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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 【权逊】没有名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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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21-02-17  

【权逊】没有名字的故事

吕范走入宫殿求见时,年轻的国王正在端详那把名为“辟邪”的青铜佩剑。佩剑锻造得当,是几日前建安国商队奉上的礼品,尚未开刃。
吕范仍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孙权眼中的光蓦地熄灭,他收起佩剑,屏退侍从。
“已经确认了。”吕范的声音很低,“那天的确有很多章武国商人聚在荆楚海峡附近,他们约定的贸易日由于信风影响而延期至五月初五。”
这年的五月初五,黄武国国王二世孙策在荆楚海峡观测潮水时被毒箭射中面颊,当晚便毒发病逝。临终前,他把王位传给十八岁的孙权。孙权继位后的第一桩要务自然是找出刺杀兄长的凶手,与孙策私交甚好的吕范揽下重任,数月来四处暗访奔波。
章武国是黄武国邻邦,二者间隔着一弯浅浅的海峡,海峡的归属问题使两国常有摩擦,但整体而言关系尚可,短时间内不会发展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贸易市场鱼龙混杂,虽以章武国商人为主,也有不少外邦人。章武国方面表示,会完全配合关于国王二世死因的调查,但是……”吕范停住,抬眼看看眉头紧锁的孙权,又垂眼看向地面。
后面的话不必再说,所谓“完全配合”不过是毫无意义的外交辞令,已经存在的阻碍仍然继续存在着。
吕范退下后,孙权感到乏累极了,疲于处理混乱局面的他甚至抽不出时间细细追忆和兄长相处的点点滴滴。人们把他当作国王三世高高供奉,却鲜少记起他也是孙策一母同胞的兄弟。
“行政大臣张昭求见。”侍从禀报。“行政大臣称事发紧急,务必面见国王商议。”
“让他来吧。”
张昭倒没有压抑自己的情绪,“陛下,方才接到通报,建安国商队和章武国商队在市场发生械斗,百姓伤亡众多。臣已派人前去处理。臣多次进言,兵器贸易应当慎重考虑,倒卖刀剑本就危害和平,又极易发生今日这样的意外。关于此事的处置,还请陛下示下。”
“嗯。”孙权早已习惯张昭苦口婆心的神情和话语中的怒气,他点点头,慢慢整理思绪。
几日前携带大量刀剑制品的建安国商队来到黄武国进行一年一度的贸易交往,并献给孙权那把名为“辟邪”的铜剑。孙权像其他国王一样,设宴款待他们,并借机打探周边国家的消息。商队对此习以为常,他们通过提供不轻不重地讯息获得国王好感,以谋求在此地经商的便利。
地理位置优越的荆楚海峡被周边许多国家觊觎,孙策生前从建安国中夺取了海峡的控制权,他旋即遇刺身亡,处理后续事宜的重任便落到孙权身上。
商队队长提到,失去荆楚海峡的建安国民愤难平,或许将会采取行动。
“嗳,你看到了吗?”商队中另一个健谈者开口问队长,“我们出发那天正好是举行投票的日子。”
“投票?”孙权笑着看他,“建安国似乎经常举行这些。”
“多是多,但也举行不到我们头上。”队长苦笑,“出发的时候公民们大都进城投票,我们这些非公民连投票内容都不被允许知道。”
实行民主制的建安国没有国王,只选举出一名执政官处理日常事务。作为商人自然得不到公民权,这情境与眼下被国王款待有天壤之别,队长一时感慨颇多。
“话又说回来,明年我们队里的这位就满十八岁可以做公民了。”说着,队长拍拍身旁一个年轻人的肩膀,“还没有向陛下介绍,这是阿议,是跟随我们经商的游学生,沿路走访各地风土人情。”
孙权这才注意到这个过于安静的同龄人,细看之下,阿议确实与那些饱经风霜的圆滑商人有很大不同。
宴会结束后,孙权邀请商队参观后花园,商人们忙着恭维赞叹大饱眼福,阿议则仔仔细细研究奇花异草,拿出羊皮纸记录。

