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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首发][权丕权][现代架空] 封锁(短篇首楼完结)
大胖桃子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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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3-09-02  

[首发][权丕权][现代架空] 封锁(短篇首楼完结)

管理提醒: 本帖被 安娜洛奇 从 乱石穿空(衍生相关) 移动到本区(2013-10-22)
在外面晃荡了两个多月某终于回来了……本来应该先更旧文的不过某萌魂爆发了所以撸出这一篇~
基本上是在火车上构思飞机上写的,现在终于改完……
OOC大大的有!!严重夹带私货!!权丕粮食向略带点蒙翻~
文中的背景设定为架空时代,孙权和曹丕二人都不是主公了只是普通人,科技方面大约对照六七十年代的西方国家,但地名什么的没变……



封锁



六月的建业一片阳光灿烂。但在这片艳阳之下,空气中却好像播洒了某种名为恐惧的毒气,每个人都急匆匆地在逃难,像鼠类一般逃往各个黑暗的地下角落。市中心高高挂着的喇叭正故作冷静地指挥疏散工作,电流的声音和着急促的空袭警报,窜进耳朵里令人猝不及防。

当然这一切都与孙权接到的消息相差不远,他从两个星期前就开始为空袭做预防工作了,虽然不能准确预测敌人的飞机哪个时刻会来,但通过以往的统计和情报还是不难猜到。此刻他正在建业某个地下掩体的控制室里观测着数据。

“长官,东南西三道门已经关闭,只剩下北门……”吕蒙的声音里带着点杂音,模模糊糊地听不清楚。

“点好人数,三千九百一十二,满员就关闸。”孙权很快回道,为了能塞进更多的人,三千九百一十二个床位已经是极限,防空洞里几乎连走路的地方也没有了。以往曾有过因为人员超载而造成惨案,所以必须严格控制,一个也不能多。

“还有,别叫我长官了,我只是临时的。”他有些烦躁地补上一句。

但在这糟糕的线路之下吕蒙显然也没听清,过了一会又传来声音:“长官,已经人满了,但是有个人好像受了伤……伤得不轻,要放人进来吗?”

孙权吼回去:“先关门!我过去看看!”

逃难的时候,空间永远供不应求,他此时几乎希望自己是一部机器,可以简单的取舍,而不用去判断该不该救人。他在黑暗中熟练地快步走到北门的位置,地下资源极其有限,就连灯光也不能用的太多,不属于存活必须的部分都得尽量压缩。

他打开手电,泛着青色的光线穿透门上的玻璃小洞,照在门外靠墙坐着的人身上。光束晃动着,正如同那人压抑着的急促呼吸,他似乎想大口吸气,却又因疼痛而不敢动作过分。孙权往下看,只见那人右腿上洇开了一大片血迹,即使在深色的裤子上也红得分明,也许是中了流弹,也许是被空中掉落的什么东西砸到,总之出血很严重,但他居然还能找到这里来,生命力倒是颇为顽强。

吕蒙看了孙权一眼问他的意见。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抉择,如果让他进来,就必然要有另一个人让出床位。

孙权思考了几秒钟,干脆地道:“他住我那里,先搬进来。”

吕蒙略有些惊讶,但即刻服从了命令。两人手脚并用把伤者抬了进来,孙权看了那人的裤管一眼,说:“去问问里面有没有医生或者护士。”

地下的人员编制里并没有医疗队,尽管这可能是战争时期最需要的,大多数时候只能碰运气,若是这批逃难的人里一个医生也没有,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孙权简单地给伤者做了点止血包扎,压上伤口时那人忽然身子一个打挺坐了起来,想必是痛着了,还没等他叫出来,孙权低声道:“痛点好,总比你晕过去了再也醒不来要强。”

那人喘着气,猛地抓住孙权的手臂喊:“哥你回来了?”

