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累赘啰嗦,多多包涵
四.【伯符布妙局暗图豫章,子义探虚实依诺归来】 上面说过了,太史慈成为孙策的入幕之宾“常与参论诸军事”,共图豫章是两人共论军事策略谋图开拓之业的详细记录,《吴历》那段神亭就被捉的记录被疑为有谬误,然而我觉得结合后来三国志本传的描写,孙策一开头就咨问太史慈进取之术的可能性很高的,这证明孙策心里对太史子义的意见挺重视的,子义并非以谋略见识闻名,却受此待遇,果然是引为知己,下面就说说孙策如何对子义无话不谈,于公共商拓业之策,于私吐露积怨忧愤。
前面几页因为讨论周瑜而仔细讨论过下豫章的时间和情景,虞翻说华子鱼迎策,但是有不少人对孙策攻完沙羡跟着就迅速占下豫章感到吃惊,包括曹阿瞒,其实下豫章却是也有太史慈的一份功劳,更是表现孙策先发制人运筹帷幄精妙布局的一着妙棋。
太史慈投靠孙策之后,刘繇死在了豫章,有士众万余人失主无可依,孙策就派太史慈去招抚这些人,更重要的是打探豫章的虚实,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战前收集情报可谓是一大要务,而太史慈以前就是负责刘繇的侦察事务,他当然是最适合的人选。之前很多人包括我,根据孙贲传里他们占完沙羡才听闻刘繇去世的记载,以为孙策派太史慈去豫章是在他和周瑜吕范等攻下沙羡表战功后的事,但是时间上却有不少矛盾。经过一些分析和勘误,特别是依据太史慈传【饯送昌门,把腕别曰】的记载,孙策是和太史慈在昌门这个地方分别的,而昌门最大的可能就是就是当时吴郡治所吴县里的阊门的别称,是通假字。虽然孙策领的会稽太守,但是吴县是孙策的大本营,后来他也是在吴给小权子授印传业。
也就是说,在孙策出发攻刘勋之前,他就已经和太史慈部署豫章了,这也正可以回答以前一个问题:当孙策和周瑜吕范攻皖城过寻阳破沙羡的时候,太史慈在干嘛?——明显的是策策在吴县就布置他去豫章了;还有另外一个可能,就是刘繇一早死了,孙策比大部分人更早地获得情报,太史慈六十日回来复命的时候,孙策还没有出发去攻刘勋,太史带回来的信息除了豫章还有鄱阳庐陵以及上缭的军事情报,后来孙策与刘勋假结盟并且派人唆使刘勋去攻上缭自己从后偷袭成功,就是根据这个情报使出的计谋,到后来周瑜配合孙贲取庐陵,吕范平鄱阳,为何孙策可以交代若干完全信任周瑜和吕范可攻下两郡而从容离开,就是因为他本来了如指掌胸有成竹。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特别是后者,都可以看出孙策这个人心思深沉布局严密,一环扣一环,一计还有一计,而且还要对抗当时曹操对太史慈寄当归的疑似离间计干扰,坚决用太史慈,人员的调度统筹分工等完全Hold住。可见虞翻说孙策智略超世用兵如神,并非完全就是吹捧之言。根据江表传的记载,太史慈报告完情况【策拊掌大笑,(仍)有兼并之志矣。顷之,遂定豫章。】我脑补策策听到了情报的时候就计上心来,心里想着豫章庐陵鄱阳都可以一网打尽了哇,怪不得拊掌大笑。
回归JQ,孙策是怎么开口哄太史慈去的呢,孙策又一次表现了他良好的口才和洞悉人心的造诣。
第一步倾吐自己和刘繇一系列矛盾的苦衷和今后善待其后善意,解开积怨:
【江表传曰:策谓慈曰:“刘牧往责吾为袁氏攻庐江,其意颇猥,理恕不足。何者?先君手下兵数千馀人,尽在公路许。孤志在立事,不得不屈意於公路,求索故兵,再往才得千馀人耳。仍令孤攻庐江,尔时事势,不得不为行。但其后不遵臣节,自弃作邪僭事,谏之不从。丈夫义交,苟有大故,不得不离,孤交求公路及绝之本末如此。今刘繇丧亡,恨不及其生时与共论辩。】
说起刘繇和孙策的恩怨又是一匹布那么长,后来王朗也就此事向孙策写过一封求情信。
孙策占据江东之快让三国其他诸侯侧目和大感压力,但是孙策本身却不是完全行霸道之术的人,有时候甚至会故意表现自己弱势的一面,初时梨花带雨投靠袁公路感动不少人,而上面的一段话,很能现他"委婉"和“狡辩”的一面,孙策在太史慈面前吐苦水让他明白自己当初屈意袁术攻庐江完全是逼不得已(其实是扯谈,孙策一早有立事之志,行割据之事,当时不打刘繇,现在和以后一样会打,太史慈还能不明白?),说自己当初爸爸手下数千人都在袁术那里,追索旧兵,可怜见的追呀追才得那么千余人(开始倾诉自己的悲剧往事),这都是时势让他不得不遵照袁术的命令啊,还说“丈夫义交,苟有大故,不得不离”,果然在什么人面前说什么话,这种晓之以义动之以情的套路,孙策应该料想过太史大侠最吃这一套,说完自己和袁公路的当手下到绝交的始末,顺便把责任全部都推到那个“自弃作邪僭事”的袁叔叔身上了(某策其实你是帮凶和既得利益者不能说是没责任的我们都懂哇,我想太史大侠也不会你某些地方有点失义因此嫌弃你的→ v →),还号称“恨不及其生时与共论辩”,人都死了,反正我是没觉得孙策在说这话的时候有多真心,诉苦那里是挺真心的,也就是和知己说一下以前的憋屈事。重要的是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 →。
