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到平阳关时,早有马岱出迎百里,两人见礼后便一起往营中大帐走去。“赵将军…”马岱欲言又止。“伯瞻有话但说无妨。”赵云见状便道。“兄长现今正沉疴于病榻,他听说将军来了惊喜非常,本欲出来相迎,却无奈病势沉重,因此命我来迎接将军。”赵云一摇手:“我与孟起相识多年,乃是故交,这些虚礼着实不必,只是他的病可寻名医看诊过?到底何疾?”马岱见问,心中迟疑,却还是实话实说:“大夫说是长年累月的忧愤抑郁致使肝气郁结,近日来越发的虚弱无力,有时连三餐都不能稍进。”赵云皱了皱眉头,知道马超本就心高气傲,多年来不能得报与曹魏的杀父灭族之仇难免愤懑于怀,终至成疾,于是叹了口气便往帐中走去。马超虽卧于病榻,但精神尚好,随着时间的砥砺和年岁的渐长,眉间的凌厉骄悍之气也褪去不少,见赵云进来,便挣扎着要起来,赵云连忙走过去按住他,低声道:“孟起快快躺好。”马超望着赵云,满面的笑容,眼中流转的尽是思念至深的柔情:“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子龙容貌竟还是一如从前、半点未变。子龙今日能来真是太好了,超还以为至死也不得与你相见了呢。”赵云叹了口气,语气酸楚:“孟起正值壮年,不过偶感微恙,何以出此不祥之语。”马超笑着摇了摇头:“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的很,只怕所剩的时日不多了,天幸得见子龙一面,如此可以无憾了。”“父亲…”随着这低低的一声唤,赵云才注意到侍立于马超身旁的小女孩,玲珑婉转、面目清秀,如出水芙蓉一般。马超微笑着介绍:“子龙,此乃小女忆儿。”赵云似乎听谁说起过马超在来阳平关不久后便由主公赐婚娶了书香门第的女子,想不到他的女儿今日都这般大了,于是微笑着点头。“忆儿见过赵将军。我父亲常常念着赵将军,忆儿更是自幼便听过将军的英雄故事。”小女孩微笑着向赵云行礼。“忆儿,你先出去吧,为父与赵将军有话要说。”马超言道。小女孩懂事的点头,将药碗放在塌边,携了银枪便出走出帐去。赵云见那银枪心中暗暗纳罕,马超笑道:“忆儿自幼习武,这亮银枪便是她随身兵器。”赵云赞道:“令爱将门虎女,颇有孟起风范。”马超摇了摇头,目不转睛的看你这赵云,缓缓笑道:“忆儿她清澈明亮、干净温雅,眉眼之间倒像极了另一个人,一个我一生都相忆相念之人。”刻骨的回忆,忆儿,忆儿,我以此名来铭记于你。赵云欲要开言,却被马超拦住,继续说道:“我知道,我这一世都得不到那人的心了,但若真有可能,我是说假如,假如我能与那人有个孩子,一定就是忆儿这样的孩子。”赵云心中五味陈杂,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半晌方低头苦笑:“孟起之言,未免太对不住尊夫人了。”马超叹道:“我也知道是对不住她,但这种想法竟一天都无法停止。这一世我马超注定是亏欠她了,来生吧,若有来生,我定然偿还于她。”赵云长叹一声:“孟起,今生还有很长,你就妄谈来世。你这又是何苦,既然能想得通透,却为何不愿惜取眼前人。”马超苦笑:“非是不愿,实是不能。每每闭上眼睛,脑海中都是那人白袍银铠的身影,相忆至深挥之不去,连我自己也无能为力。”当年马超请命驻守阳平关,临行前赵云践行相送,马超向他表露心迹,当时赵云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无奈,而时隔多年马超今日的这番话,却令他心中又是震撼又是苦涩。“子龙,我还有个不情之请。”马超挣扎着坐起来,“我想要把伯瞻和忆儿都托付给丞相。”赵云一惊:“这却是为何?孟起,你身体定会渐渐好起来,千万不要胡思乱想。”马超笑着摇了摇头:“子龙无需为我伤怀,或许对我而言这样的结局最好不过。但伯瞻他是我马家硕果仅存的儿郎,愿他日后跟随丞相征战四方博取功名。至于忆儿,她年纪尚小,只有拜托给丞相跟子龙我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