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槐荫
“嗯，好。”
不知道怎么就应下了这个莫名的要求，还没等孙策想通，已经到了那破落的宅院门口。
院门依旧紧闭，没有一点人声，看样子陆逊还没起。
周瑜眯眼：“有家眷？”
孙策闹了个红脸，连忙摆手：“没有，是那个救我的人。”
周瑜笑笑，敛手而站，世家风度就这样翩翩而来。
孙策心里莫名一乱，手下院门“吱呀”应声而开，门内一只彩毛大公鸡扑扇着翅膀兴冲冲而来，竖着血红的冠子就往周瑜身上扑。
“这公鸡，啥时候练出了狗的性子。”孙策拦下公鸡，送进鸡窝关好，不好意思地笑笑。
一转头，才发现周瑜直直盯着他，一双星眸中依稀是……满满的叹息。
这一眼，生生将孙策的心揪住，冰冷的感觉从脚底泛起，一时间脑内萦绕着千万个念头，却找不到一个出口。
就在这时，卧房的门怨气很大地被打开，只见陆逊披头散发撑着门框，乱发遮掩下眼眶青黑：“你干什么……我才睡了两个时辰……”
孙策如梦初醒，朝周瑜那边递了个眼色。
陆逊这才发现来了旁人，拢了拢头发眯眼看去，周瑜的身影站在阳光地里很是刺眼。
“陆公子，别来无恙。”
这厢周瑜微微弯腰拱手，头却抬着，一双眸子带着笑意跟他对视，半点不让。
半盏茶后就在院中丝瓜架下，周瑜坐在叶子最稀疏那处的石凳上，背后和身下一样的滚烫。
陆逊梳好了头发，淡定看他脖子上汗水滚落。
孙策看不过去，让了自己的位子给周瑜，却也受不了这正午的毒日头，站了一会儿还是熬不住转身进了里屋。
“好了，人走了，要说什么？”
周瑜脸上被晒得微红，毫不在意地抹了把汗：“说吧，他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又是怎么缚了他的魂在这里。”
陆逊绕开眼前的一绺乱发，那小指就被周瑜抓住，扯到眼前。
“你尾指上的红线，敢不敢解下来试试。”
陆逊发狠一挣，却不料周瑜根本没有使劲，这一下就有些狼狈。
“没想到堂堂偏将军，居然也懂这歪门邪道的工夫。”
周瑜收手：“略懂而已。只是看你把自己的生魂和这亡魂连在一起，还给他留着实体，这一屋子非但没半点仙气，倒是处处聚阴，挺累的罢了。你看这公鸡，日日见鬼，都练出狗的性子来了。”
陆逊垂眼：“它打鸣就挺准，每天半夜都准时把我叫起去公干。”
“这吃百家食长大的公鸡，果然不同寻常。”周瑜一下下抚着手腕，可见一道旧伤惨白，“有了这鸡血，就不怕亡魂反噬了。”
那鸡似乎听得懂人话，顿时恶狠狠对着周瑜发出了鸣叫。
陆逊闭了闭眼，叹了口气：“什么都懂的太守大人，今天来找草民何事？”
周瑜伸出两根指头：“第一，是你找我不是我找你；第二，我要你帮我查一个案子。”
陆逊勾起嘴角笑，额角一颗汗珠晶莹：“跟周大人说话就是舒服，容我再多问一句，周大人怎么就弃武从文了？”
“跟你的理由一样，无可言。”
陆逊站起来送客：“逊只是个神棍，那破案的事，逊无能为力。”
“杨家是庐江首富，罚没了他的财产，少不了你的好处。”周瑜浅笑摆手，“一日日供着倒香，想必耗了不少银子吧。”
陆逊眉心微动：“他家新宅地下埋了死人，你们去挖就是，要我何用？”
“主要是那死人，不是一般的死人，”周瑜摸了摸下巴，“像是长了脚，挖不到啊。”
“可是却日日有磷火。”陆逊皱眉，“你们把整个院子挖开看了？一块块石板掀了？”
“人家有钱气粗，百十来个家丁往那儿一站，我们只能看个大概。”周瑜挑眉，“所以我来找你，你能闻出阴气儿在哪吗？”
陆逊遥遥一指：“我家公鸡也许能。”
周瑜笑：“它能就是你能。”
陆逊拉开门：“好走不送。”
周瑜深深看了这小院一眼：“你这地方我喜欢，以后会经常来。”
“大人想来尽管来，下次我会把鸡关好。”陆逊在他身后道，声调依旧平静无波。
“哎，等一下！”
周瑜转身，见孙策抱着一捆字画急匆匆出来：“你要的字画，忘了拿了。”
“哦。”周瑜垂眼，略显薄削的唇线笑起来却很是好看，“多少银子？”
“……算你个半折，二两好了。”
周瑜掏银子，给钱时两人手指有一瞬间的交缠。
“好好想想，我是谁。”
我是谁……你又是谁……
孙策立在当场，只听得陆逊幽幽道：“家里没米了。”
孙策鄙夷：“别想坑我的银子，你那天敲诈杨家的少说也有十两，想私藏？没米了还有那只大公鸡呢！”
陆逊不让：“你作画的卷轴钱和纸都是我出的，你该分我一份。”
孙策忍无可忍，一把揪起陆逊衣领：“你怎么不说我这条命也是你救的，每天晚上还睡你，都该折成银子赔你？”
TBC
随手配图《问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