批人马悄悄进军IT行业,产品单一,却能保持连续三季度盈利。一贯具有优异的市场嗅觉,而手段常为人诟病。

曹操听他那清越的,像是会在阳光中折射光芒的声线淡漠复述着自己的半生闯荡,不知怎的有一种遥远的距离感。他甚至更在意的是,这声音真是好听。只听他道:

那日你有数个问题想问,而今日郭嘉的问题只有一个。

曹操肃容曰:请。

宁可不择手段,也绝不甘于沉寂──为什么?

曹操从来对答如流,这次却沉默了,忽然发觉十几年来,他竟然从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甚至陈宫不发一言摔袖而去时,妻离子散孑然一身时,一夜变卖所有看够世态冷暖时,他也从没自问何为如此。

他搔搔头,说:哎?我去给你泡杯茶吧。

郭嘉未做答。曹操站起身,拿起一边茶几上荀彧摆设着招待人的功夫茶具,放了撮茶叶进去,也不知道分量对不对。平时都没留意文若是怎样泡茶的,他在这方面着实见识短浅得很。胡乱折腾几下,倒出来的茶俨俨的,到底不像。

他把杯子推到郭嘉面前,自己也倒了杯,喝在嘴里苦得很,不像文若的茶,舌底生甘。郭嘉却默默喝着,未见一丝异色。

两个人对饮无言,终于曹操说:我不知道我要什么,只知道不要什么。什么滋味我都吞得下,只除了后悔。

往事幕幕匆匆掠过,曹操有点扭曲地对自己笑着:为了这个不后悔,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10.

气氛一时微妙。老曹同志发觉自己未免忘乎所以了些,便偷眼觑对方反应。孰料郭嘉像取暖似地双手捧着杯子,杯中热气氤氲,朦胧了眼睫。曹操咳嗽,岔开话去:看,还没能请你喝酒,倒先饮了杯苦茶。

郭嘉说茶叶还行,就是没温壶,熟茶的时间也不够。“操”之过急嘛。

曹操装作无视他的小嘲弄,笑说原来你通茶道,我的行政总监荀彧也是此道中人,泡得一手好茶——你们倒是校友。

郭嘉眼睛一霎:荀令君芳名,若个不知,哪个不晓啊。

那个芳字被他微妙的强调了下,曹操不由拍案大笑。原来荀彧一贯如此啊,比如这会议室,今日周一,所以是薄荷香,明天就该是薰衣草香了。

君子如兰,学长大有古风。郭嘉淡淡敷衍一句,并不打算接他的吐槽话茬。却听有人不紧不慢的鼓掌,曹操和他一同看去,心中叫苦。

荀攸双手潇洒插着裤兜,以一种类似猫科动物的弹性步伐走到长桌一端,双手扶住桌面,流苏衬衫V字深领敞开一大片,挂满吊件的银链子丁零当啷。他完全无视曹老板的存在,只直勾勾盯着郭嘉半晌,忽然道:

——荀攸,那位荀令君不肖的侄儿。

另一个也对得自如:郭嘉,那位荀令君不成器的师弟。

两人相对而笑,随即单刀直入的开始谈项目细节,公然将曹操晾在一旁。只见无数夹杂洋文的词语亮闪闪地漫天飞过,搞得曹总一知半解,心中屡次问候世上一切背宗弃祖的假洋鬼子,问候英语四六级制度,问候……当他恨恨地快将一整壶变得冷涩的乌龙茶喝完时,这两货忽然站起来握手,曹孟德倒茶的动作和按了暂停一样顿时定格。

啥状况啊?正狐疑间,只见郭嘉伸手过来,出乎意外的冰凉触感让他一激灵,瞬间清醒过来。他试图从郭嘉眼稍一丝意义难明的笑意中做出判断,听得一声后会有期,那只过冷的手轻轻抽去,径直走了。

曹操目送伊出门,楞了会儿,转头问自己的市场总监:啥意思?

荀攸坏笑说:如你所愿的把你卖了。

操!曹总不由又自报大名:闪婚也没这么快吧!?

荀攸夷然道:早就眉来眼去的装什么矜持,你ML是为了前戏还为高潮?曹操老脸罕见一热,他自诩还算传统这比喻未免那啥了点——他都吃不消这妖孽的奔放可见荀彧那薄脆脸皮的日子有多难熬,只好含蓄答道要结果。荀攸点头:把优柔寡断当谨慎,缘木求鱼当勤恳,纠结细节当能干,贪图小利当精明,这正是废柴的四大典型特征。

言下之意他和郭嘉何许人也,哪能落此蠢材窠臼。

曹操一边自我安慰丞相肚里好撑船唯才是举用人不疑,一边觉得任用这样的市场总监真是走钢丝一般的高危险举动。

荀攸伸个懒腰,说:你负责任命我,我负责市场战略,right?

曹操点头。荀攸刷刷刷写了张纸扔给他:OK的话,明天投行会让那家网游公司过来谈判细节,三方草议合作协议。细节这方面,小叔自然比我在行。

只见华丽丽的庞克体满纸飞舞,曹操连认带猜看了半天:1. 国内公司现有的核心技术云储存可以改良应用在网游平台上,技术专利不出让,不成立合资公司,但给予投行及兼并企业一定比例股权。2. 投行将委派专员参与董事会,在市场定位及运营上参与决策;3. 从单纯的存储服务进化到游戏平台,开发游戏和增设服务器的资金压力是两大瓶颈,而且周期较长,要求延长投资期限,相应提高回报比例额度。

曹操喜出望外,这完全就是把他邮件里的要求细化深化落实化嘛,荀彧这侄儿外表不靠谱,出手之快准狠出人意表。荀家什么风水啊,尽出奇才。

荀攸打个哈哈说:OK?那就组织人马开会吧。他自己却起身往外走:我得去看看小叔,希望他没把皮给洗破了。

11.
在郭嘉的铺垫,荀攸的力主和荀彧的操持下,曹操和那家公司的现任法人张绣迅速签署了兼并意向书,还学洋派搞了个小型酒会。张绣倒是个爽气人,曹操一时畅快,当即称兄道弟的喝了个酩酊,第二天在某个酒店的房间里醒来,头疼欲裂。

他坐起发怔, 在苍白如灰的晨光里, 想到自己虚年三十七,再度站在了命运浪尖,昨天签署的一纸协议像是没有真实感。他一贯是命运的赌徒,第一次年轻气盛,拿铁饭碗去赌,赌掉了三岁的儿子和发妻;第二次赌掉了亿万身家和全部名誉,身负千夫所指。

昨晚上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张绣大着舌头说:曹老哥,我佩服你,我张绣孬,玩不下去了就逃了,只想捞点利钱过个舒服日子,可我对不起跟我的人啊。说着这身高一八几的西北汉子居然哭得稀里哗啦。 曹操从来没怕过,但对张绣这句掏心窝子的话心有戚戚,想起了自家兄弟:跟了他那么些年的曹仁曹洪阿惇,还有屈才在他这小公司的荀彧荀攸,包括程昱刘晔那两活宝。又想起了郭嘉那天的问题:

宁可不择手段,也绝不甘于沉寂,为什么?

昨天郭嘉也来过,代表投行露了一面而已。另一个让曹操万分好奇的幕后主推手贾诩则保持一贯的低调未曾出现。张绣叹息说他这辈子最大的运气就是有次在回兰州的航班上遇到了同乡的文和老弟,按照张绣的形容,他是个极讲义气但又深不可测的聪明人,让张绣佩服得五体投地。后来的话曹操没仔细听,因为郭嘉应付 了他一下,又和荀彧荀攸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立场。他鬼使神差地找了个借口到窗边去暗暗观察楼下,只见郭嘉上了辆银黑色的VOLVO。曹操注意到,他进的是副驾驶室。

他不可避免地联想到酒店那个高大的男人,一口白酒下去,高烈度的酒精像道火线贯落脏腑,瞬间窜起小股黑色的火焰,幽黯地侵蚀心里某一个角落,让他喝得更多,更快。反正白酒这东西,喝多了就和水一样,说说笑笑间一杯一杯倒下去,麻得舌头和心都没知觉了,也就躺倒了。

头疼管头疼,还得忍着爬起来,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空气里怎么一股女人香水味道。他捡起乱丢在地上的裤子掏出钱包,果然钱全没了。他苦笑,看了下手机都九点多了,还有条短信是儿子曹丕发来的,写得一本正经,和老师教的写信格式似的。

爸爸:
你好!
昨天你没有回家,早上我陪植弟去幼儿园了。刚才我打电话告诉洪叔叔,让 他下课来接我们。你不要担心。
        此致
             敬礼
                                                                                                                            丕儿

曹操看得啼笑皆非,想这娃一板一眼的像谁啊?其实曹丕曹植是他以前一段露水姻缘生的,生母姓卞,是个酒吧女,生得标致不俗,温温柔柔的,眉宇间淡淡忧郁的样子很招人爱怜。曹操喜欢她,那时候离婚好几年了,又有钱,买了房子车子讨她欢心都不要。后来生了两儿子,曹操就诚心打算娶她,谁知卞姑娘流着眼泪说孩子跟着他能有出息,受好教育,做上品人,别让他们知道亲娘是风尘里出身,居然就不辞而别了。曹操虽然不是个善类,重情算是个优点,这些年大起大落,一晃也拉扯到曹丕上小学了。问题是老爹荒唐胡来夜不归宿,要8岁的儿子叮咛,简直可耻可悲。更加杯具的是,面临事业新一页的曹总发觉自己身无分文,不得不打电话叫嘴紧一些的曹仁来接他。他想,这副丢人样可不能让荀彧知道,否则必然被鄙视到死。

他自然料不到荀彧此刻的头比他更疼。

东风射马耳 2011-08-15 14:41
13.

理论上,吉利科技的作息是接轨国际的朝九晚五,但曹老板表示打卡什么的是台巴子和鬼子才作兴的事儿,可以上班时间弹性化。此举获得了除一人外全体员工的山呼万岁,此人便是行政总监助理陈群。此公从幼儿园到大学所有的全勤奖无一落下,得知新公司没有考勤制时那个怅然若失,那个失魂落魄,简直是丧失了终极目标。曹操昧心不过,特设全勤奖一个,以确保其人生完整性。

早上9点05分,陈群雷打不动的擦好自己办公桌,整理出一日待办事宜,打印好去敲顶头上司荀彧的门。连敲三遍未得回应之时,陈群不能置信地发现,本公司唯二准点上班人士之一,陈群的精神楷模,行政总监荀彧,居然,破天荒的,迟到了!

陈群讷讷地捏着报告在荀彧门前来回踱步,生病,车祸,半夜遇贼,食物中毒等多种可能性栩栩如生跳将出来,9点10分,他按捺住不停升级的想象,战战兢兢拨了荀彧的手机,电话嘟嘟长声数了七下,无人来接。

完了,陈群一个脚软,别是被绑架了?偏偏公司上下仅他一人,商量的去处也无。过了9点45,程昱晃着两条竹竿腿走进办公室,一双巨大耳机罩住半个头,手指跟着节奏一戳一戳,偏生又穿件绿t恤,酷似一只大号螳螂。

陈群正六神无主,冲上去说:程昱程昱,大事不好了!

程昱戴着耳机摇头晃脑,压根没听见,陈群巴住他胳膊大喊:荀彧没来上班!!

程昱答非所问:啊?熏鱼霉了当饭?扯,那能吃吗?我要订宫保鸡丁饭加两个荷包蛋。一边打开电脑聚精会神的偷菜,还特意跑去刘晔的菜园里放了一棵野草,一条毛虫,一头野牛。忽然大骂:擦,这贼鸟厮半夜三点半还来偷过老子的麒麟崽!

鉴于程昱一开电脑基本上就进入异次元空间,陈群知道指望不上他了,10点03分,夏侯惇甩着车钥匙进来,听到陈群倾诉后先问:那荀攸呢?得到人亦不在的答复后,惇哥把一只肌肉紧实的胳膊搭在陈群肩上“谆谆教诲”道:关心同事是好的,关心家事是不好的。和谐什么的你明白的干活?如果你太闲,快去帮我印盒名片,老子英文名捡好了。

刘晔打着哈欠提着包子豆浆路过,说:哟,敢情为了泡洋妞连英文名字都起上了。说来爷给评定评定,咱大学四级好歹考了三次59呢。

夏侯惇得意洋洋掏出一张纸片儿,刘晔展开念道:……TONY XIAHOU,噗!

他拿袖子去抹电脑屏幕上喷到的豆浆:爷爷的,浪费我豆浆。索性叫Tony SHARP,也好和HITACHI CHENG做个伴。

程昱发狠道:刘晔,你这辈子不用指望我给你带饭了!

夏侯惇适时掐灭他们的战火苗头:我有个新闻要宣布——大荀总监和小荀总监今天双双尚未出现。

刘晔眼睛一亮说:昨晚上大荀总监不是一杯就醉倒,后来被他侄子抱走的吗?靠还是公主抱呢,太邪恶太给力了!等等我iphone4里还有照片,我传到开心上去……

夏侯惇用力捶了刘晔的肩膀几下,痛得他呲牙咧嘴:刘子扬好胆色,有种!

程昱讽刺道:切,大荀又不上开心,小荀上非死不可,有本事你传那儿去呀……话虽如此,他早挤过来看刘晔导出的照片,顺带怜悯的摸了摸面对真相下巴落地玻璃心碎成渣的陈群几把:孩子,事实是残酷的,你就认了吧。你家荀总理估计今天下不来床了。

但陈群没鸟他,而是呆呆叫了声:老板……荀总监……


14.
 
曹操是在电梯里碰到荀彧的,当时还挺不自在。他固然不是个君子,对荀彧这样品行无缺的、“摆脱了一切庸俗趣味的真正高尚”的人却相当尊敬甚至敬畏。至少他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时就下意识回避荀彧,怕面对那双隐隐谴责的,清澈如镜的眼睛。按照夏侯氏一言堂的论断,这叫天良未泯。

不过荀彧貌似心不在焉,打过招呼就远远站在电梯一角,眼睛不知看着什么地方出神。电梯到27楼那叮的轻响竟然让他一惊,已然叫曹操暗自纳闷。甬进办公室,只听程昱那个知名的大嗓门无遮无拦:“你就认了吧。你家荀总理估计今天下不来床了。”

不用去看,曹操都能感到身边的人一瞬间苍白石化。随着目光齐齐射来,他真担心荀彧会像什么脆弱的盐柱那样碎成齑粉。
 
程昱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他就像生吞了一个鸡蛋梗在喉咙里,一付吞不下吐不出的痛苦表情。刘晔比他机灵一点,试图把他那敦厚的身躯无限缩小,躲在显示器的掩护之后,一边悄悄滑动鼠标开始删档。
 
曹操立时决定大怒:上班时间你们居然带头放羊!什么作风什么态度?!程昱刘晔夏侯惇,跟我到总裁室来!
 
程昱刘晔低头称是,一个个前赴后继的向总裁办公室逃窜。但荀彧很低微却很清晰的说:站住。
 
他走到刘晔电脑边上。在正常情况下,刘晔的桌子被他列为第一禁区,基本隔离处理。刘晔干笑道文若我这儿太乱了你看了心烦,我知错就改整理好再请你检查。
 
荀彧只说了三个字:给我看。
 
夏侯惇支援说:文若,都是昨天晚上玩玩闹闹的东西,没啥好看的。
 
荀彧重复了一遍。众人看他那脸色,全体住嘴。刘晔视死如归地掏出Iphone4,眼睛一闭递给他。自他变幻的脸色中,“荀家叔侄伦理惨剧”这句真假参半的玩笑话似乎得到了一语成谶的论证。

曹操觉得气氛诡秘透不过气来,想说个啥救救场,无奈有心无力,只好在心里大骂荀攸小子委实禽兽又佩服丫真下得去手; 同时也郁闷想到双荀奇才怕是只能留一个了,文若那脾气,外表是丝绸,骨子是钢刀。可恨可叹可惜那,才签署了合作协议,正是要商讨新产品研发和市场定位的时候……哎?

曹孟德忽然发现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挺重要的事情,昨晚的记忆被酒精作用侵蚀的支离破碎,他下意识地看看手表,10点25分,心中一股不对劲的感觉渐渐浓郁,同时那个一贯三分笑意三分散漫三分疏离的声音贯入耳内:

——曹总,如果会议要站着开,还烦请提前知会郭嘉一声。

望着自家那活该千刀万剐的市场总监与投行那位神出鬼没捉摸不透心思的经理人联袂出现,曹孟德第一时间想到一句古谚。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P.S, 祸水的祸。


15.

尽管仅一墙之隔,但曹操知道支棱着耳朵也是没用的。这栋大楼别的优点没有,隔音效果是一等一的好。

他不得不佩服文若,方才能若无其事地替他把会议安排妥帖。荀攸本该与会,但荀彧面向曹操和郭嘉,说今日会议仍以技术为主,有些事他需与市场总监商议。

郭嘉表示悉听学长安排。荀彧点头,转身直视他侄子:“跟我来。”

曹操目送两位荀总监关门开小会,说不出的忧心忡忡。刘晔无声问程昱:家~~法~~伺~~候~~~?

程昱口型回答:羊~~入~~虎~~口~~~两人被曹操各赏一脚,乖乖去开会。

进了会议室,郭嘉独自坐在长桌一侧,歪头一手托腮,另一手翻看荀彧准备的资料。他翻得如此之快,简直叫人怀疑他认真看了没有。曹操心神不宁,坐得好生不自在,一方面不知隔壁上演的到底是家法伺候还是羊入虎口,一方面是一种微妙的不确定感。

细细想来,这半个月事情峰回路转,他始终没吃透郭嘉的立场。挺他吧,对开始的策划案不屑一顾,否决他吧,又是他促进这次兼并协作。表现的态度也是变幻莫测,在酒吧是全然不买账,后来又一副冠冕堂皇的应酬自若状。真正要命的是,不论何种面貌出现,每见他一次曹操都有如临深渊之感,如同身处危崖摇摇欲坠心生疑惧,脚底不知几许的无尽虚空却自有一种蛊惑,仿佛是深渊之底的召唤,诱人跃入虚无,粉身碎骨。

——曹总大可不必过虑。

郭嘉头也未抬,信手翻着资料,冷不防这么说了句,惊得曹操一凛,以为这厮真有看穿人心的特异功能。

“什么?”

郭嘉闲闲一笑:两位荀总监俱为人杰,必不为小节所误。

曹操不知他是几分知情,还仅仅是凭空推测,还是话中有话别有所指。他同样笑道:奉孝果能识人心乎?

郭嘉倒没有对这种自来熟的称谓表示什么,他阖上文件夹,毫无顾忌地直视曹操的眼睛──这俨然他的本能,随心所欲而全无尴尬的看到别人的眼睛深处去,对方却很难招架这种注视。

“识人已是可望不可及,毋论人心。”

曹操大笑:奉孝好过谦!当年弱冠少年即能看透袁绍无能,今日又能不问出处助我曹操,如何不谓识人?

他留意着袁绍二字造成的影响,但一无所获。郭嘉只是挑挑眉毛:“曹总有话要问?”

曹操又给猜个正着,于是岔开去说既然合作,何必见外,曹操草字孟德,还有两个不上台面的小名就不提了。

郭嘉嘴角一斜:吉利?

曹操咧嘴说土是土了点,口彩嘛。 

这么一搪塞,两人算达成一种默契,悄悄将这几步试探掩去开始谈正事。郭嘉和曹操在大方向上意见一致,是主张做平台的,毕竟游戏发展的一大瓶颈就是硬件和带宽,现在公司有的云技术能把游戏复杂的运算都在服务器上完成,压缩成一段动画返还给玩家,从而降低了对玩家配置的要求,扩大受众面,而且可以扩展到多个平台,甚至网络条件成熟后ipad之类平板机只要接个外设就可玩大型游戏了,这种技术显然商机无限,是网游大势所趋。但在涉足这一市场的战略上,郭嘉不同意曹操代理国外游戏先切一块市场蛋糕的想法,而是力主自行开发。

程昱闻言那个激动,那个兴奋,只差没探过桌子去握郭嘉的手。

刘晔则表示现在网游业界一团混战,我们介入不易立足啊。比如南京那家东吴数码娱乐集团风头正劲,才从成都刘备手里抢来了山口山代理权,每年cj都见他们家超大展台上清凉妹子一字排开谋杀菲林,年轻的总裁副总裁一个劲儿丢闪光弹……

郭嘉点头:刘子扬所言甚是。正因如此,要突围必须独辟蹊径,而不可受制于人。他抬腕看看手表,忽然对曹操一笑: 时候差不多了,可否请二位荀总监一并与会?


──────此是隔音良好的分割线────────

荀攸跟着荀彧进了办公室,顺势把门带上。他那平素最怕和他独处一室的叔叔却与平日无二地从容开窗,又打开抽屉,取出一副手套戴上,手指似是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流连。

他走过去,双手撑住桌面,低低唤一声:文若……

语音忽一滞,荀彧出乎意表地揪住他衬衣领子,用力之猛让荀攸重重撞上了桌子,另一手干干脆脆地甩了他一耳光。

“你是大哥长子,荀家长孙,自小没人动过你半个指头。”荀彧松开手冷冷说:“今天,我替大哥打你。” 

荀攸觉得口中一阵腥咸,仍瞅着他笑道:文若,你非要抬出这些父子人伦才有勇气质问我吗?

荀彧反手又是一掌,但被荀攸抓在手里,藉着身高差距近十公分的优势,将他拉向自己,荀彧怕站不稳,一手也忙按住桌子。

他握住叔叔的手腕,脸颊隔着手套那层薄薄的织物依偎荀彧的手,感觉那种退缩和挣扎,嘴角绽出惊心动魄一抹笑意:你怕打我脏了手,你就这样痛恨被我碰?

荀彧冰冷地说:我打你,一是为你身为人子而不敬尊长,不以让父母失望伤心为耻;二是为你胆敢拿这种事情骗我。

荀攸一愣,让他挣脱了去。荀彧除下手套丢在地上,说:你戏弄我于股掌,令我蒙羞,并以此为乐。荀攸,你让我失望。

荀攸眼睛一暗,俯首拾起一只手套,徐徐贴在唇上。荀彧蹙眉别过头去,不想看他这副样子。

“你出去。”

他被一道猛烈的力量拉得整个人踉跄,还不及任何反应之时,唇上已尝到一丝腥涩。他瞪大眼,见到的是凌乱垂落的长发,一双暗火燎原的眼睛,和不会错认的……痛苦。

他毛骨悚然,咬住牙关抵御进一步的侵袭。但荀攸很快放手,眼中方才那种让人惊心的神情也已不见。

亲爱的小叔,你真叫我佩服,总能在你最爱的秩序和伦理里找到不失尊严的解决之道。这么快就完成心理建设,实在让人惊讶。但……你以为自欺欺人有用吗?

他厚颜无耻的笑:我不介意帮助你回忆一下。

16.
 
他们隔着一张办公桌僵持着,彼此呼吸可闻。荀彧有一瞬间的迷茫,因为处境如此荒诞,简直像一个不该遭遇、不合逻辑的梦魇。而对于荀攸而言,那个人明明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但他的苍白冷漠拒人千里,他的坚强脆弱同样叫他心碎。
 
他轻轻说,就像一个叹息:你应该知道,什么事我都做得出来,只除了骗你。
 
荀彧漠然地直视前方,或者说穿过荀攸这个实体的人,望入背后的空虚。他也没有避让那个比之前更轻缓但是更深入的亲吻,却没有任何的回应,像是无生命的塑像。
 
荀攸细细地用舌尖描摹他嘴唇的线条,试图汲取一点温暖甜美,这样亲昵的同时,一种悲哀油然而生。他索性紧紧地拥抱住那个本不该在他生命里扮演这一角色的人,什么也说不出来。
 
电话铃惊心动魄响起,荀攸置若罔闻,铃声响了又断,停顿片刻,再次响了起来。他退后一步,慢慢放开。
 
荀彧悄悄调整已将紊乱的呼吸,接起电话。

“喂,是我,荀彧。”
 
他的声音简短而又克制,手指局促地摆弄一支铅笔,而且笨拙地让它从指尖掉了下去。这微小的细节触动了记忆深处某个地方,荀攸不自觉的轻笑起来。他退后一步,甩头径自向外走去。

“走吧,会议时间到了——亲爱的小叔。”
 
———————————墙的另一边————————
 
吉利科技X月X日讯,经过协议磋商,两位荀总监表示求同存异、互相谅解符合企业大局所需和全体员工的共同利益。目前大荀总监情绪稳定,将以身作则促进办公室和谐团结,企业文化健康发展。小荀总监右颊微红,据专家判断为躲猫猫所致,并无大碍,告诫围观群众毋须恐慌。特约记者夏侯惇现场报道。

刘晔在纸上奋笔疾书,程昱凑头过去一看写的是段代码

#include 

bool happen;
bool B_cheat;
bool A_angry;
bool A_hit_B;
bool A_fooled;

void main()
{

if (happen == true && B_cheat == false)
{
A_angry = true;
A_hit_B = true;
}

if (happen == true && B_cheat == true && A_fooled == false)
{
A_hit_B = true;
}

if (happen == false && B_cheat == true && A_fooled == true)
{
A_hit_B = true;
}

if (happen == false && B_cheat == true && A_fooled == false)
{
A_hit_B = true;
}
}

程昱叫妙,接过添两行代码成无限循环还给刘晔,两人一同窃笑,曹操咳嗽一声才收敛。荀彧充耳不闻,荀攸泰然自若,郭嘉兴味盎然。

暗潮尽管汹涌,双荀倒是一致认可自主研发。一是国内代理网游市场混乱,游戏存活周期短暂,很难突出重围抢占用户群;二是代理游戏桎梏甚多,据闻东吴集团周公瑾因为工信部非要他们把山口山亡灵改出肉来气得胃出血住院;三是平台技术优势应当独占化,巩固核心用户再辐射外围,方能不可取代。

曹操当机立断,说好就这么定了,未来公司两大方针,一方面是研发云技术,主要症结在带宽上,可以先搞试点并且发展和ISP的战略联合捆绑,逐步推进游戏处理云计算化。二是通过研发自主游戏扩大汇聚核心用户,扩大平台影响力,再逐步向游戏代理拓展。

他看向郭嘉:此策略可行否?

