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往事越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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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一日，晚上。
司马懿接到荀彧电话，十点建安风流律师事务所见。
一路看着手机地图，司马懿艰难地拐进了一条漆黑的小巷，两边的石屋破旧不堪，屋子微弱的灯光有气无力地从蒙着一层灰的窗户散落在地上，照出一摊一摊零乱的垃圾。司马懿磕磕绊绊地走在狭窄的石板路上，一脚一个易拉罐或者噗嗤一声的死鱼尸体，鼻腔里充斥着各种腐臭，耳畔是无尽的哭泣，争吵和抱怨……最后司马懿看到了那几扇贴着『建安风流律师事务所』的大窗户，拿出手机摸索着从隐蔽在一堆杂货中间的楼梯走上去。这贾文和究竟是干了多少缺德的事才会把事务所搬到这种万年无人问津的地方？真该好好问问他，司马懿想。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司马懿迅速地闪进屋。
头顶的白炽灯不断地发出「滋滋滋」的响声，良久没有人说话。
「还是我去吧，这里只有我对警局的情况最熟悉。」司马懿下意识地摸着衣袖，说。
「不行。这太危险，如果你失手了就没人可以去刺杀董卓了。」荀彧的语气不容商量。
「我赞成荀彧的话。」贾诩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有节奏地敲桌子，沉思道，「窃听器能获得多少有用的信息是个未知数，我认为不值得为此冒这么大的风险。」
「但这也是了解他们的最有效方法，我们不能错过任何机会。」司马懿坚持。
「我不会有事的。」他补充。
荀彧犹豫了一下，以他的了解，想要说服司马懿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是……
「你们让仲达去吧。」一直很少说话的荀攸劝说。
「公达！」荀彧惊讶，「这不像你的风格！」
「万一有情况，元常会接应他的。」荀攸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认真』二字，「所以你们不用担心。」
「行政科的科长钟繇吗？」荀彧小心翼翼地问。
「是，」荀攸愣了一下，「别的忙帮不上，这个忙他可以帮。你们可以相信他，他和我们一样恨董卓。」他迅速地解释。
「既然这样，那不如就把这个任务交给钟繇，仲达你觉得如何？」贾诩一脸坏笑看向司马懿，征求他的意见。
「可他毕竟不是刑警队的人呀，而且他也没有仲达的身手！不能让他一个人……」荀攸抢在司马懿之前说道。
「哈哈哈哈哈——」没等说完，司马懿和贾诩两人忍不住地大笑。
荀攸迷茫地看向荀彧求助：荀彧也在偷笑。
突然，荀攸好像明白了什么——
「文若！」他不满地抗议，「我以为我们一直在讨论的是对付董卓的计划！」
「我们是在讨论怎么对付董卓，」荀彧敛住笑，「但我们更关心你和元常的事啊。」
「若不是文和的馊主意你还想瞒我们到什么时候啊？」司马懿附和。
「我没打算隐瞒只是没机会告诉你们而已。」荀攸小声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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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一日，凌晨两点，一辆警车在破旧的小区门口停下。从车上下来的是张辽，如往常一样，他径直拐进了路边的24小时便利店，习惯性地拿了一罐牛奶和一份当天的晚报。
收银台的女孩在张辽转身出门的刹那，咬紧了嘴唇飞快地从柜台后面追出来。
「张警官！」
张辽闻声停下脚步，不解地回头，旋即看了下手中的东西，好像没什么问题。
「怎么了？」脸上露出一副「难道我没付钱吗？」的表情。
「呃……我……」眼神四处游离了半晌最后落在张辽那张充满疑惑的熟悉脸庞上，鼓起勇气说道：「……我……这里有两张最近的画展门票，可以……请你一起去吗？」
「抱歉，最近比较忙。」说完，半分歉意半分尴尬地一笑，「没什么事我可以先走了吗？」他指了指身后黑暗空旷的街道。
那样的笑容……女孩呆呆地点头，就像夜空中突然绽放的烟花，一阵眩晕，照亮了眼里的世界……看着张辽渐渐融入黑暗的背影，沉浸在漫天的幻想中，直到被夜半的冷风吹醒，然后带着说不出的黯然，回到店里继续工作。
远去的张辽无声地走在街巷里，一贯地对这样的事情反应迟钝，也不知道是他有意在回避还是本就未意识到，总之他就是那样一个沉默寡言，独来独往，但绝对靠得住的男人，这其中一半原因是职业造成的另一半是经历造成的。张辽的住所也如他的性格一样，简洁干练，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然而却是太过简单了，使得这干净明朗的屋子竟少了些家的味道。
