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 |
2011-12-16 19:08 |
【无双文】【权逊/策瑜】友谊第一 1.20插播权逊番外完结@22L
先上个番外正楼(被打死)
------- 番外一 策瑜
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
I want to take this man to my lawful wedded husband, To love him and cherish him, For better or worse , for poorer and richer. 这个城市和我长大的那个非常像。它们都位于大陆与海洋的交接,于是每年的春末夏初都会有湿润略带腥咸的风潇潇而过。有的时候我都会产生错觉,似乎呼吸的并不是异国的空气,每一缕里都有故园在屏息。 不过睁开眼睛我就会明白,这里和那些充满了回忆的景色,又隔了一整个海洋和大陆。 大概是因为我和她提起过,管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许多栀子,甚至会有来访的客人抱怨过敏。它们是毫不吝惜的花朵,洁白,浓郁,芬芳。毫无保留。我没有太多讲究,但是这两天我老是梦见高中时候的事情。那时候我们教学楼前的荫翳里也有成排的栀子。从春末燃烧到夏末的纯洁的激情。 梦里的我从来都没有发觉,像许多年前一样信步。我想念那时候的我自己,未来宽阔而模糊,世界触手可及,志在必得,雄心勃勃,觉得可以就这样站在人生的巅峰。有的时候我在图书馆寻找一些买过来就没有借出去过的冷僻藏书,有的时候我匆匆走过行政楼的回廊,准备去完成一次演讲。更多的时候我在学生会的办公室,那个房间采光不太好,每天都有新鲜的冬青。我的桌子通常会有些乱,因为各个部门的文件最后都会汇总一份到我这里。我会坐在桌子后面,等待窗前的周瑜回过头来。 他总是喜欢站在窗前,透过玻璃看着主广场,田径场,还有远山。我试图去了解过他在想什么。我知道我从他口中得不到答案。他不是一个喜欢和别人分享思想的人。 我也会站在同样一个位置,看着他眼中的风景,虽然我很小的时候就明白,无论多么熟悉亲近的两个人,他们都看不到同样一个世界。 最近的一次,我似乎是刚刚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就被吵醒了。是珠宝店来的电话,说大乔指围太小,做六爪镶嵌并不好看,希望我重新挑款式。 款式可以重新挑,但是制作工期不能耽误。店员唯唯喏喏。 以前就给大乔定过戒指,不过只是图个好看哄她开心而已。现在我家和她家都在明示暗示抓紧时间。女孩子等不起。大乔也越来越喜欢逛薇拉王的店铺。甚至还报名健身房开设的课程。 挂了电话睡意全无,昨晚跟供货商的聚会进行到四点。我趴在枕头上头疼欲裂。想继续梦下去。看到许多年前的周瑜,站在采光不太好的房间的窗边,玻璃映出他的身影,非常匀称而挺拔。 他总是会准时回过头来。 最后我也没有睡着,只好挣扎着爬起来,把自己弄得稍微好看一点,约大乔去吃饭,之前答应的日本菜。她的健身教练让她吃得清淡一点。 大乔化了这一季很流行的唇妆,吃饭时小心翼翼,免得把生鱼片染上一团殷红。不过顺手抹掉骨瓷杯子上的唇印这种事情她做得已经很熟练了。 她关心我的身体状况,问我的时间档期,她想定双人的旅行。她从来就是这样,温和善良待人赤诚,有这个身份的女人难得的无私和不做作。 “你按照你的时间安排就可以,我随时奉陪。”我推给她青柠汁,果然看到她对我露出笑容。 我不吝惜给予她任何东西,我总觉得她值得更多。 大乔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说,“爸爸问过我订婚派对和婚礼的事……你觉得怎么样比较好?” “听你的。”我回答,“我无所谓。” 