“张公认为应该如何处置?”孙权问。
“臣以为应当禁止兵器贸易。”张昭深深行上一礼。
“他们便会说这些只是配饰。”孙权把“辟邪”轻轻掷在桌上,苦笑道:“还没开刃的。”
张昭不语。
若是严格下令自然可以禁绝,只是如此带来的损失同样不容小觑。因此数年来倒卖兵器始终处在灰色地带,然而今天的械斗把此事推到了必定要表态的境地。
说话间,又有侍从前来详细汇报伤亡情况,并请示伤者亡者如何安置。
与孙权猜想不同,这次械斗颇为严重,建安国商队有两人当场身亡,数人受伤,章武国与之类同。此外,黄武国本地居民也被祸及,多人受伤。

械斗发生时,阿议正在向港口附近的居民了解荆楚海峡的近况。大约是章武国商人打红了眼,看到身穿建安国服饰的阿议便给了他当头一棒,阿议手无寸铁,只得把绘有荆楚海峡地貌图的羊皮纸紧紧护在怀中,抬起胳膊阻挡。所幸队长很快赶来,护着受伤的阿议先行离开。
额角流血不止的阿议渐渐失去意识,不久后又被伤口消毒时的疼痛惊醒。使者恰巧来到商队歇脚的旅舍,向众人宣读国王孙权的命令:七日之内商队必须离开,此后不得再于黄武国倒卖刀剑武器。
诚然,这是个相对公正仁慈的结果,阿议想。他伸手摸到身侧绘有地貌图的羊皮纸,把它放在枕头下后坐起身子,拿过桌上的水杯润喉。
大脑仍在嗡嗡作响,额角的伤口不断渗出鲜血,阿议忍着疼痛梳理近日见闻。孙策的突然离世让黄武国动荡不安,人们一面义愤填膺,一面又暗中怀疑新任国王的能力。自孙策身亡至今已过数月,黄武国勉强维持着原有秩序。械斗说大不大,却也不能被轻易一笔带过,另一方面,家庭的便利让阿议对建安国的投票内容心知肚明,两厢综合看来,的确到了考研孙权的关头。
回过神,同队商人正在抱怨孙权的不近人情。阿议却想到今日在混乱中四散奔逃的百姓,一群倒卖刀剑棍棒的商人很容易便能把贸易往来变成强买强卖,而后还会更糟糕下去。不得不承认孙权做出了大抵正确的决定,他想。但阿议并不能开口说什么,喝下些水后,他躺下闭上双眼。
几天后,建安国商队带着两具尸体返航了。这片海域夏天很长,九月的末尾阳光仍然热烈,海面波光粼粼,大片金色洒在船帆上。

两国商队接连离开使得黄武国获得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安宁,孙权尚未来得及喘息,旋即收到建安国的战书。旧有积怨和两名商人的身亡让建安国上下愤怒不已,经过全体公民投票,建安国决定对黄武国发动战争。
战书是通知而非谈判,孙权只得安排将领和兵马迎战。
沿海分布的城邦国家不大,通常只包括一座核心城市和周边农村。小国寡民的情势利弊分明,利在建安国能够派出的人马有限,弊在于黄武国能应敌的人马同样为数不多,且一旦失败,退无可退。
孙权坐在殿中,把玩手上的“辟邪”。廊前镂刻着繁复的纹饰,照进宫殿的阳光斑斑点点,掠过海洋的风带来几丝新鲜气息,阳光、空气和水仍然是安宁的。
前不久吕范带来新的消息,孙策遇刺当日曾在海峡逗留的章武国商人大部分可以确认身份,他们仍旧在章武国平静地生活。
“这样的消息并无大用。”汇报完毕后,吕范无奈地自嘲,“刺客自然不会轻易暴露行踪,至少不会让我在调查商人的过程中发现他们。”
“不,你做得很好。”孙权摇头,“子衡,你做得很好。”他看着吕范的双眼,“今晚我会安排宴请群臣,请你务必参加。”
吕范有些愕然地看着年轻的君主,“遵命。”
那天晚上孙权一杯接一杯饮酒,很快便烂醉如泥。他记得吕范请示,是否可以改变方向调查孙策生前的仇家。他点点头,用力地拍了拍吕范的肩膀。