郭嘉含笑道:曹总果然英明雄断。

曹操得意大笑,握着郭嘉的手叹息道:不是奉孝一纸骂醒,我曹孟德还在做IPO上市的迷梦呢。如今方针初定,自然还要奉孝多多提点。

刘晔兴奋地对程昱耳语:你不觉得老板握手时间忒长了点?他需要两只手都握上去吗?又不是全国劳模受毛主席接见?

程昱在黑框眼镜后严肃望了他一眼:……你当小荀是熊猫烧香么?

曹老板显然未听见技术宅的诽谤,他握着人家手一路送到电梯口,直到郭嘉答应在市场前期会协助他们确定产品定位为止。电梯门一关,边上早不耐烦的阿惇挑眉看着他,口哨吹起一段“十送红军”。

“……一送里格红军,介支个下了山,紧紧拉住红军手红军啊,革命成功介支个早归乡……”

东风射马耳 2011-08-15 14:42

17.

所谓谋定后动,策略既定,一贯行动派的曹操就果敢的招兵买马,并对部门进行优化改组,新成立公共关系部,颇招募了几个贤才。比如名校英语系毕业的崔琰,生的一表人才;杨修,爷爷是作协主席,小哥也有几分肚才,颇为风流自许。张辽,曹操从以前的竞争对手那儿挖过来的小伙子,年轻肯学能吃苦敢拼命,很称曹操的意。

夏侯惇也推荐一个人,说是以前战友的外甥,来面试那天地动山摇,曹操望着堵住总裁室整个门的巨人问:你要他来做什么?搞恐吓?

夏侯副总呲牙一笑,拍曹操的肩膀:阿瞒,到时候你会感谢我的。

于是那个叫许褚字仲康身高199cm体重101kg的巨人就留下了,没几日俗称破坏性试验的新进员工欢迎大会时曹操就明白了这个巨人的好处——他仿佛生来对酒精无感,52°的五粮液两瓶下去全不在意,还能一手一个拎小鸡似地把烂醉如泥的杨修程昱提出酒店。

刘晔踉跄而崇拜地跟在许褚魁伟的身影之后:太威武了!我要把这一幕拍下来。他刚摸出iphone4,忽然一缩脖子把作案工具塞回兜里——荀彧就走在几步之前。

荀彧刚从行政总监兼任新成立的PR部总监。原本这一部门差不多万事俱备,唯欠主管人选的东风。曹操呢心里是一早属意荀彧的,公共关系也恰好是他的大学专业,主要顾虑一是这位神经纤细外加洁癖,另外就是上次那遭事件后荀彧虽然外表无碍,总给人一种不能放心的紧绷感,也就不便提起。后来竟然是荀彧主动提出调任PR部门,曹操自是欣然允之。

夏侯惇喝得High了,非要开着那辆悍马拉曹操去兜风,曹操说操你不要命老子还想多活几年,抓醉驾严打正缺靶子呢!一边掏出手机打给他胞弟:渊仔,你哥喝高了,来把他和宝贝车一起弄走。啥?你要看西甲?梅西,梅西是你亲哥吗?操,小崽子!他恨恨盯着被掐掉的电话,这时许褚过来,以一种特洪钟却偏偏听着特温驯的声音说:曹总,我送惇哥回去吧。

曹操说那不行你虽然还清醒,喝了那几瓶白酒怎么过酒精检测。别还没上岗先进了号子。

许褚说他天生对酒精免疫,医生说是什么酶异常,总之验也验不出就是了。

曹操眼巴巴看着许褚轻而易举地把也算高大魁梧的夏侯惇弄上车,心想这人既然天资禀异,喝过郭奉孝那个酒鬼应该不在话下。想起郭嘉,忽然心中一股郁闷之气上涌,才喝了酒发热的身体被冷风一吹,不由打了个寒颤。

郭嘉一忽又是十来天没露脸了, 名片上的工作电话永远不通,手机则压根没留,恨得曹操牙痒,偏生半点办法没有。名义上郭嘉作为风投经理有义务和责任在项目前期参与甚至引导决策,问题是丫玩人间蒸发你还能绑着他么,操,真是谁有钱谁是大爷。

曹孟德怀着一颗有如枯木的心,默默在风中凌乱屹立,片刻后,打了三个具有震撼力的喷嚏。第二天,他感冒了。


18.

病榻缠绵第三天,间接病根(某人单方面迁怒认定)飘飘然地出现了。让正鼻塞声重头痛脑热的曹操很恼火的是,这厮一身休闲打扮,嫌大的灰色卫衣搭一条洗得千丝万缕的仔裤,背着个和纸片人身材严重不符的硕大挎包;头发又长了,没打理的胡渣子在那张白生生的小脸上既碍眼又奇妙和谐,活脱一流浪艺人,背个吉他就能直接去798卖唱了。

曹操欲开口,无奈“寡人有疾”,不得已挥挥手先抽几张纸巾解决生理需求。这一下是严格意义上的“涕泗横流” ,弄得曹老大好生窘迫,数日来早盘算好腹稿的几句开场白也就无从抛出──这姓郭的简直堪称他曹操的魔星,怎么每每就是在他最尴尬不可开交的时分现身呢?

郭嘉见他一副泪光点点欲语还休的样子,体贴道:曹总连日辛劳,身体要紧。

这挺普通一句慰问吧,怎么从他那里说出来特别不对劲,总感觉他越客气就越像拿人开涮,倒是当夜酒吧里翻着白眼看人的那副调调是他骨子里的脾性。曹操苦笑说:奉孝何处逍遥,曹某可是日日期盼与君共商大计呢。

郭嘉避重就轻送他个高帽说曹总沉浮商海久矣,既有双荀为辅,又得高才相助,郭嘉自是放心无虞。曹操心道白糖砒霜少来,偏偏还是觉得挺受用。

那么今日会议还是把之前的一些筹备做个总结吧,主要还是产品定位,现在内部意见颇不统一,刚好听听投资方的意见。曹操边说边拿起电话,打算叫陈群准备会议室。

郭嘉耸耸肩说今日倒不急着开会……

曹操抬头看他,见他笑得笃悠悠的,倒像一只懒洋洋的猫:擅作主张放了个假,今日起郭嘉恐怕要叨扰曹总一阵子了。

曹孟德打量了下那只大号挎包,又打量了下仿佛觉得自己从阴云罩顶一脚迈进阳光普照的光明大地,忽然间通体舒坦心花暗自怒放,头疼脑热烟消云散。大喜说如此实乃曹操之幸也,立时叫陈群过来张罗安顿,陈群犯难说最近招的人多,原本的空位子都满了,除非会议室?曹老板自然一票否决。

曹操想了想提议说总裁室空间大,若不介意的话不如就在此处他也好时时候教。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奇异的提心吊胆,见郭嘉眼睛一霎,那长长睫毛似乎拂过曹阿瞒心头,无名的搔痒,一时间真怕他拒绝。

幸而郭嘉顺水推舟说曹总美意,郭嘉自然悉听尊便。

曹操喜出望外,勉强克制着才没形诸于色,叫陈群速速去办置办公桌椅,郭嘉说总裁室那待客沙发就不错,桌子什么的倒用不着。后来曹操才发现他根本就是个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主儿,恨不能粘在沙发上化为一体——自然那是后话了。

再后来一点 ,陈长文同学将郭奉孝入驻吉利科技确切说入驻曹操总裁室这件事列为生平第一大不作为失误后悔莫及。相对而言,刘晔的叙述则具有史诗口吻:从此,吉利科技鸡飞狗跳的历史掀开了新的一页。

批注:你丫要剽窃也不要挑银英传这样滥大街的啊 by Hitachi Cheng


19.

相处一周,曹操有个错觉,自己的总裁室不是多了个人,而是只猫。若即若离,来去自主,兴致好了谈笑甚欢,不想搭理人便带着耳机长日闷声不响,连窝在沙发上玩游戏那副畏寒的样子都像,才11月份就厚颜无耻地裹在袖毯里当粽子,就给曹操露个后脑勺。补充下,玩游戏是他来之后布置下去的唯一任务:全民皆兵,玩网游去。

郭奉孝曰,游戏是人性中最本质的欲望在虚无中的出口,不是人玩游戏,而是游戏玩人。把握这点,你就在不败之地。

曹操深然之,传话下去每人至少三款游戏,骂也好,痴迷也好,统统写报告上来。他自己也跑去尝鲜,东吴集团那个如雷贯耳的山口山装上后完全不知天南地北,叫郭嘉过来指导。郭嘉一看那个在荒野里茫然四顾的高大兽人就乐了,曹操解嘲说上帝创造人类,人类又通过游戏再创一个自我,郭氏游戏心理学开宗明义也。曹某尚可教否?

可惜事实证明曹阿瞒在心理学上或者孺子可教,玩游戏绝对朽木不可雕,郭嘉手把手指点了半个钟头后宣布:放弃3D吧,无论产品还是你本人……

曹操老早晕头转向心浮气躁,只是郭嘉幽凉的手替他捉着鼠标,另一只操作键盘的手就搁在他手腕上,曹操能感到杀怪时候手指陡然的紧张传来,让注意力从屏幕上那个傻气的兽人转移到身边靠得太近的青年身上。他有一张让人难忘的侧脸,自然很漂亮,不过带着一种奇妙的稚气和脆弱,大概是微翘的鼻尖和同样纤巧的下巴之故,眉型纤淡,睫毛却异常浓密。曹操这才发现他的眼珠是很深灰色,在半垂长睫下变成一片影沉沉的夜雾迷离。他忽然开口惊了曹操一下,下意识的反问:什么?

郭嘉转过脸来,不加掩饰的直视着他,曹操都能见自己在他瞳仁中的倒影,他暗吸一口气,不欲片刻的心猿意马为他所知,打个哈哈说哎呀头晕,玩不来玩不来,奉孝另外给个方向?

青年却不答话,曹操觉得手腕上微微受力,眼前黑发晃动,便拉开两人距离,脸上并无异色,仍是笑笑神情。他有丁点遗憾和庆幸并存,就像手指上染着的依稀微凉。

随后大半个下午平静无话,曹操换了个2维游戏上手钻研,嫩菜鸟被人屠了N次恨得摔鼠标骂娘,时间转眼即过,夏侯惇招呼他晚上喝酒都没空搭理,直到肚中抗议才发觉早过了七点。

他摇头自嘲,三十好几的人玩个游戏居然能浑然忘我,站起来活动活动僵硬手腕,冷不防瞥到沙发上垂落一只手,吓了好大一跳。

奉孝,奉孝?他快步过去,低头轻轻叫道。只见郭嘉倚躺在沙发上,头自然垂着,一台笔电放在身前,屏幕早已暗了。曹操一握他的手,放下心来——原来竟是睡着了。

他把郭嘉摇醒,笑道:奉孝睡得好自在,倒吓我不浅。

郭嘉似醒非醒,眼不对焦地扫了他几眼,发出一种困倦的咕哝,又闭上眼憩了一会儿才回过点神来, 用手将散乱的头发撩到后面去, 声音仍带沙哑的倦意:……曹总呀……

这家伙必是昨日夜饮达旦无疑,才会下午精神不济就这样睡着了,还当他有心脏病什么的突发急症,白紧张一回。又见他扶着头坐起来发呆,猜想他大概是低血压,便说奉孝着累了,不若我送你回去罢。

郭嘉摇摇晃晃站起来,差点被袖毯下摆绊倒,亏得有曹操拉住,却被用力甩开。曹操一愕,见他眼神里有一瞬即逝却不容错认的惊骇。

这一来郭嘉倒也似彻底清醒,眼里情绪波动归复于无,笑得也是一贯的漫不经心:郭嘉惫懒,叫曹总笑话了。他又谢绝曹操送他的提议,说自己开车过来不劳相送,一边收拾好物件两人一起电梯下到车库。郭嘉开来的是一辆仅容二人的小车,和玩具似的,羽翼状的车标有点眼熟,不过一时叫不上来,看来还得问阿惇才是。

望着那辆小车轻巧地打弯出去,曹操该被诅咒的记忆中又浮现一辆银黑色的VOLVO,他略微粗暴地拧动车钥匙,却并不发动,而是点燃一支烟,在地下车库晦暗的寂静中,狠狠将辛辣的烟雾吞入脏腑。


20.

中午时分,高龄菜鸟曹孟德从游戏中暂停片刻,随手拿过今天的盒饭,一看问道,怎么吃面条啊?

曹仁回答,今天过节,所以吃棍棍面。曹操挑了一筷子面条边往嘴里送边问:什么节日。

——光棍节。

曹操一口面条实打实地喷出来,引来郭嘉侧目。他咳嗽半天,怒道,操,这谁的馊主意?嗯?曹仁喏喏道:我们公司上下全是光棍,所以苦中作乐一下嘛……

曹操一想是啊,除了扫地阿姨外清一色是雄性生物,而且就他离异其余都是未婚,整一个标准光棍村。听得外头办公室以是一片喧腾,于是丢下饭碗说,看看这帮光杆司令造什么反。

外面大办公室果然沸反盈天,刘晔大无畏地站在电脑椅上,那件白色黑袖子的卫衣配上他的体型,简直就是cos国宝。刘国宝手中高举红色皮的JAVA核心技术,慨然道:全世界无产光棍团结起来,一起脱光、脱光光~~~~夏侯惇张辽等人一阵鼓掌。

程昱扒拉着面条问:11月11号凭什么是光棍节?两对1不是还有的嘛。再说,11明明就是3,应该叫三角恋节。

刘晔问哪来的3?被鄙夷道你丫还算程序员嘛,世界上就两种人,一种知道1+1=3,一种不知道。

刘晔嘴角抽动:就你丫知道二进制,活该一辈子YY二进制的女人脱不了光……他转头继续呼吁说:现在,全公司上下所有的光棍们,来发出你们光辉的脱光宣言吧!有女人的一边去,把工资交出来给兄弟们买酒喝——褚褚,你先来,谁不听话你就泰山压顶震死他们。

许褚抓头为难,众人起哄,说不发表脱光宣言可以,把衣服都脱光就放过你。许褚虎躯一震,说:其实……其实我家给我介绍过一姑娘……

杨修愕然说,哇,居然。

那姑娘人不错,问题,问题是……

张辽说大老爷们你结巴个啥,痛快点。许褚挺痛苦的回忆说:问题是她说和我在一起脖子疼,怕颈椎炎。

众人狂笑,刘晔点名:新人们先来,小文远,该你了,下个崔少。张辽挺胸抬头咬牙切齿:大丈夫何患无妻,看不上老子潜力股是你没眼力哼哼哼哼。曹洪对夏侯惇耳语:这孩子感情受挫过。夏侯惇说显然。

崔琰一张白脸泛红不语,杨修坏笑说崔少都有未婚妻了,我们直接把他的钱包没收了吧。

刘晔嫉妒羡慕恨:爷爷的,小白脸就是吃香。杨祖德你上。

杨修风中凌乱说在下是德祖,德祖!随后一脸忧伤四十五度看着日光灯念诗般抒情:我还记得她长长的裙子,笑起来一边酒窝很甜……旁人牙酸说有女人的快一边交钱去。杨诗人被日光灯照亮的脸黯下来说大四黄昏恋,毕业各东西,人事如参商,聚散总不见,可恨可叹可惜啊。

程昱插嘴说看吧3维女人有啥好,2维的从来不会背叛我,又不会老。张辽问:假设,假设啊,你许愿把动漫角色变成你GF,你要谁?刘晔嘲笑说一定是平胸萝莉。程昱想了想说那我不要初音。他皱眉想了半天,显然把这当作一个严肃命题思考,最后慎重说:那还是贝露丹迪吧,有成功先例。刘晔几乎摔下来。

其他人掀起新一波进攻矛头直指主管们。荀彧从头到尾默默吃饭,荀攸懒洋洋笑着,垮着腿的坐姿十足风骚。刘晔仗着胡天胡地的氛围问:小荀总监,现在给你一个宣告脱光的机会,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荀攸慢慢扭头扫了荀彧一眼,一张雕塑感强烈的脸孔和耳上钻石一样锋锐而熠熠生辉,手指挑逗地玩弄着颈上链子,暧昧的说:脱光不是看语言,是看行动吧。众人鼓噪强烈要求小荀总监实践,果然荀攸真站起来,甩掉上身黑色短皮夹克,贴身一件紧身的V领衫,拇指插在牛仔裤锁扣里,标准男模胚子一个,那种漂亮矫捷和厚颜无耻都像盛年的白兰度。他这么豁得出,别人倒没胆子起哄了。荀彧却坐得泰然平静,至少表面如此。

曹操担心再度叔侄闹僵,横插一杠子说我们这儿宅男光棍多,不知奉孝是?
郭嘉咬着块黑巧克力当饭,正看戏看得有趣,闻言先把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挑眉笑笑说:也算,也不算。

曹操忽然觉得自己2了,胃里隐隐下沉,像吞了一块铁。可是郭嘉笑得弯眉弯眼的,似乎瞟着他取乐的样子,又不知道他真假。

荀攸也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们就打算放过老板和大荀总监去?

曹操底气十足说老子都俩儿子的人了,哼哼你们和我比。

荀彧正泡好一壶茶,他垂眸慢慢饮了一杯,随后抽出钱包把信用卡丢给刘晔:既然如此,今天晚上大家喝酒,我请了。

刘晔手一抖,差点没摔下来,眼见那张卡飘飘落在荀攸脚下。两叔侄对望一眼,一者深井不波,一者焰烬成灰。

东风射马耳 2011-08-15 14:43

21.

最后还是曹老板宣布做东,请大伙晚上唱K喝酒狂欢一下,荀彧是不去娱乐场所的,那么荀攸自然不会来。崔琰要陪未婚妻就不参合光棍聚会了,最后众人说人太少没劲,死活把郭嘉拖上了。

拿车时曹操顺便问夏侯惇,那小车你见没,郭嘉那辆奶油色的,啥牌子。夏侯惇探头一看说哟,阿斯顿马丁,怎么也出这买菜车。买这玩意儿开就是钱多了烧,其实和公园里开电瓶车啥区别?一帮人浩浩荡荡分了三辆车拉去钱柜,曹操的中古大奔装了程昱刘晔和两表兄弟,许褚张辽杨修跟夏侯惇走,还有个陈群被遗弃了,只能塞进郭嘉的玩具车,一脸不甘不愿。

一拨人进了包厢,曹操拿酒单点酒,曹洪麦霸已经唱上了。他在鬼哭狼嚎声中问奉孝你好威士忌?百龄坛?约翰走路?郭嘉说随便。酒上来,夏侯惇下军令一律不许兑红茶兑雪碧兑什么乱七八糟的,纯爷们喝纯酒!许褚说惇哥,让我喝可乐吧,反正喝啥都一样。郭嘉自顾自丢了半杯子冰块进去,陈群像看到了特赦令,问:加冰可以的,是吧,是吧?一边学样加了满满一杯冰,随后抖着手倒了一厘米不到高的酒。那厢刘晔好容易从曹洪手里夺下麦克风,抖腿唱单身情歌唱得撕心裂肺,程昱痛苦扭头对张辽说:真TM声化危机。

曹操见郭嘉就陷坐在沙发转角里,手里轻晃着杯子,昏暗中面目五官俱已不清,只有一双眼反而发亮,映着等离子屏幕里迸射万千诡光,一盏光球在众人顶上旋转,时不时将一环菱形碎光洒在人身上。曹操说上次你在酒吧里叫的是啥酒,日本威士忌?郭嘉侧身表示听不清,曹操凑近他耳边,见那耳廓小巧莹白,心里一荡真有种轻咬一口的冲动,或者是轻轻含着吮嘬——他明知这等绮念实不该有,却自在酒吧见到他那夜起就不能禁绝。曹操从来也不耻于承认欲望,却厌恶对自己失去掌控,更抵触为人所左右。也怕郭嘉的过于聪明,一但心迹被看穿会被弃若敝屣。这种焦灼郁结五内,如焚暗火,求灭不得。郭嘉见他忽不言语,回头望他一眼,曹操笑笑,附耳说这不是喝酒的地方,容我下次再请。这杯先干为敬。

郭嘉微抿了一口,笑吟吟问:曹总劝酒,总是这样杀敌一千,先自损八百?

曹操认真说,知己相酬,便醉何妨。他灼灼看着郭嘉,郭嘉但笑而已,也将残酒饮尽。曹操大笑:能敬你一杯酒,真是要费天大的周折,幸哉善哉。

他们在角落里说梯己话,那边刘晔已有几分酒了,越发人来疯,叫服务员过来说给我大葱。服务员小哥一愣说啥?他重复:大葱,大葱知道不?充象的那个,老北京鸡肉卷里那个,对,去你们厨房拿几根给我。

陈群把脸埋在手里说:天啊又来了吗。张辽杨修看得莫名其妙。

服务员去了半天回来,摇着头塞了几根蔫不拉圾的大葱给他,眼光像看哥斯拉。娱乐业什么妖孽客人没见过,要大葱的还是第一回。刘晔半强迫地发大葱给杨修张辽曹仁,陈群早尿遁了。他说:HITACHI,你准备好了吗??

程昱一个跺脚立正,身子晃了几晃说:yes sir!

刘晔挥舞大葱,说:ok,music,go~!

曹洪配合切歌,顿时一个绿辫子丫头捏大葱的形象充满大屏幕。程昱少女似的双手握麦,开始合拍子唱: 啊牙擦擦 吖 滴 滴嘎里 噶拉 滴噶里里拉 滴丝当都 啦 里味哒味哒拉 卢吧里卢比朗咕比刚咕可啊 给里刚咕 啊咋不咋 呀里味哒味里 啦吧里丝当滴朗叮朗都……

杨修从沙发滚落地上,抱着张辽腿说,哎哟,哎哟,我不行了……救命……

刘晔有节奏的甩着葱,一边示意他们一起加入甩葱行列。夏侯惇对曹操说:阿瞒,我有个想法。把这傻妞配给这个傻胖子吧,这样他们就都脱光了。郭嘉笑得蜷在沙发一角,曹操呲牙解嘲:这是吉利科技保留曲目啊,企业文化精髓。

这时郭嘉挣扎着坐起来掏出手机,原来太吵了听不清。他瞥了屏幕一眼,起身到走廊里接电话。曹操才起来的兴致忽然被当头浇落一盆冰水:一个多礼拜来,他极少见郭嘉有电话,至少在他办公室里没有。他为了掩饰那个僵在脸上的笑,拿起一杯酒喝下半杯,两个活宝的配合表演也让他不胜其烦。

约莫几分钟,程昱都唱完了,郭嘉才进来。他取了外套道别说:各位尽兴,我先失陪。

曹操故意做挽留,说奉孝都没唱呢不能放你走。郭嘉只是一笑。他又说你怎么回去,喝了酒不好开车吧?郭嘉说无妨。曹操语塞,心里一片灰冷,这种情绪或者无法压抑,气氛不知怎的就冷落下来,也就散了。

————————————
散场后,杨修陈群自己叫车回去,曹操有两个表弟送回去,而夏侯惇非要自己开车,张辽许褚无奈,只好跟着他。才出车库,一辆车迎面碰上来,夏侯惇急踩刹车,大怒探头骂道:孙子长眼了么?

对方也不是什么善类,嗤笑一声说:哎?巧了,问你祖宗干吗?声音倒十分的年轻。

张辽担心夏侯惇借酒撒狠,先跳下副驾驶座。一看对面是辆苏A牌照的白色跑车,华贵得流光异彩,性感得没法挑剔,正脸一把三叉戟明晃晃炫耀着身价。夏侯惇冷笑:哟,玛莎拉蒂,原来是个二世祖。

他这句话语音未落,对方车主甩门出来,是个样子生得不错的小年青,像枚新铸的银币那样光鲜挺拔,就是眼睛生在头顶上。他以一种傲慢又含着阴沉沉怒气的态度问:你说什么?

夏侯惇哈哈大笑,说你这二世祖怎么上北京城里来找乐子?

小年青俊脸上一种戾气一闪而过,忽然笑起来,都说天子脚下的狗也比别处张狂,果然不虚啊。开个徒有其名的悍马H2就乍式了。

张辽见夏侯惇勃然大怒地跳下车,忙上前一步拦在他前面。玛莎拉蒂车主照例高傲地睨了他一眼,鼻子里冷冷哼气。张辽也不说话,只拧着眉头回视他。一时三人二车僵持当地。

这时玛莎拉蒂副驾车门轻轻推开,下来一个风姿秀逸的白衣青年,淡淡说:仲谋,我先走了。

小年青慌了神:小陆,别走呀,你这会儿去哪儿啊?

小陆竖起风衣领子说:找子明,你忘了么。招了辆出租,径直走了,把个人失魂落魄的丢在当马路。张辽见他回身那眼神,阴郁失落忿怒,一个一个扫过去,像是要把在场所有人都剜个透明窟窿,眉头就皱得更紧。但他只是冷笑一声,再也懒得搭理他们,在引擎轰鸣中绝尘而去。

张辽叹口气,说:仲康,还是你开车送惇哥回去吧。许褚问文远你呢。他说我走走吧,醒醒酒。说着双手插在口袋里,迈开长腿,就那样带着三分酒后的酣热走进北京的夜,冷风无所顾忌地在空虚的夜空呼啸而过,逼得叫人清醒,笔直长路纵贯这座城市,橘红的路灯一盏一盏寂寞的连缀过去,无有尽头,车灯飞逝,落叶无声。


21.

