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那一日,后来想起,依旧分不清哪些该是现实,而其他的部分其实只是场梦。
在记忆还没有彻底模糊掉的部分里,陆逊记得自己在席上饮了许多酒。
他并不喜欢饮酒,更不会酗酒。但,每每设宴,他总是饮酒最多的一个。因为他是过继到陆家的孩子,是理所当然要给长子挡酒的。
之后,大致就是心思烦乱,他便离了席,出去透口气。
陆家宅院后身是一片竹林,亦是这城中最大的一片。太守陆康平生十分爱竹,倒便宜了陆逊有了一处散心的地方。
冬日里的风,总是格外刺骨。
而对于一个醉酒的人来说,刺骨的风或许才能叫他感受到自己还是活着的。
陆逊倚坐在一棵粗壮的竹子旁,感受着,这从耳畔拂过的风,缓缓合上了眼。
风中,似有一阵笛声传来。这笛声悠悠,好似从遥远山涧传来的呼唤,又似随风而逝的过客。
陆逊皱了皱眉,心底里紧了紧。呼唤,过客。终究不过是渴望和失去罢了。
陆逊吸了吸鼻子。笛声不知何时已然隐匿了痕迹,似乎从来没有造访过陆逊的耳朵。四下里,只有自己而已。
只有自己而已。
自十岁起,爹爹亡故,自己便追随从祖父来了庐江。至此,一直都是一个人。
檐前雨,花溅满园。狼牙月,霜雪漫天。
意识渐渐冷去,仿佛要沉入幻化的回忆中,越陷越深。
身子随之变冷,冷到开始微微颤抖。条件反射的抱住双臂,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久久的,黑暗中似乎看见了一个白点。努力揉一揉眼睛,用力睁一睁眼帘,那里,真的有一个白点。
同时,感受到身上没有方才那么冷了。四肢也恢复了些力气。
那个光点越来越近,光芒愈来愈强。陆逊禁不住伸出了右手,遮在眼前。
那是一轮火红的太阳。它高悬于空,霸道的释放着自身的光、自身的热,似要照亮世间万物,驱赶一切寒冷。
陆逊仰望着这一轮红日,周身渐感灼热难当。但不知道为何,就忽然有一股暖流哽在了喉咙,眼角有些湿润。那光映入陆逊的眸子,直落心底。
一颗种子于那一刻,被埋藏在了心底最深处。
朦朦胧胧间,陆逊睁开了眼。原是,天幕已黑。
陆逊鼻息间哼笑一声,极为自嘲。又是一场宿醉,何时才是清醒。
正欲起身回府,却觉四肢酸疼。尤其是那要命的地方。
疑惑间,陆逊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多了一件陌生的黑色披风。那是一件男子的披风,黑色披风。细细看去,披风一角还绣了个字。
“孙”。
太过聪明有时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陆逊将一切明白的太快,换来的是严重的大脑当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