大乔脸上出现神往的表情,“订婚的话我要办得隆重一点,长桌酒会,婚礼的话我只想请最亲近的人就好,在室外草地,然后是小型的宴会,要跳舞,好不好?” “这个不错,可以借帝国广场的草坪。”每个女人对婚姻都会有莫名的向往。 “伴娘我想请小乔和尚香——你呢?” 我想了想,说,“周瑜和孙权吧。” “他们会把你风头抢光的。”大乔笑着说。 我跟着她笑。 孙权留在国内辅佐爸爸,现在基本上就是他在主持大局了。遗产没有他的份,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除了工作电话我已经很少跟他联络,大家都忙。 接到电话他第一句是,“哥哥,你忙得没有时差的概念了么。” 懒得理他的低级趣味,把伴郎的事情简明扼要交待了一遍,要他排档期。听见听筒那头倒抽一口凉气,“于是你还是要结婚了吗?” “我不是你。来还是不来。”缺乏睡眠和陪了一白天笑脸让我很暴躁。 “当然来……我能带陆逊吗。” 我揉了揉额头,“随便你吧,反正他被踢出陆家已经闹得够沸沸扬扬了。” “就我一个吗。”他最近话还真是多。 “还有周瑜。” 这次倒是沉默了。我耐心地等待他的反应,最后他说,“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诉你,陆家把酒店交给陆逊打理了。” “你想说什么?”我皱了眉。 “没什么,你很早就告诉过我,陆逊不是周瑜。你也不是我。”电话挂死了。 打给周瑜之前我谨慎地算了下,最近他负责的销售部在拼本季度销售额,不是很有空睡觉。他也很快接起来电话,声音有些疲倦,“孙策吗,什么事?” 我更加简明地告诉他伴郎的事情。 “好啊。”周瑜说,“衣服和时间之类更具体的事情你定下来再跟我说好了。” 我向他道谢。 “有件事情想问问你。”周瑜打断了我,“你准备给大乔买什么订婚戒还有婚戒?我参考参考。” “订婚戒在帝范尼做,婚戒是家族戒指,反正孙权不需要。” “谢谢。”周瑜似乎还想再说什么,最后他说,“我去开会了。” “好,再见。”我说。 我抽空去珠宝店看好了新的款式,戒身上加了圈碎钻,和我的戒指呼应。孙权又来过几次电话,问要不要帮忙。大乔像所有的准新娘一样忙碌,订礼服,跟公关公司商量订婚派对和婚礼的菜单,只有室内乐团让她不满意——她突发奇想要请我们高中乐团的原班人马,因为我和她在高中就认识了。她说我是她的初恋,相遇必须珍而重之。 我没办法,拜托来拜托去,交给了陆逊。他重新被陆家接纳,现在在拚死打开中东市场,无暇他顾,又交给吕蒙。吕蒙带着浓重的黑眼圈看着我,说,“物流部已经快三个月没休息了。” “我明明记得最近一次安排你们去苏梅是上个月。”我说。 “是啊。”吕蒙一笑,有些狰狞,“然后你告诉我们,可以路上顺便去供货商那里看看。” “箱根,我们不从日本人那里买东西。”我飞快地说,见他没反应,又补充,“一个礼拜,带薪。不从年假扣。” 吕蒙怀疑地看着我,我尽量诚恳地和他对视。最后他勉强说,“好吧。” 乐团的事情完了,大乔又开始烦恼婚纱。王薇薇的店员看到她都快哭了。我陪着她坐在店里的长沙发上,香槟喝了一杯又一杯,一架架的婚纱推过来又推走,大乔总是犹豫不决。她又替我去挑礼服,这个稍微好办一点,店家那边有我的数据,只是面料需要选择。 还有媒体,宾客名单,林林总总的事情她都在仔细地斟酌,然后在和我见面的时候快乐地说给我听。我喜欢看她说这些事情时眼睛里的神采,让我觉得她爱着我,这使她快乐。 她又在犹豫捧花的问题,公关公司给她的方案统统都不要,跟我说,想要栀子。公关急得团团转,说大量的栀子要空运过来,而且要当天凌晨到,放不过夜,让她考虑清楚。我看到大乔没说话,只是隐隐有些失望的样子,说,“你不要管预算。” 公关绝望地说,“要是出意外没赶到可以用百合代替吗。” 大乔这才笑了,说,“当然可以,白色玫瑰和粉色玫瑰也没有关系。” 好像所有人都被她的热情感染,孙权过了几天和陆逊联名签了张单子过来,是辆小保时捷,让大乔开着玩。 只有他。只有周瑜没有出现。除了在我日复一日的梦境里。 还是在吴高的时候。