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系列是为了催某人的文的,至于这人是谁大家都知道
这个系列大概有敌人乱人湖人做人造人【咳咳
湖人开始是衍生,乱人的话是坑爹,恩,就这样
一 敌人
帝王将相者,难免会有敌人。
孙权在帝王中,算是特别的——唯一一个以“大”为谥号的,当然,这是他的身后事。从另一个角度看,孙权又是寻常的一个,如同一般帝王一样勤于政事,醉心于那片土地,忧心于河山,也如一般帝王那般,攀至高处而不胜寒。
孙权一生也不乏敌人和对手。区别在于,言及前者未必有后者的雄心壮志。前者偏于戾气而后者重豪气。比如说,那沙场上对方将帅是对手,而朝堂之上妖言惑众的是敌人。
吴人好弈,这点自孙策起就传了下来,过了多年也未曾改变过。年轻时候孙权也曾和陆逊对弈,并非针锋相对,而是少年认带着认真的神态逐渐磨练出心思,拓出眼界来。
孙权未曾把陆逊当过对手——应该说,堂而皇之的从未有过,那些私下可能产生的碰撞并不被计算在内——陆逊于他而言,是得力的干将,合作的好伙伴,经历上又有可以互相言说之处,再更亲昵些,可以赤条条汗淋淋抱一起的——有亲密关系的旧相识。两人之间没有什么火星,也没有飞扬起的沙尘。比起那些旗鼓相当的所谓相爱相杀,他们之间的感情更为温和,也趋于细水长流。哪怕是孙权对弈中听到什么消息,脾气上来,棋子砸在木桌上发出骇人的巨响,黑白棋子混作一起散落一边,陆逊也不做声,把它收拾起来。
“这盘不下了,留给下人收拾不就好了?”
陆逊只说,“黑白混一起,敌我不分总不好。”
敌我不分。
“没错,是这样。”孙权蹙起的眉头逐渐舒展,帮着一起收拾好。
乱世中出其不意的事情太多,而保持清明的双眼和心神,着实不易。
孙权当上吴王之后,对敌人有了自己的诠释。
那是在武昌城郊,孙权依旧如往常那般享用那闻名遐迩的武昌鱼。
下人将鱼刺细细剔去,留下肉质鲜嫩的鱼肉,却总有做得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孙权举箸,细小的鱼刺停留在前端,不起眼,有时却可能招致大患。
那敌人,就好像是卡在喉咙的鱼刺,不拔去,自己就会因此疼痛,出血,直至死亡。
四十多岁的人,最是要放手一搏。
而四十岁的孙权,也拔掉了不少的刺,在战火和时间洗刷下的一次次换血中得以全身而退。
半生,有不少败仗,而胜利的光也足以掩盖。
陆逊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在拔刺。
从剿灭山越,到江陵之战,再到夷陵和石亭。
孙权,从吴侯,到吴王再到吴帝。
嘉禾五年,北征。
诸葛瑾见到陆逊的时候,他正在下棋——一个人。
像是自娱自乐。
与陆逊下棋更似一场耐心的对博,看似并无头绪实则内心早有打算。就像陆逊对敌人:忽悠他,耗尽他,消灭他。
忽悠,消磨,毁灭。
温柔,也可怕。
用孙权那拔鱼刺的理论来说,喝一口醋,待到它软化了,自然不用历经那令人作呕的连皮带肉之苦。
关键,在于等。
而彼时,他们都等得起。
孙权在听到陆逊返都的回报后,大笑着勾住他的肩。
有陆伯言在,什么敌人都不怕。
伤痕也好,茧子也罢,哪怕是鬓角的风霜,这无一不证明着,这人为他杀敌,忠于他。
言及此,无比骄傲。
纵使是在床帏之下,身体交叠之时,他也爱细细亲吻那些经年而增的痕迹,吻很是轻柔,缠绵之下却暗藏如火般刻骨的情感——对敌人不由分说的锋芒和冰冷。
越年长,越沉重。
孙权觉得自己是老了,经过半生的烽火,拼杀和别离,到了一段相对平稳的日子。
“相对”平稳。
外来的少有兴风作浪,而内在的那些开始蠢蠢欲动。
他找人暗中窥视,拔去那些鱼刺。他不再有时间去等待那看似漫长的消磨过程,只能划破皮肉将其取出。其中,梗在喉间,最突兀的那根,叫做陆伯言。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这让他食难下咽。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或许,还没有陆逊剩下的多。所以,他拔那根刺,刮破皮肉,硬生生地拔出,呕出一口血来。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都不能留。
他看着那摊狼藉,笑出声来。狰狞而苍凉。
又一年,古稀之年的吴主独自在庭院,品着茶,下一盘棋——依旧是一个人。
他的动作很慢,时间都恍如静止,随后,执子的手指猛然落下,棋子敲在棋盘上。
他猛地将之掀翻,棋子散落。黑白混杂。
“看不清了。”
干裂的唇喃喃念出四个字,双手颤抖着去触碰那黑白棋子,手指轻抚棋盘,而之后说出的,像是情话:“你明白么,陆伯言?”
明白么,不是棋子,不是敌人。
徒然哀悼是无能的行为,孙权为吴主自然是不会停留于此,所能做的,唯有此。纵使错了,哪怕有逆转时光的力量,都不会有第二个结局。
孙权的敌人,从少时到死亡,有成千上万个,他以为,也不得不认定,有一个陆伯言。而喉头身心的痛却越发明晰。那根刺,并未拔去——它不叫陆伯言,而是宿命。
而孙仲谋活得再长,能够为他杀敌,在剪除凶恶后一起分享的人,已经不在了。孙仲谋过得再风光,也敌不过帝王命定的路,尔后,轰然倒塌。
如同那盘散落的棋,功过是非再不能看明。
唯有尘归尘,土归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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