树叶在风中哗哗作响,隐约有花香传来。孙权放下“辟邪”,传将军吕蒙入见。
玲珑如吕蒙自然清楚国王此时召见他的目的,在入殿前便已准备好能让孙权放心的说辞,尽管他自己对这场战争并没有十足把握。
孙权亲手把兵符和令箭交给吕蒙,笑着看他。
吕蒙忽而心头一酸,新任国王和他的兄长一样,总是喜欢露出笑容。很多时候,他们的眉眼苍凉而哀伤,而那份笑意却又实打实来自心底。
把兵符握在手中的那一刻,吕蒙已经下定决心,再次见到国王陛下的只能是凯旋的将军或者阵亡的尸体。
吕蒙走后,孙权寻到赵达占卜,预测战局的走向和结果。
赵达捋捋胡须,对着星盘观测良久,时不时用手比划某几个点。
孙权静静地看他,一呼一吸缓慢而艰难。
“无亡国之虞。”半晌,赵达开口道。孙权没有再细问,他知道赵达不会回答。

两军列队严阵以待,吕蒙并不慌忙出击,等待敌人露出破绽才是他的惯用方法,他希望的是智取和不攻自破。
建安国的军队分为三部分,由三名将军分别带领。三路大军甫一出动,吕蒙便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之间配合得并不顺利。他派出小股精兵在三路军队间左右穿插,建安国的人马首尾不相顾,很快溃不成军。混乱中,黄武国精兵俘获了建安国左将军麾下的一名军官和他的幕僚。
向俘虏盘问情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军官似乎也早已做好准备,不费多大功夫便说出了相关事宜。据他所言,此次建安国的溃败缘于左右中三名将军的内讧,他们各自为政,互不相让。再问下去时,军官却表示自己职位较低,许多事务并不清楚。他的神情还算诚恳,问话的人也没有再为难他,转而禀报吕蒙。另一边,幕僚处却一无所获。
吕蒙不打算止步于此,对两名俘虏多盘问一分,黄武国的士兵便可省去十分不必要的牺牲。他命人把军官的幕僚带至自己营帐中,点灯做出彻夜长谈的架势。
幕僚安静地坐在吕蒙面前,毫不在意营帐前全副武装把守的士兵。烛影摇晃,两人的面孔上都多了几分阴晴不定的神色。
行伍出身的吕蒙最善于和人打交道,这份能力他升任将军后被完美地保留。他先摆出和善的姿态,看到幕僚额角的伤口后,拿出国王赏赐的药膏赠给他。
幕僚礼貌地道谢,坚决推辞了这份赠礼。吕蒙不再勉强,转而用话家常的语气提起自己的老母,又关心幕僚的父母家人。幕僚只在必要时简单答上几句,对话陷入停滞。
士兵忽然来报,国王孙权派使者慰问三军,表彰此次的旗开得胜,吕蒙忙把他迎入帐中。使者是孙权身旁的重要人物,黄武国的重大场合大都少不了他的身影,其中自然包括不久前孙权招待建安国商队的那场宴会。

很多年后,孙权想,故事的真正开始是在这个夜晚。

吕蒙的盘问水平算得上一流,在幕僚处碰钉子后,他转向军官处寻找突破口。恐吓和宽慰双管齐下,军官的心理防线很快被攻破,说出自己所知的一切。
幕僚名为陆逊,是建安国执政官陆康的从孙。数日前,他以游学生的身份加入商队,获得了关于荆楚海峡的详细情报。军官曾受恩于陆家,故而陆康把陆逊托付给他,希望陆逊能在战场上多加磨练。
“果真?”吕蒙一惊,“你可知详情?”
“实在不知。”

这注定是不眠夜,得到消息的孙权命人严加拷问陆逊,务必要从他口中问出陆氏是否与孙策之死有关。
被押出营帐时天色微微发亮,陆逊抬头看到东面一抹亮丽的朝霞,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见到了,他叹口气,并不害怕。陆逊想起不久前参加接风宴那天,直觉告诉他,自己和面前这位国王的关系绝对不会止步于此。绝大多数时候人们并不自由,只是被拖拽着走向已知的结局。
陆逊在从祖父身边长大,幼时便常听从祖提到凭一己之力建立黄武国的孙坚,那时从祖只是十将军中的一员。后来孙坚遇袭去世,从祖父被选为执政官。继任者孙策率大军攻打荆楚海峡,驻守此处的陆氏族人奋力抵抗,死伤大半。孙策最终攻下海峡,却也因此同建安国以及建安国的陆氏结仇。再后来孙策遭暗杀身亡,年轻的孙权成为黄武国的新一代领袖。
陆逊在从祖父口中多次听到过孙权的名字,毫无疑问,得到荆楚海峡的黄武国和风华正茂的国王成为建安国的头号大敌。宴会上见到孙权的那一刻,他明白从祖的忧虑并非杞人忧天,这位笑起来目有精光的国王是比他父兄更可怕的敌人……只是于建安国而言的敌人。虽然他无法站在建安国的对立面。
陆逊一丝不苟地完成了陆康交给他的任务。站在港口,徐徐海风拂过面颊,黄武国居民在日升日落下过着祥和的生活。迎面而来的农民笑着打量眼前的异乡人,顺手递给他一只新鲜木梨。陆逊接过,慌忙露出笑容,尽管他知道,不多时这片土地将会迎来身着甲胄的外邦士兵,眼前的人则会流离失所甚至失去生命。