他总是以一种暧昧的姿态站在那里,眉目在昏黄的光线里有些模糊,看着我的时候有些平静而孤傲。 他一直给我这样的感觉,即使我们最没有距离的时候,也是不愿意屈服和认输的。永远没有人可以打败他。他太聪明和冷静。这个世界上大概除了疾病和死亡,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使他屈服。 对了,还有爱情。 我不知道在过往时间的罅隙里我有没有获得机会。 过了几天周瑜寄了一套首饰过来,粉色刚玉的项链,耳坠和手镯。好像是南欧某位王妃带过的。和小乔送的礼服裙刚好配套。这就对了。 这次大乔和我讨论的主题是宾客座位的排列。订婚还好,婚宴的话虽然说要尽量精简,还是请来百十号人。说来说去,就是那几个家族摆不平。小乔该坐我们的席位还是乔家。陆逊肯定不能排在陆家,跟孙权一起和我坐同桌的话孙家和陆家会当场翻脸。摆平这个大乔又给我看请柬式样。 我装出兴致勃勃地样子翻看她挑好的那几个,等待着餐后的甜品。大厨和我关系好,把订婚戒指嵌在蛋白起酥里。 果然看到端甜品上来的侍者一脸心照不宣的笑容,趁大乔低头修改请柬示意他噤声。 大乔抬起头来递给我看新字体如何,蛋白起酥不失时机摆在她面前。我说,“吃完再说。” “我最近在控制体……”大乔的目光定格在代替樱桃的戒指上。 我装做喝咖啡,垂下眼帘不去看她泪盈于睫。火候差不多了,我放下杯子,说,“赏面嫁给我吧。” 大乔一只手掩住嘴,泪汪汪地点点头。不管多么板上钉钉的事情,一个浪漫的仪式是非常重要的。我取下戒指用餐巾纸擦干净,捏起她的手指带上去,“家族戒指等到仪式那天再给你——你在我妈妈的照片上见过的。” 大乔又泪汪汪地对我笑。她用的睫毛膏很好,哭成这样都没有一丝花妆。结婚戒指也在珠宝店修改,需要重新镶嵌一次。 吃完饭我先送她去会馆,然后回办公室。跟司机交待记得去接她回家。打开电脑发现收到周瑜邮件,说两天后陪小乔来本城挑礼服,顺便叙旧。 顺便叙旧。我客气地回复了他。 大乔最后敲定了一件朱丽叶婚纱,送去店里改尺寸。店员很是为她的腰围惊叹了一下,弄得她很骄傲。她喜欢那种轻柔自在的裙摆,而且可以刚好和她祖母送给她的那套珍珠相配。 “周瑜送给我的那套可以在订婚宴上戴。”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对我说。 发型师在为她整理。她不喜欢头纱,想要把头发都挽上去,别上珍珠发卡和鲜花。发型师说一口法国腔的英语,大乔很耐心地和他沟通。 我告诉她周瑜和小乔准备过来,她显出很高兴的神色,“真好,那孙权和陆逊呢。” 女性在面对少数派的时候会体现出更多的宽容和温厚,因为那与她们没有干系。我说,“他们要到订婚宴的时候才过来。” “也好。”大乔终于和发型师就最后一枚发卡达成了一致。她转过身来让我看效果。 更衣室的灯光下她看起来真是明艳惊人。我知道她已经一个月没吃过晚饭,上次出去看到橱窗里的巧克力慕司,分明从她眼神看出来眷恋之色,最后还是狠心头一偏走了。饥饿和对美貌的追求也能让女人愁肠百结。 “很漂亮——你真是我的骄傲。”我说。 大乔这时候已经戴上了订婚戒,发型师过来拍照片的时候非要以手撑下颌,把戒指拍进去。所有人都笑她的孩子气。 周瑜和小乔到的时候我并没有去接飞机,正在听财务主管抱怨要换一个会计师事务所,安X实在太不会节约预算。从会议室出来才听到大乔的留言,他们不准备住家里,在希尔顿开了房间,让我去吃晚饭。 我在洗手间镜子里打量自己。现在眼角刚刚开始出现皱纹,脸部轮廓有少许的和缓。虽然男人的鼎盛时期被拉得无限长,生理上的衰老永远从二十五岁开始。办公室里有熨烫好的套装,我又换了条领带。 我走进餐厅就看到了他们。肯定是周瑜的趣味,位子在落地窗边,刚好可以看见城市紫色的暮霭,再过一会儿就是萤火虫森林般的夜景。不知道在说什么,大乔和小乔笑成一团。 周瑜先发现我,对我笑了笑,我走过去。他穿着银灰色套装,很多人配这个颜色会显得非常像纨绔子弟,他看起来却异常的洒脱不羁。衣服挑人。 我打招呼,坐下。侍者过来摊餐巾,小乔说,“姐夫,你越来越好看了。” “是吗?”