然后他很快发现自己抓错了人也说错了话,于是松开手:“咳……我背包里……有绷带……”

孙权麻利地一把捞过他的包,动作颇为粗暴得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他的手指灵敏地摸到了一个成卷的东西,正好此时吕蒙带着另一个人来了。

“医生你看他还有救吗?”吕蒙打开手电照向伤员。

医生没有立刻回答,他放下手里的一个小箱子,拿过手电,扫了一眼地上一片狼藉,蹲下身来仔细看了看伤口,然后吐出一句:“给我半个小时,无关人士可以离开了。”他的语气很冷静,听起来像是胸有成竹,只是那种淡淡的高傲让孙权有些不快,但他没空计较这种小事,只示意吕蒙留下照看,便回控制室去了。

近四千名男男女女在黑暗中不安且恐惧,他们几乎看不到离自己一米距离的人的样子,却仍然大睁着双眼,似乎这样就能对陌生的环境多一些了解。孙权叫各个分区的队长将他们安抚下来,并宣布一个小时后发放食物饮水,尽管只是储存了很久的冷硬面包和罐头食品,但人在知道下一顿有着落的时候总是会安定一些。他又检查了一遍空气净化室和地下水泵,然后才回去查看那个伤员的状况。

他显然已经脱离危险了,但精神很不好,似乎在发烧,嗓子也哑了。孙权蹲下来,摸了摸包好的绷带,吕蒙在一旁帮他们互相介绍:

“长官,这位是虞翻虞医生,他很有经验的……”

孙权抬头看了站着的那人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扬起右手做了个握手的姿势,不料对方并没接下这个问候,只抖了抖自己血淋淋的医用手套,淡淡地说:“手脏。”

吕蒙感觉到空气奇异地地僵了几秒钟,他赶紧说:“呃,其实还有几个因为踩踏受伤的,要不我也请虞医生去看看吧?”

“嗯,”孙权站起来,直视着那位比自己还略高一点的医生道:“那就辛苦你了。”



各种人员安顿好后,两天一夜已经过去了,防空洞中的钟敲响了空洞的十一下,孙权拖着一身疲惫回到控制室旁的用来休息小房间。一切都还算正常,暂时没发生什么大事,只是几个小时前有几个人因为争夺洗澡间而差点打了起来,最终被警卫甘宁的一杆枪给震住了。

这都是因为他们还不习惯,很快这些人就会发现其实没什么好抢的,在这里虫蚁一样活着,根本没资格要求更多。孙权把外套脱下,垫在两张铁床之间不到半米宽的地上,他试着平躺下去,还是觉得太窄,只好侧过身子睡下,隐约间可以看到躺在自己那张床上的伤员的脸,他紧闭着双眼不知是熟睡还是昏迷。孙权忽然想起,这人也许不是个普通难民,他虽然受了伤,但感觉却是受过训练的,甚至包里还备有绷带,紧急时刻也没有慌乱……但他实在太累了不想细究,一闭上眼睛就迅速沉入了梦乡。

睡到半夜,或者孙权以为是半夜的时候,忽然一道细细的光线刺透他的眼皮硬生生把他给照醒了,在黑暗环境中呆了太久,他对光线总是非常敏感,一睁开眼,发现是那个伤员打开了一盏小灯,半支着身子好像在写些什么。

孙权霍地坐起来,按掉那人手里的灯,低声吼道:“你干什么?”

“我……只是做一点纪录,抱歉吵醒你了……”

“关掉,以后不要开灯。”孙权把手里那个功能齐全的便携式笔记本扔回给他。

那人想了想道:“那我等天亮再写吧。”他说着把笔记本塞回包里。

孙权有点不耐烦地说:“没这个必要,这里没有天亮,我劝你也不要浪费电了。”整个地下掩体里大多数地方都是暗的,只有在控制室,以及电气设施等必要的地方才会提供电力照明。

对方沉默了一阵子,然后问:“我会在这里呆多久?”

“至少两星期。”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铁床发出吱吱哑哑的声音,似乎是某人正在调整伤腿的位置,他说:“谢谢你救我,我还以为……”

“嗯。”孙权已经躺回原位闭上眼睛。

“呃……我叫曹丕,你呢?”