张辽到家时候都快一点了,说是家,其实不过四环内一间和人合租的一居室,典型的北漂落脚处。同住的哥们比他大两岁,姓吕,南方人,两人在自考班上认得的。张辽虽然才23岁,却已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六七年,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大学刚毕业。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学历,舍友的经历和他差不多,比他的话更少,两个大男孩常闷头相对念书到半夜。

他推开门,吕蒙果然还没睡,拿着本书躺在床上,眼睛却直愣愣看着天花板。张辽举起手里袋子,说:阿蒙,吃夜宵了,我买了炒刀削。他是山西人,就好这一口。

一开始张辽管他叫老吕,吕蒙苦笑着摸摸头说阿辽你能不能换个叫法,张辽说怎么怕把你叫老了啊。吕蒙说不是,我老家那边“老吕”听起来像句粗口。不如叫我大哥吧。

这下换张辽苦笑,吕大哥这个称呼他太熟了,却完全无法叫出口。他说得了我们也差不多年纪,你叫我阿辽,我就叫你阿蒙了,哈,机器猫似的。

吕蒙没吭气,张辽又问了遍才回过神来:啊,不了,你自个儿吃吧。张辽拉过凳子,掰开一次性筷子开吃,发牢骚说这物价涨的,面里连辣子都不肯加了,淡出鸟来。吕蒙恍恍惚惚盯着天花板不搭话,张辽觉出不对劲儿来,也不好问他。

忽然吕蒙手机响起来,他慌忙扔下书拿在手里,看着屏幕却迟迟不接。张辽识相,提着吃完的袋子去厨房扔了,把水龙头开响慢吞吞的刷牙。但这老公房隔音就是有那么差,吕蒙压低了的声音还是在水声中隐隐传来。

……你怎么还在外面?……快回去吧,北京夜里冷,比不得南方,别冻着。……别傻!你又不知道我住哪儿……他声音似乎严厉了一点,可是隐隐却有哀求的意思:不要任性,多大的人了,现在他估计找你都找疯了吧……是,是!我是不想见你。

张辽听得出神,牙刷咬在嘴里半天,听吕蒙后几句的语意那么压抑,心里都替他酸楚,又骂自己不该听壁脚,忙哗啦啦大动静的洗脸。

……你若非要在街上走一宿,我也一宿不睡陪你,但见你,却万万做不到。 你只要知道我在这天空下某个角落,和你在一个城市,就好了……

张辽一哆嗦,想从来不知道吕蒙还能这么酸。他在外间已经把能洗的能涮的都办了,拖到不能更拖。只闻里面叹息一声:伯言啊…… 就许久再未声息。

张辽又等了会儿,装作没事人一样回屋,说靠什么暖气,拧半天一点没用,管子还是冰的。改明和房东说去,这样怎么过冬啊。吕蒙翻身朝里对着墙,半天闷声说:阿辽,你演得一点不像。

张辽戛然而止,忽然一拳捶在墙上说,我就看不得这窝囊样子,见就见,不见就不见,坦荡男儿穷则穷矣,有什么好畏畏缩缩,见不得人的。

吕蒙沉默了半天,说:睡吧,明天上班呢。伸手灭了灯。


22.

这个夜里,清醒难眠的人有之,彻夜游荡者有之,更有甚者,夜梦高唐,不知今夕何夕。

也许是酒意作祟,这个梦来得如此轻暖冶艳,不着痕迹,像一只斑斓豹子,踮着轻柔利爪悄然而来,大片疏朗的阔叶植物,湿润深红的大朵红棉,他抬头见圆月亦是诡红,如拭不干的泪目,晕开湿润月华。这样寂艳的风月无边,他不知觉地茫然前行, 暗中幽魅四伏,在耳边窃语。他伸出手去,和一双幽凉如月的手十指纠葛难分彼此,空气这样潮热湿腻,充满腐败的甜腥,他们气息交换,吸吮多汁的红唇如渴慕鲜血的甘甜灼热,摩梭花瓣一样细腻的肌肤,残忍又温柔的加深侵略,榨取更多甜美的汁液、温度、使之发出似痛苦似极乐的哼吟,再把那些颤抖的声音全部贪婪的吞食下肚,化作一种悲伤的狂热,五内俱焚,便徒劳地试图抱得更紧,孰料双臂收拢却是虚无,怀中躯体刹那间灰飞烟灭……

曹操惊坐而起,一头冷汗,举目四顾,终于认清身在何处,怅然举手,掌中似犹有余温。他回想梦中之人,尽管艳冶妖媚,但那单薄秀逸的面孔,连错认搪塞的机会都不予他。他发了会怔,觉得喉头火烧,起身去倒杯水喝。

他从厨房回来,见一个小小身影抱着枕头在他门口探头探脑,他压低声音问道:睡不着?

小小人儿回头,嫩嫩叫道:爸爸,我怕。就扑到他怀里来。曹操抚摸儿子的后脑,柔声问:怎么啦?

小人儿往他怀里拱拱,却不说话。好久才抬头,露出两只晶亮眼睛说:小植和爸爸睡好不好?

曹操拿小儿子没辙的,说你不是枕头都抱来了吗,当我看不出啊。曹植屁颠屁颠拣起枕头,爬到主卧室大床上钻进被窝。曹操无奈地躺回去,说现在不怕了吧,快睡。

曹植却趴在枕头上,头朝着父亲,说:爸爸,刚才我做梦了。

啥梦?

我记不清了,只是好黑啊,爸爸和哥哥都不在,就只有小植,只有我。他抽动小鼻子,委屈的样子:我叫哥哥,可是没人睬我,我跑啊跑,哪里都没有人,摔了一跤,就醒了。

他凑得离父亲近点,两只小软胳膊环上他脖子问:爸爸,哥哥会不会真的不睬我,不要我啊?

曹操说胡言乱语,他不是和你睡一个房间吗,你问他嘛。

曹植认真道,我醒了就去看哥哥,他睡得很熟,我轻轻叫他都听不见。如果我叫醒他,他明天上学迟到要怪我的。

曹操说他不会不要你的,他不要你我揍他。曹植想了想说那不行,爸爸打人是坏蛋。我去告老师。

曹操啼笑皆非,说梦都是反的,老爸说话你放心。曹植觉得有道理,也困了,两只手再收紧些,窝在曹操胸前就睡着了。

当爹的抱着儿子软绵绵的身体,想把他胳膊掰开好透透气,谁料曹植人小,却很执拗,巴在他身上拉都拉不掉。曹操苦笑,他生下来几乎没有经过亲娘的手,或者也正为此,这孩子特别敏感黏人,怕孤独,怕没有人疼爱,有时候那种孩子气的紧张叫他看了心酸。

他放弃和小八爪鱼的无声抗争,由着儿子的头枕在他身上,睡意早已可望不可即。一番折腾,方才幽艳的绮梦也如昨日云烟再不可追。他长叹口气,自嘲的说:都是……反的么?

23.

郭嘉中午时分才出现,他散诞惯了,这也不过寻常,只是看在曹操患得患失的眼里,不免就有几分洗不脱的怀疑。

曹操几分阴兀地打量着他那张脸,深究与梦中人究竟几分重叠,想他是否真会有那样妍媚迷乱的神情,是否当他曹操夜不能寐之时,他正在某人身下展露这般神色,而却只留给他一怀空虚失意,半宿忿闷难眠。

够了。宁可我负天下人,岂可教天下人负我,即便聪明乖觉如郭奉孝者也不例外。他曹操从来都是欲望忠实的聆听者,随心所欲,不择手段,绝不能容忍自己在失落中醒来。哪怕这次的目标是一个男人——一个或许已经别有怀抱的男人。

他在心里冷笑,未必单身又如何,暧昧不明又如何,至少摆在他面前的题目不会比荀攸更糟。想透之后,他似乎又体验到当年辞职下海时那种前途未卜的兴奋,一种不可遏制的征服欲蠢蠢欲动,这让他的眼神不免染上几分炽热。郭嘉似有猫科动物的第六感,敏锐地一眼瞟来。

曹总?

曹操唔了一声,笑道:我有些不成形的想法,想和奉孝探讨探讨。他在沙发上坐下,直视对面的青年,他最新的——猎物。

郭嘉仍是言笑晏晏,愿闻其详。

曹操说我想好了,这个游戏得是中国古代背景,行侠仗义一呼百应之类江湖义气,这是中国人骨子里的情结,不是什么骑士啊龙啊替代的了的。其次是要真实,细节上越较真,越靠近真实生活的逻辑和社会关系越好。我看美国的模拟人生,无非就是日常琐碎,但是游戏不就给人一个重塑自我的虚妄满足,细节越逼真所获得的满足度也就越高,吸引力和黏性也会随之扩大。第三,要互相厮杀,不要什么PK保护,而是要支持PK,不惜以任何代价掀动大规模的群战。

郭嘉微一挑眉:这个角度倒是一反主流。

曹操哂笑:什么鼓吹和平游戏,禁止PK,都是扯淡。他俯首凑近郭嘉,摇摇手指说:我曹操虽然初涉游戏,但江湖到哪儿都是一样,就是人心。希望践踏他人而获取满足,特权的优越感,陶醉于虚弱,夺取的乐趣,这一切人性里扎根的东西永远也不会改变。而我,将在未来的游戏里利用、强化这一切。想要获得更大的满足,就必须投入更多的时间或者金钱,而我将永远给他们比预期更多一点的回报,再给比回报更高一点的诱惑。

郭嘉并不马上作答,他淡淡看进曹操的眼睛,嘴角略微勾起,说:人对于睡眠、爱情、歌唱和舞蹈的厌倦,比对于战争的厌倦要来的快些。

唉?

希腊人的说法。即便人类的黄金时代也不过如此,如今更是一路下挫底部震荡。

曹操说人性本恶近善者伪嘛,荀子如是说。郭嘉答道:不知君之荀子会如何说?

曹操点点头,说:文若的弱点就是将自己的高尚推己及人,这样的人活着会很痛苦。不过我更想听奉孝你的意见啊。

郭嘉似乎觉察到一种微妙的压迫,他略往后仰,错开自己的距离。

把握人心要害而毫无保留地专攻一处素来是曹总一贯的手段,还需要郭嘉再多言么。

曹操摸摸鼻子说原来奉孝看中我是因为曹某是操纵人心之徒?我作为褒奖笑纳了。

——攻心为上,自然是褒扬。不过真正叫郭嘉决定赌一把的,还是从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枭雄气魄。 郭嘉侧头,一抹异样的光彩在他眼中流转,几乎是几分邪气:我想看看,曹操再让天下大乱一次的精彩。

这次换曹操盯着郭嘉几秒钟,继而抚掌大笑:原来你也是唯恐天下不乱,哈哈哈哈。他笑够,握住郭嘉手说:那曹孟德必不叫你失望。

他掌心有岁月的粗砺,对于郭嘉偏低的体温而言,热度近乎炙烫了。他不着痕迹的抽回手,浅笑说:那郭嘉拭目以待啊,我可赌这个case争取30岁退休呢。

曹操倒也不在乎这个细节,笑说怎么奉孝也学西方人30退休追求生活?到时候带上我,赶不上30我40总可以嘛。

郭嘉说曹总还要在江湖血雨腥风呢,不然业界多无趣啊。曹操说那也未必,我这个人吧要说大野心还真没有,没目标,就是想活的不一样罢了。再说,挣钱不就为了能更自由的选择生活的权利么,奉孝说是吧。

郭嘉似乎深深望了他一眼,玩笑道:行啊,那郭嘉下半辈子选择自由生活的退休金就指望曹总了。

曹操意味深长一笑,说好包在我身上。

24.

曹操的暗黑构思不出意表地受到抵抗,不意外中的意外却是,反应最激烈的是程昱。

程昱说我不能理解啊,游戏不就是应该欢乐有爱一点,这动机太那啥……他搜罗了下词汇:险恶了。

曹操说在心理上的诱导点和游戏本身的可玩度并无直接关系,在剧情画面关卡等设置毫无影响,只是产品的定位设计抓住人性心理出发而已。

程昱梗着脖子说,不,我不赞成。从来没有哪款优秀的游戏是抱着这样的理念设计出来的,游戏设计的初衷应该是筑梦让人快乐而不是这样阴暗。他越说越急:你们是商人的眼光而非玩家,我不能认可。

刘晔说譬如初音设计的时候也不过为了迎合你们这样的萝莉控口味取向,电子娱乐本来就是产业啊。

谁知程昱竟然答道:所以初音并不伟大,我说的是优秀、伟大的游戏,龙与地下城,博得之门,最终幻想。你懂个P。

刘晔哑口无言,连初音都不留情面的批驳,可见他真是动了火,Nerd钻起牛角尖来那是十万头草泥马也拉不回。

荀攸说仲德,追求伟大和完美是值得称道的,但以伟大为唯一目标绝对失之偏颇。对于产品,我们必须具有竞争性和独一性才能进入市场,不然只是炮灰一枚。

程昱上了弦一样扫射一切:我不像你们是学经济的学什么的精英,老子就是个程序员,老子就是个玩游戏的人。不想做出一个完美东西的程序员就是个代码民工,你们去外面抓一个就是了!

此时一言不发许久的荀彧开口了,他轻轻喝止程昱激烈的表述:仲德。

程昱深吸一口气,重重坐下双手环抱不搭理人。荀彧看着曹操,一贯的平心静气但绝不会教人忽视:我不是程序员,也并没有追求完美的抱负,但有一点荀彧无法苟同。我们虽然做的只是游戏,是个虚拟产品,但游戏背后是万千活生生的人,我不能赞成以玩弄人心作为基点。游戏包含的以暴易暴的思维逻辑对浸淫其中的人也是一种潜移默化,从企业社会责任而言这是危险的出发点。

他言毕,曹操笑说,好,好,两位的意见都有道理。文若和仲德都是理想主义者啊。

荀彧淡淡说让您见笑,尽管理想主义多少有点不合时宜,但我并不认为这是贬义词。

曹操说大概我的表述过于极端……

极端?未必啊。郭嘉突然打断了他,众人视线望去,这位与会中最为年轻的资方代表笑着,懒懒地将头依在支起的手臂上。

我并不认为曹总的表述有何极端,相反,我的意见是尚未透彻,更不认为立足于此是负面意义。

诸位在一周都亲身投入体验过各款知名网游,应当可以发觉,无论以何种形式包装,最终任何网游都无一例外的褪变成一个恩怨杀伐沉渣泛起的地方而非乌托邦,既然如此,为何要粉饰装点而不是直接面对真实。对杀戮和互相倾伐的热衷是人的本能而仅约束于社会教化与规则,而戾气、排他、对自我独一性的强烈渴望和源于孤独的认同饥渴却是我们这个空无时代的集体潜意识。在这种基础上,建立一个有效的负面情绪出口,一次自我重塑的机会倒是一件益事。人性的阴暗宣泄于游戏中才能忍受日复一日以庸碌的面目惨淡活着,给惫懒无尽头的人生一个虚幻的满足,难道不是如此?

他那么天经地义地说着冷静到残酷的话,过于的淡漠和无所谓却让人不寒而栗。

荀彧抿唇看着自己的学弟,郭嘉对他一笑:非常之事,必以非常之手段。我尊重梦想,但更偏好真实。

曹操见众人多默认不语,总结说既然如此,方针上不做大调整,在游戏趣味性和内容上由程昱和刘晔创意构思,市场部分荀攸写个大纲,夏侯惇出执行计划。产品经理暂定……他踌躇了下,刘晔见程昱闷闷不乐,举手说我吧。

曹操正要点头,但郭嘉说,产品经理,我建议曹总亲自担任。我们志在必得,必须有人全权统筹。曹操许可。

最后他问:文若可有意见?

荀彧浅浅垂下眼帘:作为游戏,我暂时保留。作为市场产品,我没有意见。

东风射马耳 2011-08-15 14:43

25.

荀彧少少收拾了下,便随着周五下班时分汹涌的地铁人流,斜对角穿过大半个城市,从海淀回他在天坛附近的老家,一所尚未被城市开发的轰鸣声抹杀的小小四合院。他穿过朱漆剥蚀的垂花门,见院子里的银杏一树灿然黄叶飒飒,而柿树的叶子已然落光。他古稀之年的母亲恰好在院子里,踮着脚去放鸟笼上的蒙布,放下手来时双肩溜削,不知怎的看着比往日尤觉瘦小。他无言过去帮手,老太太一见他挺高兴,说小四子要回来怎么不早说一声,我好去买菜呀。

他是家中最小的儿子,上头三个哥哥,行三的都大他十几岁。母亲生他的时候年过四十,差点丢了性命。荀彧在心底对母亲无限亲厚感激,只是很难流露于外,他从小就太过知礼懂事,从不撒娇,也不做错一件事情教父母操心,恭顺得倒有点生分了。随着父母日衰,他自觉侍奉膝下的时间远没有几个哥哥来得长,便格外珍惜现在,为此几度放弃留学的机会。

老太太说你爸下棋去了,不杀出个胜负来不知道回来吃饭呢。甭等他,我给你包点饺子。荀彧说妈别那么麻烦,下碗面条就是了。老太太执意不从,说本来明天就打算包饺子,面都醒着了,木耳鸡蛋馅的,你爱吃。荀彧拗不过,就搭手帮忙擀饺子皮,娘儿俩闲闲说着话。荀彧见她包饺子时还是尾指微翘,大家闺秀的习惯至老不变,整个人就像株娴雅的兰花, 可是头发已全然如霜。他忽然有种微微的鼻酸,低头默默擀皮子。

忽然老太太问,文若啊,和上次那姑娘又见过吗?

荀彧说见了。又问怎样啊,还谈得来吗?

挺好,不错。

老太太看了他眼:你啊,从来就不知道说个不字,不喜欢也就是“不错,还行”,哪里瞒得过做娘的。虽然我和你爸都着急,但毕竟人生大事,也不是强迫你接受,不喜欢就直说,别委屈着自己,啊。

原来两个礼拜前荀彧母亲托人给他介绍了个女孩,这倒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往荀彧总是委婉拒绝,这次破天荒应允下来,让二老平静太久的生活又看到了操办喜事的希望。女方标准一北京姑娘,一口爽脆京片子,大方热情,见面时局促不安的倒是荀彧。

老太太见说中了儿子心理,叹口气说这也是看缘法啊,不过你都三十了,还是要多考虑考虑。荀彧说是。

饺子很快摆了一台面,忽然老太太用沾着白面粉的手轻轻一拍案子说哎呀我糊涂了,居然没想起来。荀彧抬头,见她笑吟吟地说你还记得以前住隔壁院子的蔡教授吧,你小时候跟他学书法的。

记得。

蔡教授的女儿小琰,听说前几个月回国了,年纪和你差不多,还是单身,把她爹爹急坏了。你们又打小认识,这不是缘分吗?

荀彧惊奇抬头,记忆里立刻浮现起蔡琰的形象——还是小小姑娘的样子,乌发覆额,意气飞扬,只有怀抱琵琶时的样子有和年纪不符的认真和忧郁。他回想着,忽然发现老太太饶有兴味地盯着他,不知怎么来了句:

小学时她一直和我争全校第一……

老太太乐了说小四子你没有那么要面子吧,人家闺女琴棋书画样样拿得起,配你还不够啊。就这么说好了,我问问蔡教授的意思,准成。

荀彧低头不语,算是默许。忽然门口有人笑:奶奶,有什么好事你又偏着小叔了吧。


26.

荀老太太抬头,见长孙笑嘻嘻倚在门口,喜出望外:呀,公达也来了,又埋怨说你们叔侄怎么不一起过来,不是一处上班的嘛,而且都不告诉声。

荀攸进来溜达圈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嘛,刚好吃现成。只是素馅的,唉就只心疼小叔照顾他那和尚口味。他故作埋怨,一边变出个袋子来给奶奶,老太太一看说哟月盛斋的酱烧牛肉,六必居的糖蒜,都是老头子爱吃的,你还拐到前门去啦?

荀攸笑说是啊溜须拍马什么的我最擅长了,不然怎么和小叔争宠啊,小叔是吧?

从他进门,荀彧就低头收拾桌子,这时也全不答话:妈,我去下饺子吧。被老太太夺过说去,你们俩摆碗看电视去。荀彧无法忍受和某人独处一个空间,说那我去叫爸回来吧。荀攸说小叔我和你一起去。荀彧立刻改口说我留下摆筷子,他侄子瞟着他笑得明目张胆,他想把筷子都摔他脸上去。

于是这一顿特意给他做的饺子荀彧是食不知味,饭桌上老爷子兴致很高,还开了点小酒和孙子对酌。荀攸一向是在爷爷奶奶面前活灵活现的,只听他一个人谈笑风生,荀彧闷头吃饭。忽然电话铃响,他母亲接完电话高兴地说,明天你二哥也过来,今晚你们就都别走了吧。

荀攸说好啊,久不见二叔了。

荀彧本就是回家过周末的,衣物什么都带了,听见荀攸留下于是说不我还……荀攸打断说小叔,你衣服多带了么?不如借我?他奶奶笑说少来,你小叔的脾气你还不知道,还是穿你爷爷的吧。我等会儿把西厢文若以前的屋子拾掇下你们挤挤。

荀攸自然一口应承,眼神斜斜一瞟荀彧,示威似的得意,荀彧转头专注看电视广告。饭后三代人围着电视叙叙话,只是老人年岁高爱困,不久便休息了。

叔侄俩道过晚安出来,晚上室外还是有些寒意,不知是冷,还是潜意识的戒备,荀彧双手环抱,微微仰起头来,只见秀挺的银杏微微摇曳,还不知道是前朝何年何月种下的,似乎从儿时起一直都那样高大,只是小时候坐在院子里痴望的星空,如今再不复见那浩瀚星海的神秘深邃,代之以一片都市灯光浑浊的暗红。

这时荀攸在他背后说:今年的柿子不知有人摘了么?自从我走,估计都便宜了胡同里的小淘猴们了。他轻轻笑:记得么,你就上去摘过一回,还下不来了呢。

他说的是他们小时候一件旧事。荀彧虽然从小持重但偶尔、偶尔也会有那么几次按捺不住心中孩子气的冲动。有一次他见家里无人,就偷偷尝试着去爬那棵看起来很好征服、荀攸随便就窜上窜下的柿子树。还真让他上去了,谁知离地还没超过二米,他一看地下顿时头晕目眩,抱牢树干不敢动弹,下又下不去,呼救又没人来,又怕丢脸,挂了近两个钟头几乎精疲力尽。幸好荀攸从外头野回来,乍一见小叔叔的考拉状笑得死去活来,当然笑归笑,还是他上树把某个已经快自由落体的梨花带泪君半拖半抱弄下来。这件事荀彧威逼利诱他绝不许声张,孰料时隔二十年忽而重提。

荀彧想起共有的儿时,如今的不明不白,只觉心乱如麻。手指缓缓抚过银杏树纵裂的外皮,不知道当年两个人比身高的标记哪儿去了,应该在很高处了吧,他总是较低的那条线,为此暗暗失落许久。现在那些痕迹却是成人的他触手亦不能及的所在了……树犹如此,人却何堪?

他清寂的背影斜斜曳在荀攸身上,像一个求而不能得的拥抱。树叶萧萧作响,荀攸笑起来:别担心,我不会在家里对你下手——因为炕上实在太硬了。嘴上玩笑着,他心里却是一片荒芜,即便能让他窘迫又如何,即便能不放他逃开不容他喘息回避又如何,他们之间距离之遥远他才是体悟得最深切惨痛的那个,而且眼睁睁看荀彧渐行渐远,不复回顾。可是除了戴上这张嬉笑面具外,他完全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能让他把这不被许可的感情说出口。

——他就像一个愚人,跳进自己的陷阱,泥足深陷,即将没顶。

东风射马耳 2011-08-15 14:47
27.

叔侄西厢记……先暂且解锁试试,需不需要隐藏GN们帮我判定一下,不是很清楚这里的尺度……谢谢。



在几户人家合住的小四合院里,荀家是座北的主屋一间带西厢一间半,那半间原本辟成父亲的书房,余下一间便是荀彧当年的屋子。其实兄弟几人,包括荀攸的父亲,也无不是在这十几平米的小屋里长大成人。推开门,岁月的味道夹杂于老建筑特有的朽坏气息中袭面而来,封存的记忆散落于此,无处不在。

荀彧恍恍惚惚地望向墙上的大像框,里面插满了大小新旧不一的相片,哥哥们的照片,他自己的;大哥十七岁下乡前的单人照,二哥在车间里做工时的,三哥的学士照,他第一天上学拉着母亲手不放的校门合影,眉头不知为何是忧郁地皱着,像是因即将被丢进一个孤独的环境彷徨失措。还有张彩色的,照片里荀攸光着膀子晒得黝黑,咧着一口白牙大笑,撩海水去泼他,他自己一手挡住脸,看得出也在笑—— 那是有一年大家子一起去北戴河,大概他们都是初中吧。

他移开目光,默不作声地收拾洁具衣服去隔壁已改建成洗手间的旧书房洗漱。换好睡衣回来,见荀攸也看着那像框出神。他不理他,见炕上老母亲已经帮他们铺好两条被褥,荀彧抿抿唇,将一个枕头拿到另一边。

他站直,见荀攸眼光落到他身上,一种说不出的尴尬和惶惑让他想避开视线,但他并没有。

“荀攸。” 他清晰地叫他的全名,“我知道你是骗我,这一切就算既往不咎。只要今后回到各自正常的生活,我们就还如以前那样,因为我们之间的血缘无法割裂,势必要以叔侄一生相处。”

荀攸站在背光之下,阴影在他锐利立体的五官上起伏,他有好几秒钟没有回应,忽而笑起来:你怎知我没有?还仅仅是一厢情愿的心理安慰?