「少了些家的味道啊……」这话是荀彧第一次来到这里时说的。看着站在窗户前的荀彧，张辽却觉得只要有荀彧在的地方就什么不会少……
那一晚，张辽翻来覆去很久都没睡着。一阖上眼睛脑海里如走马灯般不断浮现的是今晚发生的种种，还有车窗外那双隐藏在黑暗中似有似无的眼睛……也许只是今天太累了，才会有那样的错觉。因为那时车窗外是一条又深又黑的小巷，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可是那样的感觉又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他一闭上眼就能在黑暗中看到另一双眼在注视他。
难以忍受的失眠，内心越来越烦躁，他索性打开台灯坐了起来，看着窗户里朦胧的身影，他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怜，那种难以排解的对自身厌恶的情感在深夜万籁俱寂的时候笼罩全身。在这种消沉的时候，张辽总会想到一个人——高顺，他没法不把高顺的死归咎到自己身上。六年前发生在阴暗酒吧的一幕幕都如昨天的记忆般鲜活。
一群人丧心病狂地围住高顺把他往死了里打，站在一旁的吕布满意地欣赏着这一切，当张辽冲过去推开人群的时候高顺早已奄奄一息。
「他可是你兄弟！」他看着面目全非的高顺，向吕布吼道。
「兄弟？」吕布冷笑。
张辽无法理解他的表情。
「兄弟？」依旧是嘲讽的笑，「他是卧底！是警察！」吕布指着高顺猛然咆哮，因为兄弟的背叛而愤怒得额上凸起根根青筋。
「不可能……」张辽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原本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了，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高顺，「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和你一起出生入死你难道忘了吗？！」用尽力气做最后的挣扎，「他怎么会是卧底！」
「哼，你自己问他。」吕布冷冷地扔下几个字离开了。
吕布离开了，没人再去注意这个角落里发生的一切。张辽扶起高顺，努力想用袖子擦干他脸上的血，擦了一遍又一遍，但那温热的液体像无止境的泉水一样不断地从他的额角汩汩流出，怎么也擦不完——头上的伤口太大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张辽问，「我才是……」
「文远……」高顺艰难地深吸一口气，「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年轻的时候走错了一步就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我知道……你是警察，」声音越来越微弱，「这，我想，这是我唯一做正确的一次吧……」急促的咳嗽，喷涌而出的鲜血染在张辽手上。
「别说了……错的是我，该死的也是我啊！」张辽的声音在哽咽，「都是我太大意，才害了你……」
「咳，都是兄弟说什么见外的话。死没什么，走上这条道，就没把命看成是自己的。咳咳——好好活下去……做个好警察……」高顺呢喃着，孱弱的呼吸骤然停止在张辽手边。
「我会的。」啪嗒一滴泪落在冰冷的地上。
后来，董卓吕布不得不离开兴平市，张辽也回到了警队，再后来，张辽来到了建安，他发誓不能让高顺白白死去却只能一直看着吕布这些人逍遥法外。他曾想以一贯暴力的方式替高顺报仇，但他不能说服自己，不仅因为他是个警察也因为高顺，他不想用同样不光明的杀人方式玷污了高顺的死。然而，法律在他们面前，是那样的无力，形同虚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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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多，床头的台灯依旧亮着，他自己都记不清昨晚是怎么睡着的。当他打开手机时，第一个念头是上班迟到了。转瞬间，他又觉得不对，如果是自己迟到，一定会有人打电话来的。那么，可能的情况便是——他被孤立了。
不管事实如何，张辽还是急匆匆地赶到警局。
才到门口就遇到了阴阳怪气的李典，平时李典就看不惯张辽，总觉得张辽看不起他，现在张辽升了组长，李典心里更加不自在：
「哟，张组长怎么这会才来？」
张辽心里正烦着，沉着脸没理会，吃了冷板凳李典很不快，继续言语挑衅，变本加厉：
「哼，还以为你做贼心虚不敢来了呢。」
「你说什么？谁做贼心虚？」
「哼，谁不知道你曾经在吕布手下做过事，这次说不定就是……」
一声闷响。
