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山林深处有一座雄伟殿宇,倚山而建,隐于云霭之中。殿中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奇珍异宝数不胜数。附近村民世代相传,此乃山神居所,若有幸窥得一角无不争相膜拜。却不知他们口中的山神殿,竟是妖界之主的宫阙。
而这座贯穿了整座山脉的宫殿确如传说中的那般雄伟壮丽,陆逊眼下走的这条回廊便连接了宫宇各处,曲折幽深,被半悬的七彩琉璃灯照射得流光溢彩。放眼处,小桥流水鸟语花香,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陆逊初来时曾无比惊叹,在这不见天日的山腹中竟是这番别有洞天,比之天宫亦毫不逊色。
七彩流光迎面落下,打在陆逊手捧的公文上,尽是色彩斑斓。这条过去走了无数次的回廊,曾仅限于大殿与妖主的书阁之间。自黑风崖归来,孙权便许他随意出入寝殿。
对此殊荣,陆逊无法欣喜,对于那些流言蜚语,他更是烦不甚烦。尤记得那日黑风崖上,小卒目送他二人离去时那若有若无的微妙神情,他真想上前吼一声,我们什么都没干!
妖主的寝殿却是极尽简约,一面大的不像话的圆镜悬于洞壁一侧,正对着一张同样大的不像话的卧榻。那镜子该是被至尊施了法,可观洞外景色,俨然一面悬窗。
此时正值明月当空,一室清辉,妖主似乎并未在殿中。目光缓慢扫过,榻后绛色帷幔层层叠叠从顶上泻下,之后是何处陆逊也不知道,忽而目光一顿,落在此处唯一一件摆设上。
赤色朱羽没入一只等身高的锦瓶中,细而长,禽类尾羽,色泽光亮,光华流转,散发着淡色金芒。正待陆逊欲细看之时,一阵水声自帷幔后传出,至尊他在。只稍作猜想,他便知那重纱幔帐之后是何处了。
至尊正在沐浴。意识到这点,陆逊放下公文,准备悄无声息地退下,才转身“伯言”二字已紧随而至。
孙权从幔纱后转出,赤脚裸足,身披银袍,未曾擦干的水迹在衣袍上晕染出了一副水墨丹青。陆逊只看了一瞬,便垂下眼去:“至尊有何吩咐?”
那人缓慢上前,他甚至能感觉那道不断在自己脸上打转的目光,必是似笑非笑,意味深长。
“这几日你躲什么?”
陆逊抬眼,四目相对中又飞速垂下:“在下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目光在那张平淡无波的脸上又停了一刻,孙权反身走向卧榻,“不过几句流言而已,怕它作甚?当日我既许你自由出入,便不惧他人日后议论。”
字字情真意切,句句落地回声。那张平静的脸上,便泄出了一丝动容。他说,至尊威武。他未说,我却仍是烦透了那些流言。
“伯言,你早些习惯吧。不然,我怕你搬来此处会睡不安稳。”
陆逊一惊:“至尊此言何意?”
孙权笑容深长:“你以为我为何会许你随意出入?”
“禀至尊,在下睡姿奇差,时常打呼磨牙说梦话,怕扰至尊安眠。”
“你我前几日才睡过,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嗯?”
“其实,是在下认床。”
“来人!去陆逊府中,把他那张床完好无缺的搬来。”
陆逊心下一叹,这该来的总会来,即便躲过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且慢。”他叫住来人,转而对孙权道,“至尊,我看您这床,足够两个人睡了。”
孙权嘴角擒笑,又使人退下:“如此,便依你吧。”
已是月上中天,夜深人静。镜中明月不知何时隐去,逐渐映出榻上之景,散落的衣物、凌乱的喘息、纠缠的躯体,此时正数倍放大于镜中。
“伯言……”孙权在冲撞中抱起身下之人,在他耳边低语,“看那镜中……”
陆逊便因这声蛊惑之音睁眼,堪堪看去,即被镜中淫乱景象惊地再次闭眼。镜中那个、那个满面春潮,迎合而动的人怎会是自己?
孙权却笑着亲吻起他的眼眸,下身用力一挺,只觉背上双手猛力一抓,那人仍是双唇紧闭。这难耐又矜持的模样当真是诱人之极。
“伯言……”孙权握住他,力道适中地安抚,“你若忍不住……就叫出声来……”
“……唔……”似乎仍羞于出口,陆逊竟主动吻上孙权双唇。
便是一夜翻云覆雨,几度潮起潮落,却始终无人注意,瓶中那支朱羽,傲然独立,绽放着璀璨光华。
“伯言,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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