孙权不记得这天是如何度过的,似乎转瞬间便到了夜晚。侍从前来汇报,陆逊坚称自己陆氏与孙策之死无关,并请求面见孙权。
孙权思索片刻,决定亲自去见陆逊。在此之前,他先行到了赵达的居所。
“你到底可以算出什么呢?”
赵达没有回答,事实上答案不言自明。看孙权迟迟不说明来意,赵达道:“陛下若要测算难言之事,只须在心中默想,臣自可算出凶吉。”
孙权点点头。
赵达推算了很久,在长长的羽毛、近乎透明的矿石间反复斟酌。最终,他一字一顿说出答案:“无可无不可。”

“阿议……现在该叫你陆逊了。”孙权看着眼前疲惫不堪的陆逊。
陆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停顿许久才低声答道:“从祖父不会那样做。”
“好吧。”孙权做出不以为意的模样,“你怎么答不重要,我会亲自查清的。”
陆逊勉强笑笑,“希望有那一天。”
“那就说说此前你来黄武国的目的。”孙权顺势在陆逊对面坐下,挥手屏退了侍卫和看守,“半夜赶来,不想空手而归。”
“目的是什么……陛下很清楚吧。”
“的确很清楚,但想听你再详细说说。”
陆逊闭上眼睛,没有答话。短暂的冬天还是来了,带着湿气的冷风划过衣物与肌肤的缝隙,激得陆逊打了个寒战。
孙权脱下外袍披在陆逊身上,“既然什么都不想说,为什么还要见我?”
“我只是想告诉陛下,从祖父不会那样做。”
“是这样吗?”孙权耸耸肩,他起身走至陆逊身前,居高临下地打量他一阵,蹲下理理他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头发,从怀中摸出药膏放在他手心,“不想在额头上留疤吧。”
陆逊攥紧药膏,轻声道谢。
“这就是收下了。”孙权笑起来,“作为交换,我会把你带回我的宫里严加看管。建安国执政官的从孙,怎么能像现在这样刻薄地对待呢……”

重整兵马后,建安国再次对黄武国发动进攻。战争围绕荆楚海峡展开,吸取教训的建安国选举出一名大将军统帅三路军队,势如破竹,很快便跨过海峡兵临城下。
城池被建安国包围,城中物资日渐减少。吕蒙已经连续很多天彻夜未眠了,他看到幽幽月光照进营帐里,落在桌案前。他没有亲自去见孙权,孙权也不多过指手画脚,几乎把全部权力交给他。这反倒使吕蒙备受煎熬。
睡眠这种东西实在宝贵,愈来愈多的人求之不得。辗转反侧多时,孙权起身借着澄净的光行至偏殿一隅。那间小小的屋室里,陆逊同样没有睡下。
“如果我身死国灭,你会很高兴吧。”孙权笑笑,“继任不到一年就丢掉国家的国王,可以被当作货真价实的笑料传播内外。”
“不会的。”陆逊摇摇头,“我了解他们,他们不会杀死你,通常只是流放。”
“是吗……”孙权笑出声,“建安国的规矩真是奇怪。”    
“你同样也没有杀死我。”陆逊看着他。屋子里没有点灯,眼前的身影半真半假。
“对啊,现在倒是我应该担心——你会不会做个刺客,在这时候杀死我?”孙权起身张开双臂,“夜半,偏僻的小屋,手无寸铁的国王,仇家的后代。标准的暗杀现场。”
“我当然不会!”陆逊也站起来,带着被误解的焦急,“我不会做这种事的。”
“你真的不会吗?”孙权收起笑容,变回高高在上的国王,“你和你的家族,真的不会吗?”
陆逊有种被侮辱的愤懑,“陆家人不会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的!”
“我知道,陆家人都是硬骨头。”孙权双手压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回座上,“我也知道,不会这么轻易得到答案的。”
“但是,你的兄长孙策,对陆家的暴行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陆逊盯着孙权。
“你很聪明,我希望你明白,兄长的目的是攻下海峡。”孙权对上他的目光,仍紧紧按着他的肩膀。
两人的额头离得很近,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面颊。僵持一会儿,陆逊垂下双眼。
“不怕我杀掉你吗,陆伯言?”
“请便。”
孙权又笑起来,“那看看我们谁先被杀吧。”