张辽不等李典把话说完就挥手将他掀翻在地。办公室里的人都停下了手头的事看着门口发生的一切，平时一向沉默内敛有风度的张辽，像座活火山一样站在那儿，这架势，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回事？」曹操清灵宏慧的声音从过道响亮地传来。
「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辽看着越来越近的曹操反问。
倒在地上流着鼻血的李典骂骂咧咧地挣扎起来一把揪住张辽的衣领，却被曹操甩开。
「给我把脸洗干净别弄脏了我地板！」
「我！！」李典一看曹操的脸色悻悻地走开。
「他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把我孤立在外又是什么意思？」张辽又问。
曹操皱眉，沉默半晌。
「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说吧，」曹操说，「这案子你不用参与了。」
「为什么？！就像那混蛋说的，因为我以前是卧底吗？」张辽质问。
曹操没再解释什么，递给张辽一份报告：
「你自己看。」
报告上写的是一些案情的记录，打伤董卓的应该是橡皮子弹，虽然没那么危险，但近距离射击也能造成致命伤亡，而这样的特殊子弹，似乎只有他们队里才有，最近新配备的转轮手枪。
张辽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忽然他脑海里闪过昨天晚上展馆外似曾相识的身影。
「我——」话到嘴边又停住。
「嗯？」曹操抬起眼睛看张辽。
「我知道了。」不再做任何解释，他安静地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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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的冷风吹得张辽的大脑异常清醒，忽明忽暗的霓虹灯在他眼前交织出一片迷茫的图案。靠着陈旧的路灯，有些事让他困惑。
如果真是司马懿干的，那么嫁祸给自己，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或者这只是一个意外的巧合？那个背影也许不是司马懿？更重要的是，董卓一伙人一直逍遥法外的现实让他渐渐开始动摇，他甚至觉得，如果司马懿能成功，那么自己被嫁祸牺牲下也没什么了。
所以，张辽感到很迷茫，而队友坦率的不信任又给他增加了一些失落。总之，人生在此刻变得漆黑一片，比远处的大海还要黑。
而同时，在另一个人眼里：黑色短发在风中放肆地飘动，深沉彷徨的眼睛，掺杂着些许落寞，凝视着遥远漆黑的海面，冷峻的侧脸像艺术家雕刻的大理石像一样令人着迷，在柔和的灯光下格外清朗刚毅。单薄的衬衫偶尔地随风扬起又落下隐隐勾勒出蜿蜒的腰线。那双夹着烟骨节分明的手，远远地看上去有些沧桑。
这一副安静的画面分毫不差的尽收荀彧眼底，一笔一划地在纸上被定格。除了最后的那双眼睛，和上次看到的眼睛完全不一样。荀彧出神地看着纸上空洞的眼睛，手中的笔一直没有落下去。
「荀先生为什么不把眼睛画上？」不知何时，张辽已站到荀彧背后，看着画板上的自己问道。
4. 携手暗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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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日，建安风流律师事务所。
贾诩优雅地举着酒杯，抿了一小口香醇的红酒。他站在覆着一层薄灰的玻璃窗前，令人难以捉摸的表情，看着楼下衣衫褴褛的苦力来回搬运海鲜货物还有那些贫苦的小贩们无望的奔走。
似乎是对楼下的悲惨世界失去了观察的兴趣，他转过身，带着自信和嘲讽，对屋里正说着话的几个人道：
「一切都照着计划进行着，警察局的那群笨蛋果真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吕布和张辽身上。」
荀彧听到张辽的名字，手不自然地微微一颤。
「子桓送的东西还真管用！」司马懿饶有兴趣地玩弄手里精致小巧的银色转轮手枪，「只是可惜张辽了，他是那样地相信他的战友，但他们就因为一颗小小的子弹就否定他了，真是令人遗憾啊。」
默默听着的荀彧忽然明白了张辽眼神里的惨淡。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荀彧少有的走神。
「仲达对张辽很熟吗？」荀攸问，他想起昨晚荀彧和张辽俩人相谈甚欢的情景。
「熟悉，在兴平的时候他一直在吕布手下给我惹麻烦，直到后来他把我从车祸中救出来才知道原来他就是那个卧底。」
「看来他是我们计划的障碍，如果他知道仲达还活着。」贾诩插嘴，眼底寒光乍闪。