我对她微笑,“路上辛苦了。” 小乔斜睨了一眼周瑜,娇俏可人,“还好。”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小乔说她要花几天时间买东西,陪姐姐,帮忙料理婚礼的事情。乔家信教,即使是草坪婚礼也要请牧师。华人结婚讲英语未免太滑稽,她还带了沓华裔牧师的资料。 他们送我和大乔出大堂,我说,“未免太麻烦你。” 小乔莞尔,“也是为我自己积累经验。” 大乔挽住我臂弯,说,“准备在什么时候?” “等你的事情办妥当——”小乔笑嘻嘻,“让奶奶一下拿出两套古董南珠未免太残酷了。” 我们跟着笑。乔家没有儿子,家族戒指给了大乔,婚纱和冠冕就给小乔。还好她们姐妹和睦,从不争执。 “明天来接你。”大乔说。 我给孙权打电话,告诉他这两天多帮点忙,我不是很有空。 他马上抱怨,“那等你去度蜜月了我岂不是忙死。”大乔选的阿拉斯加,这个时候正好去钓鳟鱼和看棕熊。 “你信不信我把你踢出去。” 孙权沉默片刻,说,“你心情不好。” 我一口咖啡吐出来,差点喷坏上一季现金流量表。 “周瑜来看你了,他跟陆逊说过。”孙权继续自作聪明。 我等他还有什么惊世之语。 “你什么时候开订婚派对?”他忽然又恢复正常了,“我好去和陆逊商量。” “就在这两三周了。会寄请柬给你的。” 孙权挂了电话。我觉得也应该跟爸爸聊几句,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开会,就作罢了。孙权出柜的时候爸爸非常伤心,每天都在反省自己的教育出了什么问题。他害怕小儿子会不幸。 当时的情况许多人都心有余悸。陆家和孙家的生意往来差点全盘撕破脸,还好年轻一辈掌握了大多数生意,四大家族的友谊也并没有破裂,修补得很快。 说来说去,骨头是自己的骨头,儿子是自己的儿子,有什么是不可以容忍的。陆逊现在还不是回去做事。中东市场的硬骨头也只有他啃得来。 我觉得很累,摇铃又要了杯咖啡。 工作持续到凌晨。我觉得疲倦而亢奋,陷进枕头意识模糊。 周瑜眼底也有睡眠不足的阴翳,开始衰老,他和我一样,往往每个礼拜睡不到40个小时,需要全部的精力来营造完美生活。 不能再完美了,一个人所能得到和所期许得到的已经统统握在我们的手中。 我想,为什么我总是梦见十年前的事情,固定的时间地点,固定的人。不变的场景。 大概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有一段纯粹的,透明的,不能被染指的时光。 尽管它缓慢如夏日黄昏的河流般逝去的时候我无知无觉,现在我却能清晰地意识到,它已经发生,而且我永远地失去它了。 在一切都还是未知,我还拥有真正意义上的青春和梦想的时候。在每一秒明灭的瞬息。他是属于我的。 这让我悲哀而庆幸。不是每个人都有那样的幸运。至少在时间和空间的那一处,一切都再无法更加完满。它留给我深到骨髓的记忆。 我闭上眼睛就能勾勒出他十年前的面容。空气里有栀子湿漉漉而暧昧的香气。 我会一直爱他,也许直到我进入坟墓。 像空气的存在一样理所当然并且不被察觉地爱他。 时时刻刻提醒着我。如影随形。 周瑜。 在那些无休止不断重复的梦境里,我一次一次和他不期而遇,等待着完满的转瞬。他为我停留于那个永恒的纪念。每一次的思念都能把我带到真实的虚像前。即使我已经失去他了。 我们到的时候刚好周瑜和小乔从大堂出来。看来是为逛街做好了准备,她俩不约而同穿了平底鞋。 小乔抱怨早餐不好,附赠的柳橙是酸的,周瑜坐在旁边宽容地笑。看来她们连减肥方式都一样。大乔问小乔今天的行程。 “先去教堂,一起跟牧师谈谈,然后去店里。”小乔回答,“我本来打算让店员调货,还是自己来好了。周瑜的衣服也在这边做,要去拿一趟。”已经决定都穿最传统的黑色。孙权好像也下过订单。 大乔抬腕看了看表,“很好,我们可以见过牧师后吃午饭,拿好衣服后吃晚饭。” “我已经很久不吃晚饭了——只有为了陪周瑜才偶尔吃片苹果。”小乔说。 “我也是。”大乔回答,然后她们笑成一团。 