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 山河: 谢谢喜欢=v= 下部什么的~目前还木有……
TO 千里江陵一日还:小鹿目前还处在刚刚开始面对自己内心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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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当陆议第三次被孙尚香打倒在地时,孙郡主再也忍不住吼了起来,“陆议!你就这么不愿意娶我呀,嗯?”
方才议事完毕,陆议刚刚离开吴侯府,半路上便被孙尚香截了下来,对方扬言如果能够胜了自己手中的七星宝剑就答应嫁他为妻。未等他反应过来,亮晃晃的剑刃已朝他刺了过来,伴着少女衣袖间扬起的淡淡清香。
陆议闪身避开要害抽出腰间佩剑抵挡,一击弹开,却见孙尚香再度挥剑而来,笑颜明丽,抬手落步轻盈如燕。腰身一扭向前倾过身子,陆议肩膀正撞上孙尚香握剑前刺的右手,剑锋贴着他脸颊而过,削下几缕黑发后剑势也去了大半,而他却在一撞之下连退几步随即坐在了地上。
如此反反复复了三次,少女脸上的笑意终于也是挂不住了。
陆议苦笑,从地上爬起来弹了弹身上的灰尘,看着对面脸蛋红扑扑的少女,道,“阿香无意于此,我又怎敢冒犯啊。”
孙尚香一脸好不委屈的模样,呵斥道,“就算被看穿了你也好歹给我点面子嘛!”
“是是,在下知错了,在下甘凭孙郡主责罚。”陆议憋笑,好模好样的深深作了一揖。
陆议入幕将军府那年,二人相识于一个偶然。那时他还只是孙权手下的一个并未有多少实职的幕僚,日子过得也算清闲,孙尚香便常常找他骑马射箭。虽然时日不长,二人却从此交情甚好,每次陆议回府述职都会抽出几日陪孙尚香四处游玩,一来二去吴夫人便也动了招婿的心思,只可惜孙尚香一直赖着不肯同意,连带着孙权也一旁加以阻拦。
孙尚香双手交叉抱胸,笑的一脸八卦,“那好,你给我实话招来,你不肯娶我可是有了心上人啊?”
陆议神情一滞,憋了半天才回道,“这些年一直忙于公务,我倒是没考虑过这些。”
“你再忙能有我二哥忙?”孙尚香一脸不屑,“我二哥可都娶过两房嫂嫂了,现在登儿都会叫我姑姑了呢。”
“……呵,我怎能和吴侯相比。”陆议淡淡摇了摇头。
孙尚香一双大眼睛闪烁不定,不明白为何陆议忽然脸色有些不好看,只道这人大概是面皮薄闷骚。随后又记起自己的本职工作,继续循循诱导:“那……如果有个既美丽又温柔的女孩子一直倾心于你,你可愿意娶她为妻呀?”
“那当然是求之不得了。”陆议苦笑,除此之外,他还能作何回答?
孙尚香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压低了声音神秘的说,“那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三日后,吴侯亲自登门陆府,为先讨逆将军之女做主婚事,所赐帛绢玉器皆属上品。
此时陆绩病笃,甚至无力下床拜见吴侯,只得让陆议出言以表歉意。
等陆议府上家仆将赐礼全都抬走了,孙权也挥手屏退了站立在一旁的随侍,堂内便只剩下了他二人。
孙权瞅了陆议一眼,“伯言,不知道这桩婚事是否合你心?”
“在下多谢主上美意。”陆议站起身,一丝不苟的对孙权一拜,口气却没有一点恭顺感激。
原来那日孙尚香所指的好消息竟是指孙茹。
江东上下谁不知道当年孙策和陆家的那点事,如今孙权将孙策之女许配给他,他若表态拒绝,旁人会怎么议论,孙权又会怎么想?这是摆明了叫他没得选么。
这倒好,三日之内愣是生生比这人降了一辈不说,搞不好还会落个趋炎附势数典忘祖的话柄,这位吴侯大人也真是会给他出难题。
“伯言……其实孤也不想这样,”孙权有些讨好的看了看眼陆议脸色。这段时间陆议对自己的态度明显亲近了许多,他惊喜之余却也越发小心了起来,得来不易的东西总是越怕失去。
过了一会,孙权继续开口,像是在斟酌着什么,每一句都说的很慢,“但是你看,茹儿一早倾心于你,大哥走了以后乔嫂子也实在是不容易,如今她开口了我怎么也不好说不是,你说对不对?”
很少见孙权这样子,陆议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口气也软了下来,“主上你多心了,江东谁人不知茹郡主才貌双全,能娶她为妻是我三生有幸。”
孙权下意识的别开了眼,笑的有些勉强,“你若满意就好,孤也是怕你心存芥蒂。”
“那么,我的答案主上满意么?”陆议轻轻在孙权手背上刮了一下,凤眼微扬。
孙权拉起陆议的手,随后将他大半个身子都揽进怀里,道,“你这一辈子都休想逃开。”
明知那人只是在调情,陆议还是心里一惊,暗自苦笑着想,他这一生恐怕也真是注定要和孙家纠缠不清了。
而所谓一生,又能有多长?
