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宠很意外,居然在这种地方遇见荀攸。从驻地回许都年度汇报,顺带新年休假。张京只说多了张票,就顺手放在满宠桌上。满宠午睡一觉睡到天都暗了,醒来发现票是今晚的票,新年音乐会,匆忙抓了围巾外套打车去剧院。
在车上他反复看这张金色的卡片,仿佛在昏暗杂乱的奔流的光中看到了一丝血色,一惊,抬头只有雨刷碾碎落雪,那红色原来是前面车辆的尾灯。这雪真及时,比及时雨还及时。满宠笑了。
“怎么不走了?”
“没看见前面堵得不行了么?”司机又骂了一串娘。
满宠就地下车一路跑到了剧院,喘着气想:这回总不会迟到了——结果到了门口被人拦了,就因为衣冠不整。他只能把围巾摘下,拍掉身上的雪。门口大堂经理状的人往后退了一步半,盯着满宠的裤子看。满宠现在只能无力地想:谁规定不能穿牛仔裤听音乐会的!谁!
“伯宁,好久不见。”
“啊,荀先生!”满宠一副得救的表情。
荀攸身边一左一右两个容貌相似的孩子。“顗,粲,快叫满叔叔。”
“伯宁叔。”其中一个眼睛水汪汪眼神却贼兮兮的孩子张口叫道。
“不能这么没规矩!”荀攸低声呵斥。
满宠蹲下来对着那个孩子可劲儿笑,他突然很高兴,像看到一个小小的令君。“你是顗,还是粲?”他摸摸他的头,小家伙立刻露出小狗咬人之前的表情。
“我当然是粲了,熄灭火光的粲!”他气鼓鼓的,露出小狗正在咬人的表情。他生平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被当作“荀粲”以为的任何人。末了他又恨恨道:“父亲已经给我加过表字了。”
从这个角度。满宠能看到荀攸的嘴唇动了动。他沉默的面部线条上凝滞了什么说不清的东西。他一身米色的大衣,右手拉着荀粲,左手一直插在斜口袋中。口袋边缘一片灰色线头磨得发亮。满宠知道那原来是一个上下颠倒的狭长的古篆“荀”字。现在再也看不出那些线头和“荀”有什么关系了。“买票了么?该进场了。”
“啊!”他猛地蹿起来,“哦”了声从口袋里摸出那张金色卡片。荀攸手里拿的是三张位置偏远的普通票。满宠还是决定坐在荀先生旁边。
每张座位上都放了曲目单。满宠看了就再没做声。今晚的曲目似乎和满宠唯一参加过的一次音乐会完全一样。上次他迟到了,开场后不能随便走动只能站在最后一排。许都之前算不上什么大城市,所以许都的剧院也算不上气派。只不过打了几年仗所幸没有塌而已。满宠在找那位荀先生。直到第二支曲子演完他才找到。那位荀先生头靠在身旁人肩上。满宠光看着那个头发永远茕茕独立的后脑勺就想笑,再想着那个人现在老老实实呆着,他想笑又笑不出来。野心在新年浓醇的音符中慢慢融化,一层一层剥落后,除了寂静就什么都不剩了。直到中场休息,荀先生睡着了,那个男人也不动。虎痴破天荒穿了件西装从门口大步走进来。满宠愣在过道旁和他打了个照面。他咧嘴笑笑然后走向曹操,声音压得很低。
“你怎么来了?”许褚问。
“有人送了张票。”
“那就好,还以为又出什么事了呢?”许褚走向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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