他语声中的调侃教荀彧厌倦,他别开头去,望着昏黄灯光不能及到的影绰绰的黑暗角落,小时候这种潜藏于光亮之外蠢蠢欲动的黑暗总让他过于敏感的心灵害怕。但他现在是一个成人了,一个必须要独立面对一切的男人。他再度正视着荀攸。

一而再的羞辱我,愚弄我——这就是你所谓的感情吗,荀攸?

他的语声那样轻柔,轻柔得不像责备和指控。只有荀攸能够听懂他的轻蔑和已经临界的愤怒,为他的罪孽之情彻底判处死刑。心脏深处似乎传出微小的破碎之声,一种麻木而悲哀的感觉沿着血脉蔓延全身。

荀彧不欲与他多言,背转身去。然而手腕处剧烈的扭痛来得猝不及防,顷刻之间身不知所处,他已经被自己的亲侄子毫不留情地扼住双手压在身下,荀攸英挺的五官含着前所未见的凛冽暴戾,声音嘶哑切齿:

那好。那天晚上没做的事情,今天我一样可以。

他居高临下地对小叔微笑,一个纯粹的疯狂的微笑,伸手扯开他白色睡衣的领口。袒露在微寒空气和幽暗光下的部分肌肤像一卷纯净的新纸,映着他自身狂乱的阴影,他的指尖微用力,依着荀彧的颈侧滑下,像一把刀划过纸面,现出一条曲折的红痕。他想果然他还是血肉之躯,这紧绷的年轻的肌理之下是鲜活的生命,是跳动的心脏,而不是一个纯白的表象,一片叫人绝望的荒寒冰川。这种微小的欣悦让他的动作变得温柔,俯首轻轻用唇去触碰他的胸膛。他喃喃说那天我也是这样抱着你,帮你清理醉酒呕吐的身体,抚摸你。但我如果要你,就必定要你看着我,感到我,接受我。天知道我多痛恨你口口声声的血缘,有多感谢它让你我注定纠缠。

他渐渐亲吻遍露出的每一寸肌肤,唇舌触过那柔软的浅红尖端时,他感到并听到了胸腔颤抖地收缩并且倒抽一口气。于是荀攸有点满意地抬头去看荀彧的脸,然而他立刻对上一种目光——完全的冷漠,蔑视,憎恶与更深的空空荡荡,这目光比匕首更锋锐地一下刺穿他的胸膛。

荀攸浑身都发起抖来,荀彧只是那样看着他,不回避,不挣扎,好像灵魂已经弃置这具躯体随他摆布。他万千次假想过真正地拥抱他,却从未料想到这般情景。他伸手捂住荀彧的眼睛,似乎这样就能遮去这一幕的不堪可悲,遮去洞穿他心魂的鄙弃眼神,掩藏起他无路可走的绝境。他残虐地啃噬那脆弱的肌肤,方才的温柔如春水已被事实残酷击碎,他此刻心若烈火焚炙,不知道疼痛会不会经由他的狂戾传达到那个人身上,他压着他楔丝无缝地体察文若每一此作痛的颤抖和竭力压制的声息,他要的就是这样吗?就是——这样吗?

他低语叫出来吧文若,叫出来,这一切就都结束了,一切。

让他们都知道吧,全世界都知道吧,他已经一点也无所谓了。

可是被他伤害的人并无出声。荀攸缓缓松开紧遮住他眼睛的手,那张秀丽的面孔发丝凌乱冷汗涔涔,嘴唇咬失了血色,现在一点点还回来,却有血丝溢了出来。他握手成拳,掌心是濡湿的,不知是汗是泪。


他默默拉好他的衣襟,荀彧并不反抗,眼睛直直望着屋顶,连方才强烈的憎恨也熄灭了。荀攸替他掖好被角,又沉默无言地在另一头躺下。黑暗中他们辨识彼此克制的呼吸声,知道谁都无法成眠。

许久许久,荀攸背着他说:我不会再对你这样了。但你的提议,我拒绝。

东风射马耳 2011-08-15 14:52

28.

当两位荀总监在同时以不同的理由告假不见的消息传开,别人倒也罢了,独有一人激动得不能自已,这便是花名杨祖德的新世纪小青年杨修。

除了祖德,杨修还有两个光荣称谓,一是IBM,二是BBC。IBM者,international big mouth是也;BBC者,Bagua Broadcasting Center 是也,其人可想而知。大小荀总监同时告假,一个自称出差一个宣布调研,让小杨同学如打鸡血,兔八哥似的在办公室里窜来跳去,夏侯惇的评语是:……没见过世面的黄毛小子。

杨小兔(崽子)与刘晔的热烈探讨突然终止于一声怪叫:有……有蛇!刘晔以与体重成绝对反比的速度瞬移到五米开外:哪里哪里哪里哪里???

杨修说:咬,咬我腿上了哎哟……声音一下子就气若游丝欲断还连,颤巍巍拉起裤腿露出一截纤细而腿毛稀疏的小腿,张辽像星球大战里拿光剑的天行者双手握把直尺缓步逼近:没啊?哪儿啊?

杨修低头一看说哎奇了,再一提溜裤子咋这么沉那,仔细打量,腿外侧赫然挂着一只猫,扒着杨修的裤腿同时绿幽幽一双眼挺鄙夷得白了他一眼。

哎哟我的祖宗,这是新买的全毛西装裤,你还抓得挺开心!杨修见性命无虞顿时心疼起身外之物来,抬腿晃几下想把猫甩下来,那猫和玩空中秋千,晃悠晃悠就是不放过杨修的裤子,爪子把面料勾得丝丝缕缕。

刘晔嘲笑:这‘蛇’感情是看上杨公子了,来,变个白娘子给爷瞅瞅。

那猫像能听懂似的,回头瞟了刘晔一下,放过杨修的裤子踱到刘晔哪儿去,身手敏捷一跳就爬到他膝盖上,还拿尾巴甩了他一耳刮子。

杨修以牙还牙:打得好,法海就是该抽,白娘子威武。

刘晔勃然大怒:贼妖,敢和老衲抢民男,下去!他像抖垃圾似的想把猫抖下去,被一口咬在手指上。

陈群正黯然魂伤,路过外间说干吗那新年团拜会那,秩序,秩序!忽见一只瘦骨嶙峋眼神阴险的三花野猫幽怨地扑向他,吓退三歩说:谁上班把宠物都带来了?太枉顾规章制度了这也!

刘晔说老子求包养都来不及还养宠物,我要请假,被猫咬了打疫苗去,算我工伤啊。杨修附和说我也是我也是,这猫一看就脏是野猫,本少还风华正茂一点不想得狂犬病。

张辽说狂犬疫苗要打七针,都戳在肚子上,到时候你们一人肚皮上一个全真教天罡北斗七星阵哈哈哈哈哈。程昱不阴不阳的补充,针眼就算了,某人那一肚子油啊,药进得去么?

陈群抓狂说工伤你妹问题的关键是那猫怎么来的,我们这儿是27楼,飞进来的?

程昱以看三岁小孩的眼神看他: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咋?

坐电梯呗。——陈群想把猫丢他脸上。

这时郭嘉手里抱着一堆垃圾食品进门,那猫见他立刻撇下陈群欢快地奔他而去,郭嘉拆了盒麦乐鸡,自己咬了一口,剩下半块拿在手里恶劣地挑逗猫。

陈群脱力说这猫你弄上来的?

郭嘉专注于调戏猫说是啊,多有爱。

陈群心中压抑已久的神兽终于万马奔腾:有爱个头啦这哪来的野猫脏不拉圾的身上都是跳蚤在垃圾堆里钻进钻出还乱咬人……………………程昱推了把眼镜:洁癖原来是传染病啊……

郭嘉特无辜地抬头说啊,那弄干净就行了?他在购物袋里掏了半天摸出一包飘柔,在众目睽睽之下拿麦乐鸡铺了一条诱饵小道,终点则是……男洗手间。

众人以围观行为艺术的态度看投资人把猫儿诱拐进洗手间随即一把关上门,刘晔有点蛋疼地问夏侯惇:你说他是因为这么囧才选择投资我们呢,还是因为投资了我们变囧了?

夏侯惇深沉地搓了一会儿下巴上的胡渣说:……我只希望他快点折腾完,老子不想被尿憋死。程昱提醒:你可以去女厕,除了六十岁的阿姨没人会进去非礼你。

只听门内隐隐传出类似小提琴断弦的嘶叫,铁桶滚地的钝响……张辽说:暴力不合作啊,看来你们两个打疫苗的有伴了。

曹操从总裁室出来,挺奇怪地看了这班不务正业的手下一眼,想先去了洗手间再说。被夏侯惇一叠声叫住说慢着慢着慢着……里面凶杀现场呢。

曹操莫名其妙,陈群告状说郭嘉弄了只野猫在里面洗刷刷呢,弄干净了也不能在办公室里养啊影响工作啊这是。

曹操倒乐了,猫?他自己就和猫一个德行,还搞了只猫来?说着不知死活的推门进去:奉……

他一言未毕,就被迎面而来的水柱劈头盖脸击中,只听郭嘉大吼把门关上别让它跑了!

曹操一手抹去脸上的水,一手把门反扣上,只见洗手间里那个惨烈,郭嘉卷着袖子和消防队员似的,手里拎着冲地的软管,一只酷似ET的不明生物弓背跳在洗手池上,身上还沾着白泡沫,对他们发出威慑的嘶叫。

郭奉孝身上也是水溅得一塌糊涂,一张脸和水里捞出来一样,眉眼上全是水珠,他把水管塞曹操手里,轻轻踮着脚放软声音诱惑道:乖,来嘛,来……曹操一抖心中暗骂:操,这声音怎么能酥成这样。

那姑且认为是猫的不明生物警觉地向后缩,两只眼珠直放绿光,郭嘉以国际主义战士大无畏的勇气扑上去,一阵厮打后郭同学暂且、居上风,按住了猫脖子对曹操发号施令:快,给它冲水!

曹操奉命上去给那只死死巴住龙头身体拉长到不可思议的神秘生物浇水,郭嘉一边揉搓它身上刮到一起的毛,说:算了就不上护发素了,野蛮的要命。曹操见他两只手上伤痕不少说猫最怕水了谁让你招惹它。郭嘉笑说可爱啊,抱着当暖炉最好了。曹操扫了眼那只仍不住张牙舞爪的落汤猫,皱巴巴得像块脏抹布,眼神又凶残,伸手去刮猫鼻子说:哪里可爱,小丑猫,丑……活该被一口咬在指尖上甩都甩不下来。

于是湿漉漉的两人一猫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返回总裁办公室,夏侯惇吹了个口哨:我咋从没见过曹阿瞒这么有爱心啊?

曹操在办公桌后坐下拿纸巾擦脸,见郭嘉用袖毯把猫裹粽子一样包起来揉搓,自己倒一身是水。他说奉孝你衣服湿成这样,还是换了吧别感冒,我记得这里还有件衬衫……

他办公室里备着身西服行头,也就是第一次和郭嘉开会时候夏侯惇让买的阿玛尼,就穿了一千零一次就闲置了。拿衬衫时候倒想起来,想想也不过数月而已,人事变迁还真难以逆料。

郭嘉看他一眼,不置可否地一笑,接过衬衫。他略背过身,从头上把那件高领黑毛衣剥下来,曹阿瞒很不君子的‘不小心’瞟了那么几眼,见他背部清削光洁,随着双臂举起现出分明的蝶骨,牛仔裤腰低,腰脊那里明显地收进去,形成一道柔韧的曲线。郭嘉穿好衬衫,随便扣了几粒扣子——其实曹操不比他高,只是这厮纸片人似的瘦,肩线那儿就垮下来一截,衬衫倒显大了。

曹操见他回头,忙装作无事人一般,说:奉孝太瘦了吧,有一百斤么?

郭嘉说擦好歹我175的人,光称骨头也有这个分量啊。

曹操说175?不能够吧?

郭嘉斜睨他一下:174.6四舍五入,如假包换啊。不然比比?

曹孟德伤痕累累的脆弱小心灵又快开裂了,郭嘉得势不饶人,脱了鞋子光脚走到他面前,两人差不多鼻子贴鼻子,他蹙眉打量曹操,拿手压在两人头顶比划。曹操的注意力却完全被他那张水光润湿的脸分散了,几绺黑发打湿贴在额前,鸦羽一般有深墨绿的光泽,挺直的鼻梁和精致的薄唇,宜于浅笑微嘲,此刻水润地像在等待一个亲吻。衬衫未免扣得草率,领子就那样敞着,白色的衣料有些贴服在湿润的肌肤上……

他听见郭嘉嘟囔:你至少还差我一公分吧?布鞋鞋底不算的话……但又似乎充耳不闻。他有一种揽住这妖孽的存在吻下去的冲动,也许他实在应该这样做……

曹总——值此千钧一发时刻,杨修推门而入,随后在门口石化一秒钟。

”您请,您继续,别理我,告辞,再见,打扰,随意。“IBM.杨向老板举手致意,笑容可掬的把门拉上。

今天,真是BBC历史上可歌可泣的一天那…………
29.

阿瞒!车库电梯门关上时候,夏侯惇突然严肃叫他:听说你给姓郭的小子迷得昏头转向?

曹孟德猝不及防,继而妈道:杨修这小破孩还真是个事儿妈。

少给老子顾左右而言他,打穿开裆裤就认识你,在我这儿装JB装。

老曹有点扛不住,手痒去摸鼻子。夏侯惇玩味的搓下巴说操,美剧里说男人说谎尴尬就摸鼻子,看来还真不是捕风捉影啊?你感情被小荀传染了?太久没见女人了?要不哥今晚带你去个好地方温习温习妞儿们的滋味?

他勾住曹操的背,压低声音笑道:有几个乌克兰妞儿那叫一个美,金发碧眼波大腿长,和国产的就是不一样,销魂啊。

你tm悠着点,收编部队和八国联军似的,迟早中招。夏侯惇傲然说老子那是长我中华雄风,为国争光。我们人民解放军的觉悟素质,你这境界理解不了。

是啊你这革命情操我真理解不了,当心哪天有人带着混血小鬼上门说是你的种。夏侯惇无耻说那好啊,混的聪明质量好,又是哥的种,那费翔还不得羞愧死。你TM少岔到我身上——你真转性看上男人了?

老曹烦躁:MB谁看上男人了老子只不过……操,老子都两个儿子的人了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社会,爱谁谁。

夏侯惇放手肃然道,熊的,是你曹阿瞒的作风,不但要钱,而且要人,心黑皮厚,生冷不忌。不过我看郭小子和搓衣板一样,你不嫌硌得慌?

曹操受不了说你这思路已经不可救药了啊直奔下三路,党和国家怎么教育你的?说着电梯门打开,搓衣板——不,郭奉孝,低头带着个耳机恰好出现在电梯口。

饶是脸皮厚如曹操夏侯二人,这时也有一丁点儿心虚。曹操干笑:奉孝今天早啊。

郭嘉扯下一边耳机说是啊带了点猫粮过来,怕它饿着。这猫还挑嘴不吃,我买些别的牌子试试。

夏侯惇说这猫真是乞丐命小姐脾气,翻垃圾堆时候我就不信它挑食。一边暗暗推曹操一把:别忘记打疫苗啊,杨修刘晔两个怕死的小子昨天就去打了,你们俩也别太不当回事。

曹操说神马疫苗……但夏侯惇对他飞眼色,一副兄弟我挺你勇敢上吧的表情,他表现的委实露骨,安全起见还是少和他参合为妙。于是接翎子说嗯有理,奉孝也别疏忽,防微杜渐嘛。夏侯惇把郭嘉推进电梯,向他们挥手作别。他脸上的贼笑让曹操有一种想打人的冲动。


郭嘉钻进阿斯顿马丁,探头说:那就我这辆吧,省得找车位麻烦。曹操欣然从命。车内空间倒比想象的宽敞,他问你咋买这么小的车,不实用啊。

郭嘉坦然说因为我不会倒库呗。曹操绝倒,又问你驾照怎么考的?

郭奉孝理直气壮地说了两个字,让曹操顿生跳车之心。

——买的。

可惜曹孟德觉悟已晚,随着某人生猛一脚油门,小车甩着尾巴如小耗子一般七弯八拐绕出车库,曹操默默拉上安全带,祈祷这车的安全性能如牌子一般牢靠。

半小时不到路程,曹孟德觉得活下来算是天幸。郭嘉绝对不止不会倒库,而且只会自动挡,油门刹车一律猛踩,外加天生路盲——亏他还装了导航。

把车丢在路边,小郭同学说:挺近的嘛。曹操心想是啊如果你不在西直门外绕两个圈,十分钟就到了。

防疫所里没啥人,就一个白大褂在接电话,态度奇差无比:不会,不会! 要是被疯狗看一眼就能得狂犬病,萨达姆研究什么生化武器啊往美国放狗就行了。你以为狗唾沫星子装导弹巡航了么就这么准的溅到你呼吸道里啊?不可能,你死于狂犬病的可能性只有一种——神经过敏吓死的。好,投诉去吧,我姓吉,吉祥的吉,别告错了!

他扔了电话,翻白眼看着曹操郭嘉:有言在先啊,被狗舔了被猫看了一眼被不明动物体液溅到一律不在防疫之列,一定要治,出门直走,北医六院欢迎您。(精神科著名医院-_-)

曹操眼皮一跳说没,真没,货真价实的被野猫咬了。说着把郭嘉那双抓痕累累的手拉给白大褂看。

白大褂鼻子里出气:知道野猫你还招惹?这么大年纪了脑子长狗身上了?

这厮口德实在太差,曹操忍不住也去看他的名牌,写着吉平二字,考虑是不是也要投诉一下。

吉大夫粗放地掰了两支药剂,说,谁先来,把衣服撩起来。曹操迟疑一下,吉大夫一把掀起他衣服说别和娘儿似的,谁待见看啊。手起针落就往肚子上扎了下去。

郭嘉不寒而栗,隐蔽地向后退缩。曹操充好汉说没事,不疼的,郭奉孝不为所动继续后退。曹操想这厮开车和玩命似的难不成怕打针,硬拖住手把他拉过去。郭嘉认命拉起衣服,一脸就义表情,曹操看得好笑。

吉大夫在纸条上一阵龙飞凤舞,丢过来说前面左拐交钱,三天后打下一针,一共七针。郭嘉变色说:我TM宁可十年后发病也不进这个门了。

两人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从防疫站出来,郭嘉黑着脸,曹操笑:怎么奉孝怕打针?

郭嘉阴郁地说从小打得针比吃的饭都多,听见这词儿就犯恶心。

曹操说怎么,身子弱?

有个混账蒙古大夫说我活不到十岁,活不到就活不到呗,天天挨针喝药,和泡在黄莲汁里似的。十岁了又说顶多到十八, 结果老子今年27了P事没有。见鬼的,我就想翻出小时候的病例卡,把那医生掘地三尺找出来每天扎三针,让他也试试滋味。他说得怨气冲天,油门踩得越发凶猛。

曹操慌忙转移话题说现在哪儿去啊?买猫粮?郭嘉说是啊,随便找吧,我不认路。曹操开始深切怀疑他每天迟到其实是在路上迷路了。

绕了半天,还是曹操眼尖看见路边写着宠物什么的几个字,忙叫郭嘉停车靠边。随着急刹车的剧烈前倾,阿斯顿马丁停在一家宠物店门前。

这家店面十分之隐蔽,招牌万分诡异,酷似县老爷出巡的“肃静”牌子,哦不,写的是“肃.敬”,门前一只米菲兔塑像,嘴上大大一个X,象征噤声。店里倒洁净明快,也没啥宠物放在外面,就一个人在藤椅上自顾读书,脚边趴着两只大狗。见客人上门,那人笑着站起身,大约三十出头年纪,白白净净一副斯文相,留一撮小山羊胡,穿件天然麻长衫,倒有几分仙风道骨。

曹操问,老板,有猫粮没有?老板说敢问家里的猫是什么品种?公母年龄?毛色性格?有疾病史否?有偏好否?倒比刚才那个草菅人命的吉平大夫还认真细致。两人一问三不知,曹操一挥手,每样来一包,让它挑。

老板眯眼说虽然是动物,也有各自的脾性,还是不要乱喂养为好。不若我为两位推荐几款,带个小样让猫咪试试,吃着合适再来。

他递上名片,米色一张素笺,名字是手写的,倒是一笔秀逸好字。

鲁肃
肃.敬宠物之家
北京店地址xxxx,南京店地址xxxxx

曹操笑道:鲁老板两地经营啊,不错不错。这店名和招牌都叫人过目难忘。

鲁肃淡淡一笑说教两位见笑,鄙人名肃,字子敬,取此二字,则是驯养宠物之事亦须严肃对待,敬之爱之,方可一生相随之意。北京店新开张,诸事未毕,还请包涵。

两人听此人谈吐高雅,意思深远,倒也有点“肃然起敬”。鲁肃给他们泡了壶茶,到里屋去找猫粮。郭嘉无聊逗两只狗玩,一只是哈士奇,被毛粗长发亮,两眼矍铄有神,满屋子撒欢;还有一只喜乐蒂,文雅高贵地倚在椅子边上,褐色杏眼懒洋洋地半阖,被郭嘉摸几下也没啥反应,倒是哈士奇冲过来,妒忌似的咬着郭嘉的裤腿把他拖开,随后自己趴到喜乐蒂边上,一脸警卫状。郭嘉就换了个方向去揉喜乐蒂的头,哈士奇弹起来冲他吠叫,喜乐蒂大概觉得被吵到了,自顾自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假寐,胸前长长白毛倒衬得它像位女王。

“伯符,别闹。”

鲁肃拿着几个不同配方的猫粮出来,喝住犹自呜呜不止的哈士奇。说不好意思,这狗才过来没几天,还不大驯服。郭嘉好奇说名字取得很古雅啊,鲁肃笑说这是他们的主人拿彼此名字开的玩笑,那只喜乐蒂叫公瑾。他们工作太忙,就托人把两条狗交给我照顾。

他挥挥手,对哈士奇说:去,到公瑾那儿去。小哈立刻心领神会,屁颠颠小跑过去,在女王殿边上趴成一张狗皮,头还往那边凑了凑。

郭奉孝依稀听见鲁肃低笑了一声:还真是……像啊……

东风射马耳 2011-08-15 15:06

30.

两人从“肃.敬”出来已是正午,将猫粮食盆水盏猫沙猫沙铲什么的杂七杂八丢进后备箱,曹操建议吃个中饭再回去,奉孝想吃啥?

郭嘉说行,今天遇到庸医火大,就吃川菜下下火。曹操想这逻辑貌似不能成立,不过仍是应承:好,就川菜。京城里论川菜那自然没得说,非川办莫属。

川办?

四川省驻京办餐厅,都是省内调来伺候京官儿的,保证正宗。郭嘉问在哪儿,曹操想想贡院胡同这犄角旮旯告诉他也没用,干脆说我来开吧,郭奉孝求之不得。

曹操开着觉得小车性能操纵感还都不错,可惜落到这马路杀手手上,误了阿斯顿马丁一世英名。 两人有一拉没一拉说闲话,半途手机响,曹操一看是夏侯惇就不想接,直接挂断吧又有点违和,于是没好气的喂了一声。

那厢窃笑三声,说:这么久都不接,正打得火热啊?

曹操说有话快说,老子开车呢。

夏侯惇啧啧:你不是跟人的车出去的嘛,这么殷勤都当上司机了,真成了斯基瞒。

曹操说有正事没?没事挂了。

夏侯惇说别啊兄弟,我关怀一下你进程,也好凭借我丰富的实战经验和理论基础给你提供建议。你不是正开回来吧?

你给我省省啊。去川办吃饭呢。

吃个饭跑东城去你还真是不辞辛劳,问题是川办也太没格调了不会选个气氛好的吗……曹操忍无可忍,把电话撂了。他从后视镜里瞄郭嘉一眼,他貌似正看窗外街景。

鼎鼎大名的川办隐藏于七弯八拐一胡同深处,正是饭点,院里车位早满,曹操就直接把车泊在弄堂里。迎宾的川妹一口椒盐普通话,问几个人嘛?旋来的拿个号边上等着塞。咱这儿吃饭时间人就是爆满多,要号不嗦?态度麻辣得很。

曹操说这年头,没点性格都不好意思管自己叫名馆,郭嘉张望里面人头攒动,张张桌子上江山红遍,耸肩说那就等着吧。两人傻坐在圆凳上,郭嘉摸出手机打游戏。
这里生意委实太好,半天也没放几桌,排在他们后面一拨人不耐烦了,听一个大嗓门粗豪的用四川话说:仙人板板,老子饿死球了,要等到啥子时候哟。

曹操也是又饿又闲,就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说话的是个魁伟黑大汉,豹首环眼,一把钢针似的虬髯。他边上一个白面团似的中年人和声细语地说:三弟,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嘛,到北京表说川普塞,要说普通话哈。

另一个红脸细眼的汉子貌似纠结迟疑了下,用很标准的普通话含蓄地说:大哥,你说的也是……

被叫大哥的白面男沉默了一会:既然是川办,那就还算是四川的地盘嘛,就该说四川话才安逸嘛。他说得一本正经,曹操暗暗发笑,这时小姐叫号:16号曹先生两位,17号刘先生三位~!曹操忙说在,只是郭嘉一局游戏正生死关头,坐在那儿死不动窝。小姐说16号,16号,没的人就过了哈。曹操就拉起郭嘉,推着他的背往里走,边上又闻黑大汉的一惊一乍:

格老子哟,北京城里老爷们都拉拉扯扯的嘛。他大哥继续谆谆教诲:三弟,这关你爪子哟?

