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至少从表面上看来,曹丕是个纯粹的文青。
文青该有的他都有,比如写个怨夫诗留个长发有点小名气(在镇上)什么的,文青没有的他也有,比如很符合正常人审美观的一张脸,再比如……天人共愤的审美观。
这么个人,恋爱起来,铁定是鸡犬不宁的。
所以他遇见了司马懿。
——劫数,实打实的劫数。
事情的开始挺寻常的,曹爹被郭病友的情歌和夏铁嘴的毒舌损得HP尽失,血舞大地的时候正好崽子从住宿学校回来了,扑上去就开始哭。
这要换了小植呢,没准拍拍他爹的肩,说几句“妻子本禽兽,相煎何太急”就完了,可惜曹爹不长眼,搭上的是曹丕的肩。
于是小皮子翻翻白眼,一顿不咸不淡适得其反的安慰梗得曹爹无话可说,恼羞成怒,摔桌曰,你你你,真有本事你别被看上!
草皮微笑,“爹啊,惇叔我就不说了,反正他说过什么你这颗玻璃心都受不了,至于精神病院那位……我倒不介意帮你看看,相亲也要过公婆关么。”一脸严肃的搭肩,“爹啊,我也不能让你嫁得太寒酸不是?”
曹爹上上下下打量他两眼,冷冷一笑,霸气侧漏,“没准到时候,你得管一精神病叫娘。”
随后又飘过来不轻不重的一句,“你啊,别把自己赔进去。”
讲得曹丕遍体生寒,拱拱手赶紧撤了。
于是去精神病院探探这事就定了。
说是这么说,只是曹丕一介文人,十六七岁,又正是遇神掐神,遇佛掐佛的年纪。从三月开掐驴叫声中反映的意识形态到五月所谓七言诗中的上下问题,这事一不留神就忘了,待到六月初夏,凉风习习,是个人都没了掐架的兴致,CP的CP搞基的搞基,曹丕一个人空虚寂寞冷了,才把这茬想起来。
看看就看看吧。他这么想着,拎着叠诗社的稿子施施然出了校门,便直往镇精神病院而去。
在门口照例被打了黑棍。(……)
曹丕掐着郭嘉的脖子,大喊淫贼你何德何能居然敢窥觊我的美貌!
郭嘉吼回去,谁窥觊你!我窥觊你爹!
于是相视一笑,双双停手。
一拍即合,曹文青在郭老油条的光辉指导下,迅速取得了全院的通行权。曹文青好奇心过剩,郭老油条又是个话唠,于是相谈甚欢,谈着谈着,话题就朝各种正常的不正常的方向扩散了。
“你怎么知道我爹的名字?”曹丕问。
“拖他进屋子的时候我搜了他的身。”
“……但你叫的是他的字,而且……你很熟悉我爹的家人。”曹丕皱眉。
“嗯,夏铁嘴告诉我的。”郭老油条一本正经。
“……!”曹丕囧然。
郭嘉便开始解释。
夏铁嘴似乎同精神病院里的某个职工是亲戚,常年在医院里走动,也没人拦他。
夏铁嘴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郭嘉的病房,因为郭嘉不说话,夏铁嘴最常说的话题就是曹爹和曹爹的家人,因为郭嘉的病床简历上有一行字写着的是“沟通能力低下或丧失。”他以为郭嘉听不懂他说话。
“第一次确实是换新病历卡时和邻房的搞混了,之后他再来,我就跑去和邻房换病卡了。”郭老油条补充。
其实无论你在做什么,哪怕在犯病,旁边坐着一个人八卦着别人的八卦,都实在是很煞风景的事。
而且那个人的眼神是那样温柔,温柔到你不好意思打断他。
郭嘉一开始不耐烦,但看过夏铁嘴的眼神之后,居然莫名其妙的妥协了。
从此夏铁嘴来,郭嘉便听,在郭老众多关于宇宙关于人生的思考之中,某一家人的柴米油盐也开始渐渐占据了一席之地。
这终于促使郭嘉做了一个英明神武的决定……
他要追曹爹!
“……这两件事有必然的联系么?”曹丕抽。
郭老油条感慨,“宇宙万物运行数千亿载,春去秋来,大千世界,其实就是为了给我这么一个启示,怎么能不抓住。”随后很轻蔑的看了曹丕一眼,“这是人生的意义,你不懂。”
曹丕抚额,不我情愿不懂谢谢。
郭老油条还要抒发他对真善美的欣赏,曹丕赶紧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然后他就看见了司马懿。
六月的天气不算太热,却已经有了层层叠叠的绿开始长起来,从过道开始,一路招摇地攀上陈旧的楼层。
那样鲜嫩而朝气的绿意中裹了一痕白,一如青苔之上哀艳的白骨,穿行过千年之前的悲欢,轻蔑着千载之后的改换。
明明不过是穿了一身病号服从楼下行过,却能够让曹丕瞬间忘记了呼吸。
那个人的眼神,那样清冷。
曹老爹一语成箴。
曹丕看着看着,忽然一纵身,从二楼窗户跳了下去!
然后,在郭老的嘲笑声(……)中,很没面子的摔在了司马懿的正前方……
“哎哎美人等等……”曹丕摔得神志不清,凭借着本能试图实施抱大腿这一可耻行径。
然后,病号服,目不斜视地踩着曹丕轻盈地走了过去。
……
…………
曹丕发誓他听到了二楼一片捶衣柜捶墙的声音都掩盖不住的笑声!
“他叫什么名字?”等人过去很久之后,曹丕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鞋印压在了身下,笑容和姿势一样的懒洋洋,很奇怪的,却比六月阳光动人。
二楼的笑声……根本没有停止的意向……
曹丕恼羞成怒地拎起诗稿团巴团巴砸了过去,从惨叫声来看,正中红心。
“……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啊喂!”
TBC
于是明日返校……更新什么的可能要缓一缓了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