孙权已经睡着了。



第三天曹丕醒来时,房间里寂静无声,好像所有人都出去了,钟摆刚敲过了十下,显然早餐时间也过了。他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手一张开就撞到了墙。他还是有点低烧,依然挪不动那条伤腿,在这陌生的黑暗中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孙权拎着两个包裹回来的时候,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诡异的乐声,仔细分辨似乎是有人在唱歌……这里本是防空工作人员的住处,工程师军官机械师管道工等等,但这显然不是吕蒙的声音,也不似甘宁那般豪放,更不是贺齐的五音不全,那就只能是那个新来的了。

“天边的云啊你去往何方?
  乘着悠悠的风啊,飘然流浪。
  我的心轻快又悲伤,
  就像那遥远南方的姑娘。

  天边的云啊你可会思乡?
  顺着蜿蜒的河流 ,不必回望 。
  替我捎去一片温柔细雨,
  轻轻地洒落在她的身上。”

孙权踩着余音走进房间,把东西递给他道:“你不好好睡觉,唱什么歌。”

“苦中作乐嘛,”曹丕毫不客气地拆开包装,边啃面包边说:“你们这没有电台?也不播点音乐什么的娱乐一下?”

“电台和声音只会增加暴露的危险,不到必要时都不会用。”

“那人们觉得无聊了不会发狂吗?我弟以前就这样,在这种环境里呆久了会受不了。”

孙权一边打开另一个装药的包裹一边说:“受不了也得受着,现在是紧急时期。”他拿出小刀割开曹丕左腿上的绷带,开始换药。

新鲜的伤口一下子浸入了凉凉的空气里,好像终于唤起了曹丕痛的记忆,他嘶了一口气,腰背不自觉绷紧了。孙权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已经很幸运了,子弹没有留在里面,不然的话这里的条件可做不了手术。”

曹丕勉强点了个头表示赞同,然后想起来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曹丕。”

“孙权。”他说得非常轻描淡写,似乎连提都懒得提。

曹丕继续没话找话:“你也不问问我是做什么的?”

孙权在包好的伤口上打了个结,深吸一口气道:“你是北方人,而且来自大城市,很有可能是洛阳,你受过训练,身手反应都不差,但并不是前线作战人员,你如果活下来了那是你的本事,如果不小心死了,也不会给我方的胜利增添任何荣耀。这里一共有四千人,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来自哪里,我只知道,在倒霉程度上,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然后孙权便出去了。

曹丕摸摸自己的左腿,在黑暗中自言自语道:“我方的胜利……我们难道不是都输了吗?”



防空洞里的时间过得异常缓慢,但某种不知名的疾病却发生得特别快。仅仅一个星期,病人增加到了四十五人,除了最初逃难时的外伤患者之外,其余病人大多显现出相似的症状:心率紊乱,灼热恶心,呼吸困难,有的甚至失去知觉。虞翻一个人已经忙不过来了,吕蒙最近一直跟着他学习急救,进步神速,帮了不少忙,虽然目前为止还能控制住病情,暂时无人死亡,但病患数量却是有增无减。

“这样下去药品就快消耗光了,人心也会不安。”孙权揉着太阳穴苦恼地说。

“我有个不好的想法,”吕蒙在他旁边坐下道,“这个病并没有传染性,但发病时间却很集中,而且不断有人出现症状,感觉就像是持续性的中毒。而且,他们当中绝大多数都没有过类似的病史,有些人发病后很快心脏麻痹,但有些人过一阵子又好了……我在想,会不会这里混进了不该进来的人。”

“虞翻那里可以检验食物和水吗?”孙权沉默了片刻后问。

吕蒙摇头道:“只有些必要的急救用品。”

地下的所有设施都已经压缩到生存所需的最低限度,各项监控也只显示物理指数,若是在地面上,只要找个实验室便可以轻易查出来,但以现在的条件,并没有余力来应付这样的事情。孙权不愿想象在封闭空间里真有一个危险分子,但他还是问:“如果你是下毒的人,你会怎么做?”

吕蒙想了想,答道:“首先,这要看我的动机是什么。是想害死其他人呢,还是跟大家一起死?如果是前者,我会选择厨房,因为可以有针对性地投毒,不然的话就是空气净化室和水泵。不过照现在患者的情况看,他们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共同特征,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时间呢?”