周瑜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们,“我觉得你们身材非常好,是吧,孙策?” 我点头称是,“你们已经很漂亮了。” 小乔对我摆摆手,“姐夫你不懂的——女人要掌握自己的身体,才能掌握别人和世界啊。” “小小年纪……”大乔拍她的头。小乔吐舌头。 周瑜笑眯眯地看着她们。我也笑,感觉似乎很快乐。 一切都在顺利地推进,订婚宴如期举行,就是大乔所说的长桌酒会。到处都是馥郁的栀子花,缎带,从帷幔到食物都非常精美。这个公关虽然贵,倒也物有所值。几乎所有有关系的人都来了。 小乔和孙权都写好了发言稿。订婚宴交际性质居多,没那么正式。孙权事先发给我看过,写得很程式化,“他们青梅竹马”之类的。大乔似乎也对小乔的准备很满意。 我和大乔一起在宴会厅里转了一圈,她就去招呼乔家眷属了。我拿了杯酒,余光看见孙权向我走来,陆逊跟在他旁边。一如既往,又戴了同款不同色的领结。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注意到那些窃窃私语。 他们的日子都不太好过,爸爸在工作的时候就是个恶魔,孙权一定被他折磨得够呛;至于陆逊,哪怕他已经站在酒店业的顶端,依然是永远的乙方,更何况他现在完全处于生意的开始阶段,没有步入正轨,到处都是艰难险阻。 “气色不错。”孙权说,对我举举酒杯。我看到他无名指上戴着简洁纤细的指环。 我苦笑,“你讽刺我?” 陆逊跟着笑,“他是真诚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对不对?” 孙权点点头。 我只得称是,“这样一说也不无道理。” 大乔刚陪几位女眷寒暄,此时也过来和孙权打招呼。孙权说,“你今晚真漂亮。感谢你勉为其难同意和我哥哥结婚,以后还请继续关照他。” 大乔莞尔,“一定一定。——你们最近好吗?” “很不错。”陆逊回答,“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谢谢。你们也一样。” 我们四人碰杯。这个景象看起来应该有点奇怪。我们又聊了聊天,孙权就被陆逊抓去陪陆家几个小妹妹了。 大乔挽着我的胳膊,说,“他们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 “干嘛关心那个臭小子。”我随口说。 “因为他是你弟弟啊。” 我看着孙权泰然自若地和她们打招呼,好象哥哥带着男朋友和妹妹们聊天是多么平常的一件事情。当然,风波已经过去了。最开始的时候谁又想得到会有这样平淡无奇的结局呢。 周瑜在陪着小乔。他们的婚期也临近了,同样需要繁琐的准备,并且肯定会被比较。乔家的两位女儿,有一段时间会成为话题,还好她们并不当真。 孙权不知何时又回来了,正好大乔去找小乔。他说,“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我知道他要谈什么,“就在这里说吧。” 孙权耸耸肩。 我看着他。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他突兀地说,“你也知道。周瑜也知道。但你们都不说。” 我有些恼怒,“你去跟周瑜谈过?” “怎么可能,他又不是我哥哥。”孙权的语气也十分不善,“我只关心你——如果刚好是一致的,我才会关心他。就像一直以来你对陆逊的态度。” 我没有回答,免得激发他的愤怒。 “你永远是这样,看起来很强硬,其实更喜欢坐视不管,锋芒毕露又从来不给自己留余地。我和你不一样,我为了目标愿意去妥协和放弃……” 似乎我的沉默没有起到效果,我只好打断他,“是,你和我不一样。但是没有我,你以为你会成为现在的你吗?” 这次轮到孙权沉默了。他到底比我小。我缓和地说,“当然,没有你,我也不会成为现在的我。这不见得是坏事。” “哥哥,其实可以不必这样的。”孙权揉了揉额头。