陆议默默的想要抽出手,却被孙权攥的更紧。
“别动,”孙权侧过头吻在陆议鬓角,“你老实点比什么都好。”
“主上该不会是盼着陆家无后吧,”陆议抬起另一只手,极其柔缓的抚上孙权额头。
“什么话,”孙权微怒,顺口咬在陆议耳廓,“以后陆家每一代可都是流着孙家的血脉呢。”
陆议指尖一颤,是啊……从此陆孙两家当真将要血脉相连,百世相随。
孙权抬起身子,和陆议拉开了些许距离,揉了揉对方被他握的发红的手腕,而后松开手走到了窗边。今日他一袭白色袍襟,衣裾广袖上面刺绣着淀蓝色的游龙纹路,显得格外清透。
看惯了一向玄衣加身的孙权,陆议竟觉得有些惊艳,继而又心底暗嘲,穿的再明净有什么用,一颗心还不是老样子,深沉的看不见底。孙策的另外两个女儿也分别许配给了顾家和朱家这两个江东大氏族,如此倒也避免了厚此薄彼。
“想什么呢这么好笑?”孙权刚一回头,就看见陆议低下眉眼,唇角含笑。
“我以后难不成要叫你二叔?”
“哦?孤倒是希望你叫夫君,不知伯言肯不肯嘛?”
陆议走过去,老实不客气的一拳打在孙权腰上。
“真疼!”孙权咧嘴皱眉,闷声道,“你平时就是这么打山贼的?”
陆议无语,这都是什么话,哪有身为江东之主却自比于山贼的!
“伯言,”孙权忽然开口,语调却是低沉了下来,半点没有方才玩笑的意味,“茹儿过门后,我们就真成一家人了。孤不管你以前有何想法,孤只想问问你,从今而后,你能不能……试着去相信孤,也相信你自己?”
陆议浑身一震,抬头望向孙权,恰见一缕明暖的阳光照在那人脸上,渐渐化开,直至融成入骨的澄澈。
那一刻,孙权碧色的眼里纯粹的不含半点杂质。
“我……我试试看。”陆议几乎是慌乱的垂下了眼,话语脱口而出便又后了悔,这不等于承认了之前心怀猜忌么。
孙权却是很满意的笑了起来,“很好,你若再说那些虚话孤才真是失望呢。”
随后他举步过去,伸手揽住了陆议,“伯言,孤以前也有怀疑过你,但是现在,孤只想和你坦诚相对,好不好?生在这个乱世,我们实在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挥霍了。”
“主上……”陆议贴在孙权怀里,喉咙微梗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孙权腾出一只手来伸向衣襟内,悉悉簌簌几声,抽出一条镶玉的珮带。
“方才那些赏赐是吴侯赐给陆家的,而这条珮带只是孙权送给陆议的,你若答应了就收下它。”
上好的碧色翡翠映出日光剪影,玉石间细致纹络清晰可见。
有那么一瞬,陆议仿佛真的见着与这个人许一世明君贤臣,荣辱与共。
直到孙权离开陆府的马蹄声早已消散在了风里,他依旧保持着那人离开时的姿势没有动,右手握着那条珮带,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样。
可惜没有人看到,此时一抹温软浅笑不自觉的掠上了陆议面庞。
夏去冬来,天际卷起渗透骨髓的寒意时,终于到了孙茹出阁的良辰吉日。
往常装饰清简素净的陆府此时一片喜庆华丽,红绡凌缎缠在院内乔木的枝干上,远远望去仿佛木棉花簇开的红火绚烂。
满室呼之欲出的新婚喜利,然而陆议却并没有与之相匹的心情。距上次平乱丹阳回来已快半年,此次陆议从驻地再次归府完婚却见陆绩病势越发沉郁了起来。
当日清晨,阴霾许久的天空终于渗透出了几缕阳光,虽是仍显苍白无力,却也还是带来了丝丝暖意。
陆绩半靠在床头,精神显得稍好了一些,陆议坐在一旁亲自喂他喝下一碗汤药。
“都是快死的人了,喝了也是白受苦。”陆绩皱着眉头,那一碗灌下去苦的他直打颤。
“胡说八道!”陆议骂道,“借着这次婚事给你冲冲喜,待到明年开春你这病定能好起来了。”
“你呀,什么时候也学会自欺欺人了。”陆绩倒是挺平静,“不对,你一直都挺擅长自欺欺人的。”
知道他想说什么,陆议也没有吭声,径直隔着窗户把药盏丢了出去。自陆绩卧床不起之后,每一次喝完药陆议都会命人把空了的药盏掷出去,听那一瞬砸在土地上的声响,仿佛缠上陆绩的顽疾也能被摔出去一样。
“孙茹的事,我以为你会骂我呢。”陆议笑了笑。
“要是有用我早骂了。”陆绩翻了个白眼,忽然又握了握陆议的手,“许多事我的确不能理解,不过无所谓了,这一世本就艰难,又何苦再违了心意。”
陆议愣了愣,“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发发感慨罢了。” 陆绩转头看向窗外,满目红艳,“人,总不能为死人而活。”
“我不会为别人而活。”陆议摇了摇头。
“那就好。”陆绩眼皮打架,也没力气继续“教育”这个大了他好几岁的侄儿了,“我累了,想再睡会。”
替陆绩掖好被角,陆议轻轻阖上房门走了出去,牵过马匹准备前往吴侯府。
一路前去他竟有些紧张,如同每个即将成婚的少年人一样,暗自忐忑。
孙茹,该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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