“应该是白天,后半夜这些地方的门都是上锁的。除了负责人和长官你有钥匙之外没人能打开。”

“嗯,”孙权点头,然后说:“明天分别派人盯着这三个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曹丕反复按着笔记本上嵌着的小灯,却擦不出一点火花,看来这家伙是彻底没电了。他叹了口气收起笔,百无聊赖地重新躺下,想起那个不喜欢光的孙权,略微自嘲地哼出几句即兴的小调:

“难道面包和水,
  还不能堵住你的嘴?
  诗歌只是一种负累,
  倒不如早早安睡。
  
  哦我愿饮美酒沉醉!
  可亲爱的你告诉我,
  在这清醒的永夜中,
  情人如何梦中相会?”

本来父亲已经严格禁止他出门了,说现在形势紧张,虽然只是局部热战,连空袭都有准确的预报,但两国随时可能全面开战,还不如辞退工作好好留在家里打理生意……大哥的死让所有人都认清了现实,这糟糕的世道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更不知会不会胜利,拿命去支持政府得不偿失,况且基于祖上积累下来的关系,要发一笔战争材也不是不可能。

但曹丕还是偷偷跑了出来。他自认是个极端怕死的人,可既然总是要死,若是生前没有好好看清楚这个世界,没有体验过真正的幸福和痛苦,那就太浪费了。后来,事实证明这完全是他文人气的幻想,当那颗燃烧的子弹打穿他的腿时,他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那时脑子里没有任何崇高的理想或壮烈的情怀,只有恐惧和遗憾:

我不应该,我不能死在这里,这不公平!

这也许就是大哥当时的心情,多么可悲,他勇敢地选择了跟命运赌博,可意志不是筹码。

直到另一个现实救了曹丕。半晕迷中似乎有人在给他处理伤口,看不清脸,可是那人身上有种奇特的气息,现在仔细想来,那个词就叫做:烟火气。

那个人做着该做的事,没有一点犹豫,没有一点悲伤,火与血不能伤到他,死亡的宁静也不会降临到他身上。

就是在这种奇特的庇护之下,曹丕活了下来。他伸手去抓床头的水壶,胸口忽然一紧,不由得呼吸一窒,他张大嘴巴深吸几口气,心想地下的空气果然不大好。也不知上头的轰炸什么时候停止,孙权说过要是仅仅是示威性的行动的话,两周后等地面干净了就可以出去,如果不是那么就还得再等。

只可惜到目前为止都没看清那人的样子,自己带来的灯的电力都用来写字了,也好,等出去了之后,站在阳光下可以看的更清楚。



第二天早饭的点钟过后,吕蒙甘宁贺齐三人就分别监视着空气控制室、地下水泵和厨房三处,孙权也没有回去睡。然而一直到凌晨四点,都没发现有闲杂人等偷偷进入过。这本也在孙权意料之中,毕竟他们的目标太多了。

从空袭警报开始已经过了十天,最好的情况是四天后就能出去,最坏的情况……

“明天继续。”孙权对吕蒙说,“还有,你不用管控制室了,去看着虞翻。”为众人治病的医生,不正是最有可能作案的吗?你怎么没想到?

吕蒙一愣,立刻明白了孙权的意思,他并没反驳这个猜想,只是补上一句:“其实,我今天看见那个叫曹丕的了,但他只是站在外面没有进去。”

孙权道:“你问过他了吗?”

“我没让他发现,也许之后还会来呢。”吕蒙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道。

“他交给我。”



孙权今天难得的很早回到了房间里,还带来了干肉条和一瓶酒。曹丕很高兴,摸到酒瓶子就抓了过来,他问:“我们快要出去了?”

“还有一段时间,不过快了。你腿伤怎么样?”

“已经好了大半,多谢你照顾,真不好意思我都把你挤到地上去了,这世道能让南方人让座真是莫大的荣幸啊”,曹丕旋开瓶盖往床一边挪了挪,示意孙权坐上来。

“如果不是在打仗,南方人也是很好客的。”孙权说。

“这个嘛……你去过洛阳吗?”

“没有,我父亲和哥哥去过。”而且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哦,那等仗打完了你可以来我家玩,洛阳是很繁华的……如果恢复到战前的话。”

“建业也曾经是。”孙权不自觉地拿过曹丕手里的酒喝了一口。

曹丕黯然了一下,说:“我要是政府老大,我就不打了,只为一条河的控制权,为什么不能好好商量?”

