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荆州
“不许乱动!”孙权拿着药不满的拍了一下身边人的手。那只手正想把孙权的爪子从他腿上拿开。
“我自己会擦!”那只手想把药瓶从孙权手中抢过来。
“把自己伤成这样还敢不听话。”孙权毫不客气的抓起陆议的两只手合在一起,然后用左手一把抓住,然后右手继续擦药。
“会痛!”陆议找出了一个脱身的理由。
果然,孙权的眉头蹙了起来,慌得似乎手脚都没处放了:“哎呀,这是真的吗?我弄痛你了?那我轻点,你要是痛只管说啊,千万别忍着。”
孙权听到了“噗”的一声轻笑,“我逗你玩呢。”
“你敢骗我!看我怎么教训你!”
“哎呀!这次是真的痛,真的啊~~~”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打闹起来,不过孙权还是坚持把陆议的伤口清洗干净,用软布包扎起来。虽然两人早已有了肌肤之亲,但是陆议猛然抬头看到孙权炽热的眼睛,还是觉得脸热心跳,忙低下头来。
陆议本来身体不是很好,几天的劳累显得脸色有些苍白,来回奔波人也瘦了一些,在孙权眼里就仿佛一个随时可能碰坏的瓷娃娃。因此,孙权很小心的不碰到陆议的伤处,转到他身后,轻轻从后面环住他的腰,在他耳边轻轻的吹着气,说道,“伯言,你猜孤现在在想什么??”
轻轻躲避着温热的气息,免得自己心烦意乱,陆议故意岔开话题,“公瑾率兵去取南郡,曹仁也是名将,我江东水师虽是天下之冠,步骑却并非擅长,不知道公瑾那边怎么样了。”
孙权虽然情迷意乱,但是生恐弄疼了陆议,因此也不计较他转移话题,随着他的话说,“公瑾一代将才,料想纵取不下南郡,也不会有多大损失。”
也许吧……陆议不知道为什么,眼前浮现出公瑾的眉宇,总觉得有些不祥之感,他努力的摇摇头,想要把这些念头都扔掉。
但随即,预感竟然真的成了现实,周瑜在征讨南郡时不慎中箭的消息传来,江东也陷入了一片低迷之中。
孙权这些天都心慌意乱,周瑜之前百战百胜,这一次虽然也最终胜了曹仁,周瑜的伤却实在不可小觑,孙权忙让人请周瑜回建业养伤,忙的不亦乐乎。
陆议再次看到周瑜的时候,周瑜似乎比以前苍老憔悴了很多。
陆议知道那不是因为箭伤对他的伤害有多大,而是没有取下荆州。
没有为伯符将军取下荆州。
周瑜比之前沉默寡言了很多,神色也黯然了。吕蒙每次很努力的想让他笑,但吕蒙知道,那笑不过是安慰自己而已。
看着周瑜一天天瘦下去,吕蒙感觉心里抽痛。
荆州本来也不是东吴的地盘,就算取不下荆州,也不用如此虐待自己吧。吕蒙想。
可是周瑜却似乎把自己的所有生命都和荆州耗上了。吕蒙从来没看到过那个镇定的大都督如此的执着于一件事,为了能取回荆州,他似乎任何代价都不计了。
“刘备以枭雄之姿,而有关羽、张飞熊虎之将,必非久屈为人用者。愚谓大计宜徙备置吴,盛为筑宫室,多其美女玩好,以娱其耳目,分此二人,各置一方,使如瑜者得挟与攻战,大事可定也。今猥割土地以资业之,聚此三人,俱在疆埸,恐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也。”周瑜向孙权上表。
“曹公在北方,当广揽英雄,又恐备难卒制,不纳。”孙权实在不想看到周瑜如此,屡次驳回周瑜的请求,甚至表露出不要荆州也没关系的态度,可周瑜出乎意料的执着,让孙权不知如何是好。孙权觉得自己像吕蒙一样充满了无力感。
被周瑜和荆州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孙权只有每天晚上才有时间和陆议在一起,双方也没有多少时间说话谈心,陆议并没有什么怨言,每次看到孙权疲惫的神色,总是催促孙权不要多想,早些休息,他对孙权的态度也是一如既往的柔顺。也许是因为两人已经习惯了相处,也许是孙权的粗心,也并没有注意到那双眼睛里渐渐出现了一些阴霾。
这一日,周瑜的病情又有反复,孙权让他卧在偏殿,并请御医诊治,自己急的在旁边直转。
“主公不用如此担忧。”周瑜背着孙权偷偷擦净嘴角的血迹,强行打起精神,笑着说道,“臣身体康健的很。”
孙权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公瑾,你就是太要强了,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才会如此。其实,你这样又是何苦呢。”
周瑜看着孙权,笑了笑,心里想:“没想到,这个小屁孩也会关心人了,不容易呢。伯符,看着仲谋成长的这么快,你也该放心了吧,年轻人成长起来,我们就该老了吗?”
孙权看着周瑜那出神的笑容,心里莫名的烦恼。
如果哥哥还在,他想必不会这样子吧?
“公瑾,你应该知道,在我心中,你的健康比荆州更重要啊!”孙权心里默默的念道。兄长死了,在他心中,公瑾和兄长一样,都是他的亲人啊。
“你和伯言,还好吧?”看着默默无语的孙权,周瑜突然没头没脑的问。
孙权仿佛心事被长辈戳穿的孩子,露出有点腼腆的微笑:“挺好啊……”
“伯言有治国领军的大才,可代周瑜,主公有这样的臣子是江东之福啊。”周瑜勉强笑道,“他若能一心一意忠于主公,公瑾就算去了,也能放心了。”
孙权慌乱的抓起周瑜的手:“虽然我确实认为伯言就是孤的公瑾,但是江东不能一日没有公瑾啊!”
周瑜仰起头,温和的一笑:“寿乃天意,主公不必勉强。瑜能多活十年,本来就已经是上苍的恩赐了。”
陆议等了半日,没见到孙权,便想去偏殿等候,因公瑾对他也惺惺相惜,他也想去问问公瑾健康如何。待走到殿前,就听到了殿中飘出的片言只句。
“孤的公瑾……不能一日没有公瑾啊……”
陆议一愣,透过薄薄的窗户纸,他看见一个影子坐在床边,紧紧的握住了另一个人的手。
陆议什么也没有说,淡然的转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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