「未必。看情形他好像没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他对曹操他们有意隐瞒了。」荀彧说，「也许他还值得我们利用一下。」
司马懿想了一会，表示赞同。
「你们继续谈，我去找貂蝉布置下一步计划。」贾诩面无表情，拿起外套搭在肩上，他对张辽的话题甚是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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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爽的海风一阵阵拂过，熟悉的味道，宁静悠远，仿佛将周遭的流光与喧嚣一并隔绝开。
荀彧微微一怔，原本路灯下的人已经不在，回头正看见张辽温润的目光落在身前的画纸上，细细打量着，剑眉微蹙。
「荀先生为什么不把眼睛画上？」张辽看向荀彧，那张干净的脸算不上惊艳也算不上帅气，却异常地令人看着舒服，就像他身上的香味一样，让人享受。也许在别人眼里荀彧看上去很普通很平凡。可是现在，就是这张很普通的脸，连同那淡淡的幽香一齐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张辽心底。
荀彧看了看张辽认真的脸，又看了看画纸上的轮廓，摇头回答：
「画不出来。」
「会吗？看到什么就画什么，这不是你们画家最拿手的吗？」
荀彧笑着解释：「怎么不会呢，只看到表面而看不到背后的情感，画出来的只有形，没有神。画之所以和普通照片不同，就是因为画中有人的感情在里边啊。」
「荀先生……」
「叫我文若就可以。」荀彧说。
「好，文若。」张辽小心翼翼地称呼面前的人，他感觉自己有点紧张，这和面对枪口时那般全身血液都向上喷涌的紧张不同，他保持平静的语调，继续说道：「那你是说，我的眼睛里看不到感情？」
「不是，」荀彧咧嘴笑了，「是看不懂。」
「看不懂？我有那么复杂吗？」张辽也忍不住笑了，这样的评价还是第一次听到。
「没有，只是昨晚见到的你，和现在的你，不太一样。」
「是吗？」张辽的笑有点僵硬。
「是啊。」荀彧一脸纯真地回答。
「呵呵。」这种似乎从里到外被看了个透的感觉让张辽觉得有些尴尬，于是迅速换了话题。「说说你吧，这座城市到处都是对物质的欲望，根本美多少人愿意静下心来欣赏你的画，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浪费时间？」
荀彧却是摇头微笑。
「这里是我的故乡，虽然过去的容貌不在了，但曾经的日出还在，脚下依旧是熟悉的土地，风中湿咸的味道也没变，我的记忆也永远都是从这里开始，不管走到天涯海角，我都想回到这里，把我的所有成就都告诉她。总有一天，她会懂的。」
出乎意料的回答，张辽不知道该说什么，回想自己的过往，辗转流离，根本记不清最初的记忆是从哪里开始。想到这些，他有些懊恼，有些落寞。
「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可笑？」荀彧见张辽不说话，试探道。
「不，不是。」他向着漆黑的夜空叹出一口气，「我只是记不清自己家乡的模样了，才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么的可怜……」
「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的话让你难过了。」
「没有，你说的很对，一个人怎么可以忘了自己的故乡呢。」
「文若！」荀攸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俩人的谈话。
「原来你在这里！」看到张辽，荀攸立刻变警惕了。
「找我有事？」
荀攸严肃地点头，不说话。
荀彧马上明白了。
「不好意思我有事得先走一步。」他对张辽说。
张辽默默地点头。
「那幅画……能送我吗？」他犹豫了一下，问。
「画完之后，一定给你。」
匆匆忙忙收拾东西，转身走出一两步后，荀彧仿佛想起了什么，又突然回头对张辽说道：
「聊了这么久，还没问过你的名字，真是很抱歉，现在能告诉我吗？」水墨画一般淡雅出尘的声音里带着温暖的歉意。
「张辽，字文远。」
荀彧点头一笑，在心里记下了这个简洁有力的名字。
而在张辽心里，有关荀彧的一切，都像是一幅永远看不尽的画，忽隐忽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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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日。
兴平郊区，曹家的老宅，年代久远的村庄，已经被大多数人遗忘。