“那条河,”孙权叹了口气道,“源头也只是小溪而已,可慢慢地就会变成大江流进海里,谁也止不住。”

就这样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他们一人一口喝着酒吃着肉,在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最终孙权还是没能问出口来,问曹丕昨天晚上到底在干嘛。

“你为什么会来南方?”孙权半靠在床头说。

“嗯……收些素材写稿,如今反战立场的报纸就剩我们一家了,你看过没……”曹丕不等对方回答,又咕哝着说:“我有一次做了个梦,梦到我真的是政府老大,领着无数军队,真的我弟还看到我梦游了呢……可我站在江边什么也没干就走了……幸好我没打过去,但又有点遗憾,还是很想去南方看看,所以我就自己来了。”

“为什么想来南方?”

“因为梦里面……”曹丕这句话没说完,就歪着脑袋睡着了。

孙权等了一会,发现他再没动静,伸手探了探鼻息,那人呼吸很热,还带着些些醉酒的兴奋。

他小心地摸到曹丕的背包,在最里面的小格里拈出一本护照,他早该查查了,现在两国之间签证限制得很严格,如果真像他所说的那样,应该有特别的许可。然而眼前昏暗一片完全看不清护照上的字,他想起那盏烦人的灯,于是又轻轻地摸出那个笔记本状的东西,找到开关按了几下,却发现全无反应。

算了,也许昨晚他只是梦游呢。他应该不是坏人,应该不是。



这夜孙权在空气控制室外监视,他其实并没有报很大希望,撇开异常传染病的可能性不说,即便真的有人投毒,方法也绝不止这一种。他本想若是今夜也没什么发现,就该调人手去虞翻那里帮忙,只要能再坚持一阵子,等回到地面上就可以送去医院了。

十二点已过,孙权看着门上的玻璃窗里透出的淡淡蓝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知吕蒙甘宁那边情况怎样。正在此时,一个模糊的影子悄悄浮现在墙面上,看不清是谁,可是步伐一瘸一拐的,很有点熟悉……

是曹丕。

孙权脑中一个激灵,忽然间觉得一身冰冷,他看着那人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把手,那是故意开着的,然后侧着身子蹑了进去。是他,这个不久前还跟自己喝过酒的人,不久前还说讨厌战争的北方人。

他握紧拳头慢慢走向那个泛着光的房间,心想曹丕你最好给出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就把你的腿剁掉,要是有人因为中毒死了,你就要偿命。机器运转的声音越来越响,孙权反手轻轻合上门,那人实在太没有警觉,走的这么近了都没发现。

只见他背靠中央的进气管坐着,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在对面墙壁上投下一个矮矮的剪影。

“咳,咳咳……”,他也不怕弄的这么大声被人发现?孙权按向他的肩膀,手还没碰到,曹丕却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他呼吸很急促,又被咳嗽呛到,想爬起来手脚却不受控制地抽搐,他看见有人来了,喘着气努力挣扎道:“救我……咳救我……”

一支笔从他手里掉了下来,滴溜溜地滚到孙权脚边。孙权右脚扫开那支笔,上前一把揪住曹丕的衣领低声吼道:“混蛋你就装吧,看我还会不会救你!”

曹丕仿佛根本没有认出他,瞳孔放大,眼神开始涣散,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孙权觉得似乎不太对劲,那人浑身都在发抖,手臂上的肌肉僵直,这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吕蒙出现在房门口。他手里还拿着枪,看到眼前的情景有些讶异,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及时报告了最重要的事:“长官,我抓到下毒的人了,在水泵那边。”

孙权回头看了看已经陷入昏迷的曹丕,嘴唇抖了抖,说:“先放一边,快救人!”



