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全是无能脑补产物,顶锅盖飞奔ING
二
吕蒙下葬的那天,陆逊一个人站在远处,看这个那黑色的棺木落入墓穴中,再在一捧一捧的黄土中消失。埋葬了他也埋葬了自己的心。
等所有的人都离开,陆逊才提着酒,慢慢的走到他的墓前,手抚着冰冷的碑,上面刻着“吴孱陵侯虎威将军吕蒙之墓”。他留给自己的就只剩下这一块石碑。
“子明,吕子明……”陆逊叹息般的唤着他,“阿蒙……”最后才唤出了两人在最亲密的时候的称呼。
时至今日,他仍能清楚的记得多年前相遇时的情景。那是他刚刚清剿了丹阳诸地的山寇,回来建业述职。在吴侯府上遇到了身为平北都尉的青年,银甲白袍,英姿勃勃。尤其是一双眼睛,有火一般的热情,清澈明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恭敬的行礼,“在下陆议,见过吕都尉。”
“陆议!”吕蒙打量他半响,脸上露出惊喜的神采,“真的是你,你不认识我了?”
他亦细细的打量着青年,很快就从记忆中找到了他的影子,“原来是你!”
当时的陆逊还是陆家少爷,有一日外出拜访一位前辈,相谈甚欢回家的时候天已黑了。原本想抄近路快点回去,没想到在背街的巷子里撞上了“绑架犯”,大不了自己几岁的少年一脸凶相卡着他的脖子将他摁在墙上,低喝:“别乱喊,不然有你好看的。”陆逊长这么大还没人对自己这么无礼过,少年心性一时生气,就要反抗。没想刚一动,一个尖锐的东西抵在腰间。他皱了眉黑暗中看不到对方,只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这时巷子外传来嘈杂声。
“跑到哪去了?”
“你俩去那边找!”
“剩下的跟我来!”渐渐地人声远去,直到消失,少年松开自己,颓然的坐到地上,道: “对不住了,小兄弟。”
陆逊整了整衣袍,有一处竟有些湿热粘稠的感觉,放到鼻子前闻闻,确是血,“你是不是受伤了?”地上的少年喘着气说:“没事……小伤。”
流这么多血,怎么会是小伤。陆逊伸出手道:“你随我回去,好歹把伤包好再走不迟。”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他,也许是到了叛逆的年龄,总想做出点以前没做过的事。
少年惊愕的看着他,终是点了头,竟也不怕他将自己给出卖了,跟着他回去。
陆逊回到家,从偏门把人“偷”了进来,带回自己房中。这时他才看清少年一身狼狈,因为失血过多脸色也变得苍白。把人扶到床上,道:“你先休息,我去找药,千万别出声啊。”少年伸手拉住他,“再帮我找点酒。”陆议点点头,出去了。
陆逊还是第一次这么偷偷摸摸,居然还是在自己家里。好在没遇到什么麻烦,拎着酒还有饭回了房。因为没有包扎的白布,陆议便取了套自己的中衣给他。
少年解了衣衫,露出小麦色的肌肤和精瘦的体格。陆逊当时有点羡慕,至少如果自己和他一样,刚才就不会轻易的被止住。不过当他看到他腰上那道狰狞的伤口时,仍旧是忍不住发怵。少年拿起酒喝了一口,剩下的倒在伤口上,蛰疼的感觉让他呲牙咧嘴,麻利地拿了药敷上,把陆逊拿给他的衣服撕成条边包扎边冲他笑道:“素不相识,你就敢救我,何况我刚才还威胁你。”陆逊笑了笑,把饭递给他。少年也不客气,端过碗大口的吃起来。陆逊坐在一旁看着他扒着饭,不怎么嚼就咽下去, 间或从碗里抬起脸对他笑一下,目光灼灼,似是燃着一簇火焰,一点也没有刚才在巷子里凶神恶煞的感觉。
吃完饭,少年用袖子抹抹嘴,“多谢,我该走了。”陆逊没有挽留,他知道这个人并不简单。于是悄悄送他出了府。
临走时,少年拍着他的肩道:“小兄弟,你的名字能告诉我不?”
“在下陆议,字伯言。”他报了家门。少年一点头,“陆伯言,我记下了,我叫吕蒙,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今日之恩,日后一定加倍报答,后会有期。”他说完,转身跑进了夜色中。
吕蒙,朋友吗?
就这样匆匆的一面,几乎没有几句像样的对话。对平日里严谨守礼的陆逊而言它更像是一场梦,没有人相信他会叫这样的朋友。
一晃十年,这件事早已在他的记忆中渐渐淡去,却没有想到今日有缘再见,而且从此之后便有了解不开的羁绊,是喜是劫,当时的他们都不曾料到。
吕蒙邀他去府上,摆了酒,与他说着这些年的经历。他知道也就是他们相遇的两年后,讨逆将军率军攻打庐江,一年后攻陷,陆家从此便败了,十二岁的陆议独自支撑着诺大的家族。
“这些年,你还好吧?”吕蒙头一回觉得自己嘴笨的可以。陆逊带着惯有的微笑,“多谢吕都尉挂心,议还好。”
这样客套的称呼让吕蒙愣了下,像那时一样拍拍他的肩,道:“伯言何必如此见外,别忘了我可欠你的情呢。”
这个动作说不上多亲密,却让陆逊心里没来由得一暖,缓缓颔首,“子明兄,也见外了。”
“这就对了嘛。”吕蒙朗声笑起来,“痴长了伯言几岁,以后若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愚兄。”
往事历历,言犹在耳,可是你已经不在了。陆逊仰头灌着酒。淡红色的酒液顺着他的下颌滑落在衣襟上。
为了陆氏,他努力的忘却着对孙家得恨,为孙吴尽心尽力,却又一次被打入谷底。夜风萧然而过,扬起衣袂,吹涩双眼。他抱着那块冰冷的石碑无声哭泣,泪如雨下。
这么多年了,他真的是累了,心力交瘁的像逝去了十载春秋。
“阿蒙,明天我就要回去了,跟你告个别。”他苦涩地笑笑,“我会写信给你的,嗯,也会常来看你,保重。”单薄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融进夜幕中。他始终没有发现藏在不远处的一双眼睛里闪着无可奈何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