偌大的院子里，住着曹丕一个人。前院的花草打理得很温馨，屋子里到处流露出别致的雅韵。只是有一点点奇怪，说不出在那里……张辽尴尬地坐在客厅，听着厨房里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总觉得这屋子里一到晚上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厨房里好不容易安静了，曹丕有点狼狈地端着冒着热气的咖啡出来了。
「久等了。」
「没关系。」张辽喝了一口咖啡，脸瞬间皱成一团。
「这咖啡有问题吗？」曹丕尝了一口，直接吐到了桌上。
「咳咳，真是对不起，第一次煮咖啡，放错盐了。」这才想起以前那咖啡伴侣的罐子被司马懿当盐罐子用了。曹丕撇嘴拽了张纸巾边擦桌子，边小声嘀咕咖啡不如茶，茶叶喝完了也没人买，没有仲达在的日子真不好过……
「没事。我也不喝咖啡。」张辽越觉尴尬了。
「一直一个人住着呢？」
「嗯，是呀。」曹丕心不在焉地回答。
「仲达在国外没回来过？」
「没有。」
「你在说谎。」
「嗯？」曹丕停下手里的活，抬头开始打量张辽。
「我在建安看到仲达了。」张辽又说。
「你看错了吧？」曹丕冷眉微挑。
「我没有，我还知道他在干什么。你不会希望我把同样的话告诉你爸的吧？」
「这话什么意思，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想让你劝仲达别再做傻事了。」
「我可办不到。」
「他这么做会再死一次的。」
「你不插手就不会！」
「难道你们都忘了他自己曾经也是警察吗？」张辽有些激动。
「所以他才要为死去的兄弟讨回公道。」曹丕依旧冷冷地回答。
「难道你不想吗？」他突然反问。
张辽一愣，脸色暗淡了下去。
「想，」张辽说，「但不是用这种办法。」
「可你也知道，你的办法是不现实的。」
「可是，如果失去了这份信念，我就不是个合格的警察。」
一瞬间，两人无话。
最后曹丕站起来，对张辽说：
「谢谢你来说这些，我会转告仲达的。」
「不用谢，我告辞了。」张辽识趣地站起来。
「不送。」曹丕在张辽背后说。
走出大门，刺眼的阳光照得张辽无法睁开眼睛，他以为劝说了曹丕劝说了司马懿自己就可以不再迷茫，但是他想错了，事情没那么容易。再一次，他感到人生的失败和无助。沮丧之间，他想到了荀彧，平淡安静地坐在那里画画的样子让他觉得世界还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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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辽走后不久，桌上的咖啡还没凉透，除了逢年过节不回老宅的曹操开着那辆饱经风雨苍生的大黑吉普雷霆万钧地横在前院空地，发动机声嘶力竭的咆哮把前院柔弱的花草吓得抖了不下三次。曹丕不用把脑袋探出窗口，就知道是老爹回来了。但这次回来得有些令他意外。
曹操板着脸走进阳光略显不足的屋子，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
在曹操面前，曹丕永远都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爸，怎么有空回来了？」他迎上去小声地问，心里直叹又要倒霉了。
「哼，再不回来看看还不知道你要把这房子弄成什么鬼样呢。」想当初，他年轻的时候，方圆百里就能感受到这座古宅的王霸之气，而如今，虽然恢宏依旧，但却没朝着曹操希望的方向继续霸道下去，就像曹丕没向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一样。
「这个花花绿绿的窗帘，给我扯了！」曹操指着挡住主要光线的窗帘喝道。
「别啊，爸。那是名贵的苏州……」
「扯了。」曹操提嗓子一喝，曹丕只好心里默默流泪地扯下名贵的窗帘。
「过来，坐下。」曹操命令，曹丕乖乖地坐在他对面，把手放好。
「说，刚才谁来过？」场面颇似审讯犯人。
「啊……没人，没人来过。」
「砰！」曹操的大肉巴掌朝桌子一拍，茶杯跟着曹丕一起一哆嗦。
「还撒谎？从小到大你撒谎我哪次不知道了？」音量直线上升。
曹丕咽下一口水，你不知道的次数多了去了，小心翼翼地抬眼发现曹操豆圆的眼睛正狠狠地盯着自己，于是又自觉地垂下了眼皮，顺便哀怨地看了一眼桌上两只还没得及收走的茶杯，小声回答：
「张辽来过。」
「他来干什么？」
「叙旧。」
「还有呢？」
「没了。」
「到底有没有？」
「有。」
「啊不，没有。」曹丕抬头勇敢地正视曹操。
就这样，父子俩面对面，你看我，我看你，坐了半天后，曹操神色渐渐缓和，用目光温柔地打量多日未见的儿子，然后关心地问：
「找到工作了吗？」
「还……没，没有。」曹丕结巴，突如其来的慈父般的关怀让他一下子没适应过来。
「哼。让你当什么律师！」瞬间又变回严厉的样子。曹操对律师的厌恶来自贾诩，他不希望二儿子再读警校，努力把他往医学之路上诱拐，却没想到他最终选择了当律师，无奈只能怒其不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