老三笑:对喽,大哥你和孔明也差不多嗦,咋不叫他也来嘛,你们不是鱼水的嘛。

老大板起脸:瓜不来胎的瞎说啥子哟,公共场合注意点。红脸大汉低头,默默离他们俩一步远。

两人落座,曹操见他一时半刻还沉溺于游戏世界,就先做主点了单。他点了支烟,隔着几缕若有似无的青烟细细打量俯首的郭嘉,顶心丰茂的黑发形成一个发旋,披拂下来遮住了额头。他不由多疑地猜测,也许郭嘉未必真那么痴迷游戏,或者是另一种隔绝外界的形式而已,一副耳机,一台电子仪器,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把他的不愿敷衍遮盖过去,就像第一次那个让他兴味索然的会议一样。

他笑问他,既然奉孝深悉游戏不过是空虚中精力和负面情绪的发泄处,怎么就自己沉迷如斯?

郭嘉反问:曹总看不出来郭嘉是最空虚无聊的人?

曹操说我只是讶于奉孝年纪轻轻便洞悉人性至此,只是批驳世人太毒太冷了些,似乎失于消极。

郭嘉抬眼直视他,眼底青白分明,似乎容不得半丝浊物,笑笑说:我不知道曹总对人性还有积极的期待?

曹操哂道曹某几度荣辱,起落中看过太多的变脸,然而人活于世有太多不易,我倒也并不都怨恨那些弃我背我之人。奉孝是天之骄子,又是人人艳羡的投行金领,当不至失望如此吧。

郭嘉眼睛一霎,侧脸去看店里觥筹交错的食客们,慢悠悠地说:曹总多虑了,郭奉孝只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懒汉,没心没肺的结果论者,喜欢用最偷懒的方法去摘最大的果子罢了,对人性一点兴趣也没有。

这时千呼万唤的菜终于上来,摆满一桌红油艳光,郭嘉笑说点好多,曹操说不知你口味,多点些都尝尝。郭嘉引用方才鲁肃的话:动物也有各自脾性,还是不要乱喂养为好。曹操挟块鸡肉到他碟里:来,这里口水鸡不错,吃个小样试试,好了再来。接的还是鲁肃的话,两人一起大笑,方才话题也就带过不续了。

郭嘉胃口不大,每样菜浅尝辄止,曹操说人瘦要多吃些,积极给他布菜。郭嘉说其实我小时候十分之能吃,每次去完医院就闹着要点心零食。只是在万恶的美帝倒够了胃口,每天半夜饿了便上天涯就着中华美食贴咬冷三明治,越吃越痛不欲生。回国后狠狠吃了三个月,所有菜系都腻味,再后来就没食欲了。曹孟德表示同情和理解,据说荀攸在英国待了五年后看见土豆就想掀桌。

两人磨磨蹭蹭地一顿饭吃了个把多钟头,结果回程时在西长安街上给堵住了。

曹操见车流一堵千里说操,伟大首都天天堵,连长安街都堵上了。临时交通管制?

郭嘉指指马路边上的图书大厦,说好像有活动,搞签售吧。曹操探头一看说:礼拜二下午哪来那么多不上课的小丫头片子啊?马路都塞住了。八成又是什么寒流明星,现在的小丫头看见他们就和疯了似的。

这时路边一块搭建的大LED上出现一个面若冠玉的小帅哥,围观的女孩子们开始骚动,尖叫震耳欲聋:子龙~~~子龙我爱你~~~~~子龙你好帅~~~~~~~~~

只闻活动司仪通过音响说:各位书友,欢迎来到今天位于北京图书大厦的文学忧伤王子.赵云的签售现场,我仅代表组织方向大家的热情报以十二万分的感谢~!

女孩子们有节奏地高呼:子龙,子龙,你最帅!子龙,子龙,我的爱!

司仪:我们还要荣幸地宣布,除了人气最高的文学王子赵云外,成都汉德集团的董事长兼总裁,刘备刘玄德先生也亲临活动现场,为旗下知名作者赵子龙的三部曲终章签售仪式助阵!一起出席的还有历史穿越开山之作《假如回到春秋》的作者——关羽关云长,大家欢迎~!!

女孩子报以稀稀拉拉的掌声。曹操差点没喷出来,因为大屏幕上出现的赫然是方才那个川普白面男和他身边的红脸大汉。

只听刘玄德在大屏幕上用特别字正腔圆,特别动情的普通话感谢书迷支持,感谢北京图书大厦,表示他刘备祖籍河北涿州,距离伟大首都一步之遥,北京可说也是他的故乡,感到万分亲切,北京书友的热情让他深切感动,冒着寒风排队等候,说着说着竟然有点哽咽。

司仪说看来大家的热情把刘董感动得热泪盈眶啊,那我们请刘董调整一下情绪,有请关云长为我们说几句。云长我听说你是水利工程出身,以前别人都叫你关工,现在则称你关帝,因为你的穿越文实在太强了,三皇五帝无所不包,你的背景和你丰富的历史知识十分的不协调,请问你是怎样走上历史穿越创作的呢?

关羽的脸貌似在屏幕上更红了些,细长眼越发成一条线,一副爱答不理的高傲神情:因为我比较爱读春秋。

司仪伸着脖子等他说下一句,谁知关羽后退一步,站回刘备身边,居然已经发言结束。司仪雷到不能言语,只好继续采访刘备。

刘董,我们听说您此次赴京还有一项神秘任务,能否为我们现场热情的书友透露一二。

刘备抹去眼角泪光说其实也不是神秘啦,我们汉德公司一贯以振兴网络文学,规范知识产权和电子图书事业为己任,旨在推动中华源远流长的文学传统在二十一世纪获得新的发展。现在全球电子书市场蓬勃发展的同时,汉德一直深深遗憾中国作为文化大国没有一个真正的符合中国人思路的有良好平台支持的电子阅读产品,而我们要努力弥补这个缺陷。我相信谜底虽然还不能真正揭开,但一定不会让亿万中文读者失望!

司仪说哇刘董真是志存高远,令人万分钦佩。我还听说汉德也在涉足网游领域,刘董愿意就此说几句吗?

刘备侃侃而谈:网游作为第九艺术,刘备一直抱有极大的兴趣。汉德要做就做最中国的,最富有文化底蕴的网游,虽然现在还只是一个初步设想,但这一步我们迟早会踏出去的。

司仪:那让我们拭目以待~!

郭嘉回头看曹操,闲闲笑道:君未唱罢他登场,真是好戏连台呀。

曹操眯眼看屏幕上滔滔不绝的刘备,忽而一笑:那就试看明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31.

快下班时,曹老板才在集体注目礼下拎着两袋宠物用品,模范男友似的回到公司。两人转一圈不见那只公主病的野猫,张辽说杨秘么,自然在杨祖德那儿。

曹操大奇:杨幂??

原来这猫在办公室里横行无忌,累计打碎杯子二个,伤人一名,与打印机斗殴未果,泄愤扯坏A4纸数张,最后还是眷恋杨公子的温柔怀抱,不屈不挠要坐在他膝盖上陪他办公。于是人送雅称杨秘书,简称杨秘。

杨修哭丧着脸控诉自己遭受的非人待遇,曹操点头说:恩,杨修,你进来一下。

杨祖德在总裁办公桌前站定,曹孟德上下把他扫描了好几遍,冷不防笑道:杨修,你很能耐嘛!

杨小哥被他笑得魂不附体。总裁室秘闻什么的他明明就只和刘晔程昱夏侯惇张辽几个说起过而已嘛!唉,这些老爷们嘴巴怎么就这么大呢,人心真TM不古啊。

——据说他们管你叫BBC,消息灵通的很啊,恩?

杨修汗如雨下,忙说没有的事胡叫着玩儿的无非我就爱看个英剧啥的……

曹操摸下巴:是么,我本来倒有个任务委派你啊。杨修忙说领导您吩咐我一定好好做事重新做人。

曹操眯着眼笑了下,丢给他一张纸:由你发挥的时候到了,给我好好查一查。

杨修双手接过,上面就斗大两行字——

汉德集团

刘备


————————————
张辽看杨修白着一张脸出来,问:被尅啦?

杨修强笑说扯淡,杨公子身正不怕影子斜,有啥好尅的。正事儿,正事。说着还扬了扬手里的纸片儿。


张辽探头一看,说:这不以前草席网的CEO么,刘备刘玄德。

杨修说什么破名儿,太没气质了。你知道这人?

那不几年前挺红火一小说网站嘛,说是草根文学经纬交织,所以叫草席。穿越文刚热起来时候我在哪儿追过一个文,叫回到春秋还什么的,写得还不错。后来诸葛村夫的一玄幻修真文连载大热,满眼全是呼风唤雨装神弄鬼胡扯得边也没的文,我就不去了。

杨修说什么穿越什么玄幻,你不能读点有品的,比如村上春树,杜拉斯……

张辽冷笑说你自己留着钓小清新用吧。哥有事,走先。

他丢下杨修径直下楼到车库,扣好头盔,跨上那辆二手的老雅马哈摩托,引擎却依旧强劲。他时常觉得这不驯的钢铁野兽是骏马之后人类在城市中所能拥有的最浪漫的座驾,尽管浪漫这种词儿更像杨修会用的,但那带着汽油味儿的轰鸣总让他抖擞,有一种追风的强烈冲动随之在血液里跳动。

他驾驭雅马哈穿梭于城市掌心的纹路之间,最终停在一座豪华酒店前,循着大堂的指示牌上到七楼,在这儿有一场财经精英讲座酒会。

然而他在签到处就被礼仪人员拦着了,彬彬有礼又分明歧视地说:先生,您走错了,这里是财经讲座的会场。

张辽冷笑了下,想自己一身牛仔裤皮夹克,还夹着个摩托头盔,在这正装礼服衣香鬟影的地方显然是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别被当送快递的就不错了。但他从牛仔裤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我有邀请函。

礼仪小姐蹙眉不情不愿地接过那张折得乱七八糟的邀请函,展开看了下又说:那烦请您赐一张名片吧。

名片?

小姐一撇嘴:您这邀请函上没有抬头,我们这是精英酒会,只邀请各大金融机构及公司中层以上财经人士,您带名片的话我们就核对一下,请您合作。

张辽说爷没带,这邀请函上也只写凭此函入内,哪来那么多花样。

小姐也冷笑说那就对不起您了我可不能随便让乱七八糟的人进去。张辽抿紧唇,刚毅的方下巴轮廓越显分明,这让他年轻的脸平添几分强硬而冷酷的味道。礼仪小姐本能觉得紧张,便伸手去拿一边的对讲机,她还没说话,宴会厅中出来一个人,风流倜傥地对她笑:美女,那几位爷啥时候能到?

礼仪小姐见到救星,赶紧站起来向他汇报:Sunny,这一位先生他……

两人打一照面,张辽先一愣,继而迅速认出了他。一张男人里算好看但又不失英气的长方脸,金丝边眼镜也遮挡不住的傲慢又轻佻的神情,加之今日穿一身深蓝暗银竖条纹的正装,银灰色衬衫,打考究的枝蔓图案领带,即便对名牌一无所知如张辽也猜得出这套行头价值不菲,还真衬得他有点玉树临风的调调。张辽忽然一万个希望他认不出自己,毕竟只是一面之识——可惜,从金丝眼镜后片刻的错愕和继之的促狭笑意,他明白这个愿望已然落空。

——是的,偌大一个北京城,他遇见的偏生就是同一个二世祖。

开三叉戟那个,你懂的。



32.

二世祖笑眯眯看着他,张辽皱眉,不动声色地回视。忽然二世祖笑起来,抽过礼仪小姐手中皱巴巴的邀请函扫了眼,又一扬手姿态潇洒地丢回桌上:让他进。

张辽看他那举手投足间的倨傲就本能讨厌,气性上来,一声不吭夹着头盔转身就走,背后依稀轻微嗤笑,他暗咬牙,狠狠按了下电梯钮,只顾闷头往里走,迎面和里面的人撞上。

抱歉……他反射性的说,然后抬头看清对方。张文远浑身的血一瞬间似乎停流,片刻之后,心脏又猛烈跳动起来,血脉声震荡着耳膜,几乎让他听不见别的声音。

那中年男子微蹙眉,保养妥当的白净面孔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一闪而过,另一人就比较不客气地呵斥:别挡道!

他机械让开,只听一声清朗长笑:二位袁伯伯大驾光临,侄儿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白净儒雅的中年人也笑道:几年未见,仲谋已然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了啊。文台兄几个儿子真是好生叫人羡慕。

叫仲谋的二世祖笑得和英文名一样阳光灿烂:既然袁伯伯如此抬爱,不如和我爸说一声,把我和显甫哥换换?只怕太便宜了我爹罢?

另一人伸手去拎他耳朵:二小子,很会油嘴滑舌了吗。怎么,被你哥踢出来啦?

二世祖笑嘻嘻避开:公路伯伯又埋汰我了吧,我这是到社会上闯荡求自立,哪能老跟在老爸大哥背后坐享其成啊。袁公路呵呵笑:小子,说得倒漂亮,有你哥当年的狠劲儿不?

我哥当年也不是靠公路伯伯提携,小二子我想在京城混出个样来,还得仰赖两位袁伯伯指点呀。这边请——

张辽将一番酬和都看在眼内,默不作声地随人群进入内厅,独自站在窗辺不起眼侧。落地玻璃在暗夜中影绰绰辉映着室内的流光异彩,都市高楼的迷离夜色,他的侧影落在其中,眉心一个深结, 像在挺直孤高的鼻梁顶端起了段无法抚平的波折。倒影中浮动的人群一阵轻哗,只见那二世祖款款走上主讲席,神色一扫轻佻,真称得上气度清华,有种无法忽略的存在感,他淡淡扫视全场,也包括张辽所在的角落,开始致开场白,年轻而略带矜持的声音自信地传开去。

诸位来宾,晚上好。欢迎莅临今夜”预言与奇迹“中国新锐企业奖评选启动酒会,我是主办方、渣打银行投资银行部亚太区孙权,仅代表我行向各位的光临表示感谢。

他又以流利英语复述一遍,灯光聚焦之下,挺直的身姿真像带着与生俱来的光环。所谓的衔着银勺出生么?张辽在心中冷嘲,随即孙权介绍到场嘉宾,首先便是那两名中年男子。

……尊玺实业集团董事长袁绍先生,以及总裁袁术先生。

张辽的目光锁在起身致意的二人身上,冷酷而犀利,他今夜才首次见到二袁真身,追寻他们的踪迹却已太久,乍然相逢,竟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是在灯光之外的一角冷眼旁观。张辽暗自紧握住拳,任由指甲的尖锐刺痛掌心——原来没有那个男人,他是这样的无能为力,一事无成。

而孙权致完辞,在满场宾客间从容穿梭,微笑自若,再也未向他所在角落投来一眼。张辽藉着手中酒杯为掩饰,目光追随二袁的行踪,直到他们与众人道别,似要离场。张辽立刻抢先一步下楼,发动自己的雅马哈在酒店正门外的绿化带之后潜藏,窥视袁氏兄弟的车出现接人。

约莫一支烟功夫,二袁却并未在正门现身,张辽不由有点焦躁,忽听一声车门开阖,他一凛回头,有人潇洒地扶着车门,对他笑道:等两位大叔什么的,不觉得太不浪漫了么?

张辽冷冷看孙权,他那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样故态复萌,走过来把一个挺精致的礼品提袋挂在他摩托车把手上:我不知道你来的目的是什么,不过,叫人空手而归可不是我的风格。他抬起下巴斜瞟张辽一眼,声音变得低而隐含告诫:其余的……奉劝你好自为之。

玛莎拉蒂炫耀般地发动引擎,白色的流线车身擦身而过,带起一阵劲风。张辽望着远去的车影,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紧追而去。孙权很快发现他的追车行为,变速连超几辆车,试图将雅马哈甩在后面,但张辽敏捷地在车流间穿梭,同时不住地加大油门,身体紧紧伏在车身上,超车时膝盖几乎蹭到马路,锐利气流打在他没有手套防护的手上,犹如利刃切割。孙权自后视镜注意到他亡命的行径,见绿灯已经开始闪烁,猛地加速弯进一条岔路,孰料张辽无视红灯强行转弯,引发一系列车主急停骂娘。

孙权不由用南京话大骂,真不该招惹到这种不要命的主儿,问题是玛莎拉蒂还跑不过摩托车,这脸丢大发了,他孙二少还怎么在北京城里混啊。牙一咬心一横,连闯几个红灯,要命的时候背后那辆破摩托依旧阴魂不散吊在后头,远处隐隐还传来警笛尖鸣,他一个分神,差点和别的车迎面撞伤,忙向一边猛打方向盘,玛莎拉蒂一头栽进绿化带,整个人向前冲,幸好被安全带紧紧固在位置上。

惊魂未定,他听得一声尖锐的刹车,雅马哈打横停在他前方,张辽跨下车,一手摘掉头盔,将那袋已经扯得破烂不堪的东西摔在玛莎拉蒂引擎盖上。孙权咬牙看了他一眼,见那张同样年青,但轮廓冷硬得多的脸上是不屑与愤怒掺杂的表情,因方才激烈的追逐微微喘气,汗珠布在方正的额上,浓黑的眉紧锁,双眉下漆黑的眼瞳正直视着他。孙权暗自一凛:那是一种野兽才该有的眼神,明亮又孤绝,有若实质一样锐利。

他们彼此对视,未发一言,张辽退后几步,转身离去。他身着皮夹克的肩背相当之宽阔,长腿矫捷有力,整个人都散发一种野性的力度,如追逐风的族群。然而他尚未来得及发动摩托,警车已呼啸而至。

孙权在刺耳警笛和红蓝交错的光中翻了个白眼,想:MB的,玩大了,可不能让老哥知道啊。

夜未央 2011-08-15 16:21
幸亏我眼明手快幸亏今天白天能刷上论坛沙发帝不是白叫得哈哈哈哈(滚出去
先占位慢慢回,一次性回味太美了
飙车美但是玛莎拉蒂还跑不过摩托车真的太丢人了,丢人啊阿权!

铜雀春深 2011-08-15 16:27
这篇终于搬过来了啊!!!
是说更新有望了吧!我先这么理解啦
当初是冲着曹郭进来的,后来发现双荀好萌,而且过程比曹郭还揪心呐
还有蒙逊会HE么?

青青嘉木 2011-08-15 18:52
好多CP~~~~好长的文XD~~~~~占个位先~~~补完来编辑~~~~~~~~
-------------------------
爬来~~~我错了~~24小时内是补不完了~~
完全没有金融常识的人看JQ看得很欢乐啊~~~~
曹总的身高~~嗯不是问题!
开会玩手机游戏嘉嘉GJ~~~毒舌仲德GJ~~型男阿敦GJ~~大家都好有爱有木有~~~
以及~~吉利科技好戳HHP~~~~~

腐视众生 2011-08-15 19:40
LZ姑凉!我要表白!我爱死你了!
带着我家慢拍一块儿表白,我们全家都爱死你了!
死死抱大腿!
郭小猫斯基瞒,阿瞒你认命吧!兔子是斗不过猫的!
大侄子小叔叔,文若你认命吧!世界终归是小辈的!
玛莎拉蒂摩托,权仔你认命吧!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大少爷小雇工,蒙蒙你认命吧!封建社会早结束了!

小小岸 2011-08-15 21:46
嘿嘿,好肥的文~~~真过瘾!
双荀的近亲纠结禁断恋情太美妙了,曹老板不给力啊,要加油哦~~~
小陆在二谋面前这么冰山,给蒙蒙打电话的时候就人妻了,求过往~~~
二爷V5,诸葛的文风真是无力吐槽啊
逍遥津神马的也很带感嘛~~~
重点是···················为神马我萌程昱,最喜欢这文里的程昱啦【好吧,我承认是因为我对这种生活方式羡慕嫉妒恨5555555555555】
LZGN康姆昂

努力不眨眼 2011-08-15 22:20
呦楼主搬家到这来啦,撒花欢迎!!!

之前一直在36大院看,这文带给我不少欢乐,里面的人物形象都深得我心,这篇文还是我双荀的启蒙文啊~~

最近曹老板和郭乌鸦渐入佳境,一颗心放下了格外想念办公室里那几个活宝啊~~

颜微 2011-08-15 23:26
哦耶,刚在小粉红念完佛经,就在研究所看到LZ了……
曹总算是得偿所愿,可还是惦记这傻囧的富二代权儿,以及暂时消停的二荀!
LZ渐入佳境啊~~

问号 2011-08-16 10:00
真是难得的好文啊TvT太感动了~
在吉利公司那么欢乐,一到双荀这里就苦逼了……然后发现蒙逊也苦逼,张辽也苦逼……唉还是吉利最好……
(实际上我貌似也看出一点曹郭要苦逼的赶脚啊⊙﹏⊙b)
狗狗策瑜真是有够像的!期待真·策瑜出场~!

鸡丝酱 2011-08-16 14:47
……就木有人觉得程昱V家控还在KTV甩葱实在是V587不解释吗……
哦哦妖孽嘉一直是我心头肉啊!有吃人肉和杀人犯这两个彪悍谋士在就是各种欢乐! 虽然我觉得二世祖权儿以及那个“愚不可及”的荀攸成了这个应该叫什么青年有点OOC。以及叔侄伦理狗血剧大萌其实虽然我作为小众向荀虐团队的一员表示令君其实是真·S但是好像这俩是互虐…想搅基就搅呗何必搞得自己很痛苦…好吧我自重。

东风射马耳 2011-08-16 15:28

33.

过于强烈的灯光直刺眼睛,孙权略低下头,映入眼的是一双大码皮鞋,其主人大刺刺地将脚搁在桌上,一边还中气十足地骂着:你丫知道自己开了多少码么?TM的都没王法了,告诉你,老子最看不惯你们这类富二代,开个跑车就牛得二五八万似的,自己不要命可以,景山水库没上着盖哪,别TM的出来祸害别人,什么东西,还不都是啃爷老子的,社会败类说的就是你们这样的……

孙权心里窝火,说:警官,我是超速了但我是被……

警官一拍桌子,桌上的烟灰缸原地跳起三寸高,吼道:但是什么但是!超速,你TM还知道自己超速,你小子就光超速?那么多红绿灯给你当摆设看的?你爸是李刚??

孙权住嘴,心中默默问候警察的十八代祖宗。警官还意犹未尽,他手底下一人过来说:甘队长,那个骑摩托的什么也不肯说,就说认罚。

甘队长冷笑:骨头硬到警察局来了,好啊,先治安拘留十五天,叫他吃点苦头。他顿一顿,指着孙权说,这个也一样,什么玩意儿,不治治不长记性。

孙权愕然说哎?啥??

甘队长胡子拉渣的脸逼近他狞笑:治~~安~~拘~~留~~~~,就是说国家决定管你十五天的吃住,怎么样,幸福吧?


孙仲谋变色说等一下,我不服,我要上诉。

甘队长大笑:上诉?你以为你在法庭上啊?

孙权流利背书:公安机关行使拘留权的同时,拘留不服也可提起行政复议、行政诉讼。

甘队长一打响指:背得还挺顺溜,加十分!问题是知法还犯法,倒扣一百,拉下去。

孙权梗着脖子说我这不是犯法,我要求保释。甘队长又拍桌说小王八蛋你少给我咬文嚼字,我甘宁决定的事没有复议!保释个P,把你那套靠钱摆平一切的调调趁早收起来,当几个臭钱就能把你弄出去?门都没有。

孙权暗道今天把八辈子霉都倒完了,先是遇到不要命的,后是撞见不讲理的。他忍气吞声,说:那至少让我通知一下家人。甘宁吊着眼看他,从他兜里掏出手机,问:你要找哪个?

孙权说我自己打不行么?甘宁不耐烦:你要不要打,不打算了。孙权深呼吸三次,尽量平静地说:鲁肃。

甘宁噼哩叭啦一阵找,等电话接通:喂喂,你是鲁肃?这里是西城区公安局交警大队。他伸手抓过桌上孙权的驾照:有个叫……孙权的,现在在局里,他得拘留十五天,通知你一下。为啥?蓄意飙车,严重影响交通秩序……

孙权不由大声说,希望那头的鲁肃能听见:子敬!我没事,别和我哥说——

甘宁啪地阖上手机,瞎嚷嚷啥?当自己是许云峰进了渣滓洞啊?你连撞死人都不怕还怕你哥知道?带下去!

————————————
孙二少爷的人生虽然也不是一生下来就锦衣玉食,但爹爹哥哥宠爱着长了二十三年,还真没吃过苦头。铁窗生涯这类事情,简直就和噩梦似的,他听着哐啷一声上锁,还觉得这事太天马行空,不该落在他身上。他恍恍惚惚地回头,号子里蹲着四五号人,一股难闻的味道,他皱眉,靠在门口不肯进去。只听有人在黑暗角落里阴阳怪气的笑:哟,看这一身名牌,来了个公子爷,我们这儿蓬荜生辉啊。

孙权低头看自己,还是酒会的一身正装,郁闷地将领带扯松。他想那骑摩托的亡命之徒应该在里面了吧,他害得自己如此境遇,居然还不知道那厮名字。眼睛略微适应了一点黑暗,果然有个人身影高大,环抱着胳膊靠在墙边。明知他看不见,孙权还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谁料那人有野兽般的第六感,竟然向他看来。孙权挺直背,冷笑一声,走到他对面的墙边去。

他才站定,就有人故意靠过来,亦步亦趋,总之是故意沾在他身上。孙权一皱眉,伸手将那人推开:你干吗你?

