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进教室的时候,看着门口的名单,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六级什么的真是无聊透了。
但是对于一个成绩不太好,也不太差的人来说,六级证书就很重要了,例如,可以找一份不错的工作。
选择,填充,阅读。然后雷人的事情发生了,他居然没带橡皮,没办法改答题卡。
他举手示意,然后老师过来,问前排的同学能不能借给他。
前排的男生不做声,犹豫了一下,把橡皮给了老师,然后整理了下卷子急匆匆的走了。
他随口说了一句有机会还你,埋头改自己的答案,一块橡皮而已,他连别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叫什么,其实两人都根本没打算要还吧。
然后回去以后就把橡皮收进了文具盒里,上床补昨天通宵背单词落下的觉。
梦里他有一个好朋友,从他很小的时候梦见,那朋友一直跟他一起长大。他曾问过父母是不是自己还有一个兄弟?母亲无奈的摸摸他的头,都是独生子女,哪里来的兄弟姐妹。他在梦里梦到很多事情,醒来却不记得了。他问那孩子叫什么,每次那孩子都很清晰的告诉他,醒来却一点都不记得了,还有不管在哪里,梦里总有很多水,不是在江边就是在河边。
后来他考上离家很远的南京读大学,在寝室睡的第一晚,又梦到那人,也拿着一张南航的录取通知书,他使劲去瞧那专业,却怎么也瞧不清,然后就醒了。醒来之后愣愣的看着天花板很久,室友嘻嘻哈哈的拎着水瓶进来,看他在发呆,纷纷追问他是不是看上哪家妹子了。他疑惑的说了这个事情,有一个很热衷什么前世今生的室友说,这个人应该不存在,是你因为没有玩伴所以假想出来的自己。
他不再争辩,进了学生会以后使劲把花名册拿来在系办公室看了一整天,却没有哪一个名字能勾起任何有关于梦的回忆。
室友见他这么执着,于是跟他坐一起分析,最后推荐他去体育部。
南航每学期都要晨跑,如果那个人在学校里,每天给晨跑打卡的时候,一定能见到他吧。
然后他就很欠扁的说,可是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室友暴走了。
然后他就歪着头拿着打卡机站在校园门口风雨无阻的为同学们打了半学期的卡。
室友崩溃的说,全校男女你都认的差不多了吧,你还没看到?
他抓着头,很纠结:“我每次梦里都把他看的很清楚,可是一醒来就全忘了。”
后来他又坚持不懈的打了两年半的卡,直到大四,毕业,全南航都认识他了,只有那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毕业以后他进了一家房地产公司,做了建筑设计师,一两年过去,莫名的,梦到那朋友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那朋友的身形也越来越不清晰,最近的一次,连他整个人都要看不清了。
偶然的机会在一家咖啡馆里碰到了室友,那室友突然想起什么的跟他说,其实我们那方法不好,你忘了我们校有一些人是不用晨跑的。
本来他已经快要忘记这件事,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上了心,凭借和学妹的关系弄了一份自己那届的晨跑免跑申请通过表,有体育队的,有特招生,也有身体不好不能跑的,零零散散十几个人。可惜表上只有学号,没有名字。于是更加无奈了,到底是让我死心呢还是不肯让我死心?
房地产行业的泡沫吹的越来越大,他的钱也越拿越多,梦里朋友出现的次数越发稀少,少到他都快要忘记还有这个梦了。
有一天学妹在MSN上说,学长,还记得上次你要我查的事么,我们校研究生院的自动控制系有个前辈,好像就是免晨跑的,其实他是钻空子的,哑巴跟能不能晨跑有什么关系。
学妹对他有那么点意思,他是一直知道的,不过小姑娘什么的……他擦了擦汗跟学妹说,我就是随便一问,你不用记在心上。
之后他也有惦记过回学校看望老师顺便哪怕是看看那个人一眼,一直很忙,一直就忘记了。
七夕他在加班,别人成双成对的时候他的眼睛也在对成对的画图纸。
他在路边等着拦出租车,却被街边拿着塔罗骗小姑娘的……小姑娘吸引了。那女孩子很漂亮,长直发,大眼睛,是他喜欢的类型,更可恶的是小姑娘还在朝他笑。
他理了一下衣服走过去。
“十二点以前的魔法。”小姑娘忽闪着眼睛看着他,“过了七夕的十二点,就什么都忘记掉了,再也遇不上了。”
他不解的看着小姑娘。
“三年就差一点点了,今天的十二点是最后的期限,如果你还想见到那个人,还有十分钟,真的不再努力一下了吗?”
他摇摇头,真是脑子有毛病,多好一小姑娘神叨叨的。
然后觉得有点肚子饿,直接朝对面的麦当劳走过去。
有两三个人聚在收银台前拼优惠券,拼来拼去少一份麦辣汉堡,这里是南航附近,应该是出来上网吃宵夜的学生吧。
他掏出钱包,撕自己的优惠券,想了想把的撕下来的麦辣汉堡递给其中一个人,“给你们吧,我正好没用。”
传说在七夕的晚上,会有特别的邂逅。
接优惠券的人抬头,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他好像听见天边有惊雷,由远及近,一路炸响,浑身的血都一下子涌到了头顶。
梦里的摸样和眼前的人突然重合在一起,前所未有的清晰,清晰到刺痛。然后他突然记起这个人,也是六级考场上给自己橡皮的人,只是当时自己没有抬头而已。
他觉得呼吸很不顺畅,没有想到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人?梦中的人?
那个人同样一脸震惊的看着他,难道,那个人也做过这样的梦?
“你……你叫什么名字?”梦里他一直在追问,梦里的朋友也说了多少次,只是他醒来怎么也回想不起。
那个人嘴巴张了好几下,没有发出声音,像是在做什么努力,“我……”嘶哑难听又微弱的声音,正拿着满满一托盘食物才迈了一步的同伴被吓的托盘扔到半空,食物噼里啪啦砸了一地。手兀自颤抖着:“你,你不是天生,天生的不能,你,你……”
那个人还在努力的发出声音,像是从身体的最深处挤出来,虽然难听的像尘封了多年的龙头拧开时的刺耳,“我,见,过,你。”
商场的钟声敲起来,麦当劳墙上的钟表三根指针重合在了一起。
算塔罗的小姑娘收起工具,在月光下走着,渐渐的融入月光消失不见。
追到了。
恩,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