作为专美于孙策的人,很喜欢这段记载,当年孙策未及二十,创业艰难,也遭受过不少挫折,但是史书上记载策策自己把苦逼事说出来,我觉得还是挺可爱和人性化的,孙策他不只是书里完美的少年英雄,他也有他的血泪史,他也有表现人性弱点的时候,他也需要有人听他吐苦水,他是个活生生的有过苦痛也依然说着笑语怀着雄心活下去的少年。
第二步,担心别人刘繇家儿子套近乎
【今兒子在豫章,不知华子鱼待遇何如,其故复曲复依随之否?卿则州人,昔又从事,宁能往视其兒子,并宣孤意於其部曲?部曲乐来者便与俱来,不乐来者且安慰之。】
(策策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在子义面前经营好你的形象吧咳咳,毕竟子义和刘繇是同乡,又是以前的上司……)儿子和部曲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这个让策策挂在口边担忧的儿子就是以后小权子呵护备至的美貌基友刘基同学了。
第三步,【“并观察子鱼所以牧御方规何似,视庐陵、鄱阳人民亲附之否?”】腹黑策层层巧言铺垫后终于道出了主要目的了。
虽然知道孙策的主要目的是要人家的地盘,而且为了目的可以使各种阴谋阳谋,甚至被人说狡猾背义,但是孙策对孤弱和流民施的主要是仁义宽容之术,从他对刘基,对华子鱼的态度可见一斑,他担心别人家的孤儿并不是一时的巧言令色,而是说到做到的负起责任的,正如王朗信上所说“知敦以厉薄,德以报怨,收骨育孤,哀亡愍存,捐既往之猜。保六尺之托,诚深恩重分,美名厚实也”。这也是孙策最让我佩服的一点,他杀人可以心狠手辣,滑一下手戟就一条人命,但是王朗和刘基的例子,又让我感受到这个人仁厚的一面,这也是一个有天下雄心的俊才所必须具备的素质。
最后,策策对太史慈一句“卿手下兵,宜将多少,自由意。”,可是真潇洒自如啊,一个饱受身边“议者纷纭”的降将,居然是随便让他要多少兵,这是怎么一种从容和信任。慈对曰:“慈有不赦之罪,将军量同桓、文,待遇过望。”——真是人人都知道孙策对太史慈待遇过望,都要出言阻止他了,不就是逼孙策说出“子义舍我,当复与谁?”和江表传上“诸君语皆非也,孤断之详矣。”这种狗血话,“断之详”正正说明了孙策自封太史慈知己是没错的:只有我了解他诸君就看着吧,真真闪瞎我的狗眼。
孙策其后分海昬、建昌左右六县让太史慈打理,并督诸将抵抗骁勇的刘磐。(见8页图)
五.【天人永隔,含恨而终】 根据江表传的记载,太史慈从豫章回来的时候还是“慈从豫章还,议者乃始服。”(其实诸将主要是信服策主公),其他人对太史慈的态度或许刚刚有点松动,孙策去世,“孙权统事,以慈能制磐,遂委南方之事。”(《太史慈传》)
从建安五年孙策去世到建安十一年太史慈大概都是在孙策一开始叫他打理的海昬过的,但是我有一个疑问,我觉得海昬对于江东来说,地理位置上并不算是南方,何以叫做南方之事?有一个解释就是孙权在建安八年讨伐黄祖,所以要顾忌大后方(即南方)的稳定,大规模的调动吴军主力前去攻江夏,地方上也要依靠名将坐镇。而待主力军回来镇压山寇,孙权又重新让太史慈治海昏。(还是本身领海昏算是南方之事?)
【(建安)八年,权西伐黄祖,破其舟军,惟城未克,而山寇复动。还过豫章,使吕范平鄱阳,(会稽)程普讨乐安,太史慈领海昏,韩当、周泰、吕蒙等为剧县令长。】《吴主传第二》
建安十一年,太史慈去世,程普代之。
【……(程普)乐安平定,代太史慈备海昬,与周瑜为左右督……】《程普传》
这些史料可见:
第一,海昬的地位,孙策分给太史慈六县治海昬算是非常重用,因为程普将军为右都督的时候,还只是代太史慈治海昬。
第二,看来孙权并没有刻意不重用太史慈,其在攻黄祖时,必然是选择信任的人坐镇后方防止暴动,而太史慈是“委南方之事”的人。
太史大侠和阿策一样,死得太早啊,志未从,奈何死,连赤壁都没有熬到。
以前我搞不清楚南方之事的时候总是觉得孙权或者会不重用这个降将(奔丧于吴或张昭共事没有太史慈的记录,有周瑜,吕范,程普,董袭等),不过如虞翻传里所说,很多人其实一开始就打算奔丧的,为了维稳,后来就不去了,太史慈和权儿吴国太他们不太熟吧(噗)。本来孙策就是顶着众人的非议重用太史慈,待遇过望,孙策一死,更是什么凭借都没有了。人生得一知己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孙权不重用太史慈也无可厚非,毕竟孙权不是太史慈的知己(噗)。
然而从上面的分析看来,孙权固然没有太倚重太史慈,但是貌似也没有刻意弃用他,在诸将中还算是待见的(史书提到有具体用的,应该算)。毕竟在建安十一年之前,孙权是以维稳大业为主,战事大概只有讨黄祖和上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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