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昆仑之巅,云海之上,有浮台数座,以悬梯相连,下可观崇山峻岭,上可达九九重天。其中,最大一方便曰“昆仑台”。
初一那日台边旗幡罗列,仙障尽起,俨然一处武校场。天宫、妖界、地府、水族……齐齐到场,各人坐席皆被安于斗云之上,浮沉间可远观亦可近看。孙权一行被引至东面,与天宫遥遥相望,其中还不乏有几张熟面孔。
“我对你们没有别的要求。”孙权举袖略指对面,“不可输给天宫。”
身后诸将齐道:“我等定会争得第一!”
一番开场,各方抽签,首先对阵的便是天宫与妖界。双方各遣五人,一对一入场。天宫那边率先登场的竟是老熟人,玄德星君。
妖界嘘声四起,天宫连连叫好。玄德星君一反往日平和威容尽现,一连胜了妖界两位战将,若再拿下一场,妖界便彻底输了。
孙权面无表情,却几乎将手中杯爵捏个粉碎。至少给本君拿下一场啊!
“伯言。”
身边之人立刻回道:“在下明白。”
陆逊并未在此次妖界的出战名单上,一直以来他只在孙权身边担任文职而已,因而对于孙权临时换人,妖界诸将颇多微词。这个说陆逊修为不及对方,那个恳请至尊三思三思再三思,七嘴八舌的却都是一个意思,陆逊必输。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孙权仍是大笔一挥,于名单上郑重写下陆逊二字。
“在下必不负至尊所望。”
只留一句,那人便飞身上台,落地间已是白衣银铠一身战袍,如出鞘之剑锋芒乍现。
台下有那么一瞬哗然,或质疑或惊讶,孙权全不在意,眼里只剩下了那个为他而战的身影。
旗幡尽显台上景象,却无法闻得人声,于是台上二人说了什么台下无从得知,却也并不难猜,无非是些“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之类的。
陆逊从开始便坚于防守,玄德星君却如攻城拔寨般大步紧逼。一再此消彼长,令观者无不摇头,妖界诸将更是纷纷顿足,这陆逊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妖界取胜无望了。
便是早已脱离妖籍的鲁子敬和吕子明亦忍不住前来关心。
“至尊,您竟派陆逊上场!”
“至尊,您怎会派陆逊上场?”
二人言罢,小妹又匆匆前来:“二哥,伯言怎么上台了?”
扫视一遭,孙权反笑:“我为何不能派陆逊出战?”
“因为他是……”另二人眼色不断,小妹一顿,“伯言只是一介文臣而已。”
“那又如何?”孙权气定神闲,隐含坚决,“此刻胜负未分,我既用他,必不疑他。若胜,乃我妖界之幸。若败,便是天宫之幸。”仅此而已。
于是各人面色复杂,不再言语。
此时,台上业已战至高潮。陆逊退无可退,坠台之际足尖点地,身姿轻灵如凌空踏月般飞回台中。在玄德星君反身之间,便是这一刻电光火石之际,赤色流光绕台而起,以铺天盖地之势向其拢去。
玄德星君身陷红芒之中如浴烈火,陆逊便以这一次攻势令其落败。下台时二人又作交谈,却见玄德星君面露愠色,想必极是不快。
昆仑台上一时寂静,片刻后轰然炸开。孙权已离座迎向陆逊,执手相握,只“伯言”二字已道尽一切。
“在下幸不辱命,请至尊容许在下退场休整片刻。”
“伯言且去,我过会儿来寻你。”
四下私语并未因陆逊退场而停止,悉悉索索传来,听不真切却又如虫鸣般不绝于耳。初时孙权还面带得色,细听后霍然站起,留下背景匆匆,却抵不过心中急切。
伯言在哪儿?
腾云驾雾几乎将昆仑之巅兜遍,终于在某处浮台见到陆逊,彼时身旁有人,竟然是天宫之主。
怎么回事,见他家伯言太过出色,天君准备亲自来挖人了?当真是无耻透顶,当他这个妖主是死的么!
孙权一落地便隐去身形,准备上前听个究竟,哦,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天君:……当日你以报恩之名下界,如今可否事了?
陆逊:不曾。
天君:那时我叫功德星君翻遍功德簿,也未见有人施恩于你。倒是你,曾施恩于人。我却仍准你下界,只因本君知道你头次历劫时失了命羽。
陆逊面露讶色,天君继续:这等重要之物理应寻回。如今,可有找回?
陆逊垂首:亦不曾。
天君:那你这千年都在妖界干了什么?陵光神君,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今日居然代妖界出战!不过在妖界千年,你便真当自己是妖界中人了?
陆逊屈膝:请天君赐罪。
天君:我令你即刻返回天宫,你那命羽本君自会派人去向妖君讨回,至此你与妖主便恩情两清。
陆逊伏身,重复:在下,请天君赐罪。
天君:陵光神君!你、你难道也要像贪狼星君那般自甘堕落吗?
陆逊直起上身,面容平静:请天君革去在下仙籍。
天君怒指:你们……我天宫有何不好?那妖界又有何好?教你们个个都头也不回奋不顾身!
陆逊:天宫无任何不好,只是妖界景色更胜。
天君:好,很好!既然如此,诛仙台就在此处,你跳下后便不再是我天宫中人。
陆逊:谢天君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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