章武国近日蠢蠢欲动,原本等待坐收渔翁之利的他们打算与建安国联手,给危在旦夕的黄武国致命一击。收到邀约的建安国再次举行投票,大多数公民拒绝同章武国结成联盟。他们认为此时与章武国联手两强攻一弱违背道德,况且章武国自身也不受建安国公民欢迎。
与之同时,建安国公民在为另一件事怒火冲天。尽管节节战胜,建安国士兵免不了伤亡,然而忙于进攻的大将军并未妥善处理好牺牲士兵的尸体,更不必说派人将他们运送回国。经过辩论和商议,建安国决定召前线的将军回国接受审判,另派新人指挥战争。
执政官陆康苦苦劝告众人,临时更换将领并非明智之举,大可让他们戴罪立功,等战事结束一齐审判。愤怒中的公民并不理会他,此时又传来消息,陆康的从孙陆逊被俘后长期居住在国王孙权的宫殿中。
联系到陆康偏向正在前线作战的将军,关于陆康叛国的流言在建安国内四处蔓延。

“喏,这是给你的,大约合身。”孙权指着侍从呈上的几件皮袍,“冬天还是会来的。”
“多谢陛下。”陆逊躬身行礼。
“很会入乡随俗嘛……”孙权勉强挤出笑容。
阴雨连绵的日子即将来到,夜空中的月亮被乌云遮蔽。侍从被孙权屏退,烛影摇曳下,只有两人默然对坐。孙权努力寻找话题想让气氛轻松些,终究徒劳,眼下的情形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宽心。
建安国最终以叛国罪之名流放陆康至夷洲,处死三名被召回的将军,同时派出赫赫有名的张辽继任。随着陆康失势,将要尘封的旧事重新浮出水面,孙策遇刺的缘由渐渐指向建安国的陆家。
“……我问过赵达。”孙权终于打破沉默,“就是那位宫廷占星师,他告诉我,都会没事的。”他本想继续说下去,却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毕竟赵达分明不是这样说的,继续胡言乱语或许还会惹怒诸神。
“从祖年纪很大了,而夷洲又是不毛之地。”陆逊的双眼尚明亮而澄净,在灯烛下闪烁不定,“我自幼丧父,仰仗从祖父才得以长大成人。如今他以莫须有之名被放逐,我却无能为力……”
“如果此时你在建安国,你会怎么做?”孙权问。
“依旧无可奈何。”陆逊叹息,“公民中的大多数固执且极易被煽动,他们可以说是……不可理喻。我的国家,就是如此。”
孙权耸耸肩,不予置评。
“对了,你哥哥的事……”陆逊忽而低声问。
“我可以说现在大部分嫌疑都在你从祖身上吗?”孙权像遇到了什么滑稽事似的蓦地笑起来,如同在嘲笑自己,“伯言,我多希望你不姓陆。”
“很抱歉。”
“但是没什么需要道歉的。”
“如果我没有画下荆楚海峡的地貌图,现在的局面……于你而言会好很多。”陆逊垂下头,“但是我必须这么做。”
“即便你没有,也会有其他人来的。荆楚海峡就在那里,难道可以阻止外邦人看它吗?”孙权打量着他,“比起别人,我更希望来的人是你。”
陆逊摇摇头。同那个“如此光明而又阴郁的日子”一般,如此宽慰而又悲哀。