谁知那人应势倒地,嘴里叫唤:哎唷,打人啦,新来的下狠手啦,警官救命啊——

孙权气急:谁tm打你了,你软骨病?

另外一人取笑道:骚叫唤,你那套警察都看腻味了。这位小哥,看你这样子不是该来这儿的人啊,犯什么事了啊?

孙权说妈的违反交通规则就关十五天,真是见鬼了。

噢?你撞在甘霸王手里了,怪不得。

甘霸王?

甘宁呗,除了那阎王还能有谁啊?

孙权说没错,这警察太霸道了,完全不讲理。那人嗤笑:你还真说对了,甘宁号称土匪中的警察,警察中的土匪,以前是刑侦大队的骨干,办案粗鲁给罚到交警队了,一肚子火没处去呢。

孙权觉得这人貌似还算正常,便走到他身边,心理建设了半天才坐到地下,那人是个惯偷,几进宫了,给他说些危言耸听的监狱秘闻什么的。说着说着,冷不防一手搭住孙权肩膀,另一手就往他脸上摸来。

孙权和触电一样跳起来,一边拼命地拿袖子擦脸, 一边狠命往那人身上踹去。那人喊一声兄弟们上,其余几个人纷纷围上来,有经验的从背后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发出声响引来警察,肚子上顿时挨了一拳,孙权眼前一黑,一口酸水涌到喉咙,腿弯上又被狠踩了一下,他一下失去重心,但绝不能容忍自己在这种人面前倒下,死撑着对自己说:孙仲谋你站住了,你站住了!别丢孙家的人!

浑噩中,他感觉有个力量扯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起来甩到一边,随即听见拳脚风声和几下闷哼,他眼前渐渐恢复,见那个骑摩托的家伙轻轻几下便扫倒一片,都看不大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只知道利落迅捷至极,这种身手绝非常人所有。他背对着孙权,冷冷说了句:惹不起,就别生事。

孙权大怒:谁TM要你出手?你才多事!

张辽半转过身:还真是个二世祖……

他话说到半截,孙权猝不及防地将他推在墙上,一手掐上他的咽喉,眼神阴悒地逼视他,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胆敢——再叫一次‘二世祖’?

张辽惊讶于孙权突如其来的暴戾和狂怒,让他端正的脸几乎扭曲,尽管牢室如此昏黑,他依然发现,他竟然有一双奇特的、碧绿色的眼珠,因为怒火而异样闪光。

此时,铁栅栏外人影闪动,有人呵斥:孙权,张辽,你们安分点!孙权置若罔闻,依旧恶狠狠压着张辽,但手指渐渐松开。

有一个温雅的嗓音轻轻低呼:仲谋。

孙权大吃一惊,回头叫道:子敬??


34.

在这昏暗牢房里,一身白衣的鲁子敬不啻于神仙下凡,孙权又惊又喜又恼又愧,扑到铁栅栏前,两个人隔着铁窗手拉手,整得和革命老电影似的。

子敬~!

仲谋——你没事吧。

孙权逞强说没事没事,接连遇到几个莫名其妙的人罢了。他偷眼去瞅鲁肃那张忧心忡忡的脸,很忧郁地叹息说:子敬啊,我们孙家的人老让你操心,我心里真是……

鲁肃微笑: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别的事儿你也不要担心。你稍等,我和警官说几句话。

孙权很期待地望着鲁肃的背影,顺便得意洋洋地回头扫了张辽一眼。没过多久,鲁肃和一名警察一起回来,铁门打开,孙权浑身一轻,举步便向外走,谁知被人拿电警棍拦了回来。他大惊,抬头去看鲁肃。

鲁肃还是一张忧国忧民的面孔,从背后拿出一个旅行袋交给他:仲谋,我找了几件换洗衣服给你,还有洗漱用品。这里冷,羽绒服千万记得穿,不要感冒了。

孙权一时反应不过来:唉……?

鲁肃继续沉痛:渣打那里我会开病假条过去,伯符和公瑾我也会有个说法,玛莎拉蒂保修什么要等你出来,车子就先放在我那儿吧……

孙权打断他的滔滔不绝:子敬、子敬,等,等等,你不是来保释我?

鲁肃缓慢地摇头:仲谋,你好自为之啊。

孙权有一种从云端跌回冰窟的感觉,几乎就懵了,鲁肃亲切握住他的手依依作别,他怔在那儿说不出半个字,直到鲁肃飘然而去都没回过神。


——————
警局办公室,甘宁用鞋跟碾碎一地的烟头,吊着眉梢问鲁肃:怎么,不把他搞出来?

鲁肃淡然说:自己的行为自己负责,长点教训对他有好处。甘宁从鼻孔里冷哼一声,说:巴巴的托了关系来,就为送点东西,你也是爱倒腾。

不过,十五天恐怕是太严了些,按照惯例,他这样的违例五日足以。鲁肃垂下眼,将一个信封推到桌上:五天后,我来带人,望甘队长通融。

甘宁盯了他一眼,高大的身躯前倾,凑近那个过于淡定的白衣男人,将指间还剩半截的香烟用力按在信封上。鲁肃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烟味和另一种更为辛辣的硝烟的气息:你TM以为我甘宁吃这一套?

鲁肃按着信封的修长手指岿然不动,他微微一笑:不敢,只是让甘队在上面有个交代。

甘宁有点郁闷地退开,皱眉看着鲁肃,忽然说:他不是你弟弟吧,要你这样操心?

——受人之托。鲁肃简短回答,随即微一点头:夤夜打扰,有劳甘队长。鲁肃告辞。

甘宁倒回椅子上,又叼了根烟。他按住打火机,金红的小小火苗微微摇曳,却并不急着把烟点燃,这样无聊地重复数次,寂静的办公室里火石摩擦的声音尤为鲜明。

……又不是孔已己,掉什么文啊……


————————
相较孙权的心情大起大落,张辽是从开始就认了。他在北京孑然一人,无亲无友——也许这样说吕蒙会生气,可是他认定的朋友,是那种可以过命的、义无反顾的,此生一二人已是天幸。此等至交之外,他并不愿意麻烦他人。这样的朋友他曾经有过,只是现在不在了。还有一人……他的内心钝重地痛起来——从一开始他就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他的“朋友”,还是“兄弟”,或是……

他在牢房一角坐下,双手架在曲起的膝上,好让头深深埋进臂弯,告诫自己不要去想这个问题,那个打不开的死结就让它去吧,去吧!他不是已经发过誓,要重新活着,作为张辽单纯的活着吗?

他深吸一口气,又不免想到工作上,他上岗也不过一个多月,十五天的拘留……像他这样没有学历的社会浪子居然能觅到份还不错的工作,简直出乎他自己意表之外。曹操是个豁达的老板,也许知道他的过往,却从未过问过。他不知道今次要如何去解释,还是十五天后不知去向算了……公司自然也会把他除名的。

也许寒冷和孤寂太容易催发愁绪,张辽双手环得紧些,觉得一阵阵的寒意刻骨。他恍惚回忆起很一桩久远往事,在他的山西老家,那个山川之间的小小村落,一到冬天,白雪覆盖苍黑的山脊,天地那样寂寥,据说北飞的大雁都会在此怆然折返,长空中洒落一串悲鸣。只有一条从大同往太原的大路经过他们的村子附近,隔着两道山梁,来往的卡车会掉落一些煤块,他就和别的孩子一起,挎着篮子翻过山去拾煤……

张辽握住拳,像是要把寒冷的回忆用力摒弃,以至于指结都泛起青白,发出咯咯的声响,整个人也轻轻颤抖。可是他还记得那种冷——煤炭冻得像石头一样,用手拿就会和皮粘在一起,他没有手套,只好把手缩在袖子里去拾。这种刻骨寒冷的滋味,一辈子也不可能再忘掉。

孙权坐得离他不远,虽然不情愿,但是相较那些成群的下三烂,这个姓张的家伙至少默不作声,何况露了那么一手后,也没人再不要命的去招惹他。夜一定很深了,那几个下三烂对牢房习以为常,早睡得鼾声四起,他裹在鲁肃带给他的羽绒服里,还觉得皮鞋里的脚冻得像块冰,脱掉吧,他个子太高又不能整个人都缩进去,拘留所给的毯子压根就抵不了什么事儿。子敬既然带东西,怎么就没想着带条厚毛毯呢?唉你说抱着狗多舒服啊……厚厚蓬松的毛,暖呵呵的,虽然叫伯符的不管是老哥还是哈士奇都那德行,可是暖和啊……他胡思乱想间,忽然听到近旁一声轻微的、像是极度压抑的啜泣的声音。

孙权吓了一跳,这屋子里除了他就张辽了,其他人都躺倒了,这声音不可能是他自己的,也不可能是那个成天拧着眉毛一副扑克脸的张辽。他一下毛骨悚然,见了鬼了,这牢房里怨气太重,别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孙仲谋麻利地爬起来,环顾四周,铁栅栏外走道上就一盏半死不活的日光灯,青莹莹的光时不时闪一下,冷风从漏空的铁杆间吹进来,无孔不入地扑向他。他凝神屏息,还真听到远处有脚步声,轻一下重一下的,渐渐靠近……忽然间,一阵高分贝的电话铃惊心动魄响起,孙权头皮一炸,心里骂了十万个靠,这TM也太过了,蹲监狱还不够,演什么午夜凶铃啊!!

孙二少正沉溺于恐怖片丰富的细节回想中不能自拔之时,一个年纪N大了的老警察打着哈欠,用警棍捅捅他们的牢门。哪个是张辽?出来接电话!MD你那舍友都打了几千个电话了,还直接打到值班室来,操,害老子值夜班都打不成盹。

张辽迟疑了下,站起身跟老警察到值班室去,垂手站在电话机旁却不动弹。

你TM死啦还傻了?接啊?这层楼今天都被你那疯子舍友搅和了,谁都睡不着。这么舍不得你,把他也弄进来算了。

张辽缓缓提起老式的电话筒,搁在耳边没有说话,那头吕蒙直接爆了粗口:册那,你还活着啊?你TM就算杀人放火了也给老子个准信我好来烧香,什么意思啊张辽你给我说清楚!

阿蒙……

滚你娘的蛋,阿蒙是你叫的,你TM把老子当兄弟过么,飙车,侬有劲的很嘛,才上班几天就拘留,你怎么想的,脑子给门夹了?真是小巴蜡子头势不清爽,我算看错你了……

不知为何,听着吕蒙那头劈头盖脸一顿北京话夹杂吴语的痛骂,张辽的心里反而有一种奇异的舒坦,像一星微小的火光,融融地跃动。吕蒙继续气急败坏:你开心了是伐,人弄到局子里,自己寻点霉头触触,人好保出来伐?被打过伐?今天你先熬着,明天早上我过来。还有你公司电话给我,我给你请假,你真TM是没事闲得蛋疼啊还有旷课,月底要考试你究竟还记得伐……

张辽闭上眼睛,一手捂住话筒,不让自己涩重的鼻息教他听到,嘴角却微微扬起一丝笑意。

周茶茶 2011-08-16 17:52
辽权,蒙逊
看着怎么像蒙辽了?
策瑜出场的真背景,两条狗真是一样闪光弹

问号 2011-08-16 17:54
蒙蒙气势十足啊!拇指~!
文远很能打嘛~~富二代权仔也不算差……甘老大是没看到公绩寂寞了吧~
期待策哥的怒火……虽然我觉得鲁肃不会说出去?

小小岸 2011-08-16 18:01
快来人,随便哪个,快来把兴霸给攻下,哼~~~不过说实话如果交警都像兴霸这样我会特有安全感滴~~~
子敬好贤惠~~~敬好贤惠~~~好贤惠~~~贤惠~~~惠~~~
好心疼文远,放心蒙蒙会照顾好你滴~~~之前那个人是谁?奉先咩?

铜雀春深 2011-08-16 22:54
之前如果不看标注,简直以为要辽蒙了,这里的阿蒙自有一番体贴
而且,看过文后鬼使神差的萌了哈士奇*喜乐蒂......话说,有番外咩?(不会又卖关子了吧...)
之前是在小粉红的文库里看到的,继续期待曹郭双荀~这两对,都会HE吧,目前曹郭形势大好,双荀高开低走......

东风射马耳 2011-08-17 19:07
35.

甘宁指尖上转着帽子,晃晃悠悠走出局门口。十二月头上,快七点了天色还未透亮,路灯倒已关了,一线细得极险的眉月悬在东方墨水蓝的天边,冷风嗖嗖往他敞着的警服领子里灌,他想起昨天广播说冷空气来袭,不由骂了一声娘,想着去哪个早餐铺上喝碗热腾的豆浆再回家。

这时,马路牙子那里有个朦胧的黑影动了起来,甘宁职业性地喝问:谁?!一边警惕地防备好。那黑影犹豫了下,怯怯叫了句:警察同志?

甘宁走过去几步,见是个二十几岁的小青年,背靠着辆自行车,后架上黑压压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他问干吗的呢?

小青年冷得牙齿发颤,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在稀薄的晨光里哈着白气儿。

“我……我有个朋友昨儿给拘在这儿,我想问问他能保释不……”

甘宁不由上下多看了他几眼,见他个子中上,白皙的娃娃脸上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一副局促样儿。

你朋友是?

张辽,弓长张,辽阔的辽。

甘宁想猜也是他,随口说张辽啊,恶意违规,十五天治安拘留,保释金一天二百,自己算。

小青年说三千啊,那现在能帮他办不?甘宁没直接回答,指着自行车问:你带的都啥啊?黑压压一大包。小青年回头看了下,有点狼狈的解释说我怕人赎不出来,整了点被褥衣服给他。甘宁过去一看,差点没笑出来:他拿一条毛毯当包袱皮,用绳子扎得像个球似的就这样驼在后架上拿过来了,最上面还捆着个枕头,也难为他。

他一歪头:进去吧。

小青年大又圆的眼睛一亮,连声说谢谢谢谢,又抓头:警察同志,您稍等下行不,我去十字路口那的ATM取点现金。

甘宁说谁答应你保释了啊,要被拘留人单位签字证明有特殊情况,我们局里签字才让保。叫你进去把东西给他。

可……他还要工作啊。警官您能不能……

废话少说你要进去不?

小青年忙推车往公安局里走,甘宁去和门口警卫打个招呼,又给里面值班的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放行。

“对,有个找张辽的……喂你叫什么名字?”

吕蒙,双口吕,启蒙的蒙。

甘宁把签到本丢给他:写个姓名地址,工作单位。吕蒙往手上呵了口气,又搓了几下,用冻得发木的手指一笔一划写着。甘宁看了眼,住址在北四环那儿,工作单位那里,他迟疑了一会,慢慢写了待业二字。

北四环……他别是骑了半宿的车过来的吧。甘宁沉吟着,看他穿得也不厚实,耳朵手指早冻得发红,登记完后就眼巴巴望着他,没方向的样子。甘宁忽然觉得这眼神叫人扛不住,他口气粗鲁地说:别傻楞着,快把这摊东西拿进去,哎——车子停外头。

吕蒙乖乖照办,两手提着那个球形包袱走路的样子怪好笑的,人向左斜着,一步长一步短。

吕蒙!他在背后叫住。

吕蒙应声止步,忐忑不安地回头:警察同志……?

甘宁走近几步,压低声音说:五天后,你到局里找我吧,我叫甘宁,交警支队队长。

————————————

张辽蜷坐在角落,他一宿未眠,到最后连思考的精神也无,只是茫茫然坐在那儿,和冷硬的地面似成一体。边上的渣打小开纠结到最后也躺倒了,瘦长的个儿愣是团成一只球,睡得满地滚。

张辽——张辽!值班老头又过来,这次倒发慈悲没敲打铁门,就压低了嗓子叫他的名字。张辽一震,从恍惚里回过神来,怔怔看着漏进来的那线光。

出来,你那疯子舍友来了,老清八早的,真是。

吕蒙?张辽一手撑地爬起来,谁想脚坐得麻了,趔趄了下差点没摔倒。他扶住墙,拖着一只麻腿一瘸一瘸又到值班室去。

才到门口,就听见吕蒙和人争辩的声音,

“你这带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能送进去。”

“这都是必需品啊警察同志,通融一下吧……”

老警察推门进去,只见值班室桌上摊开一堆杂七杂八,吕蒙正从人手里夺回一只脸盆,见他拐着脚进门,原本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夸张了:你给人打了?


张辽真担心他眼珠夺眶而出,忙挥手说不是,坐得腿麻。一边扶住桌子,不让麻的脚落地。顺便看了眼桌上……还真是……什么都有。

来换班的警察说:洗漱和衣服就算了,刮胡刀肯定不能带,还有书,这都什么啊?

吕蒙忙按住书不让人丢出去:这都是课本啊同志,他月底要考试的,翻了错误也不能耽误学习啊,误了考试岂不是一辈子的事情,人还年轻啊毕竟。

警察翻翻书页,还确实都是教材,又指着MP3说那听音乐的拿掉,这不是度假休闲地方。吕蒙继续摇头说那是练听力用的;电池充电器当然也不能丢,手电筒是夜读用的,咖啡是提神用的,当然还有笔、笔记本、茶杯……

警察抓狂了,你们TM是拘留还是搬家,不行,绝对不行!

吕蒙眨巴眼睛特无辜地说:可是同志,甘队长说可以的呀……

警察眼皮子一跳:甘宁?

吕蒙点头说是啊甘队长让我带这些东西进来的不信您问他?

老警察表示是接到甘队电话放这家伙进来的,换班警察看起来将信将疑,最后胡乱捡了几样东西扔到外头,其余的算是放行,叫他们赶快拿走。吕蒙迅速将东西拢起来用毯子一裹,鼓鼓囊囊好大一袋,张辽看着他那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半晌,忽然笑道:

阿蒙,你还真像机器猫啊。

吕蒙板着脸说MB别以为在警察同志面前我就不能怎么着你!快拿着!

他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哎把你公司地址电话给我,我给你请个假去。

张辽半垂下眼睛,寥落笑笑说别请了,没意思的事情。吕蒙暗地锤他胳膊一拳悄声说五天你就能出来了,和老板说老家有急事不就得了,快,写张条子。

张辽挺错愕地望着吕蒙,手里已经被塞了支笔,吕蒙回头去扛东西,又小心翼翼地问警察能帮他过去么,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警察拿他没辙,挥手说去吧去吧。

两人在老警察看管下回到牢室门口,吕蒙往黑黢黢的铁栅栏内张望几眼,挺忧心地说:这五天不好挨,你千万别再闯祸——那个和你一起惹事的人也关在这儿?

张辽撇撇嘴说,一黄毛小子,我和他计较啥。

吕蒙以无敌大眼白了他一下:MB的,也不自己照照,正一黄毛小子,还有脸说别人。

——里间,一夜没睡安稳的孙仲谋又翻了个身,还在梦中打了个喷嚏。


36.

曹操如常进了总裁室,没留神差点一屁股坐到猫身上,他是惊了一跳生生顿住,那猫却毫无自觉地在他的老板宝座上睡梦正酣,曹操低骂:还真会拣位置,下去!一边拎着猫后颈那块皮把它提溜起来。猫儿好梦被搅,顿时在他手里扭股儿糖一样乱挣扎,还发出恶狠狠的嘶叫。曹操一撒手,它自由落体后立刻触地反击,给他那双八成新的皮鞋留下几道深刻纪念。

曹操拎起电话:喂,杨修,把你秘书领走。什么?郭嘉要养的,我管不着,猫认你我就找你,快点儿。

几分钟后,杨修磨磨蹭蹭哼哼唧唧地来了,苦着一张脸,缩手缩脚地开始逮猫:咪咪,乖,听话,来叔叔这儿……曹操才泡了一壶乌龙——这还是郭嘉来后教他的,听见叔叔二字差点失手把紫砂壶打了。

那猫还是比较认杨修的,三下几下扒着他裤腿就窜上去了,杨修摆出一副逆来顺受的小媳妇脸正要告退,被曹操叫住说:哎——叫你查的刘备怎样了?

杨修原本就挺苦瓜的一张脸更拧巴了,说曹总您不知道,我昨晚回去就查呢,谁知他家网站给当了,说是整风肃清呢。

曹操嗯了一声:然后?

啊……?然后我……就查不到了……呃……?杨德祖越说越吞吐,最后噤声瞅着老板笑得诡秘的面孔。

曹操嘿笑,拿指头点点杨修:BBC啊BBC,怎么该你灵光的时候就不灵呢?整风?肃清?理由?背景?来龙去脉?这个不需要我来教你吧,啊?

杨修冷汗涔涔而下,一叠声的点头称是。又说其实曹总,刘备那网站的历史张辽熟,他是老读者来的。曹操说哦文远还好这一口,行啊,叫他进来。杨修出去外头绕一圈,回来禀告说张辽还没来呢。

曹操看了眼手表,九点三十二,自上班以来,张辽就成了继荀彧、陈群之后准时上班的“三架马车”,倒是有点奇怪,不过也没怎么上心,先让杨修下去罢。杨修胳膊里环着只猫,一步三回头,一副犹如便秘的表情。曹操问他:还有事?

大荀总监回来了,这猫……

荀彧是早上回来的,外表一切如常,一来先把四天没收拾的桌子擦得明镜一般,他忙着大扫除,还没工夫搭理老板。不过放一个浑身长毛前天还在垃圾堆里逍遥的活物在他眼皮子底下,只怕荀文若同志就不是收拾卫生而是直接打包走人了。得,他挥挥手,让猫留在这儿算了。杨修如蒙大赦。

曹操打开邮箱,随着咯崩脆儿一声“哦哈哟”,绿辫子小丫头跳将出来——公司的邮件系统是程昱做的,界面是个初音送信娘,每个人来邮件小丫头扭的花样还不一样。曹操挺囧地看着她甩葱,就知道是开发软件的正主儿来信了。

还没点开那封游戏企划书,门又敲响,还是杨修探出个头来:曹总……

曹操笑眯眯的:杨修,想来喝喝茶?

杨修手乱摇说不是,是有人找曹总你。说是替张辽请假……

他让出背后一小伙来,挺怯生生地叫了声:曹总,我是张辽的舍友,来、来给他请个假。

这小伙自然就是吕蒙,曹操见他脸和鼻尖冻得通红,忙叫他进来坐下,吕蒙执意不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条子递给曹操:张辽他老家有点急事儿,昨天半夜坐火车回去了,叫我替他请个假……

假条写在自本子扯下来一页毛边纸上,字迹颇是潦草虚浮,和张辽平时一笔一笔棱角很重的字风有异,像是写的时候无处着力。内容和吕蒙说得不差,请假五天。他忽然一笑:文远还真是的,哈哈。

这一下笑得吕蒙心惊肉跳,两只手不知有多不自在。曹操合起条子细细打量他,漫不经心问:你俩同屋?多久了?

二年……二年半吧。

恩,两年多。听你口音,是南方人?

吕蒙老实答是,曹操点点头:张辽有你这样的朋友,很好,不错。

吕蒙不知该怎样答话,就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他。

难为你特意跑一趟,还大冷的天气。请假这种小事,发个短信不就是了么,小吕你说呢?

吕蒙说可能他觉得短信不正式再说我也没啥事儿……

曹操颔首:是啊,我就喜欢这小伙做事靠谱,叫人放心。让他别担心,没事儿,先把事情处理了,不要急嘛。

天知道是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还是他真看穿什么,吕蒙总觉得张辽这位老板一言一行都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可怕,含含糊糊应了几句套话,忙忙告辞逃之夭夭,刚好和郭嘉擦肩而过。

——连着两天起早,这猫还真是比人都叫奉孝上心啊。曹操打过招呼,半真半假地说。

郭嘉包一丢,先去拆了袋金枪鱼猫粮:曹总说笑呢吧。

那猫嗅到香气,三下并两下窜到食盆前,翘起尾巴绕着走,迫不及待得很。曹操回了他个拉长的哦~?

郭嘉见它对这次的猫粮表现相当热情,挺满意地摸摸猫耳朵,抬头看曹操:真相是,郭奉孝从来没把“人”放在心上过。

曹操的笑猝不及防地僵在嘴角,他逡巡郭嘉深灰色的眼睛,想探究他是意有所指还是又一个虚虚实实的迷障,甚或是一个高明的突袭和试探,而他瞬间的细微裂隙早不能逃过他眼。他忽然又笑起来,他怎么会犯这个错,把他当作猎物却忘记猫表面再无害,也是绝对优秀的猎手。

他和他,棋逢对手。

他笑着说奉孝当真无情?像方才那小伙子,可是重情义得很啊。就是老实人太不会撒谎。

——何以见得?

曹操说他浑身上下都不知道怎么安放才好,眼睛也不自在,一看就是没说谎先心慌,文远是出了什么事情罢。

郭嘉站起来,闲闲问:那曹总不介意,不问清?

曹操挥手,文远觉得不能说就不说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郭嘉低下头,尖尖的下颌抵在黑毛衣高领上,不出声的低笑。曹操问他笑什么。他眼波一转:我不过是在钦佩曹总的高明罢了。

哦,高明何在?曹某皮厚,望闻其详?

郭嘉耸肩,微妙地说:曹总既然懂得难得糊涂,又何必说透?