虞翻和吕蒙在忙着解毒,那个医生依然是一副令人不悦的冷傲态度,孙权没事可干退了出去,又回到了之前的控制室里。散开的笔记本和笔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好像他们的主人一样形神分离着。

孙权捡起本子,凑近灯光,翻开最新的一页看起来。字迹很潦草,感觉那只握笔的手一直在打颤:

“哥:

我不知道现在的状况是幸运还是不幸,但是你一定不会在意我的措辞。孙权说他也有一个哥哥,也死在五年前那场战役里。是开战的第一天吗?那天谁也不可能忘记,一万人失去生命……我和一个陌生人同时失去了哥哥……”

这段显然没有写完,孙权屏住呼吸往前翻,全部都是曹丕写给他死去亲人的信:

“那个人叫孙权,他看起来总是很忙,也许他不想停下来思考,也许他已经想过了很多。我们算是相处和睦,你想象不到吧?南北之分在这黑暗的地下好像都消失了,为什么地面上能看到光明的人却做不到呢?”

“腿上的伤不怎么疼了,你别笑我知道你在担心。幸好有人救了我,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连样子也看不清。这里没有镜子,没有电力,没有新鲜食物,甚至没有人理我,我猜你一定经历过更糟糕的事情……”

“父亲看起来好像已经忘记了你,但我知道其实没有,如果说他这辈子还有什么愧疚的话,也许就是决定让你上战场这件事了。我听父亲的话,不会轻易冒险,所以这次我做好了准备,取得了足够的权限,可以保护好自己。从前在梦里,我一直想去见一个人,可总是差一点怎么也碰不上,很快我就要踏上那片土地了……”

孙权合上笔记本,闭上眼睛,他觉得自己真是错的厉害。



曹丕最终还是命大,又一次逃过了死神的魔爪。根据吕蒙审讯的结果,投毒者是个有点精神失常的恐怖分子,偷偷在水泵连接的过滤器里做了手脚,加入了乌头碱,这种物质对人的作用因人而异,少量药用可以治病,过量则变为毒物,大概是投毒者觉得前几次的剂量还不够大,才又一次下手。

孙权没有细问吕蒙是怎么处理罪犯的,那个长着一双无辜大眼睛的青年一脸无辜地说:“长官你不会想知道的。”

那就应该是处理好了。

病情终于在继续扩大之前控制住了,这时两星期已经过去了。孙权摸摸自己嘴边长出的胡茬,又一次开通电台,细小的声音慢慢被旋钮拉出来,好似新生的涓涓细流:

“……地面封锁将在七月五日解除,交通部发言人称本次空袭为恐吓性质,并未对地表通路造成毁灭性破坏,因此无须恐慌……”

可也有怒火从那里喷薄而出:

“皖城前线军民群情激奋,其中一名士兵说:‘魏狗欺负到家门口了还不应战!老子是喝长江水长大的,现在要让他们在里面撒尿吗?!’‘全面开战就全面开战,我就不信洛阳是铁打的!’”

充满战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他又转过另一个台:

“首都医院公布最新伤亡数字:自六月十七日至今,全国已知死者二百五十六人,伤者七百零一人,失踪人数尚在统计中……”

孙权转台转得越来越快,他希望听听北方的说法,可惜内容大致也是描述类似的事件,只除了立场不同。终于,有个小小的声音钻进了耳朵:

“典论专栏撰稿人称,南北两岸曾经有长时间和平共处的历史,共享长江水道也有例可援,资源不足只是暴力与贪欲的借口,不能使战争成为正义……”

很快这一小则评论就讲完了,孙权关掉电台,独自坐在黑暗中。封锁就快解除了,他们再坚持几天就可以出去,他有一瞬间想去告诉那个一直期待着的人,可他呆着没动,默默地在心里自问,真正的封锁什么时候才解除呢?



七月五日的天气跟六月十七日一样灿烂。孙权许久没见阳光,脸色很是苍白,曹丕因为伤病精神也不大好,但终于,他们都还活着。
曹丕盯着孙权的胡子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下面没有镜子了!”