张辽来到后,原本松散的包围圈再次收紧。这不是吕蒙第一次同张辽打交道,此前两人的交战各有胜负,没有哪方占据压倒性优势。对敌军将领了如指掌的优点无需赘述,然而这也加深了面对旗鼓相当的对手时的焦虑。心神不定的吕蒙终于入宫见了孙权。
告知张辽已抵达后,吕蒙简要介绍了目前的情况。张辽并不急于开战,而是反复致书讨要叛变的陆逊。
“然后呢?”孙权笑,“是要像对待陆康那样,当众审判投票,然后流放他吗?”
“臣不知。”吕蒙只得如此回答。“但是建安国军队内部并不安稳。不少士兵怨恨当局处死了无辜的三位将军,怒火发泄到张辽身上,军中对他不满的人颇多。”
两人又分析了战局,制定好应对策略。
吕蒙离开后不久,侍从报来陆逊求见的消息。
“陛下,我愿意回国接受审判。”陆逊开门见山。
“审判什么?你的叛国罪?”
陆逊点头,“如果能以我的流放或死亡换来战争平息,那么我愿意这样做。”
抬眼看到陆逊郑重的神情,孙权气不打一处来,解下“辟邪”掷在他面前,“与其让建安国那些人审判你,不如让你死在我手上。我直接用你的头颅请和,岂不是更能显出诚意?”
陆逊倒没有多言,拾起“辟邪”后说了声“遵命”,便携剑离开预备自裁。
“陆伯言!”
侍从见状,慌忙截住陆逊带回。孙权起身拉着他走入无人的内殿,一把夺下他手中的“辟邪”。
“你倒是真能做出来这种事。”孙权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他们声称我窝藏叛国者只是出兵的借口,建安国的真正目的是夺回海峡。即便你今天自杀谢罪,张辽也不会把军队撤回的。”
“我知道。”陆逊说,“但我的确有罪……我不该在这里。”
“你想要在哪里?你是我的战俘,我有权安排你的住所。”
陆逊正要争辩,孙权却忽然低头吻住他。
孙权轻而易举便撬开了处在惊愕状态的陆逊的牙关,抬起他的头加深这个吻,直到氧气几乎耗尽,孙权才松开他。
“记住,不能再做这样的事。”孙权拨开陆逊额角的碎发,用拇指摩挲已经结痂的创口,而后轻轻吻上去,“谁都不能死。”
陆逊尽力平复紊乱的呼吸,抬眼看着正在注视自己的孙权。诚然,这个承诺不算坏。
孙权紧紧抱住他,陆逊被他压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贴住墙壁。孙权抓起他的手腕扣在墙上,继续方才的吻。

讨要陆逊失败的建安国发起猛烈进攻,吕蒙带领黄武国将士苦苦支撑,勉强守住城池的同时观察敌军的破绽,试图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此外,他又派出细作打探处死将军、流放执政官后建安国的具体情况。
吕范的调查终于有了结果,孙策遇刺的真相水落石出。孙策继位后不久便攻取荆楚海峡,陆康意识到孙策非池中物,其才能绝对不会止步于一个城邦国家的国王。至于陆康为何选择行刺这一手段,吕范则无从得知。他所知晓的,只是在捕获刺客后得到的行刺历程。
孙策常在海峡附近观测潮涨潮落的习惯为众人所知,为了安全和便利,他尽量选择港口人烟稀少时。五月初五是他进行常规观测的日子,推迟不得,却不料这天正巧撞上了因信风而推迟的贸易日。大臣们建议孙策下令延后贸易日,但他没有同意,只是带着少数侍从微服前往。于是混在商队里的刺客用一支毒箭射中他的面颊。
孙权控制不住地把刺客的行刺经过和孙策生前的活动轨迹重合,追悔滋长蔓延,愤恨的目光落在面前战栗不止的刺客身上。刺客本是章武国人,长期逗留在黄武国,除去身手矫健外,并无其他引人注目之处。陆康以重金收买,不费多大功夫便让他接受了这桩任务。
颤巍巍答完问话,刺客抬眼看到孙权的神情,猛地打了个寒战。
刺客当然是死了,孙权似乎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在他身上,显出异乎寻常的残暴。生前最后几天,刺客为了求得宽恕,改口把几乎一切责任都推给陆康,孙权派人割掉了他的舌头。