曹操望住他,字字说得分明:奉孝的话,我一字一句都想知道的清楚。

郭嘉又习惯性地半垂眼睫,曹操渐渐发觉这是他自我防御一种不知觉地外露,但那两扇纤长的浓睫很快抬起,于是他便面对一双洞照如镜的眼神。

——你并非不疑,而是多疑至致,以致成竹在胸;你亦非坦言相告,而是深信谎言,以致真假莫辩。一个冷静的笑意滑过他镇定自若的嘴唇:郭嘉妄言,曹总勿怪。

曹操静下来,再一度细细端详眼前清秀瘦削的青年,他像黑色的火焰,玄铁的匕首,锋利,冰冷,防不胜防。是的,鬼才郭嘉,他担得起这个亦褒亦贬,邪气深重的形容词,比智慧更可怕是他的洞察力,他甚而说不清他是纯粹是复杂,是弃世或超然。

他大笑,不是为了掩饰,在生命中许多个无从回避的时刻曹操都选择了大笑,无论真心或虚伪,他已经惯于笑着表达一切喜怒,面对一切风浪。

郭嘉啊郭嘉,你怎么能把人琢磨得这么透,这么准。更奇怪的是,我被你看穿看透,却没有一点不自在的感觉,这句话,我曹操拿人格保证,字字属实。

郭嘉不言,曹操继续说:曹操并非真伪不分的愚鲁之辈,然而你的话是真是假,我却无从分辨,奉孝之难测,又远在曹某之上了。

不,你错了。被称作鬼才的青年打断他:说谎太累,我是懒得干的。

他莞尔一笑,补充了句,倒是不会说谎的老实人,也许说起谎会惊天动地呢。

——当时,即便是鬼才如郭奉孝,也绝不会料到这句竟然被话题中那个叫吕蒙的老实青年,以掀起业界震荡的形式全额兑现。

小小岸 2011-08-17 20:15
看的有点揪心,令君的若无其事,奉孝的自我防御~~~好吧,最近心灵比较脆弱
不过还是被最后那句老实青年逗乐了~~~

铜雀春深 2011-08-17 20:55
奉孝目前在曹总面前还是不能放下自我防御的,个性也跟猫一样啊...
老实淳朴的阿蒙以后要大干一番了,恩,不会历史向的病弱了吧...

问号 2011-08-17 21:23
哈哈,期待将来吴下阿蒙的大爆发~~~
这章曹郭好有爱~觉得奉孝有些接受曹操先生了?什么时候能修成正果呢期待中……
猫咪真可爱啊给它取名了吗?杨修喜欢猫真是越来越宅男了Orz……

凛之夜矢 2011-08-18 09:51
攸攸好凶啊,真是的~要温柔慢慢来嘛~~文若这种人你越是对他凶暴他就越是冷脸~~被一向治愈的双荀虐到了,嘤嘤嘤

阳光灿烂 2011-08-18 12:21
我本想看完再回复的。。。。。
看到这里喷了。。。。。奇怪的中枪感。。。。

叫仲谋的二世祖笑得和英文名一样阳光灿烂:既然袁伯伯如此抬爱,不如和我爸说一声,把我和显甫哥换换?只怕太便宜了我爹罢?

==========================
我英文名是Sunny
我ID是阳光灿烂
我头像是仲谋
OMG……

阳光灿烂 2011-08-18 13:53
终于看完了!
看了这么多真是太爽了!!!!
嗷嗷嗷~~~~~
这么好的文难得啊!!!真心的崇拜楼主!!!!太给力这此文!
语言人设都超级给力!!!
话说嘉嘉真的是乌鸦嘴啊。。。。。。就言中了吕蒙这不会说话的老实人会掀起腥风血雨!
期待克己小王子的爆发!
看到吕蒙跟疯子一样打电话来,张辽鼻音粗了,嘴角溢笑,又虐又感动,嗷,辽蒙太美好了!
蒙蒙真心全能,他那双星星眼人畜无害的,连阿甘都扛不住了,我怎么又看到点柠檬的感嚼捏!
仲谋这里被张辽追杀,跟历史向好符合呀~~~~~~菇凉你太GJ了!!!!

奉孝和曹老板的对话越来越有内涵,越来越深意了。
你并非不疑,而是多疑至致,以致成竹在胸;你亦非坦言相告,而是深信谎言,以致真假莫辩。
奉孝这话一针见血,没错,这就是曹操,无论此文中还是历史上。
总结的相当给力!
曹操和郭嘉,算是棋逢对手,两个人在读书方面我不知道怎么样,但是在读人方面绝对是一顶一的高手。
高手不对决,却惺惺相惜,也是别有一番风味滴~~~~~~

这文里的日立兄很好玩~~~~不似扭三里的程昱那般呆板,我喜欢这里的程昱~~~~~
大小荀。。。哎。。这不伦之恋。。。。。
大荀果然知道如何去摆平小荀。。。。看到他不反抗不回避,只是蔑视的看着对方,就知道,小荀你完蛋了。这世界上,最大的惩罚不是爱,不是恨,而是蔑视不理睬。因为即使是恨,也是有强烈的感情呢。。。。

继续期待GN更新!!!太给力了啊啊啊啊!!!!大爱@!!!!!!

东风射马耳 2011-08-18 15:37
37.

两人各自回归工作,曹操还有点恼火,郭嘉倒好,悠哉哉躺沙发上敲笔记本,任由猫在他身上踩来踩去,只是偶尔拍猫脑袋轻声呵斥:咄,把爪子收回去。

他本人和猫有差嘛?曹孟德几分郁闷地想,昨天好好的挺随和话也挺多,今天冷不防就伸了一爪子突袭。一丘之貉、不、一沙发之猫啊。

他点开邮件,扫了几眼后不由默默扶头。程昱递交的游戏企划案是这样写的:

游戏类型:MMORPG

游戏背景:中国古风,乱世架空。

故事梗概:宫变篡位,皇子出逃,奸臣当道,诸侯割据,军阀混战。朝廷、武林、黑社会,缺一不可。备注:呼应“恩怨杀伐沉渣泛起的地方而非乌托邦”

主角设定:先王遗孤,目的:复仇救国,君临天下。备注:对自我独一性的强烈渴望。

游戏体系:门派系统;帮派系统;国家系统;职业系统;四大系统联合为游戏角色打造完善的社会关系定位。职业可转职,其余三体系均可背叛,以显示游戏的高现实度和对人性本质的深刻折射。个人相关则有宠物、婚姻、结拜、坐骑、儿女等系统,丰富游戏趣味度,高度还原古代生活要素;备注:男玩家具有一定社会地位和金钱可三妻四妾,尊重历史,提高竞争,针对男玩家内心欲望。

战斗形式:10级以上不禁PK,帮战、国战、据点争夺战,推崇大规模PK。备注:依据杀戮和互相倾伐的热衷是人的本能,为玩家提供负面情绪的正当出口。
……

看来,HITACHI同学的怨气很重啊……曹老板看他那些打击报复似的“备注”, 有种又雷又囧又想骂娘的百味杂陈。忽然郭嘉一个人笑起来,回头问曹操:仲德的企划书看了?

曹操说看了,这家伙一把情绪,不像话。

郭嘉说耶?不是很好吗?

当真?曹操相当狐疑地反问。郭嘉抚掌:甚好,举一反三,甚得要旨。

曹操花了一秒钟判断他不是在开涮,却发现他平素白得有些病态的脸上泛着潮红,说话声气也不是很对头。

奉孝,你没什么不舒服吧?

郭嘉被他问得一愣,曹操觉得不对,走过去试他温度。郭嘉试图侧头避开他手说:“我没事……”只是笔记本摆在身上,一时不好动弹,让曹操按住肩膀,另一只手不由分说搭上他额头。躺在郭嘉怀里的猫儿被这忽然的外来侵袭干扰了好梦,轻盈地跳下地,呜呜抗议老曹的蛮行。

“…果然有热度,”曹操细细辨别掌下的温度,语气不善地下定论:“你自己一点儿没觉出来?”

郭嘉又暗暗挣扎了下,无奈挣不脱,自嘲笑道:“一年365天我倒有200天有热度,自然觉不出来。”

曹操知道他身子骨虚弱,但丫这满不在乎的口气、病恹恹的神态就不由叫他上无名火。他二话不说,一把阖上郭嘉那台alien笔记本,伸手便去拉他的袖毯,那架势和黄世仁强抢民女似的,若是杨修此时撞进来,拼着炒鱿鱼一百次也要大肆广播一番罢……

郭嘉莫名其妙,反手拉住毯子问干吗那? 曹操用不容反抗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你给我老实点,去医院还是回家躺着,你自己说。他又想了想,把毯子留给这怕冷鬼御寒也行,自己抱他走不就完了。郭奉孝一看形势不好,忙蹬了毯子跳下来,这才觉得头重脚轻,亏得老曹扶他一把。

曹操下命令: 你跟我去医院,现在,立刻。

郭奉孝扶着他胳膊稳住步子,笑道: 千万别,曹总若还希望郭嘉活得安稳些给曹总出谋划策,就别让我去那鬼地方,我和医院犯冲的呢。

他倒是还笑得出,只是气息毕竟急促,额上一层虚汗。曹操想起他昨日说自己还未学会吃饭便先吃药,自小泡在医院里长大,踌躇片刻说: 也罢,你回家休息也行。他返身取了车钥匙: “我送你。”


38

纯理论而言,新时代关怀同事的楷模曹孟德同志把人送到楼下,收获一个标准版本的道谢后也就功德圆满了,然而半途而废从来不是曹阿瞒的作风,他表现得仿佛郭奉孝同学不是区区低烧而是重症晚期压根无法举步或者是二十一层公寓压根没有电梯,非要服务到家送货上门不可。郭嘉斜了他一眼,许是这会儿热度上来了,没精神头和他计较,也就让曹老板挂着一张“忠厚关切”到吓人的笑脸跟着他进了电梯。

对一名二十七岁的小年轻来说,不啃老的情况下能在北京城不错的地段有间单身公寓已属不菲,曹操想想自己二十几岁那会,蹬辆28寸永久老坦克驼着媳妇儿回宿舍已经算拉风了。时代啊,老曹心里还唏嘘了会儿。只见门一开,郭奉孝扔下钥匙,甩掉鞋子,踩掉袜子,以一种醉酒般的姿态踉踉跄跄直扑沙发而去,眼睛一闭就直愣愣面朝下卧倒。这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曹操暗骂,一准是半夜从酒吧回来都成了惯性吧?!

主人家一进门就躺倒挺尸,把个热心人晾在门口吹风,曹操摸摸鼻子,有那么一丁点尴尬。不过“登堂入室”的机会毕竟难得,他的脸皮又是久经锻造,老曹干脆带上门,四下打量起郭奉孝的“猫窝”来。以他这推倒油瓶都不扶的脾性而言,这屋子算相当干净整洁了,大概是因为所有房间都打通的缘故,五六十平的空间大开大阖,一无遮掩,一色的黑白灰色系,黑色橡木地板一口气铺到阳台,中间除了抛着的巨大沙发外几乎没什么家什,连床都没有,而是以大片厚厚的灰色羊毛地毯和东一个西一个的大号靠垫代替,书直接就摞在地上。整个空间内最最瞩目的玩意儿要属阳台上那一个白得耀眼,存在感万分违和的浴缸了——没错,曹孟德盯了好一会儿才确定那千真万确是个浴缸,还是电影里玩情调那种欧式带海贝纹腿的,边上一架子的潇洒飘疏的绿萝,面前则是一整面的阳台落地窗,窗外万家灯火。

“…………”

曹操的视线在浴缸和沙发挺尸的郭嘉之间来回逡巡,几个字也像钟摆一样在他心中反复鸣响——太骚包了、太骚包了、太——骚——包——了——!

郭奉孝自然听不到他心头这警钟长鸣,他闭着眼伸手往地上摸来摸去,总算攥了个靠垫上来,整个头埋进去后,他发出了猫儿满足似的一种咕哝。看他这幅誓死睡到天荒地老的德行,曹操又觉得他有义务担负起照看这病猫的重责。

奉孝,奉孝?他轻轻过去推了推他,郭嘉进了自己家门后就像猫精现了形,把在外头应付的虚把式也全扔了,都不待搭理人,只是往沙发靠背方向又拱了拱。曹操说你总归吃点药吧,他充耳不闻。

曹操想着这会也折腾到中午了,自己不如帮他收拾点清淡些热和些的东西吃。厨房也是敞开式的,设计得相当合理,遗憾厨具一色簇新,一看就知道万年没人动用。冰箱一开,曹孟德进门五分钟内第三次想骂人。

偌大的冰箱,第一层朝日啤酒,第二层各色利口酒,第三层汤力水,还塞着几瓶可乐几只柠檬,其他……一律欠奉。

曹老大终于怒了。他质问:你平素都吃啥,啊?

郭嘉相当不给面子的把压在身下的垫子抽出来扣到头上,两边拉下来掩住耳朵。曹操又问了一遍,垫子下隐隐约约飘出一句:400……

曹操听不真切,反问:时……时蔬?

……400……8123……123……郭嘉梦呓似的补完,似乎又睡了过去。

曹操默念着掏出手机拨号,那头甜美女声如是说:欢迎致电必胜宅急送……

啪!愤怒地挂掉电话,曹老板径直拿起郭奉孝随手扔在进门柜子上的钥匙,冲出门——买菜去也。

约莫个把钟头后,曾经的中国财富榜百强之一,曹操曹老板,从自驾大奔上拎下两大马甲袋粮油米面杀气腾腾冲回二十一楼。郭嘉似是真睡着了,在沙发上蜷起身子,一双光脚却露在外面,曹操看了后悔起来,怎么忘了给他盖条毯子,这样无遮无掩的睡最易着凉。他环顾四周,一时也找不到毯子的踪迹,于是脱下身上外衣给他盖在脚上,郭嘉缩了下,但没有醒来。这一双足生得十分纤秀,若不是白净肌肤下暗蓝的血脉,真有点像大理石的雕塑;曹操这会替他掩上了,心中竟然有几分遗憾。

然后就是“田螺姑娘”时间了,熬粥太慢,曹操麻利地切菜打蛋,一会儿功夫端出一碗热腾腾红艳艳的西红柿鸡蛋面,还搭了碗芝麻拌菠菜。他把面碗放在茶几上,忽然边上郭嘉的手机振动起来——大约是翻身时嫌它咯硬扔在一边的,曹操随意瞄了眼,来电显示的名字倒十分独特——是“老毒物”三字。

老毒物,曹操暗笑,这不是欧阳峰么。莫非此公复姓欧阳?他摇醒郭嘉:奉孝,奉孝,有你电话。

郭嘉嘟哝一声,被曹操硬是拨转过来,把手机塞到他手里。他皱着眉头百般不情不愿地睁眼开一条缝,看清名字后停顿了一秒钟,选择了直接摁掉,手机仍旧扔回桌上。曹操怕这厮又闷头睡倒,孰料他居然自觉坐起,神态也清醒一扫病猫颓样,只是颊上还有点虚红。他的视线由桌上那碗艳光照人的鸡蛋面转移到曹操身上,笑道:叫曹总如此操心,郭嘉怎么过意的去。

话说曹操也真是要不得,今天这么些老妈子行径说句老实话丢份也把一辈子的丢尽了,然而郭奉孝这半是病态半是歉意的一笑,轻飘飘一句谢,他居然像大夏天吃了雪莲果三九天喝了人参汤一样受用得很,还死撑着摇头叹息说奉孝啊奉孝,不看不知道,你这生活状态还真叫人不放心,身体已经比别人要当心了自己还不会照顾。说着把面碗和筷子一齐塞到郭嘉手里。

郭嘉乖乖吃了大半碗,在他算很给面子了。他挑起一筷子面条:原来曹总这般好手艺。

曹操眯眼嘿笑,两个儿子要一手拉扯大,会做碗面条算什么。

郭嘉从面碗上缘瞟着曹操,曹总家两位公子?

什么公子,两个小P孩儿,一个叫曹丕,一个叫曹植。他话未落,眼见郭嘉快快放下筷子,几乎笑得呛到。曹操莫名其妙。

他缓过气来,弯眉弯眼瞅着曹操说,曹总啊,你是有多植树爱林啊。

曹操表示疑惑,郭嘉眼睛慢慢一转,竖起手指说,一个草皮,一个草植,曹总还真是十年树木啊。

后来,草皮成了曹家大公子整个少年时代最痛恨的二字,他似乎不知道这噩梦的开始完全要归结到他父亲一碗西红柿鸡蛋面上去…………

凛之夜矢 2011-08-18 16:09
难得占个沙发
咳咳虽然还没仔细看更新,但是大人的文实在是各种萌,且更速非凡啊,每日苦于更文憋字的某人低头对手指中……
一定要让攸攸抱得美人归啊,话说双荀的H难得啊真难得,各种残虐各种美

问号 2011-08-18 16:42
曹丕恨草皮?求蚂蚁老师调教这个不听话的怪草皮~
曹总真能找机会登堂入室哈~~不过没想到曹总居然这么贤惠……(曹操:哥屋恩)
求快点更新TvT……

小小岸 2011-08-18 16:59
4008 123 123大亮!!!
日立很有节操嘛【用的这是神马词!】
田螺斯基是真·贤惠啊!曹老板你肿么了!
丕少表示躺着也中枪~~~

铜雀春深 2011-08-18 20:33
曹总这怎么也算是登堂入室了,加油加油,幸福的未来在向你招手~
草皮未来的小妈头一次就“得罪”了大公子哈

想和曹总一起呼喊:奉孝,乃太骚包了~

阳光灿烂 2011-08-18 21:22
登堂入室的曹老板你再客气就对不起自己了啊~~~~~
快快上吧!!!【这个“上”没有哪方面的意思真的看我纯洁的眼睛~~~~@ @
曹丕和曹植这俩小玩意就是来卖萌的不解释= =
尤其是曹植!!!我都觉得身上的奶香都能闻见嗷!!!

一口凌霄血喷出来。。。。。郭乌鸦你的浴缸。。。。。乌鸦你的浴缸。。。。鸦你的浴缸。。。。你的浴缸。。。。的浴缸。。。。。浴缸。。。。缸。。。。。
骚包啊不解释!!!!!!!!!!!!!!!!!!!!

清秋晚 2011-08-19 09:21
这章美好了曹总好贤惠呀呀呀><
奉孝的窝真萌啊噗哈哈哈~
浴缸放在阳台上,曹总你该给他换换地方了~~=皿=

东风射马耳 2011-08-19 19:10
39

这大概是曹操下厨生涯最大的成功了,半碗热面条下去,郭奉孝病恹恹的样子还转不少。曹操问你平素就这样无缘无故发烧?那得去查啊。郭嘉说小时候倒是,这些年好很多了。或者和昨天打的疫苗有关系,他容易对药物起反应。更可能——他耸耸肩:是中了吉大夫的诅咒吧?

想到吉平这极品大夫曹操不由苦笑,万能奶爸又就地取材,泡了杯红茶给他,说喝了暖暖身,就是没生姜。

郭嘉盘腿坐在沙发上,把曹操的外套搭在膝上,接过杯子捧在手里取暖:加点白兰地如何,对发热最有效。

曹操批胡扯,哪个庸医说的。郭嘉答曰:此乃某个奉三十岁退休吃养老金为人生最高追求的家伙的秘方呢。

曹操问莫非此公姓郭名奉孝乎?郭嘉笑而不答,红茶热气雾腾腾的,熏着他胡渣泛青的尖尖下巴,曹操不知怎的自己就缴了械,也许是给自己多盘桓一刻找任何的借口,说就一点儿吧,白兰地在哪儿?

郭嘉下巴尖儿轻抬,指指对面,曹操回头,却只见一堵深灰墙壁,其余空空如也。莫名其妙间,郭嘉笑笑说,曹总推就是了。

他迟疑地往墙上推了一把,谁知墙壁应手而开,转出一个隐蔽的柜子来,确切说,是一个小型吧台,藏品可想而知,足能教世上绝大多数酒鬼羡慕而死。

郭奉孝如数家珍:第三层架子左起第二瓶是Camus Napoleon,千禧年版的;曹操方拿起瓶子,忽然警惕回头:你昨晚喝酒了吧?

他目光如炬盯牢某嗜酒分子,某人状似无辜地回望,只是人不由往沙发里缩了缩,这当然难逃曹老板法眼。他冲郭奉孝呲牙一笑,特邪恶地把酒瓶慢慢举高、放下、柜子复原。郭奉孝叹息一声,认命地默默啜了口茶。

老曹敲敲墙壁:这机关倒巧妙,谁设计的,奉孝你?

……不,是某个信奉秘密主义的家伙。郭嘉笑了笑:我的作品在那儿。他指的自然是阳台,那个放肆又自我至极的浴缸。

曹孟德忽然觉得口唇发干,他不能克制自己落入一场旖旎的幻想:纤秀的赤足踩在丰厚地毯之上,肌肤上滑落的水珠,藤萝的绿影映在镜里,意味深长地纠葛蔓延……

他别过头,因为想起了那个不能启齿的梦境,更因为那个踪迹无从可觅又无处不在的影子——“一个秘密主义者”,这样的形容对于那个男人岂非适当不过。妒忌和寂寥像藤萝暗自滋长,让他忽然陷入一种阴沉的心境,自己这番殷勤或者正成了他人笑柄、方才却还愚不可及的沾沾自喜?

曹操的手无目的地在墙上轻抚,忽而掌下一动,又一扇暗门无声退后,开启的竟是一间暗室;这大出乎他意料,讶然之余便去看郭嘉,笑着说:奉孝的寓所,还真是处处有洞天。

郭嘉也怔了一下,随即一笑立起身来,不设这个去处,郭嘉怕是要被人告扰民呢。

原来此处是小小一间暗藏的隔音室,与外间截然相反,整个空间完全纯白,墙上设满CD架,一组功放音响,正中摆一架漂亮的架子鼓。曹操大讶:原来奉孝玩鼓,好潇洒的乐器。

郭嘉一哂,什么音乐,留学时候的胡闹罢了。但他的神情心不在焉,指尖轻轻拂过鼓面,动作间有如许的温柔。

奏一曲吧。他这样要求着。郭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眼光不像他以往任何的神情,淡然无波,清平如水。他没有拒绝这个提议,坐下来调整乐器,看得出十分娴熟,钹片在他指下轻轻的震颤,金属微乎其微的共振声命悬一线,终于细无可细的消失在他们的沉默之间。 鸦羽一样的乌发滑下来,在鼻尖前悠悠晃荡。曹操觉得这纯白的密室就像空鼓的腹体,张力紧绷一触即发,却始终等不到撕开平静的致命一击。

终于,那声音像从他的耳内,极静时刻自己生长出的虚妄,又像从脚底深渊滚滚而起的阵雷,终至将他裹入灭顶,曹孟德毛骨悚然,看那一双鼓槌在郭嘉细骨伶仃的手腕下疾雨跳荡般飞于鼓面之上,乌发随之飞舞,他抿住了唇,纤瘦的臂膀击出密集而具有压迫力的声音,忽而又一转缠绵,手底的音符松软又丰满至极,叫人虚虚荡荡如步云端,又如絮语样耳鬓厮磨,似有若无,鼓点像戏弄的撩拨,每一击都在痒处,入耳说不出的熨帖,可在心神俱荡的时候再度撤了开去,变作孤独的狂舞,一个人的灵魂倾注,不再有理性或炫耀的技艺,而是赤裸裸的把整个自我交给节奏去掌控……

曹操不是懂音乐的人,但郭嘉的演奏有极饱满的叙事性,似乎他认识郭嘉以来所获知的一切,都不如这一段鼓乐中包含的信息更为丰富和真实。

倏然鼓点戛然而止,曹操想开口,竟然一时无辞。绵密的鼓点的鬼魂似乎还在这个空间内震荡。郭嘉一手扶住鼓,低着头简短地说:抱歉,我累了。

他没有抬头。曹操顺势告辞,然而这些鼓音,却在他耳内重叠迂回冲撞碎裂,迟迟不肯止于当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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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上班开小差跑去提供家政服务的老板背后,都有一名全能全知的行政总监。尽管换在平时,老曹这般出格行径会让追求一切在秩序之内的荀彧抓狂,但今天,他希望面对的人和问题越少越好。

整整一上午,荀彧将自己扔进一堆必须处理的可有可无的乃至远景规划的事务中,尽量让每个脑细胞都没有片刻闲暇他顾。即便获知荀攸也已经“宣称出差”三日,他也不过例行公事的在做下行政管理记录而已。似乎那两字只是单纯代号,而不意味着任何多余的一切。

吃饭的时候刘晔特没仪态(国宝曰:这系神马?)地嚼着一嘴饭对程昱说,你有木有嚼得大荀今天特像一种电器?

程昱一脸嫌弃地躲避他的饭渣子,说:冰箱?空调?今天他制冷比平时还强劲啊。

刘晔说NO,是电压力锅。外头看起来半点声响没有,里面沸反盈天快要爆了。

夏侯惇乱入说:有理,不过这还有种解释。他一巴掌把杨修凑过来的头推开,流氓坏笑着说:高压锅最主要的功能不就是把生米煮成熟饭吗?

程昱诧异:怎么可能,应该都算炒冷饭了吧?