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有这个习惯,每当有什么事情让他不开心。 “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其实你准备说——而我不想听的话我都对自己说过一遍。”我安抚他,“没关系的。” “我很内疚。”他说。 我笑了,“这一切都是我自己要做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孙权刚走,大乔就和小乔一起回来了。周瑜跟在小乔旁边。 “我来恭喜你们修成正果。”小乔笑着。 大乔一脸无奈,“她说要正式地来一次。” 我配合地向侍者要了杯酒,对她致意。又一次的四人碰杯。这次看起来才比较符合常识。 “预祝你们百年好合。”周瑜说,“白头偕老。” “你们也是。”大乔回答。 香槟略涩,带一点玫瑰香气。喝完酒,小乔说,“我要去为致辞准备一下——周瑜你来帮我参考。” 周瑜抱歉地说,“那我们先失陪——女宾休息室我可以进去吗?” “我们可以找个空房间。”小乔挽着他,对大乔撅撅嘴,“失陪。” 孙权先发言。他煞有介事地准备了卡片,站在小讲台上调整调整话筒,说,“首先,我代表孙家欢迎大家来到孙策,也就是我哥哥的订婚典礼。” 他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显然有人看到了他的婚戒,在低声议论。我想他已经习惯了。 “在这个温馨的时刻,我想和大家分享一下我哥哥跌宕起伏的感情经历……” 台下响起笑声。这句话他没放在发给我的讲稿里——他想干什么? 孙权扫了我一眼,“大乔小姐和我哥哥在高中相识……” 接下来的发言没有什么意外,听众很配合,有掌声也有会心一笑。他下台的时候对我扬了扬手里的卡片。 我向他鼓掌致意。 小乔的发言比他简洁一些,顺便宣布了她的订婚宴在下半年进行。 有了订婚宴的成功经验,大乔对婚礼更是充满期待。戒指,婚纱,香槟,酒店,草坪,牧师逐一就位。 吕蒙居然真的从天南海北凑齐了一个室内乐队,其实差一点他就成功了,还缺一名小提琴手的时候陆逊挺身而出。这也让大乔松了口气,她终于可以不用再考虑照顾陆家和孙家脆弱的关系了。 她越来越激动不安。小乔本来准备和周瑜回国,见状决定留下来陪她,“避免新娘综合症的出现”。我感激她的周到,毕竟有些事情我很难理解和开导。我加紧完成工作,为之后的旅行腾出时间。至少在蜜月,我要心无旁骛。而且刚好可以借此机会把一些工作职责移交给孙权。虽然拿不到遗产,给他一些原始股或者期权也不错。我们对此心照不宣。 婚礼前一天,所有人员各就各位。据说室内乐队之前已经进行了好几次彩排,而我的两位伴郎也强迫我在客厅里演练了一遍。周瑜和孙权都配合我穿着黑色礼服。 管家依然准备了栀子。 瓦格纳的婚礼进行曲恢宏亮丽。我看见周瑜往前走,站定。孙权跟在他身后。接着轮到我。 然后我们等待现在不在场的女孩子们。和我们的顺序一样,伴娘,新娘。 周瑜暂时扮演牧师。他说,“孙策先生,你愿意迎娶大乔小姐为你合法的妻子,爱护她并且珍惜她,无论是高升或者沦落,无论是贫穷或者富有吗?” “我愿意。”我说。 “大乔小姐,你愿意嫁给孙策先生为你合法的丈夫,爱护他并且珍惜他,无论是高升或者沦落,无论是贫穷或者富有吗?” 孙权扮演大乔,他捏着嗓子回答,“我愿意。” “观礼的人群,你们有何异议,现在可以提出。”周瑜说。 静默。 周瑜说,“我现在以神的名义,宣布你们成为合法的夫妻。现在新郎可以吻你的新娘了。” 孙权作势要来亲我的脸颊,我奋力把他推开。 “差强人意。”周瑜说。 孙权附和,“我也觉得勉强可以过关吧。” “那就这样吧。”我说,“但愿明天一切顺利。” 他们表示赞同。 我送走他们。明天上午典礼进行。 就像孙权说的,我坐视一切走到了这一步。 晚上我接到了大乔的电话,她的声音还是很温柔,“孙策,我想有些事情需要谈谈。” 我怔了怔,“亲爱的,明天我们完婚后在家谈可以吗?” 我听见那端的笑声,“也可以。