孙权不为所动,淡淡地说:“之所以没有镜子,是因为大多数人会认不出自己。”他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话题一转,“趁你的外交官签证还有效,赶快回去,现在的南方人恐怕会很不友好。”

“你……”,原来他知道了,“其实我不是什么外交官……”

“看得出来。如果我哥还在,你恐怕就回不去了。”

曹丕笑了:“如果我哥还在,你也拦不住我。”

他们的亲人曾经是敌人,然而此刻他们面对面站着,却好像灰烬里的重生。阳光把地面烤得暖暖的,空气里的硝烟味还未散去,偌大的城市里人群稀落,只有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和蓬头垢面的市民们时不时地经过。

他们大概不会再见面了,即便存活到战争结束,也该各奔前程。曹丕直视着孙权那双颜色奇异的眼睛,忽然凑上去重重地抱了一把。粗糙的衣料摩擦着彼此,抖落了不知几天前的灰尘,干裂的嘴唇靠近晒得发红的耳廓,轻轻地说着告别。

“保重。”

“保重。”



END



注1:文中地下掩体的描述大多取材自冷战时期柏林的地下防御工事,当然也有部分出自想象。

注2:第一首打油歌的部分内容来自曹丕的《西北有浮云》,当然已经面目全非了……尼玛被英文虐的连中文都不会写了整个透着一股英译中的味道肿么破(但你总体的风格是中西混杂的你造吗?!)……

注3:乌头碱是一种植物碱,少量药用有镇痛等效果,大剂量使用则十分危险,容易产生灼热感、呕吐感、导致心律失常甚至休克,还有一些其他症状,对每个人的效果因人而异。某对毒药没什么研究,这些只是临时查的资料,并不非常严谨,请勿当真。

注4:题目取自张爱玲的《封锁》,虽说以内容来看应该叫《空袭》而不是这个,不过某很喜欢那篇小说所以就用了这个名字,看过的GN大概会发现有一些相似之处……

作者无节操抽风注:那啥这个其实严重OOC……某居然用魏吴两位君主来写反战题材(这都是因为他们上辈子的战绩太糟糕别怪我吐槽),孙策跟曹昂也被我拉在一起死了(搞妹啊?!)……不过嘛,其实想象一下,想孙权曹丕这样性格的人,如果生在现代且不是主公的话,也未必就不是和平爱好者(擦你明明是生搬硬套!)~ 好吧那蒙翻总没问题吧(你能写一个正常CP吗?!) ……
还是遁走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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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鹭洲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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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3-09-02  
竟然是权丕权的CP呢,好拉轰!而且酱的设定带感啊,有种危情XX小时的感觉
大胖桃子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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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3-09-04  
回 1楼(倦子) 的帖子
TO倦纸君:哦倦纸君总能看出些我自己也没想到的东西……这个后续太赞简直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确这种隐性的战争后遗症并不罕见,柏林墙倒塌之后东西德还是有隔阂,更别说大陆和台湾这种封锁还没解除的了……
权丕权的相遇模式,我总是理解为短暂而又意义深远的那种类型,在性格与立场都截然不同的情况下擦出火花,正如你所说,对于下一代来说,长期分离和偏见造成的壁垒难以消除,但在当时的极端条件下,很多东西都更容易被打破而显现出真相来…… 第三国的重逢~ 是蜀国吗~ 哎我又脑补了第二代迷茫的曹叡同学和激进的司马师同学~(开脑洞不要钱啊)

TO白鹭洲:你这么一说我就理解这个CP有多冷了唉……放在这个文里大概就叫危情十九天了~ 没节操的掩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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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3-12-01  
文章在自己构建的体系里显得很有说服力~但看正文我不太理解让丕权反战的设定~~~直到我看到后记中对二人战绩的吐槽,容我笑一会儿~
以及,看到蒙翻CP好杏糊啊!!!
楼主留言:
哈哈哈我真的不是有意黑他们的……其实这两个只是战绩黑点被无限放大了而已~
蒙翻当然是萌翻啦~
游戏人生 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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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发表于: 2013-12-05  
其实我觉得这俩人也许真有点反战倾向我会乱说???尤其是权仔,跟他父兄完全不同的性格,完全不像个好战分子……结果搞得一群人以为他是守成之君…………囧

果断想到了柏林墙的梗……感觉这种阴暗的题材也只有那个时候了。
啊~其实喜欢这两人都不是君主的设定啊!感觉更……轻松一点??
楼主留言:
嗯……可能是因为作战并不是他们擅长的部分吧,而且权仔所处的位置防守比进攻更有优势(至于曹丕我就不知道是咋回事了)……
诶我写这个的时候刚逛过柏林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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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刘生子下一句是什么?(提示五个字) 正确答案:当如孙仲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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