刘晔罕见和程昱站在同一战线上:对,分明是回锅肉,肉啊你懂啵?要干柴烈火,热火烹油……这时边上许褚打了个炸弹空投一般的喷嚏,刘晔程昱夏侯惇全体无比鄙夷无比悲愤地望住桌上被污染了的盒饭,还没开口讨伐,只闻那厢陈群十分犹疑地说:……荀总监,你来啦……还是先吃点饭吧……

……回……锅肉便当也不错啊,好久没吃了还挺想吃的啊。刘晔如是说。

我……我想吃蛋炒饭,用隔夜冷饭炒才好吃。程昱的语气向往得就像八辈子没闻见炒饭香了。

夏侯惇举着筷子想装吃饭,可惜被许褚“巨型号角”污染过,无论如何下不去手,表情万分痛惜。

有人从后面搭上他肩膀,俯在耳边笑言:怎么,惇哥,兄弟不在你都没胃口吃饭了?只见他对面的刘晔露出一种仿佛见到EVA使徒降临的表情,他和程昱回过头去,于是HITACHI石化,Tony Sharp从牙缝里丝丝挤出两个字:我……靠……

该死的陈群,他确实没叫错,只不过少了一个定语——荀总监——小荀总监。

问题的关键并非在于小荀总监——而是一个短发的、不,平头的小荀总监。

除男模笑容电力四射一如既往之外,他那一头马尾长发变成略长的平头,精心修剪的一线胡倒生得凌乱了,下颔满是胡茬子,耳环不翼而飞,此外说真的,他穿衬衫牛仔裤茄克这样正常的衣服比他裸奔还叫人吃惊。

程昱喃喃地问出众人心声:你是去11区出差然后被辐射了么……………………(不要问lz时间跨度问题,他们的时空是和粉红时间同步的= =)

荀攸但笑不答,问,老板呢。

阿惇摊手:阿瞒啊,“也”变身去了。

杨修捧住心口,一脸拧巴状深沉朗诵: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夏侯惇又一巴掌呼到他后脑勺:就你MB眼小是非大,嘴松漏饭多。BBC差点一脸阖到饭盒里,呼应了他后半句。

荀攸没细究,他视线越过诸人的头顶,向一个众所周知的方向望了一会儿,忽然拍拍夏侯的肩膀,说:也罢,就这样吧。哥们儿回见。

众人以不亚于关注福岛核电的提心吊胆目送他径直往头号雷区而去,就在他们以为荀彧会把这厮拒之门外之时,居然什么事儿也没有。

荀攸关上门,侧头望了明显消瘦的荀彧片刻,他没有自他眼中读到吃惊或厌弃的任何表情,或者他的感情阀门已经永远对他关上了。他双手插住口袋,十分轻松的说。

既然老板不在,有件事和你说也一样。

——今天我来,是为了辞职。

铜雀春深 2011-08-19 19:49
双荀这边和曹郭那里的反差太大啦,跟小荀比起来,曹总之前受到的挫折算的了神马啊
八卦杨修,恩,还是挺可爱的,曹魏这种气氛的公司,需要乃这样的人才

凛之夜矢 2011-08-20 09:08
公达攸攸乃忍心弃你最最亲爱的小叔而去么
继续男模的拉风造型不是很好吗?非得cos你小叔哟~~
主攻,主攻~你坚决地不能同意攸攸辞职,否则,否则,我就不让你吃到文若(自拆CP的死开!)

三国烟酒锁 2011-08-20 13:30
楼主姑娘不是在拆自己CP是在拆楼主姑娘的CP吧……

东风射马耳 2011-08-20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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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并未立刻回应。他审阅完手头一份报表,在页末签上名,同时头也不抬地说: 按照流程,请你先将书面辞职报告交给陈群,总裁同意后我会后续处理。当然,即便他不同意,根据劳动法,你也可在书面知会三十日后自主离职;此外,这段时间里请你做好移交工作,并对现有市场状况、后续思路梳理一份总结报告呈交上来。

他驻住笔,抬眼望向荀攸: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他说的完全是流程套话,却不动声色截断他的退路,好一位荀令君!荀攸眯起眼,鼻子里轻笑一声: 你的思路,怎么会不清楚?一切都循规蹈矩,一切都有章可循……

荀彧已经换一份报告开始浏览: 那好。请不要干扰我工作,谢谢。

荀攸原地未动: 你真的、那么希望我走?

荀彧冷笑。荀攸,你年届三十,完全独立自主,这是你提出的要求,你做出的选择,与我的意愿于公于私都没有任何关系。方才的话,你不觉得可笑么?

只是……可笑么?荀攸眼神一暗,却挑起嘴角∶荀彧啊荀彧,拼命地希望一切诉求理性,你的心累吗?

荀彧垂目望着纸上的空白处,他的心?可他现在却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情绪,一层钝感的厚茧包裹住知觉,他似乎游离于这个场景之外,只是机械地做出在认知上被判断为正确的反应,连自己的声音,都像回音般隔阂。

——我只希望,你仍在职的时候,能够判断最基本的公事和私事之分,仅此而已。

他言尽于此,自顾自继续案头工作,那姿态是明确不过的逐客令。荀攸转身那刻,却出乎意表地被叫住。

荀攸回头,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还怀着一种明知蠢不可及却依然无法遏制的期待。但荀彧冷静而清楚的语声字字贯入耳内:

——此外,我还须知会你一点——离职前,你与公司之间必须签署一份保密协议,一,作为前高管人员,有义务公司所有核心技术和市场资源保密;其次,两年内不得加入竞争企业任职,否则将依法起诉。具体文本,我会草拟好让陈群发你邮箱。

荀攸盯住他足足五秒有余。愤怒和悲哀,失落和自嘲,以及更多更深、更复杂的情绪在他心头碾轧侵袭,终于让他大笑出声: 好,好极。我亲爱的小叔,若你所求于我的仅此而已,我怎忍心叫你失望。

片刻沉默之后,荀彧轻轻鼓掌,他的表情淡得无法捕捉,声音十分安静:不错的笑话,谢谢你。

——————————————————

杨修抢在荀攸摔门而出前火速归位,那种敏捷无愧是正当本命年属兔的。众人若无其事地等台风尾扫过,孰料荀攸行状如常,只有煞青的脸色出卖了他。兹事体大,不便公然聚众八卦,杨德祖拉了个MSN群聊,只听他键盘敲得激情四溅运指如飞, 用复读机记忆把叔侄对阵线上repeat了一遍。对此夏侯惇下了评语,1,你小子干活有八卦半分的热情和天赋,那真TMD就是个人才了。2,包子有馅不在褶上,说的就是大荀这样的,太狠了,他都快同情小荀了。程昱也替小荀感同身受,忧郁地担心他一口气憋闷死;刘晔咋舌,发誓这辈子决不招惹大荀总监这兵不血刃的冷战恐怖主义。

八卦归八卦,夏侯惇挺愁人地搓下巴,叔侄冷战热战老子管不了,小荀这会子还真不能缺了他。

这时陈群惊慌失措地跑来找他,说夏侯副总,刚才小荀总监提交了封辞职信,怎么办怎么办?

夏侯惇暗骂操好高的效率,真TM一挥而就。他斜眼问你家大荀总监怎么说啊?陈群说这……这拿给大荀总监不好吧?夏侯惇一撇嘴,连陈群个榆木疙瘩脑袋都知道叔侄狗血伦理惨剧了,就阿瞒在外心猿意马,还不晓得后院火起呢……于是没好气的说,咋办,操办呗。那个当老板的呢?

当然他还没抓起手机呢,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倒是从没让人失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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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公司里是山雨欲来,那边厢蹲拘留所的某同学反而风声水起。见了吕蒙一面后,张文远显然心境松快不少,加上实在撑不住,白天睡了一上午,醒来居然有闲情雅致看起考试教材来。昨天露了这么手工夫,他现在如入无人之境,没人有胆子招惹他——他倒还真沉得下心看书,孙仲谋却是百无聊赖,长吁短叹,坐立不安。想到还这种日子竟然还有14天半要熬,孙少爷就觉得胸闷气短,恨不得拿头撞墙。

太痛苦了,太郁闷了,MB的还不如给毒打一顿呢。孙权又一次颓然坐倒,身上高级定制的西服老早光鲜不再。他万分怨毒地想,以后谁得罪我,我TM就关丫小黑屋,连个活人都不让见,就这么干坐着捱漫漫无尽的每一分每一秒,看铁栏间透进来的日光长了又短,短了又长……孙二少又不由无比怨恨地剜了某人一眼,都是这混人闹的,现在丫还学苏秦头悬梁锥刺股起来了,还TM的有书看!太不平衡了有木有啊!!子敬哎子敬,你怎么就不拿本书来呢?人家怎么就送得进来呢?拿本兽医临床实例也好啊至少有个字能看。还有游戏,这十五天得错过多少次和联盟群战啊,少打多少个副本啊!唉早知道把帐号密码告诉小妹了,现在还能叫她顶着,不过这小丫头高三了还玩个毛游戏啊真是的……老哥也真是的,自家的游戏还不给他开特权,这还能算亲兄弟么口胡!哼,他倒好,亲弟弟在铁窗里面受尽煎熬,他不知和公瑾在哪儿潇洒快活呢……公瑾啊公瑾,你可好,巧舌如簧把我哄到北京来,现在呢?总之,就我一个人在这儿受罪,MD,MD,MD!!太苦逼了有木有!!!

他这般脑内颠来倒去依次编派,谁都对他不起,谁都害他在这儿受苦,一张俊脸阴沉得和雷雨云一般,背后爬得出怨灵。这当口,忽听他张辽在那儿小声念英文,那口音歪的,搁渣打连和人say个hello都不好意思开口。他想嘲笑,又勉强忍住,问题是他在LSE(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听了四年伦敦腔,实在受不了这等荼毒,就像开惯了玛莎拉蒂忽然改开东风拖拉机似的,浑身上下都别扭。

——是Disappoint,不是dis-appoint,连读,别把s发出来。他终于憋不住出声指点,语调还是不知死活的高傲,却浑不知自己内心呐喊着:快,求我指导你吧本少爷太无聊了不如屈尊点拨点拨你这悲剧的口音……

孰料张辽只是略顿了一下,连看都没看他半眼就自顾自攻读,只不过不再出声,皱着眉头默念。

孙二少一片好意扔在水里,顿时空落落的更无去处。他独自生了会闷气,还是败给了让人发疯的无聊和沉闷,不惜放下身段凑过去看张辽看的教材——原来是本自考英语模拟卷,张辽做完了一套在对答案,见孙权探头探脑,他眉头锁得更深些,但也没其他表示。

孙权酸溜溜地没话找话:还挺好啊,能学个英语打发时间。边上有人嗤笑了声说,改个有期徒刑说不定还能出状元呢。虽然说的很轻,但引起了一片哄笑。

张辽两边都不搭理,翻过一页打算再做一套。 只是听力部分因为MP3让狱警从包袱里拣了出去,只能先跳过去。

孙仲谋发现了这一点,一边默念大丈夫能屈能伸一边故作轻松的说,反正我也是要无聊死了,帮你念听力如何?

张辽一愣,终于扫了孙权一眼,这二世祖一口英文漂亮流利,他倒是领教过的,只是……

孙权人如其名,何等机敏权变之人,早看出张辽眼中的防备和迟疑,几分别扭几分不知真伪的坦率地说,你也别这样看我,昨晚的事儿咱俩各错一半,谁也别怪谁。有道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你出手这件事我也承你的情,给你念个听力一是还你个人情,二是实在太无聊,你要就要,不要拉倒。

张辽只不说话,孙权僵在那里,有点尴尬又恨自己不争气热脸去贴这死扑克脸,心中怨气又快发作,幸而张辽默默扯下卷子里听力资料部分递给他,孙二少人虽然纠结,但指点指点张文远的英文那实在是太过小菜一碟,毕竟二人年轻又年纪相若,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竟然从学英文开始两人还能说上几句—— 尽管标准模式是孙权憋太久了滔滔不绝从阅读理解内容开始扯到自己留学生活再到英国伙食和监狱不相伯仲再到其他的天花乱坠而张辽十句后点个头或者嗯一声,但两个人暗里不知怎的都松一口气——这笔梁子就算这么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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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曹孟德千里有知,定会将张文远孙仲谋金风玉露一相逢……不,相逢一笑泯恩仇同(铁)窗共读英语书这光荣实例大书特书,给某些一笔写不出两个荀字的纠结帝看看什么叫气度,什么叫冰释前嫌,什么叫既往不咎。可惜,他如今正襟危坐于总裁桌后,面前一页轻飘飘的A4,上面两行大字跋扈力,霸满整个纸面:

辞职申请 (空行空行空行)荀攸

最后签名的一捺长而犀利,破了纸背,似是情绪激荡。这份史上最精炼版辞职信让曹总蛋疼不已。不过数日,双荀间竟然绝决如斯?他个当总裁的也是该反省,忙着和某病猫子胡天胡地,居然让事情如此滑出掌控之外,这是他失策之处。

他沉思片刻,决定先问问荀彧的意思。即便对叔侄俩现下的进展不甚了了,但一切问题的关键必然是在文若这边;二则毕竟是荀彧举荐了荀攸,他又是公司最老资格的骨干,于公于私,他想先了解文若的态度。然而他这位丝绸裹钢刀的总监大人是真正宁为玉碎的脾气,曹操既无立场、又无把握他会在最看重的原则问题上退让半步。

他拎起电话:喂,文若啊……语音未落,门豁然而开,荀攸大步迈到桌前,直接把电话按掉,另一手顺势撑在桌面上。

——我的事情,和我一个人谈就足矣,难道不是么?

曹操乍见他面目全非,确实有些惊讶,然而这个除去庞克浪荡子装束的荀攸反而比平素更显得真实。他还是笑着的,只是那笑像刀锋一样凌厉,眼睛里却是茫茫然的荒寒空荡,人的神气全不在里面。曹操心中一凛——这竟然是那个落拓不羁的小荀,这眼睛里有多少的伤心,他一个外人都看得恻然,荀彧何等铁石心肠,竟然能视而不见;又或者荀彧有何等彻骨的痛切,才会决然裂袍绝情。

他由蛋疼转头疼,原以为只是荀彧别扭,荀攸一贯是占定小叔不放松、任尔东西南北风的,只要能够用大局之类道理说通大荀,小荀闹辞职不过是一时冲动或者以退为进之类,现在看来却没有这么简单。

他把那张六字辞职信拍到荀攸面前,笑问,几天不见,公达给我翻译翻译,这叫什么惊喜?

曹操这个滥大街的冷笑话没激起半点反应,荀攸看都没看一眼:我以为,这六个字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清楚?曹操反问:我这个当总裁的可是一点不清楚啊。你帮我梳理梳理思路?

荀攸冷笑,曹总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想问什么就直接问。我就一句话,不想干了。

曹操盯着他半晌,一双眯缝小眼精光难测,忽然往后一靠,手里的笔扔回桌上,说行,老子我准了。我知道你来我这儿压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没那么2b用狗屁倒灶的事业啊加薪啊留你。你TM虽是个人才也是个狗胆包天的混帐,但至少还有几分敢作敢为的血性。MB的老子倒没料到你在任一方面都是半途而弃,这样的市场总监,要来何用?

他这话算说得极重了,面子里子都没留一丝余地。荀攸竟然坐得住,由他骂完,唇边浮起一丝哀凉的笑。

……是这样,又如何呢?他看住曹操:你,曹操,宁可你负天下人,也不可天下人负你——那么对你而言,是否有负尽天下,也得不到的东西?

曹操被他说得一愣,荀攸已经继续下去:对于我,负尽天下才能得到的,只不过是毁灭后的齑粉而已。我想得到地越迫切,他珍视的一切就越崩坏。他寥落地笑起来,多么讽刺啊,我花了二十五年时间去掩藏,五年时间去正视,到头来这点愚蠢的感情却是他最大的痛苦和祸患……

原来他是认真的,那副放荡外表下埋藏的痴心只怕日日经历千般折磨,如火如焚,绝望如狂。还有一个如履薄冰,明明心肝剔透无所不知,偏硬生生将一切限定在伦常之内不容许跨越一步……靠,还能更苦逼一点么,他个外人都快受不了了。

曹操无言以对,问,那么公达,你有何打算?

荀攸一点一点将头向后仰去,天花板空白刺目,填满整个视野,空旷得他想落泪。

不知道……也许去找一种没有他存在的活法,也许忘记自己是谁。

曹操取回他的辞职信,慢慢撕为碎片。

——我准你的假期,多长也行。我等你回来。

红豆生南国 2011-08-20 19:49
嗷嗷嗷一路看下来这文已经美好得难以言喻了恩

双荀是有多苦逼呀伦理道德什么是冲突的主体啊主体——总觉得看不到这对儿的希望了 分离完全是性格使然摔!

恩恩曹郭倒是进展很顺利就是某个神秘的人老跑出来。

这公司太美好了各位配角是有多搞笑噗~

子衿青佩 2011-08-20 20:38
高三禁玩山口山的闺女表示对香香羡慕嫉妒恨啊~~~~~~~我的CTM啊~~~我的85啊~~~~我的狼人啊~~~~~二谋子你个BL你个好战分子叫我们LM情何以堪……

独征 2011-08-20 20:54
GN你终于搬过来了~36那边审核不易啊...
继续坐等郭小猫被吃掉~

问号 2011-08-20 21:46
文若乃……太狠了吧!可怜的公达君……
曹总给的是长假,所以小荀总监还是会回来的吧!要早点回来啊可不要等丕少都进公司了才回来……
希望小荀回来的时候文若能开个窍……
仲谋貌似有所进展,文远要考虑考虑这个富二代啊他还是蛮不错的~

慕容雪 2011-08-20 22:19
嘤嘤嘤……荀彧好狠心,好心疼大侄子呀~~~~
曹郭什么的,这里的曹BOSS很小心翼翼呢~~做饭什么的,突然觉得是曹人妻~。~

铜雀春深 2011-08-20 23:02
双荀虐人虐心的章节到了...积压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不羁如小荀,也是会消沉一阵的吧。文若不知会不会先心软呐

这狱中的孙权张辽,今后在公事上也会继续相遇吧

夜未央 2011-08-21 04:12
权仔真是太苦逼了叔不是好搞定的特别是如此酷的叔
神马我真的不是来嘲笑玛莎拉蒂还跑不过摩托车的摊手我只是想说你就不能给我爱情事业双丰收一次么富二代先生
自拆CP也要来追曹郭追丕植!神马你说他们才是小毛头我才不介意呢小毛头也要搞基!(自重哦亲抱大腿会被叉出去哦亲
曹总乃这是感同身受么哦不对这叫惺惺相惜(呸别脑补

东风射马耳 2011-08-21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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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有些寂寥,或者说,兔死狐悲。已经太多年他汲营于世俗的纷纷碌碌,感官上却渐渐生出钝厚的茧,似乎少有触动的瞬间。他从未真正意识到,原来感情这样的难,像荀攸这样——悖德的爱,籍由佯狂才能表达,求不得,放不下,拼得两败俱伤,最终还是捕风的谵妄。

他想起郭嘉,他捉摸不透的眼神,似讽似嘲的笑意,半真半假的话语,都像一叶羽毛,撩拨着他的心神却飘忽难定,分明这一切表象的背后有一个他不认识的郭嘉在自我的世界中寂寞的用鼓点自白,他是想攫住他看个真切,却不敢说自己是真爱上了他,或者只是追猎的蠢蠢欲动,是他天性里受征服欲驱驰的又一次挑战。

郭嘉的手机号码还写在他的手心里,是今天走前他老着面皮要来的。笔尖划过的时候他觉到一阵酥痒和欢喜,似乎掌心生出无形的丝,遥遥生出牵绊。他很有冲动拨一个过去听听他的声音,只是说什么呢,问他是否好一点,记得吃饭,少喝酒云云,想想也觉得可笑。

电话还是响了,是荀彧,一如既往的公事公论,不失了半点分寸。

他反问,那么文若希望我如何处理?

电话那头说于公于私荀彧不便介入,只是现在是公司关键时刻,无论去留,都不该为此延后工作。

曹操都能推断出他说话的神情,淡然地垂着眼,不波不澜,一副天经地义,不知道他是怎样练就了这等百毒不侵,他都替荀攸觉得挫败,忽然就故意说,哦,我已经准了。

那边沉默片刻,荀彧才哦了一声。如果曹操没有听错,声音似是有点发干。

他不安好心地追问,那么市场这边的空缺,文若打算如何处理。

荀彧说我会把工作接手过来,曹总勿虑。

曹操说哎这可不行,文若你已经身兼二职,不能再增加你的负担。再说这又不是你的责任,你不用觉得有义务,专注手头的工作就行。嗯,就这样。

他抢在荀彧之前挂了电话,敲着桌子默默在心里骂,操,倒为你当了把恶人,荀公达,你TM的可别让老子失望啊。


——————————————

走的走,病的病,不知去向的不知去向,萧瑟之意直如这几日席卷京城的寒流,公司上下都不能幸免,连刘国宝和HITACHI这对活宝的对仗都有点强颜欢笑的味道。夏侯惇第N次拨张辽的手机是关机状态,咒骂一声说靠老子不爽,出去找点乐子就想扬长而去。但荀彧不声不响出现在他眼前,就像飘荡的幽魂,夏侯惇冷哼一声,又重重坐回办公桌后看着文件咬牙。

荀彧这两日工作得近乎自虐,似乎要把荀攸留下的空缺和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曹操倒有点歉疚,现在又不可能和他解释说自己隐瞒了部分真相小荀不是离职而是“被长假”,只好将兄弟夏侯惇推上前线顶荀攸的缺。夏侯副总挂名惯了,这下忽然上了紧箍咒,头疼脾气大,拉曹仁曹洪两个表妹党一起共患难。

这样兵荒马乱的到了周末,对于深陷牢笼度日如年的某人和某人则刚好是第五天。孙权毕竟是娇养的公子哥儿,这寒潮来袭的天气,拘留所里没暖气,孙仲谋偏生又有不洗澡会死的强迫症,这强迫症如此顽强,居然压倒了那个没有热水没有一切设备除了监控摄像头的公共浴室。终于,第三天头上,孙仲谋感冒了,而且烧得烈火熊熊。

张辽为此叫过一次警察,说他发烧了能不能给点药退烧吃,完全没人鸟他。晚上孙二少病得昏昏沉沉,傲气荡然无存,张辽把吕蒙带来的毯子和监狱发的被子一起给他捂上,自己就和衣在边上躺倒,感觉眼睛才阖上,又被刺耳电铃吵醒——看守所制度雷打不动七点起床,劳动两个半时后静坐反省。张辽为了不让看守人骂他,一直做两人份的活,也就没什么时间复习了。到了第五天,孙权的感冒并无多少起色,张辽想起吕蒙说今天就能出来,又觉得不能扔下孙二不管,等得心神不宁。

吃过中饭——所谓中饭不过是一碗稀薄的粥发两个馒头,菜就是一脸盆水煮大白菜。刚开始孙权是碰都不想碰,到了第二天是饿得边吃边骂,病了就是吃不下,还是张辽黑着脸逼他喝粥。午饭后有一段的自由时间,孙权喝了半碗粥,捏着半个馒头食不下咽,眼睛倒又张不开了。原本一个英俊小生现在病得眼眶发黑,胡子拉渣,脸颊都陷了下去。这时看守用警棍将铁门敲得哐啷响:

孙权,出来。

孙权听是听见了,只是眼皮沉重,抬起来的力气都欠奉。隐隐约约有人站在他面前,他皱皱眉,扭头靠在墙上,半个馒头从松开的指尖跌落,滚到来人脚前。

那人俯身,拣起那半个馒头,好一会儿才放回一边地上。他轻轻凑近,唤道:孙权……孙权……仲谋。

孙权只是浑浑噩噩,跟进来的警察不耐烦就想骂人,那人回头用恳求的眼光看了警察一眼,居然警察就住了嘴。这下也让张辽看清他的侧脸,这样昏昧的囚室,他的存在竟然依旧可以显得宁静,好像一道清净的月光照进铁窗。张辽记得这张脸……

然而这月光一样静谧美好的青年却不怎么娴静地伸手揪住孙权的衣领,毫不客气地用力晃他的头:孙仲谋!喂,孙二谋!

这声二谋一定是孙权平生仅次于二世祖之所恨,不然也没这么神奇功力能让他睁眼,病虎还没发威,忽然惊得清醒一半:小……小陆?!

他不能置信地闭眼,又睁开,嗫嚅道:还,还真是你……

叫小陆的暴力美青年冷冰冰地松手:子敬有事走不开,叫我来保释你——怎么整成这个样子。

这五天来孙权千万次的祈祷自己能早一秒脱离苦海也好,此刻却宁可没有人来保释他,至少不是让他撞见自己此生最不堪的时刻。他左顾右盼,张辽避过头,不去看他的尴尬样子,这倒好,恰巧看见吕蒙的娃娃脸在铁门外探头探脑,一边对“警察同志”大放送无害笑脸。

——张辽,孙权,你们两个快点收拾,出来办手续。

那青年闻言,也懒得再骂孙权,开始帮他收罗东西。吕蒙也挤进来,一边仔细瞅着张辽判断他瘦了没有,一边念叨说这五天你痛快遂愿了吧,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等我抽查你英语要没念老子扁死你个没出息的……

真是叫人怀念的碎碎念啊……张辽勾起嘴角,起身捣了他一拳。吕蒙狠狠剜他一眼,把课本什么扔他怀里。又问:你的毯子呢?

张辽想起毯子他是拿给孙权用了,还没说话,那姓陆的小青年恰好回头把毯子还他们,两人打一照面,停格两秒钟后,张辽眼睁睁看着东西自吕蒙的手里自由落体。

小青年如画的眉目失却了血色,一双秀气凤目只是愣愣睁着,着了魔怔一样死死盯牢吕蒙。吕蒙倒退半步,也是目瞪口呆。连孙权都站起来。一种极度怪异的气氛笼罩三人,张辽置身事外,只觉万分蹊跷。

还是孙权最先打破沉默的僵局,他病得沙哑的声音恨恨地说:吕蒙,怎么是你——?

吕蒙却没有工夫回应他,因为小青年从方才就没有霎过一下眼,只是望住他,似乎他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会幻化如烟,消散难见,任谁看了都揪心。

吕蒙深深低下头避开这种目光,苦涩地长叹一声: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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