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果你想现在和我说点什么,就说吧。” “不,没什么。”大乔说,“只是我突发奇想……没关系,明天见。” “明天见。” 她挂了电话。 我被闹钟叫醒。洗漱,换衣服。我以为自己很镇定,可我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到最后只好深呼吸,才把右手袖扣扣好。我有点理解和同情大乔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这样的心情。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好,一切正常。 周瑜和孙权先后出现,我们喝了杯咖啡,聊了聊天。然后礼车也准时到了。 我看到景物在后退。我门前是条单行道。 “化妆师直接在新郎准备室等。”孙权说,“会帮你再修饰一下,别个花什么的。” 我点头。 周瑜说,“我们再确认一遍步骤——乐队奏乐,我走出去,然后孙权走出去,接着你走出去。这时候小乔会从另一边走过来,大乔在她身后。你们两个走到牧师前,宣誓,交换戒指。” 我又点头。 孙权忽然笑了,“哥哥,你是不是很紧张?” “有一点。”我承认。 “是紧张还是别的?”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 孙权耸肩。 宾客基本都没有来。我匆匆检查了遍草坪布置。椅子数量不多,粉蓝的主题色,看起来颇清新,花卉都很新鲜,红地毯刚刚铺开。吕蒙正带领乐队在热身,某一首轻快的曲子,可能是门德尔松。孙权和陆逊打招呼。 陆逊莞尔。 我们又去看了礼堂,才前往新郎准备室。 化妆师很迅速地把我处理了一番,然后告辞了,说在外面随时待命,现在把单身汉最后的时间留给我和我的死党们。 室内一直缓慢流淌着温柔的曲调。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应该陆续有宾客就坐。大乔也应该已经到场,在新娘准备室休息。 我坐在那张华丽的梳妆台前,在镜子里发现胸花因为过于沉重开始歪斜。栀子把装饰叶压得卷曲变形。我试着去调整它,然后发现这个姿势太别扭,以至于移动起来很困难。 “孙权,能不能来帮个忙?”我叫外援。 “陆逊叫我,我先出去一下。”孙权说,不等我回答,他直接站起身走出了新郎等候室。 我无奈,继续独自奋力和胸花搏斗。 周瑜看不下去了,“我来吧。” 他走上前帮我调整别针和栀子的角度。 那个梦境,他在窗前回头的转瞬。 只是转瞬而已。时光的河汹涌地后退,回到最初的涓涓细流,回到对于之后的起承转合我们还一无所知的时候。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彼此还会在原地等待。丝毫没有意识到那些已经开始蜿蜒的,并不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剧情。 是真的。是毫无疑问的。已经发生了。我已经失去他了。而这一切都是我自己要做的,没有一个人可以责备,我也不能有一点后悔。 我是知道的,我是明白的。 周瑜。 “周瑜,我……” “好了。”他说。 我回答,“谢谢。” “不客气。” 周瑜看了看钟,“是不是时间差不多了——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那我们走吧。我去叫孙权。” “好。” 周瑜率先向门口走去,然后顿了顿,回头看着我,说,“祝你新婚快乐。” “谢谢,也预祝你。” “谢谢。”周瑜似乎想起了什么,对我微微一笑,“那么,也祝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我报以微笑,听见自己的声音,“友谊地久天长。”
En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