建安国再次流言四起,谣传新任执政官曹丕四处结交国内德高望重者,图谋不轨。与曹氏关系紧密的张辽自然受到影响,本就不被士兵欢迎的他更加不得人心。
两国已在荆楚海峡僵持整整一个冬天,远离故土的建安国士兵思乡心切,外加对将军的不满,士气渐渐下降。当吕蒙找准时机出兵时,惊讶地发现敌军已然不攻自破。他们派出代表同张辽谈判,希望能够撤军回乡。

高潮后的身体异常敏感,指尖的触碰带来一阵阵毛孔的战栗。孙权吻了吻陆逊湿润的眼角,又轻轻啮咬他的耳垂。陆逊转动略微僵硬的脖子,贴近孙权的面颊,学着他的样子试图用舌打开他的牙关。
吕范带着刺客归来后,眼下这种情形变成孙权和陆逊的主要交流方式,或许只有如此,才能越过两人间一道又一道隔阂。
“那么……你留下来吧,在这里。”喘息间,孙权低声对陆逊说。
陆逊张开双眼,水雾弥漫中,他看不清孙权的神情。
张辽终于撤回大军,临行前,他象征性地向黄武国讨要叛国者陆逊,孙权没有理会他,张辽也不再纠缠。陆康已经抵达被流放地,陆逊暗中联络陆氏族人,得到陆康尚衣食无忧,身体大约能撑住一阵的消息。陆逊的行为自然逃不过孙权的眼睛,但孙权同样不做理会。
“在这里……做我宫中的令史……”孙权抚了抚陆逊额前汗湿的头发,“能请得伯言做令史,也是值得庆幸很久的事。”
陆逊咬住下唇承受接连袭来的快感,缓慢思索孙权的话。
或许是对陆逊的沉默不满,孙权顶了下他体内的某点。陆逊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而后不得不开口回答孙权,“……我毕竟不是……黄武国……”
孙权扳过他的脸,温柔地落下一个又一个吻,“建安国上下口口声声说你叛国,白白担下这罪名多么可惜……再说,令史只是处理宫中事务,我不会让你做……你不愿做的事。”
陆逊很想放弃思考,享受空白的快乐。然而他终究做不到。床笫间的承诺往往虚无缥缈,况且,自幼饱读诗书的陆伯言不会甘愿此生仅仅是处理些无关紧要的宫廷事务。如果离开……又当是如何离开,离开心之所属的人,回到建安国以叛国者的身份接受审判?
陆逊伸出胳膊,紧紧抱住孙权。

刺客被斩首后,章武国方强烈谴责了孙权虐杀他国公民的行为,并以此为由出兵。元气大伤的黄武国自然无力与章武国抗衡,几番交涉后,黄武国不得不同意和章武国共同管理荆楚海峡,并对建安国通行做出严格限制。

当冬天再次降临时,建安国的执政官曹丕发动政变成为僭主,独自控制了整个国家。他撤销了对陆康的指控迎他回国,并欢迎陆康的从孙陆逊一同回到建安。
消息传到黄武国,孙权不以为意,这显然是善用政客手段的曹丕为了拉拢人心而耍的花招。陆逊担任王宫令史将近一年,似乎已经逐渐适应了新生活。
孙权来到陆逊处时,他正对着孙权赠他的“辟邪”出神。看到眼前的不速之客,陆逊极不自然地笑笑。孙权心头一紧,却也勉强挂上几丝笑。
僵持半晌,陆逊终于开口:“从祖父要回国了……曹丕派出军队护送他。”
“嗯。”孙权在他身旁坐下,打量着关于他的一切。
陆逊没有看孙权,继续说道:“我想……去见见从祖父,很久没有看望他了,而从祖父又年事已高。”
“嗯。可以啊。”话说出口,孙权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他晃晃脑袋,用爽朗的笑盖住眼中的酸涩。“去看看他,很好。”他拿起“辟邪”塞入陆逊手中,“带上它。”
陆逊点点头,“……多谢。”
又是凝重的沉默,这次是孙权率先打破静寂,“伯言,你还会回来吗?”他转过陆逊的肩头看着他的眼睛。
陆逊没有回答,他攀住孙权的后背,给他了一个竭尽全力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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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刘生子下一句是什么?(提示五个字) 正确答案:当如孙仲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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